【【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碧落清寒 作者:白小漓 清寒是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九尾白狐，追寻了他的恋人三世。 在这三世轮回之中，第一世，碧落为救他而死； 第二世，当他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她，她已是别人的妻，但是为了他，她家破人亡，临死前，她对他说：下辈子不要再遇上他； 第三世，他再次找到了她……这一世，他们是将继续前世的苦痛纠缠还是能够相守到白头……又有谁知晓…… 1.第一卷 桃之夭夭-序章 清寒是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九尾白狐，追寻了他的恋人三世。 在这三世轮回之中，第一世，碧落为救他而死； 第二世，当他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她，她已是别人的妻，但是为了他，她家破人亡，临死前，她对他说：下辈子不要再遇上他； 第三世，他再次找到了她……这一世，他们是将继续前世的苦痛纠缠还是能够相守到白头……又有谁知晓…………我是抱头跑走防挨打的分割线…… 蓝衣女仙握着手中的青离剑，冷眼看着那个想要闯过灵山结界的小妖，厉声道：“何方妖孽！竟敢擅闯灵山圣地！ 狐妖一笑，“呵，仙子姐姐，我不过是见此山灵气逼人，想要上去探一探而已。既然，这里是圣地，那我便就此离去！”他伸手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转身就想要离开。 女仙冷喝道：“站住！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任你自由进出！”作为灵山脚下的守护神，怎容得一只狐妖玷污了这圣地！ 狐妖驻足转头，细长的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这位姐姐，是你不准我上山的，此刻我要离去你又不许，你到底想要我如何？” 女仙这才看清了这狐妖的模样，真真是绝色倾城啊！难怪那些上神们总是说这世上除了他们神族，也便就是这狐妖一族最受上天眷顾了。 看着她有些愣神的样子，狐妖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碧落。”脱口而出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急忙低下了头，有些羞赧的扯了扯衣襟上的飘带。 “呵呵，好名字！”清朗的笑声如泉水一般穿透了胸口，淌入心的最深处。 碧落抬头，看着他笑得弯弯的双眼，不自觉的也笑了。 突然，狐妖一闪身到了她的面前，“我叫清寒。”咫尺之间，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的双眼，碧色的眼眸中有柔光涌动。 “你……”碧落一惊，退后一步，却不想踩到了一块碎石，一个身形不稳便要摔倒。 清寒伸手，一把抱住她，嘴角微扬，淡淡的话语传入她的耳中：“冒犯了！” 碧落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怀抱，瞪了他一眼后便转身消失不见。 自那日之后，清寒日日来找碧落，也不做什么，只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找一棵大树，靠在树干上，随意的说些什么。 刚开始，碧落谨记自己的守山女神的职责，并不搭理他。可是，毕竟还只是一个只有三千多岁的小神，定力不足，再加上在这灵山脚下的百年来，太过孤单，很快的，她发现自己爱上了那个爱笑爱逗她的狐妖！ 其实，碧落知道，清寒到此不过是为了盗取灵山之上的灵珠罢了，但是，爱上便是爱上了，死心塌地的……即使，她是一个神仙，也逃不开一个情字…… 每日，只要看着清寒的笑脸，她就觉得满足了。在守着灵山的这百年来，她从来都是孤独的，所以，一颗心，很容易的就被那张绝色倾城的笑脸所征服了。 可是，她亦是清楚的明白，她和清寒的这段感情是不可能长久的！ 因为，神妖之恋是天地所不容的！ 她知道狐妖最擅长的便是花言巧语，她也知道，清寒对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够骗的她的信任，然后上灵山而已…… 她害怕某一天，清寒会突然提出要上灵山，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刻她该如何抉择？她是这里的守山之神，她有她的职责，可是，对于清寒，她却是愿意放弃一切的…… 总以为，他们这样小心翼翼的，或许，可以逃过天帝的法眼，或者至少不会那么快的走到尽头…… 可是，天帝终究是天帝，可以洞察一切…… 很快，他们的这段情就被天帝知晓了，天帝降下天雷想要诛杀胆敢勾引女仙的狐妖，却不想碧落挡在了清寒身前，生生的挡下了那一道惊动九天的天雷！ 她愿意为他而死，而她也是这么做的！ 看着鲜血从碧落的嘴角不停地涌出，蓝衣被血染成了诡异的紫色，清寒抱着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偷盗灵珠，原以为自己对于碧落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骗取她的信任……可为何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早就在这一日日的谎言中沦陷…… 他，早已经爱上她，只是自己不敢承认罢了…… “清……清寒……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活……活下……”话未讲完，那只轻抚着他脸颊的手便缓缓落下了。 “碧落！”他抱着已然闭上双眼的她，一声咆哮，竟是惊动了灵山之上的远古上神。 上神隐在金光之下，看着他，声音冷然，眼神却有着一丝悲悯，“神妖之恋本就为天地所不容，她被这天雷劈中，已然断了仙根，现下便要前往幽冥司轮回转世了。你还是回去吧！” 清寒看着怀中渐渐淡去的身体，一行清泪滑落，滴在怀中人脸上。 上神却也是不忍心看到在这灵山脚下再有一条性命被夺取，出声劝慰，“她已然离去，留在此处你等到的只会是天兵天将而已。我知晓你前来灵山的目的是为了盗取我的灵珠，但那是我们神族之物，于你们妖是无任何用处的。你还是快些离去吧！” 碧落消失了，清寒怀中只剩下一件蓝衣，和那把青离。 他执起青离，站起身，看了一眼金光之中若隐若现的神祗，扬起一抹浅笑：“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不管等多久！”说罢，转身白光一闪消隐无踪。 上神微微叹息：“世有无情人，却有有情妖啊！” 只是这多情的妖，遇上了注定无情的神，又会上演一场怎样的爱恨情仇…… （这个故事会很长，因着序文字数有限，但是发文又有字数限制，所以水一下了……各位看官，请多包涵，小漓在此先谢过各位的捧场了~各位走过的路过的请给我捧个场，有花的送花，没花的送票……最好给个收藏啊！） 2.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一章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春天到了，那日在林中见到的那株杏花，不知今日是否开了！ 伸个懒腰，推开窗，一股夹杂着青草香味的晨风吹来，吹散了仅存的一点睡意。 我朝着依旧趴在地上懒懒睡着的琥珀招了招手，“琥珀！” 琥珀睁开它那琥珀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然后一跃而起，扑到我的面前。 我摸着它雪白的毛，柔声道：“我们去林子里看看好不好？” 琥珀是一只白狮，三年前在林中将受伤的它救回之后，它便一直跟着我，因为它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琥珀色，所以，我为它取名叫琥珀。 琥珀很欢快的在我面前奔跳着。很多时候，我觉得它比较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猫！ 洗漱过后，背上药楼，朝着林子出发。琥珀跟在我的身后，时不时的逗弄着两边草丛中的小动物，玩得不亦乐乎！ 在林子的入口处有一株杏树，是当年爹娘一起种下的，那日来林子的时候，看到了含苞的杏花，不知今日是否已经绽放。 脚步轻快的朝着林子走去，远远的便望见一树雪白透着淡粉，嘴角忍不住扬起。 我很开心的朝着杏树跑去，“琥珀，杏花开了啊！”却在离着树不远的地方猛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我发现在树下，站着一个人，白衣飘飘，和粉白色的杏花融为了一体。 他显然也发现了我，对着我盈盈一笑。 我呆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他，站在杏花丛中，笑语盈盈，“你叫什么？” 我看着他，一时失了自己的声音。我没见过很多的人，从小到大见过的不外乎爹爹和娘亲，一直以为，人都长的都和爹爹娘亲一样。却不曾想到，会被这个突然出现在山谷中的人炫了眼睛。 “你叫什么？” 他缓缓朝我而来，我觉得他是飘着过来的。 “我没有名字。” 他那双碧色的眸子看着我，“没有名字么？”嘴角的笑让我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我有些目眩神迷了，呆呆的问道：“那你叫什么？” “嘻，等你有了名字，我再告诉你。” 一直在我身后的琥珀，不知为何看到他之后突然开始有些暴躁，挡在我身前，口中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他看了一眼琥珀，抬眸对着我笑得有些幽怨，“你的宠物好像不喜欢我呢！” 我拍拍琥珀的脑袋，“琥珀，不可以！” 琥珀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往旁边让了让，却依旧警惕的看着男子。 我笑着向他介绍道，“它叫琥珀，很漂亮吧！” 他美丽的双眸看了看我身旁的琥珀，转而看向我，一笑，双眼弯弯如新月。 “为何它有名，你却无名？” “它有名，因有我唤它，我无名，因无人唤我。” 他碧色的眸子看着我，“你以后就叫碧落吧。”那一谭碧水几乎将我淹没。 我有名字了么？从小爹爹和娘亲都叫我丫头，我便一直都叫丫头，从来都没想过要有一个名字。在爹娘双双离世之后，变更没有需要一个名字的必要了，因为，再也无人会唤我了…… 碧落……我倒觉得他更适合这个名字，他那碧色的双眸，不就像那碧落青天一般动人么？ “那你叫什么？”我鼓起勇气望进他的眼中，却只是看到了深不见底。 “清寒。” 清寒将手中一株开得灿烂的杏花递到我的面前，笑着开口，“你很喜欢杏花么？” 接过他手中的花，我低声说道，“喜欢，因为这是爹娘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了。” 他有些犹豫的开口，“你爹娘……” 我抬头对他一笑：“我爹娘在十年前就双双去世了。” 他微微皱眉，“这么多年，你一个人住在这山谷之中？” “对啊，不过我也不会寂寞，因为有鸟兽虫鱼和我作伴！” 他突然伸手将我揽进怀中，紧紧地抱住，我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温度。 他在我耳边喃喃，“我应该早一些找到你的……” 我听着觉得好笑，难道他一直在找我么？可是，我并不认识他啊。 不过，被他抱着的感觉很好，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被爹爹抱着的感觉，很温暖，很安心。 他突然放开我，用那双碧色的眼睛温柔的看着我，“我可以在这里住下么？” 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我低下头，低声说了句：“你想要住下，那便住下吧。” 于是，清寒便在我的小竹屋中住了下来。 每天，他都会跟着我一起到林子里去。让我吃惊的是，他在药理方面的学问不比我这个苦心研究了十几年的人差！ “落儿。”清寒坐在那株杏树的树干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这段时间，他总喜欢这样叫我，很亲昵，让我有些无所适从，却也享受着他的宠溺。 抬头看他，“树上好玩么？”有些强烈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下来，让我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嗯，好玩。”清寒扬眉笑道，“想上来么？” 我摇头，小时候因为贪玩爬上树最后摔下来的惨痛经历让我对上树一事是打心眼儿里排斥的！ 突然，他身形一动，轻盈的飘落在我的面前，“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他伸手揽住我的腰，一跃便又坐回了树上。 而我，此刻就坐在他的怀中。 闻着他身上飘来的淡淡的清冽的气息，我感觉脸颊有些发烫，微微低下了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窘态。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气息吹动了我的发丝，“落儿，你想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我抬头，朝着远处的天空望去，许久之后，开口：“爹爹和娘亲临终前曾对我说过，外面的世界太吓人了，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那你是想在这里住一辈子么？” 我没有转头，所以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我只是点了点头。反正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住在这里，即便他离去了，有琥珀陪着，也不会孤单的…… 可是，为什么突然有些不想他离开……虽然，他并未讲过哪怕半句要离去的话，可是我依旧觉得，他不可能在这里守我一辈子的…… “那我留在这里陪你，你说好不好？” 我猛地转头看向他，却望进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眸。 他重复了一遍，“你说，好不好？”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然后怕他反悔似的拼命的点头，“好！” 他抬手抚过我的脸颊，宠溺的道，“傻丫头，哭什么啊！” 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哭了…… 我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他笑着将我拥进怀中。靠在他怀中看着那青天之上的朵朵白云，我感到很满足。 我抬起手，指着天际最美的一朵白云，问他，“清寒，你说，在那九重天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呢？”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有僵了一下，但随即，他清越的笑声就在耳边响起。方才，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我转过头看他，“你笑什么？” 他抬起右手点了点我的鼻子，“丫头，你还真相信有鬼神？” 丫头……不知为何，心中一动，鼻子有些酸…… “怎么了，”清寒看着我，有些焦急的道：“好了好了，你可别哭啊，我告诉你，这世上是有神仙的，还有妖怪呢！” 我看着他哄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在爹娘走后，还有人会这样唤我，这样哄我……我，真的很开心！ “妖怪？”我狐疑的看着他，其实，心里却直想笑，“我觉得你像妖怪，还是传说中的那种很美很美的狐妖！” “哦，是么？”清寒微挑起长眉，看着我，“那你怕不怕被我吃了？” 我侧着头看他，“我才不怕呢，即便你是妖，也是善良的妖！”他真的很好看呢。 “好，就凭你这句话，即便我真的是妖，我也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这是承诺么？我看着他，感觉很开心。也很天真的以为，从此，他会在这幽谷之中陪伴我到老。 可是，很久以后我才渐渐明白，原来，誓言并不是说的人和听的人当真了，就可以变成现实的。很多时候，誓言走到最后就会变成了谎言…… 因为，我们终究敌不过宿命的捉弄…… 3.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章 问君归期未有期 今早，清寒一个人去了树林，走的时候有些匆忙，竟未对我讲何时回来。 我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晃悠着两条腿，从清晨等到了黄昏，终于在一片晚霞之中看到了缓缓而归的他。 我朝他挥手，他看到了我，笑笑。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我似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悲伤……不过，只是一瞬便被笑意遮盖，什么都没有了。 我站起来跑到他面前，“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指了指他白衣之上的尘污，问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污渍，不在意的拍了拍，“我出去了一趟。” “出去？” 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嗯，我给你带了礼物。”然后伸出右手，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青色的长剑，浅蓝色的剑穗在晚风中微微飘动。 “剑？”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我并不懂武啊，你为何要送我剑？” 清寒将那把剑放到我的手中，“因为它本就属于你。” 我握住剑，突然感觉到剑在剑鞘中很不安分的抖动着，好像要破鞘而出一般。 我有些害怕的看向清寒，“它，它怎么了？” “它在开心啊，因为它终于找到自己的主人了。”清寒抬手按在剑柄之上，原本躁动不安的剑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如果有镜子，我一定可以看到自己满脸的惊讶。 “记住了，它叫‘青离’。” 我抚着剑柄上的那颗冰蓝色的宝石，喃喃，“青离……”不知为何这个名字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拔剑出鞘。好漂亮的剑，剑身通体透着淡淡的蓝光，摸上去很冰很冷。 清寒适时开口，解开我的疑惑，“这是千年寒铁铸造而成的。” 对于兵器武功，我是一点都不懂，所以也没说什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正待我低头仔细的瞧着青离，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饿了，有东西吃么？” 我点头，“嗯。”欢快的拉着他进屋。 左手牵着清寒，右手握着青离，突然觉得十分的圆满。 自从那日清寒出谷回来之后，我感觉到了他的闷闷不乐，虽然在我面前他总是装作很开心的模样，可是，只要是一个人的时候，背影总是透出无边的落寞。 “清寒。”手中端着去年酿的杏花酒，走到他的身后，“想喝酒么？” 他转过身，看了看我手中的酒坛，“如何会有酒？” “爹爹生前爱饮酒，娘亲便每年春天都会酿造杏花酒，埋在门口的大榕树下，待到来年的时候，便可以喝。”我笑着将酒坛递到他面前，“他们过世之后，我便照着娘亲教我的方法，每年杏花花期的时候，便埋下两坛在那榕树下。到今年刚好二十坛。这是去年的，你尝尝看。” 清寒接过酒坛，挑开封泥，揭开封口的油纸，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那是杏花酒特有的味道。虽然我没喝过，但是，以前总是坐在爹爹身旁看着他喝酒。 “好香！”清寒喝了一口，“真是好酒！” 看着他满足的样子，我笑，“你若喜欢，树下还有。”原以为，那每年埋下的酒永远都不会有人喝了……像现在这样，真好。 “你说，这是去年的？”清寒抬手用衣袖拭了一下嘴角，“那十年陈的酒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你若想尝一下，那明日我便将它挖出来。” 原以为他会喜出望外的，却不想他突然收敛起笑意，看着我，“落儿，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他的话让我的心突然一顿，有奇怪的感觉升起，很不舒服，可是却笑着看他，“我会在这里等你的，等你回来，我便陪你喝那十年前的杏花酒，可好！” “嗯。”清寒点头，伸手将我搂紧怀中。他的身上淡淡的酒香飘来，让我感觉有些晕眩。看来，我的酒量实在太浅了……竟连闻着都能醉么？ 我以为，那晚之后，清寒便会离开。可是，他却再也没有提起要离开这件事。 一段时间下来，琥珀对他的敌意渐渐消失，不但不再对他低吼，还开始喜欢跟着他。每天看着一袭白衣的清寒身后跟着一直漂亮的白狮，在院中行走忙碌，我突然有些嫉妒了。为什么琥珀现在都不黏着我了！ 就在我以为他再也不会提起离开这件事的时候，他离开了。 走之前的那个晚上，他抱着我坐在杏树之上，看着天上皎洁的月。 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只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和对方的交叠，绵延不停。 最后，我在他的怀中沉沉的睡去。第二日，在晨光微露的时候，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在他的怀中，我们依旧靠在杏树的枝头。 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便听到他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醒了？”有些慵懒，有些低哑。 “嗯。”我转头看他，却看不出他是一夜未睡还是方才睡醒。 “落儿，我要走了。”他碧色的眼眸看着我，然后微凉的唇印在我的眼角，“等我。” 我们回到小屋之后，他便离开了。 问他何时归，他却只是认真的看着我，说了一句“等我”。 好，我等你。不管等到何时，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白色身影，泪水迷蒙了双眼，朦胧之中，我便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 疯狂的追逐，换来的却是毫无踪迹…… 他，就这样消失了，一如他的出现一般…… 我喘息着跌坐在地上，草丛中的树枝划伤了我的手指，殷红的血珠冒出，滴落在青碧色的草叶上，有些刺目。 琥珀缓缓地走到我身边，舔了舔我受伤的手指。 我伸手抱住它的脖子，将脸埋进它浓密的鬃毛之中，让不断涌出的泪水滴落，然后无痕…… 清寒走后，我又回到了从前的生活，一个人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活着。很多时候，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因为对着琥珀，一个眼神或一个手势便可以。 依旧会时常背着药篓进林子采摘草药，可是每次都会绕过原本最爱的那棵杏树，因为，怕触景伤情…… 不知道清寒现在怎样了…… 每日夜里入眠之前，我都会告诉自己，或许明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清寒微笑着站在床边了。 可是，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 他，一走便是一个多月，毫无音讯。渐渐的，等他，已经成了我每天必不可少的一件事了。 原以为，我会一直这样等下去的，却不想发生了一件事，从此，便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4.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章 缘起缘灭，此情如斯 转眼间，枝头的最后一朵杏花落了。而清寒便像是那落花一般，一去便再无音讯。 这日，我同以往一般带着琥珀进林子走走，采些草药，顺便也打发一下这漫长的时日。不知是为何，突然兴起，选了一条从未走过的小道，我知道在路的尽头便是悬崖，悬崖之上便是外面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似乎有一个我甚是挂念的人……只是不知他现在一切可好…… 有些恍惚的沿着小路往前走，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走到何处去。 正走着，突然琥珀挡在我的前面，低吼着仰头看着上面的悬崖。我有些好奇的望去，却在隐隐的云雾之间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悬崖边上，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人世间的一切与我无关，爹爹娘亲临终前的叮嘱还声声在耳，拍了拍琥珀的脑袋，“我们走吧。 琥珀转过头看了看我，然后甩了甩尾巴，转身往回去的方向走。 我亦转身，跟上它的步伐，却在转身的那一瞬不由自主的再次看向了那高达数丈之上的悬崖。 这一瞥，却是吓了一跳！ 只见方才还站立在悬崖边上的人影，正直直的坠落下来。片刻之后，重重落地。 作为一个医者，无法弃之于不顾，唤了一声琥珀之后，我便跑向那个跌落在地的人。 俯跪在地，发现他还有些神志，便低下头问他，“你，还好么？” 他艰难的开口，“姑娘……帮我……”口中鲜血喷涌而出，鲜红的血濡湿了衣襟，却因着那衣服是黑色的，完全看不出痕迹。 我虽从小跟着爹爹学医，可从未真正见过受伤流血之人，看着他嘴角不断淌出的鲜血，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突然猛烈的咳嗽，血沫溅到了我的脸上。闻着着浓烈的血腥味，我才回过神来，“你还能走么？” 他有些艰难的微微点头。 可是看他的样子，现下或许连站起身都有些困难，如何行走？ 但如果再拖延下去，他的性命怕是会不保。深吸一口气，将他从地上扶起。 好重！因为已经力竭，他将几乎所有的重量压在了我身上，让我几欲跌倒。 “你撑着点，我带你回去！”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声，便扶着他艰难的往回走。这里和我的小屋相距甚远，我怕我没办法将他带回去。 走远了又折回来的琥珀在我身上蹭了蹭，然后甩甩尾巴。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是要我把这个人放到它的背上。 我有些犹豫，“琥珀，你可以么？”看着琥珀白色的皮毛，真不忍心……可是，现下是救人要紧！我将已然陷入昏迷的人小心地放到琥珀的背上，自己弯着腰扶住，然后跟着琥珀的脚步快步的往家里走去。 艰难的将那人安顿在当初为清寒收拾出来的房间中，深深舒了口气。但是，看他越发苍白的脸色，我知道他是受了重伤了，再不治疗便会没命！ 他的脉象虚浮，内伤必定很重！拿出银针，封住了他全身各处的穴道。我不懂武，没法帮他疗伤，只能靠药养！ 走出房间想要给他煎药，却看到蹲躺在门口的琥珀，原本雪白的毛染上了血色，看着难受。便朝它招招手，将它带到屋后的溪边。 我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琥珀，洗个澡吧！好不好？”我知道它最讨厌洗澡。 它抖抖鬃毛，低吼一声，跳进了小溪中。 看着它在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朝它挥挥手，“琥珀，你好好洗，我去给他煎药了！”我转身快步朝着药房走去。 没多久，琥珀带着湿漉漉的身子走进了药房。看到它又恢复了往日的雪白，我笑着拍拍它的脑袋，“出去玩吧，我还有事要忙！” 琥珀抖了抖身上的毛，水珠溅了我一身，然后不待我发怒便欢快的跑了出去。 无奈地抬手擦干脸上的水珠，转过身继续看着煎药的炉火。 那个被我救回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那样高的悬崖，除非是被逼无奈，谁会跳下来？ 带着许多的疑问，我端着药碗走进了房间。却发现他已经醒了，但因被我封住了全身各处穴道而无法动弹。 我将药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低头看着他，伸手搭上了他的脉搏，“你醒了，感觉好些了么？”比起方才平静了许多，这个人的恢复能力太好了！ 他微微点头，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拔掉他身上的银针，将他扶起来：“喝药吧。” 他有些虚弱的靠在床头，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我，“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笑了笑，微微摇头，将药碗端到他的面前，“喝药吧。” 他没再说什么，抬手接过药碗，几口便将一碗药汁喝下。 他将空了的药碗递给我，“在下姬慕夜，不知姑娘可方便告知在下芳名？” 接过他递来的药碗，我顿了顿，才开口：“我叫碧落。” 他笑，漆黑的眸子中闪着淡淡的光芒，让我不自觉的就想起那个一笑便眉目弯弯的男子…… “真是好名字，碧落青天么？”他的声音温柔的，有些低沉，不似清寒那般清越，却让人感到安心。 我一笑，这个名儿是清寒给我取得，我也不知道是何意，或许就是取了碧落青天的意境吧！ 他亦是看着我微笑，可是突然，他的脸色一变。 我以为是他的内伤发作，急忙站起来：“怎么了？” 他沉声问道，“姑娘，这里是落霞山低下的山谷么？” “我不知道什么落霞山，但我是在悬崖之下救的你。”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会从那样高的悬崖上跌落？” “姑娘，我必须要离开这里。如果我的仇家找到这里，或许连你都会遭了毒手！”他有些艰难的从床上下来，踉跄的就想往外走，确实脚步不稳差点跌倒。我一把扶住他。 “公子，你现在没办法离开这里的。” 他转头看我，眼中是真挚的情感，“我不想连累你！” 我皱眉看着他，“你的仇家很厉害么？”是怎样的仇恨，要这般的赶尽杀绝？ “嗯，他是中天大陆第一杀手！”他点头，“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是你救了我。杀手都是冷漠无情的！” 我扶着他在桌边的凳子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水，“那你有没有帮手？” “帮手？”他接过水杯，轻抿一口，方才道：“有，只是他们接到信号之后，如果来不及赶来，我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那样总比你一个人离开的机会大一些。说吧，怎样联系他们？” 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交到我的手中，“这是我们特有的联络方式，姑娘，请你等入夜之后点燃它。” “好。”我收起竹筒，“你好好休息，你伤得很重！” 他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姑娘，你随我一同出谷吧！我怕即便我顺利离开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一惊，挣脱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他微微咳嗽，脸上写满了歉意，“抱歉，在下失礼了。” 我摇了摇头，“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因为，我的全世界都在这里。而且，我和清寒约好了的，要在这里等着他，怎么可以离开呢？ “姑娘！” 我不想再纠缠于这件事，“好了，你该饿了，我去弄些东西给你吃。”说罢，我端着空了的药碗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也不知道他是在叹谁？人各有命，如果因为救了他而遭遇到不幸，那也是我的命而已…… 入夜之后，在那明蓝色的火焰升入空中之后，我便带着琥珀回到了房间。关上门，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稀疏的星辰，等待着那些原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人出现，然后消失！ 但是，我却是万万没想到，姬慕夜的手下和那个杀手几乎是同一时间到了这里。 听到院中有打斗的声音，琥珀猛地跳起来就想要冲出去。 “琥珀，回来！”我厉声叫住它，“乖乖在这里待着!” 我抓起挂在床头的青离，将门开了一条缝，偷偷看着门外的情况。 突然，门外一个黑影出现，声音响起却是女子的声音，“碧落姑娘，公子让我来带你一同走。” 我把门关上，靠在门背后，淡淡的道：“告诉你家公子，他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是不会离开的！” “姑娘，留在此地会很危险！” 我朝着琥珀走去，蹲下来摸着它的脑袋，沉声说道，“你快些带着你家公子离去吧。” 门外没有了声息，我以为她已经走了。却在下一刻，门被用力的撞开。 “姑娘，对不住了。” 我看到有银色的暗器朝我袭来，却来不及躲开。随即，我便失去了知觉…… 5.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四章 莫叹人心不如水 似乎做了一个梦，凌乱不堪。梦中，一片黑暗，却能够听到打斗的声音。我想醒来，可是却感觉眼皮有千斤重！怎样都没办法睁开…… 突然，听到耳边响起了说话声，很清晰的传来：“怎么还未苏醒？” 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公子，姑娘她许是受了惊吓，很快便会醒了。” “好了，你们出去吧。” “公子，您该回房养伤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晓，你出去吧。” “是！” 随后便是关门的声音。 一切都听的清晰，可是我却依旧睁不开眼，依旧无法动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碧落姑娘，你怎么还不醒？” 突然，感觉一只手轻轻的抚过我的脸颊，担着淡淡的凉意。 “咳咳咳！”突然感觉喉咙一阵酥痒，忍不住咳嗽。这一咳，却让我醒了过来。 猛地睁开眼睛，对上了姬慕夜漆黑的双眸。 他惊喜的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现在我正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我皱眉看着他，问：“这是什么地方？” 他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这里是我家。” 原来，我还是离开了幽谷……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万一清寒回到幽谷找不到我怎么办？ 我定定的看着他，“公子，我想回去。” 他摇头，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那个山谷已经不安全，你不能回去。”他，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我张了张嘴还想再辩驳，但他却站了起来。 “姑娘好好休息，夜还有事要处理。”说罢，不待我开口便开门走了出去。 我对着门口大叫，“喂！你至少告诉我，琥珀在哪里啊！”可是没人理会我。 从床上下来，一眼便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青离。 抓起它，抱在怀中，“幸好，你还在！”这是如今唯一一样熟悉的东西了…… 这个房间很大，里面有很多我从未见过的东西。 推开门想要出去走走，却发现门口站着两个女孩儿。 两个女孩看到我，急忙屈膝，对着我行礼，“奴婢给姑娘请安。” 我赶忙将她们扶起，“你们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我不知道，原来在外面的世界，见到人还是需要这样行礼的。 “谢姑娘。” 我对着她们道，“我想出去走走。” 两个女孩乖巧的点头，“是。” “对了，你们叫什么名儿？”我觉得她们有些怕我，但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于是，我对她们微笑，希望她们不要这样的唯唯诺诺。她们的态度让我很不习惯…… “奴婢叫杏儿。” “奴婢叫桃儿。” 缓缓地跟着她们往前走，我低声问了一句，“姬慕夜是你们的主人么？” 杏儿点头道，“嗯，公子是我们姬氏一族之中最为才华卓绝的人了。”眼中流露出倾慕的光芒。 姬氏一族？或许是很厉害的家族吧，可是，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现下，我最想做的便是说服姬慕夜送我回到幽谷！我从小就生长在谷中，从未出谷，如果没有人送我回去，我却是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的！ 叹口气，怎么会这样！ 杏儿在一道拱门之前停下脚步，“姑娘，出了这个院子便是府中的主院了。” “嗯。”我点头，“主院是你家公子住的地方么？” “是的。平日里，我们这些下人除了专门伺候公子的，其他人是不得进入的。” 我皱了皱眉，这么大的园子，不让人进，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我想见公子。” 两个丫鬟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语带祈求的道，“姑娘，公子说了，等他忙完了会来看您的，您还是回屋歇息吧！” 我挑眉，有些不满的看着她们，“难道，除了等他来看我，我便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杏儿低着头，声音中有一丝的焦急，“姑娘，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您初到姬家，很多规矩您还不知道。可千万别随便乱闯，如果乱了规矩，可能连公子都救不了你！” 我再次看了一眼那道拱门，无奈地转身往回走。我似乎听到了两个丫鬟同时舒了口气。 回到房中，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青离，心中担心着琥珀的安危。在这世上，除了琥珀和清寒，我再没有可以牵挂的了，可是现在却都离我而去了…… 想着想着便有些黯然神伤了。 却突然听到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的声音响起来：“奴婢给墨姑娘请安。” “免礼。”一个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公子带回来的姑娘呢？” “碧落姑娘在房中歇息。” “原来她叫碧落！呵，我进去看看她。”一声冷笑之后，门便被重重的推开了。 进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长得甚美，但是脸上的笑容却十分的假。 她对着我微微欠身行礼，“墨嫣见过碧落姑娘。” 我自桌前站起，回礼，“墨姑娘有礼了。”虽然未曾接受过教导，但是你来我往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她浅浅一笑，柔声道，“墨嫣此次前来，是为了感谢姑娘对姬公子的救命之恩。” 我淡淡的回道，“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心下却有些好奇这个女子的身份，既然她是来感谢她对姬慕夜的救命之恩，那她和姬慕夜的关系一定匪浅，或许可以让她去说服他送我回去！ “墨姑娘，我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她有些讶异的看着我，“有什么事尽管说吧。能帮的，我自当相助。” “我想请你替我去求一求公子，派人送我回家吧。”我看着她，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真的想回家。” 她的双眸突然明亮了许多，眼中的笑意也加深了，“你说你不愿待在这里？” “嗯，我想回去，可是却不认识路。所以想请公子派人送我回去，可公子他拒绝了我的要求，所以，我希望墨姑娘可以帮我说说话。” “好，我帮你去跟他说说。”她笑着站起来，“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看着红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我心中满是期待，希望这个墨姑娘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可是，一直从中午等到了夜幕降临，那位墨姑娘却再也没有出现。 我摸着青离剑柄上那颗冰蓝色的宝石，喃喃的道，“清寒，你现在在哪呢？如果你回去找不到我会不会生气呢？” “姑娘，公子派人请姑娘到前厅用晚膳。奴婢这就进来为您更衣。”说罢，杏儿和桃儿一左一右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更衣？”我心中感到不解，用个晚膳为何还要更衣？ 杏儿解释道，“是的，今晚姬家的长辈们都会在，所以，必须要慎重一些。” 姬家的长辈都在，那些人肯定比姬慕夜有权威，到时请他们派人送我回家岂不很好？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 我笑着对她们道，“你们帮我更衣吧。” “是。” 她们为我穿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裙，这裙子是很漂亮，可是，太过于累赘了。穿着它连路都不会走了！ 坐在镜子前，两个丫鬟忙碌的帮我挽着发髻。这是我第一次挽发髻，以前在幽谷中，我只是用一根丝带将发梢绑住。看着她们忙碌的样子，我很庆幸自己不用每天都花这么多的时间来摆弄我的头发。 突然，杏儿看着镜中的我，赞叹了一声，“姑娘，你好美！” 我有些惊讶于她的话，“美？”可从未有人说过我美，我也从不知道，原来我是美丽的。 杏儿笑着道：“嗯，姑娘真的很美。比起那个自诩为中天大陆第一美女的墨姑娘，要美上好几分。” “杏儿，我们赶紧带姑娘去前厅吧，别让大家等久了，以为姑娘不知礼数。” 从镜子中，我看到桃儿瞪了一眼杏儿。然后杏儿低下了头没再说话。这两个丫鬟倒是让我觉得有些好奇。难道，这世人都是这么说话藏着掖着的么？ 6.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五章 参不透人事深浅 拾掇完毕，我便随着杏儿缓缓穿过长长的回廊往着前厅而去。 远远的便望见那一间灯火通明的屋子，门口八盏琉璃灯耀出璀璨的光芒。 杏儿停下脚步，低声对我嘱咐到，“姑娘，到了。记住，在姬家，有许多的规矩，所以姑娘尽量少说话。” 对于杏儿，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女孩，也是比较护着我的。我点头，对她微微一笑。 走到前厅外，还未踏上石阶，便有一个小厮迎了上来，接过杏儿手中的灯笼，对我躬身行礼：“请姑娘安！” 我微微点了点头，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缓步踏上了台阶。本以为只是几个人的晚膳而已，却不想竟坐了十几个人，看到我进门，皆是投来好奇的目光。 自小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杏儿站在我身后，轻轻的扯了扯我的衣角，“姑娘，行礼。” 仔细回忆着方才墨姑娘对我行礼时的样子，我微微欠身，开口，“碧落见过各位前辈。”叫他们前辈应该不为过吧？ “碧落姑娘，不用多礼。在下姬慕辰。”离着我最近的一个男子站起身朝我走来，“你是我二弟的救命恩人，便是我们整个姬家的恩人，该行礼的是我们。” 我抬起头，发现这个此刻站在我面前的男子和姬慕夜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却没有姬慕夜的那份儒雅，看着凌厉了许多。 我微微笑了笑，客气的回礼，“姬公子客气了。” 他长臂一伸，“碧落姑娘请上坐。”将我引到了姬慕夜左边的位置。 我看了看姬慕夜，他正定定的望着我，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温暖的光芒。在这么多人中，我也只认得他一人，现在让我坐在他旁边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况且，我还想说服他送我回家！ 对他笑一笑，我便在他身旁的位子安然落座。 坐在我另一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转过头看着我，问道，“碧落姑娘，你救了我儿慕夜，我们整个姬家感激不尽，不知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我抬眸看他，不经意的瞟过其他人，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我，他们是在期待着我的答案么？ 我转头看向姬慕夜，他也正看着我。 我靠近他，低声问他，“什么都能答应我么？” 他靠近我耳边，低声道，“嗯，想要什么就说吧。除了送你回去，我说过了，那里已经不安全了。”气息吹动了我的发丝，让我感觉耳边一热，然后整个脸都热了。 我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那我不要了，我想要的不过就是回去而已……” 姬慕夜突然笑了笑，开口朗声道：“碧落姑娘说，她希望能够在我们姬家住下。” 被他的话一惊，我急忙抬头，开口解释：“不是的，我是希望你们能派人送我回家。” 姬慕夜对我微微摇头，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我说过了，那个山谷不安全了。” “可是……”我还想再争辩，可是他们没让我开口。 姬慕夜的兄长打断我的话，柔声道，“碧落姑娘，你先安心的在这里住下，等过段时间，如果你还是想回家，我们便派人送你回去，你说可好？” 他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些什么，无奈地点了点头，便谨记着进来时杏儿的话，沉默下来。 正当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安静的用餐之时，一个小厮低着头走进来，卑躬屈膝的道：“启禀公子，墨姑娘求见。” “墨姑娘？”姬慕夜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的道：“今日有家宴，恐怕我不便见她了，明日吧。” 姬慕辰有些不满的道，“慕夜，这可不好，怎么说她也是墨家人，不能这样冷落了她。” 姬慕夜挑眉看向自己的兄长，淡淡的问道：“大哥，你是说要邀她来一同用餐么？” 姬慕辰回望他，“这有何不可？” 姬慕夜摇头，“今晚是家宴，她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不适合。” 我抬头，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我这个适合出现在家宴之上的“外人”，有些窘迫的看向身旁之人。 “碧落是我的救命恩人，身份特殊。” “可是……”姬慕夜的父亲有些犹豫的开口，“你这样怠慢墨家人，可不好。” 姬慕夜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父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自有分寸，不用多说了，用膳吧。”然后低下头用餐。 姬父被他一看，却低下了头，没有再讲话。 这个姬府确实奇怪，为何这些作为长辈的人都会对于姬慕夜这样一个晚辈如此的恭敬？自小就知道的长幼有序似乎在这里并不适用。 但这一切于我何干？ 我低着头用餐，虽然面前的都是山珍海味，美味珍馐，我吃着却觉得寡淡无味。如今萦绕心头的依旧是如何回到幽谷这件事……必须要想出办法来，如果他们不同意送我回去，那即便是偷跑出去，我也是要跑的！ 姬慕辰突然开口，“碧落姑娘，你吃得这样少，可是这饭菜不合胃口？” “啊？”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我一愣，“饭菜很可口，只是我一向吃得少。” 我总觉得这个姬慕辰对我太过于殷勤，今晚也就他的话最多……而且，似乎他和姬慕夜之间的关系并不好……这样的大家族，实在是不适合我生存的！这更加坚定了我要离开的念头。 晚膳结束的时候，已经是皓月当空。告别众人就想要回我的西厢休息，却不想姬慕夜会跟着一起过来了。“姬公子，我一个山野粗人，实在不适合生活在这样的大家族之中，真的希望你能够送我回去。如若不然，你就放我离开这里，我自己回去。”我缓缓地走着，看了一眼和我并肩而行的人。其实，他长得也很好看，只是在我心中早就被一个绝色倾城的人先入为主了，如今看谁都没有了惊艳的感觉。 “碧落，”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我点头，“当然可以。”我早就有些受不了他们一口一个姑娘的叫我，听他这样一说，自然是高兴的点头。 “碧落，你因为救我而陷入危险之中，我必须要对你负责。”他漆黑的眼眸望着我，让我的心跳的有些快了。 “你说的危险，其实只是你的猜测而已。待我回到幽谷，即便是遇到了那个杀手，他遍寻不到你，便也不会对我怎样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住了口，“你不明白，像展凌云这样一个人……” 我等了许久没见他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叹口气，“可是，我也不能一辈子都住来这里呀。” 他突然笑了，“其实，只要你愿意，一辈子也是可以的。” 他抬手为我拢起耳边有些散乱的发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惊，我猛地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他收回手，眼中的笑意消失，“冒犯了。”语气中似乎有一丝的失落。 我微微摇头，“没关系，是我不习惯与人有太过亲昵的接触。” “很夜了，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嗯。”其实，对外面的世界并没有太多的渴求，但是既是他的好意，我便也不好意思拒绝，就应下了。 姬慕夜走后，杏儿和桃儿便服侍了我更衣洗漱。 一切完毕之后将两人遣去休息，我便在床边坐下，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却是了无睡意。 这个姬家自一进来就觉得压抑。虽说，姬慕夜待我很好，可是总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太过高高在上，即便是对你笑着也满带着疏离感，有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感觉。 唉，不想了，反正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这里再奇怪也和我无关！ 抱着青离，翻身躺倒，很快便睡着了。 一晚上睡得不是很平静，梦里梦外进进出出好几回。还感觉似乎有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一股清冽的气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便是清寒！可是我怎样都睁不开眼…… “姑娘，该起身了。”门外一声响，将我彻底唤醒。 我猛的睁开眼，这房间里哪有什么人！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么？揉着有些昏沉的头，我从床上下来，给她们开了门。 “奴婢伺候姑娘洗漱。”在门口候着的却不是桃儿和杏儿，而是两个未曾见过的面孔。 我看着她们，有些奇怪的问道，“桃儿和杏儿去哪了？” 为首的一个丫鬟恭敬地道：“她们说话做事不知轻重，公子怕怠慢了姑娘，特意让我们来服侍您。” 不知轻重？我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作为一个刚到这里才两三日的人，不便多嘴。 我转身将她们让进房中，随口道了一句，“你们进来把东西放下便走吧，我不用你们伺候。” 进来的丫鬟听我这样说，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姑娘，如果服侍不好您，我们便会受到责罚。” “这并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让你们走的，谁能责罚你们？” “请姑娘开恩！”突然，进来的四个丫鬟同时跪倒在地。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们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我一跳，“快起来！” 为首的丫鬟低着头，语气却是坚决的：“如果姑娘依旧要赶我们走，我们便不能起来。”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为何会这样？难道这里竟是这么不讲道理的地方…… 我有些有气无力的开口，“好了，你们起来吧！” “谢姑娘。” 看着站起身后开始忙碌着伺候我更衣梳洗的四个丫鬟，突然为她们感到凄凉……同样都是人，为何竟有如此大的差别？ 梳洗完毕之后，四人退下，然后便是精致的早膳送进了我的房间。 “姑娘，请用膳。” 我抬头看着站在桌边的女子，“就我一个人么？” 对方恭敬地点头，“是的。” 我看着这满桌的早点，有些想笑。一个人，如何吃得完这么多东西？ “姑娘是不是对早点不满意？” 我摇头，“没有，只是觉得我一人吃这么多太过于浪费。”就怕我说一句不满意，便会撤下去重做！ 突然，门口有人说话，“一个人用膳太过于寂寞了，不如让我来陪你一道吧。” 我抬头，在发现，姬慕辰不知何时出现的，此刻正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我站起来，对他行礼，“姬公子。” 他抬步走进来，微笑着道，“姑娘莫要客气，既然住在这里，便不是外人，更何况……”却也是话到一半就住了口。 “更何况什么？” 他走到桌边，很自然的坐下，“这个么，姑娘过段时间自会知晓。” 看着他落座，我也坐下，既然不说，那便是问了也不会告诉我，还是不要问的好！ 他亲自动手为我盛了一碗燕窝粥，放到我面前，“对了，碧落姑娘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多谢公子。”接过那碗粥，“我爹娘早在十年前便双双过世了，我一直和琥珀生活在一起。” 他微微点头，“哦，原来如此。” 他突然抬眼看着我，很认真的问道，“碧落姑娘，我弟慕夜是个好男人，你跟了他会幸福的，但是，他和洛水山庄的三小姐自小便有婚约。你不会介意做小吧？”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哭笑不得，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公子，我想你是误会了吧，我和姬慕夜之间并无你所想的那种感情。” 他挑眉看着我，一脸不相信的样子，“难道是我猜错了？可是，你是第一个让我弟上心的女孩，在此之前，他可从未对着一个女子那样的关心备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但是我和他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他笑了笑，便低下头喝粥，“姑娘莫急，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误会？ 这世间的事，真的是猜不透啊！看来爹娘不让我出谷是对的！外面的世界太过纷扰！ 7.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六章 再相见，方知情深 不知为何，今日我走到主园的时候，竟然没有人拦着。这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 看着那些恭敬地对我行礼的人，我心中的疑惑是越发的大了。 突然，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碧落姑娘，你好能耐呀！” 我转头，看到一袭红衣鲜艳的墨嫣正提着裙摆缓缓朝我而来。 出于礼数，我对她微微颔首，“墨姑娘。” “哼，你野心倒是不小。”她冷哼，“刚踏进姬家门才几天就妄想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了？”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哼，看来你装傻的本事也很厉害！”说罢，她拂袖而去。独留我一人傻站在原地。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让他们都以为我和姬慕夜有什么呢？难怪今日所有的下人看着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他们都以为我想要高攀姬慕夜！ 我这是越想越生气，一股怒气上来，便也不管其他，径直朝着姬慕夜所在的主屋走去。 他看到我进门，笑了笑，“本想等我忙完这些事便去找你的，却没想到你自己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朝我走来。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才会让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嫁给你。希望你可以说句话澄清一下。” “澄清？”他挑眉看着我，“这有必要么？” 我点头，认真的看着他，“当然有必要，我和你本就没什么，他们这样乱说，会被误会的！” 他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为何不说话？” 他缓缓地开口，“留在我身边，难道不好么？” 我摇头，“我和你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你们的生活，我不喜欢……” 他微微低下头望着我，柔声问道：“那你喜欢怎样的生活？” “我还是喜欢在幽谷中的生活，没有烦恼，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要遵守。” “你留在这里，你不需要被这里的规矩束缚。” 突然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话锋一转，绕开了原本的纠缠，“姬公子，你的伤好些了么？” 他微微笑道：“好多了，只是没法运功而已。” “原来你会武功的。” “怎么，不像么？” 我笑，“不怎么像，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这不怪我，他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模样，再加上我初见他时他一身是伤的样子，自然不会觉得他会武功！ “假相而已。”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转身。那动作那样的自然，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走吧，我带你出去走走。” 我看了看他方才放下的书册，疑惑的看着他，“不是……还有事情要忙么？” “不重要的，走吧。” 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着热闹的街市，只觉得样样新鲜。 坐在我身旁的姬慕夜突然开口问道：“你一个人在谷中生活了多久？” “十年。”我放下帘子，转过身对着他，“不过，在我刚出身不久，爹娘就带着我隐居了。” 他有些讶异的看着我，“这么说，这么多年来，你从未出过幽谷？” “嗯，大概有十七年了吧。” “你一个人生活，难道不觉得孤单么？” 我笑，“不会啊，我有琥珀陪着我。” “琥珀？” “嗯，琥珀就是那头一直跟着我的白狮。”他让我想起了琥珀，想回去的心情更加的强烈，“也不知道它现在怎样了。” 姬慕夜的黑眸看着我，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你和猛兽生活在一起，不怕它伤害你？”也就是这样的时候，才会敛去了那冷然的疏离感，让我觉得亲切一些。 “它不会伤害我的，当初我救了它之后，它便一直跟着我，都已经三年多了。”这一说，倒是更加的思念起琥珀来了。 马车缓缓地停下了，姬慕夜掀开马车上的帘子，转头对我，“我们下去走走吧。”垮了出去。 我随即跟上，在他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今日穿的衣服虽比昨晚的要简单了许多，却依旧有些许的累赘。我拽了拽裙摆，有些不习惯的站着。 “咦，这是什么？”突然，看到一个人扛着一根杆子从我身旁经过，杆子上插着一串串红色的小球，那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格外的诱人。 “姑娘，那是糖葫芦。”跟着我们出来的护卫笑着道，“难道你都不曾见过么？” 我摇头，从小生活在山谷中的我，怎么可能见过！ 姬慕夜朝着那个卖糖葫芦的人看了一眼，“姬岚。” “是。”姬岚应一声，便飞快的朝着那个人跑去。 很快，他手中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了，“姑娘，给。” 我接过，凑到鼻尖闻一下，一股淡淡的糖香飘来，“这个是可以吃的么？” 姬岚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姑娘，这冰糖葫芦当然是吃的，难不成还是玩的！” 姬慕夜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冰冷，“姬岚！” “属下失言，请姑娘恕罪。”他低下头认错。 我朝他摇了摇手中的糖葫芦，笑笑，“恕什么罪，你有没说错！” 似乎是因为这句话，让姬岚对我的态度完全的改变了。不仅在这次的出行中对我照顾万分，就连日后姬家有人对我不敬，他亦是帮着我的。 “累么？”姬慕夜看着我，“我们去茶楼坐坐，可好？”“嗯。”我点头表示同意，走了这么久，确实有些累了。 姬岚拿着给我买的各种东西率先上了楼。 “我们上去吧。” 姬岚选的位置极好，开窗就能看到整条街。 我在靠窗的位子坐下，便趴在窗口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好热闹！” 上楼后，姬慕夜并没有久坐，喝了口茶之后便站了起来，“姬岚，你护好碧落姑娘，我有些事要去办。” 我转过身看他，“不用担心我，我不会乱跑的，我们在这里等你！” “嗯。”姬慕夜点了点头，便转身下楼。 趴在窗口，目送着那个黑色的身影渐渐远去。不知为何，在姬府的时候，他常穿的是白衣，可每次出门却会换上黑袍。 我有些好奇的转身看着姬岚，“姬岚，你家公子为什么只在家里的时候才穿白衣？” 姬岚正吃着绿豆糕，突然噎了一下，他努力的咽下口中的糕点：“这个你就不要问了，记住，在姬家不该你知道的事千万别问！” 这个是不能问的么？这姬家真是太奇怪了！ 我点头，表示将他的话听进去了。拿一块糕点吃着，继续看我的风景。 突然看到街上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小贩，笑着闹着，好奇的拉着姬岚看过去，“姬岚，你看那个是什么？” “那是面人。”姬岚看了看，笑看着我道，“没见过？想不想要？” 我重重的点头，“嗯！” 他站起来，叮嘱我，“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放心，绝不乱跑！” 得了我的保证，他安心的跑下楼去。 我继续趴在窗口看，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影！一个夜夜入梦却是一走就再无音讯的人！一个让我等他却未有归期的人！一个我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 看到他的那一刻，什么保证都跑到了脑后，我提起裙子飞快的跑下楼，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追去。 清寒，是你么？ 我飞快的穿梭在人群中，却是遍寻不着他的踪迹。难道，方才那一眼只是我的一时眼花么？ 因着身上裙子的缘故，我根本跑不快。可是心下焦急，大步跨出的结果便是被裙角绊倒。 跌坐在地，感觉手掌火辣辣的疼，翻过手掌一看，一片青紫，还有殷红的血渗出。这手掌的疼和心中的失落一起压向我，眼泪便忍不住掉落下来。 我就这样坐在地上，泪如雨下。一时间，这段时间所遭遇的一切都涌上心头，所有的伤心委屈让我怎样都止不住的哭了起来。 我可以感觉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还有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声音。可是，我为什幺管他们的目光！ 哭着哭着，突然一个黑影遮住了我头顶的阳光，一个在心中回荡了千万回的声音响起来：“落儿……” 我猛的抬头，对上清寒那双碧色的眼眸，原本渐渐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他蹲下来，抬手为我拭去两颊的泪水，“傻丫头，哭什么？” 我抽噎着，“你……你……”却发现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宠溺的看着我，声音温柔，“我回去找你，可是你却不在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在他的搀扶下，我缓缓的站起来，“这件事真是说来话长！”微微动了动腿脚，幸好方才那一跌只是蹭破了手掌而已。 “话长，那就慢慢说。” “对了，你回山谷，有没有看到琥珀？” “没有。”清寒摇头。 我有些担心起琥珀了！怎么可能不见了？“怎么会，那它去哪了？” 他拍拍我的手，轻笑着安慰，“你别着急，琥珀是兽中之王，不会有什么事的。” 看着他的笑脸，我心中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他：“清寒，以后你还会离开我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的开口：“放心吧，我不会再留你一个人了。” “嗯！”我笑着点头，挽着他的手臂，真想这辈子都不要放开。 突然身后传来姬岚有些焦急的呼喊，“碧落姑娘！” 我这才想起方才自己匆忙跑出来的时候忘了知会他一声。他回去见不到我，定然是万分的焦急的！ 我转过身朝他招手，“姬岚，我在这里！” 他看见我，朝这里跑过来，却在离我们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下，有些警惕的看着站在我身旁的清寒。 “姑娘，这位是？” “他是我的……”我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清寒是我的谁，于是便改了口，“他是清寒。” “碧眸？”姬岚眯起眼看着清寒，“我曾听说，只有那狐妖一族才会生得这样倾倒众生的碧眸！” 听他的胡言，我有些气恼，“姬岚，休要胡说！”他怎可以说清寒是妖！ 我身旁的清寒倒是不恼，他抬手搂住我的腰，语气淡淡的道：“妖，又如何，人，又如何？” 姬岚突然拔剑出鞘，闪着森然冷光的长剑直指清寒，“放开碧落姑娘！” 看着他直指清寒的剑，我心中有些怒意，瞪着他道：“姬岚，你要做什么！” 姬慕夜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姬岚，不得无礼！” 姬岚转过头，看到自己的主人，便收了剑退到了姬慕夜的身后。 姬慕夜看着我，开口，声音冷定，“碧落，你可知道你身旁的是什么？” 我看着他，嘴角竟扬起了笑，“姬公子，是否你也想说清寒是狐妖？” “你竟是不信么？” “不管清寒是人或是妖，”我笑着道，“我只知道他待我好，那便足够了。” “你……”姬慕夜看着我的眼睛转向清寒，“你这千年的狐妖，魅惑人心的功力着实不小啊！” “姬公子，你真的觉得狐妖都是如此不堪的么？”清寒笑看着他，“莫要以为一切都没人知晓！” 清寒揽过我的肩，对我柔声道：“落儿，我们走吧。” “我的青离还在姬府。”走是当然要走的，但是不能将青离丢下！ “清寒笑着抬起手，这不是你的青离么？”那本在姬府房中静静躺着的青离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我用力的眨眼，确定这是真的！ 清寒看着我，“我们可以走了么？” “嗯。”我点头，转向姬慕夜，“姬公子，这几日多有叨扰，碧落着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说罢，边转身跟着清寒离去。 我不知道姬慕夜是什么心情，但在我转身之前，却看到了他眼中有淡淡的怒意和……失落！ 8.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七章 人妖殊途又若何？ 跟着清寒缓缓地走在街道之上，我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袖，“清寒，你真的是妖么？”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我，“如果我说我是妖，你怕不怕？”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真的是妖？”确实呢，如果是人，怎可能这般的倾倒众生呢？！ 他不答反问：“你希望我是妖么？” “如果你是人，我当然不希望你是妖，但如果你真的是妖，我也接受！” 他用那双碧色的眼眸看着我，认真的问道：“世人皆道妖物惑人，尤其是狐妖，难道你真的不怕么？” “世人？”我笑，“我可是世外高人，怎会与世人为伍！”其实，不管你是什么，人也好，要也罢，只要你愿意陪着我，我便心满意足了！ 清寒突然展臂将我拥入怀中，不管周围来去的那些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们走吧。”说罢，他抱着我一转身，我们便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放开我，我环顾着四周的环境，有些吃惊，“这是什么地方？”难道这就是妖的法力么？ 清寒抬手推开竹篱，“这里是我家。” 突然，从屋内跑出一个女孩子，欢笑着朝着我们跑来，“主人！” 女孩在我面前站定，歪着头看我，“你就是碧落姑娘吧！” “嗯，你是？” “我叫云雀！”女孩笑着拉住我的手，“云雀终于见到你了！” 看着面前这个欢笑着的女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看着清寒，他只是看着我们笑，却不说什么。 为什么我觉得不管是人是妖，都有那么多秘密……为何要活的那么累呢？ 夜色如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头看着那皎洁的月，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的失落。为何等了那么久之后再见到清寒，他总是给我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或许是我多心了，但是在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如果白日里我没有跌倒的话，清寒是不会停下脚步，即便他知道我就在他身后不远处…… 叹口气，托着腮，心神有些不安定。 云雀突然坐到了我的对面，笑脸盈盈的看着我，“碧落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抬眸，看着她晶莹的笑脸，扯起一抹笑意，“今夜月色甚美，闲来无事便在这里赏月。” 云雀学我托着腮，微微歪着头看我，“姑娘真是好兴致，为何不让主人陪你？”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为何叫清寒主人？” “那是因为他曾经救过我，我便发誓一辈子伺候他。” “那你知道清寒是妖么？” 云雀有些不满的道，“姑娘，妖与人有何差别？世人对于妖的偏见不过是因着我们妖比人类更厉害些罢了。” 从她的话中，我听出了这层意思，淡淡的随口问了句，“你也是妖？” 她脸色突然变了变，栗色的眼睛望着我，冷声道：“姑娘，你是否也和世人一般看不起我们妖？” 我微微摇头，“怎会，如若我看不起妖亦或是害怕妖，我便不会随着清寒到了这里。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你是想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吧？” 我点头，“嗯。” 她对着我眨了眨眼睛，“看好喽！”说罢站起来在原地一转，只见一抹青灰色的光一闪，一只娇小可爱的小鸟便朝着我飞来。 我抬手，她落在我的掌中，“姑娘，还认得我么？” 看着一只会说话的云雀，我突然觉得有些恍然。传说中的妖精如今就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真真觉得不可思议。 我太起手指摸摸她的脑袋，扯起嘴角，“云雀，你还是变回人形吧，这样和你说话怪别扭的。” 她点头，然后清鸣一声飞到空中，待在落下之时，又变回了原来的姑娘模样。 突然有些期待看到清寒本来的模样，“真不知道清寒的真身是怎样的。” “主人的真身，我跟了他一百多年了，却也从未见过。不过，我听离姹公主说，主人是一只九尾的白狐。” “白狐，还是九尾的？”我曾听娘亲讲过关于神魔鬼怪的故事，她曾说过，狐妖要修炼千年才能生得九尾，而狐狸修成人形也得千年……那，清寒到底活了多久？ 云雀看着我吃惊的模样，点头，“嗯，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但是主人很厉害的哦！”她笑得欢快，仿佛那有着九尾的狐狸是她自己一般。 清寒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身后响起，“云雀，又在胡说什么了？” 我转过身，看到他站在月光下，眉目如画，浅笑如昙。我知道，这些词在书中都是用来形容女子的，可不知为何，一见到清寒，我便觉得，这世上所有用来形容女子美的词都不够用来赞美他的绝世风华！ 清寒朝我走来，低下头点了点我的鼻子，柔声问道：“落儿，看什么呢？” “看你啊！”我脱口而出，方才惊觉有些失了女子该有的矜持，脸一烫，赶忙低下头。 清寒只是笑了笑，然后在我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我抬头看去，却是一支碧色的玉笛。 我忍不住赞美一声，“好美的玉笛，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玉笛在清寒手中转了一圈，划下一抹青碧色的光，他看着我，一瞬不瞬，“你还认得它么？” “我见过么？”我从他手中拿过笛子，仔细的看了看，回忆着那段在幽谷的日子，似乎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抬起头看着清寒，缓缓地摇了摇头。 清寒的眼睛突然暗了暗，但随即扯起一抹笑意，“这样啊，那你为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我看着手中的玉笛，一个名儿突然跳入脑中，随即便脱口而出：“青冥。” 清寒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眼中似乎是狂喜的神色，“你还记得！” 我有些茫然，“记得？”我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些的记忆啊！可为何他一再的说我记得…… 碧色的眼眸看着我，“你为何会为它取这样一个名字？” “我也不清楚，当我看着它的时候，脑中浮现的便是这样一个名儿。有什么不妥么？” “它本就叫这个名儿。”清寒拿过我手中的玉笛，放到嘴边，一串清越悠扬的旋律便如水般铺撒开来。 旁边的云雀突然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咦！” 我转过头看她，用眼神询问。 她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我常听到主人吹笛，但每次的笛音都凄凉的让我想掉泪，可今日的却是如此的欢快，好奇怪！” 我并不懂什么音律，但是清寒的笛声却能让我感觉到一抹淡淡的欢愉。 一曲罢，清寒收起玉笛，站起身看着我，“想不想出去走走？” “去哪？” “清风明月，繁花美景。”他笑看着我，“想去么？” 我重重的点头，“嗯。”站起身准备跟他一起走。 云雀看我们即将离去的脚步，焦急的喊道，“主人，云雀也想去！” 清寒看了她一眼，“你留在家中，不许乱跑。”然后执起我的手，一转身便离开了原地。 9.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八章 花开花落几多 我看着此刻所置身的环境，有些眼花缭乱。我从未见过会有这么多花一同盛开的！淡淡的清香在月光下飘散，深吸一口气，只觉心旷神怡。 “喜欢么？”清寒牵着我的手，缓步走到一株盛开的牡丹之前，“可惜没有杏花。” 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我心满意足，“没有杏花，有你便已经足够！” 他转过头看着我，微微眯起眼睛：“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变得这般会讲话？” “唉。”他的话让我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你一走便再无音讯，我无意中救下姬慕夜之后，他怕连累我，便将我一同带出了幽谷，虽然我万般的不愿意，却不得不在姬府住下……” 清寒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那个姬慕夜，待你可好？” 我低头拨弄着身前的牡丹，随意的道出了我的心里话，“他……反正我猜不透。待我到还是挺好，但，那不过是因着我是他的救命恩人罢了。” “走吧，我们到里面看看。”清寒没说什么，拉着我的手往里面走去。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竹篱，一扇竹门半掩着，门上一块牌匾。 “青瑶阁。”我轻声念道，真是好名字啊！ 清寒推开竹门，拉着我走进去，“走吧，进去看看。” 我这才发现，方才看到的那些花，和这里面的比起来，真的是不算什么！而且，除了各类的花草，还有许多名贵的药材，越往里走，越是让我吃惊！这看似很小一个园子竟有这么大！ “喜欢么？”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蹲下来看着一株开得灿烂的山茶，有些惊讶，在这初夏季节竟还能看到茶花！ 清寒低头看着我，故意卖关子，“这里么……” 我站起来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快说嘛，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的园子，这些花草都是我亲自种下的！” “真的？”我举目四望，万分的惊喜，“要种下这么多的花草，该是用了许多时间吧！” “我整整用了三百年。” 清寒平静的话语却让我一惊，三百年？！ 我看着他，好奇的问道，“清寒，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他看着我笑，“你真想知道？” “当然，告诉我吧！” 清寒很认真的低头思考起来，“如果算上我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应该有……” 难道他已经老到连自己活了多少年都算不清的地步了么？ 他突然抬眸，看到我一脸期待的样子，哧的一声笑了，“你是不是在想，我已经老得连自己活了多少年岁都记不得了？” 心里的想法被他说中，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依旧假装冷静的道：“哪有，我只是真的好奇啊！” “我已经活了三千多年了。” 虽然，早就想过他的年岁会大得离谱，可是当他说出来的时候，我依旧忍不住惊叹了一声：“三千岁！那你是不是已经生得九尾了？”记得方才云雀跟我说过他是九尾白狐的！ 他伸手摸摸我的脑袋，笑着道，“丫头，那九尾白狐不过是神话传说罢了，你可不要听了云雀的胡话啊！” “原来是假的啊！”我突然有些失落，声音低了下去。原来以为能够看一看那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九尾狐，却不想是假的！ 清寒看着我，微微皱了皱鼻子，“落儿，你为何这般的失落？” 我对他摆摆手，“算了，等你炼成了九尾，再让我瞧上一瞧吧！” “原来你是想看我的真身啊！”清寒笑得双眼弯弯，“可是，我在修成人形之时便发下毒誓，如若有谁看过我的真身，男的便杀了，女的便娶了。你是想要嫁给我么？” “那，有谁看过你的真身么？”我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想不想嫁给他，而是在这两千多年来，是否有谁嫁过他！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着点头，“当然有啊！” “男的还是女的？”我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都有。” 我突然感到心头一痛，低声问道，“那你娶了她？” “我原是想娶她的，奈何却没有等到那一天，她便……”清寒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翅膀煽动的噗啦声打断。 我心中有些怒意，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望去，却看到一只巨大的白鸟停落在院中的一棵大树枝头，鸟背上竟站了个人！ 清寒扬声道，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冷意，“司命星君，今日怎会有闲情到我的青瑶阁一游？” 枝头之人纵身翩然飘落下来，我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虽然是须发皆白，可看起来却不显的老，精神矍铄，一派仙风道骨。 他见我定定的盯着他，眼中闪过诧异之色，“你能看到我？” 他这话问得我好生奇怪，我为何会看不到他？ 我望着他，有些奇怪的问道，“自然是看得到你，你为何这样问？” “清寒，这丫头……”他看向清寒，“我隐了神迹，本以为她不会发现我的……” 我伸手指着他的鼻子问道：“你是神仙？” 他一惊，退后一步，叹口气，“丫头就是丫头，总也长不大！” 他转眼看向清寒，“你随我过来，我有些话要同你讲。” 清寒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和我这卑贱的妖接触，你不怕损了你司命星君的清誉么？” 那司命星君看着清寒，眼神有些黯淡，“清寒，这三百年来，你对我们神族的恨却是一分不减啊！” 清寒和神族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站在两人之间，却也搭不上话，只能默默地听他们交谈。 清寒冷哼，“哼，你既知如此，还来找我作甚？”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只为了她！” “她！”清寒眼神一紧，看了我一眼之后便一把抓着司命星君消失了。 看着突然只剩我一个的院子，心下凄凉。是怎样一个她，让清寒这样的不顾一切？而这一切又是我不能知道的么？ 想着想着，心里就觉得憋闷，走到大树下的大石上坐下，靠着树干，抬头透过树叶看着那点点洒落的月光，觉得自己太过于悲凉。自小便失了爹娘，一个人生活到现在，本以为遇到一个真心待我清寒，可以不再孤单，但是，似乎在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东西是比我重要的……看来，我是注定了会孤孤单单的存活在这个世上了。 或许，待清寒回来，我该告诉他我的决定，让他送我回幽谷，我只适合那里的生活…… 10.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九章 相见竟是为别离 坐在树下，等待着清寒的回来，抬头眼睁睁看着那月从东边到了西边，清寒却依旧没有回来。 那只司命星君的坐骑白鸟站在我的身旁，时不时的过来蹭蹭我的手臂，似乎很喜欢我的样子。 “司命星君，是专管命格的么？”伸手摸着白鸟长长的尾羽，我低声喃喃，“那待他回来，我倒要问问，他为我写的命格到底是怎样的……” 叹口气，“本以为神啊妖啊的只会在神话故事中出现，可今天我确实都见到了，可叹我这一个小小的人，在他们面前该是连头都抬不起啊……”将头靠在白鸟的身上，竟有了些睡意。闭上眼，还是睡吧，他们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这样枯等也没什么意思。打个呵欠，便缓缓的睡去了。 其实睡得不深，感觉到有人碰我的那一刻我便醒了，但是闻到清寒身上那股特有的清冽气息之后，我却没有睁开眼，任他将我抱入怀中。就让我任性的享受这一刻他对我的宠溺吧，待我一个人回了幽谷之中，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我听到司命星君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清寒，你要记住，该放下的时候，还是放下吧，这样于你于她都是好事。” 我想要听到的清寒的回应却迟迟没有响起，可是，我的耳朵此刻正贴着他的胸口，那有些紊乱的心跳，却告诉了我一切—在那里住着一个我永远都比不上的女子。 司命星君的声音再次响起，“白凤，我们走吧。”然后只听一声清鸣之后便再无动静。 我感到清寒抱着我的手臂缓缓收紧，抱得我生疼，我只得装作刚刚醒转的模样，缓缓地睁开了眼。却是对上清寒的双眸，那眼中包含了多少的情愫，我看不懂，但是，却无法自拔的沉溺在他的注视下。 我开口，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干，“清……清寒……” 他眨了眨眼，微微笑了笑，“醒了。” “嗯，”我点头，有些窘迫的道：“你可以放我下来了。”被他这样抱着，这样看着，我感觉自己快要烧起来了！ 他没有放开我，依旧这样近在咫尺的看着我，“不喜欢我这样抱着你么？” “我……”我想说喜欢，可是，这样的话怎样说的出口？ 他突然低下头，在我的眉心映下一吻，“落儿，你真美。”微凉的唇触碰到我的那一瞬，我感觉浑身一阵酥麻！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样的绝色倾城，可他却说我美！ 我笑，我知道这是甜言蜜语而已。世人都说，狐狸精最擅长这些，即便他是一只男狐狸精！但我，心甘情愿沦陷于他的甜言蜜语之中！ 他就这样抱着我回去了，进屋的时候，云雀看到他抱着我，竟是惊叫了一声！ 她跑过来，关切的问道，“碧落姑娘，你怎么了？” 合着这小云雀是以为我出了什么事？！ 我抬头看了一眼清寒，见他忍着笑，努力的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心中一股无名火烧起来，我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姑娘，你的脸怎么这般红？”云雀凑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脸颊，“还很烫！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着还将手放到了我的额上。 清寒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云雀，落儿她是在害羞呢，可不是发烧！” “害羞？”云雀又靠近了一些，然后了然，“原来如此啊！被主人抱着，所以害羞了！” “清寒，放我下来！”我实在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我不是羞的，是气的！” 云雀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为何？” 我嘟嘴，愤愤的道，“你家主人欺负我！” “主人你！”指着清寒，然后突然跳起来，“云雀告退了，不打扰你们了！”说罢，转身便消失了。 清寒终于肯放开我，我的脚一落到地面，我便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云雀消失的地方，问道，“她怎么走了？” 清寒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道：“她也害羞了！” 我有些无力，不打算在跟他纠缠这件事。 “清寒，你送我回去吧。” 清寒原本笑着的脸突然沉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我问：“为何，你不喜欢这里么？” “不要对我这般好，如果注定了将来有一天要离开，便不要让我习惯了你的存在……”我看着他，想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可是，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早已哽咽…… “你为何这样说？”他伸手抓住我的肩膀，紧紧地，我觉得我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 疼得我皱眉，“我……”他到底为何这般的激动？ 他的有些冷然，手下依旧不放松，“你说啊！为什么要回去？” “昨晚你和司命星君谈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有着一个很重要的女子。爱了，便要一心一意，我不想遭人恨！”我语带苦涩的说完，感觉一颗心像被狠狠割了一刀般的疼！ 他抓着我的手缓缓地放开了，“为了这个都不确定是否存在的人，你便要离开么？” “我不想等到那一刻，你赶我走……” 他一把将我抱住，在我耳边轻喃，“落儿，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再一个人了……” 我反手抱住他，“谢谢你，清寒……”只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那样便不用担心分离…… 清寒放开抱着我的手，看着我道，“我找到琥珀在哪了，我带你去找它可好？” 听到琥珀，我眼睛一亮，惊喜的叫道：“琥珀！它在何处？” “我带你去！”说罢，他搂着我一转，我们便到了一个热闹的街市。 “为何琥珀会在这里？”看着眼前来往不断的人群，怎样都想不明白琥珀怎会在这里！ 清寒缓步走在前面为我带路，“许是跟了姬慕夜的人出山谷找你的吧。” 我发现，清寒所过的地方，所有人的目光皆为他吸引。这般模样的人，走到哪都会成为焦点，更何况他还是天生就能魅惑众生的狐妖！ 走在他身后，我觉得自己就如那风中摇摆不定的狗尾巴草，无人愿意多看一眼。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清丽的嗓音，“清寒！” 我停步转身，却见身后不远处，一个紫衣丽人正望着我们。 清寒冷冷的开口，“你怎会在此？” 紫衣丽人朝着我们走进了几步，看着清寒的眼中满是深情，“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做傻事。都三百年了，为何你依旧执迷不悟！” 清寒淡淡的看着她，缓缓地开口，“是啊，都三百年了，为何你也依旧这般执迷不悟！”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再这般执迷，最后便是她的灰飞烟灭！”女子冷冷的看了我一眼，“想要救她么？那就随我来！”说着一转身，便消失了！ 清寒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等我”，便也消失了！ 11.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章 飞花本应是无情 我看着转瞬又只剩我一人的街角，只觉好笑！ 等我！又是丢下一句等我便一去无影踪，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让我如何是好！ 站在原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要站在这里傻傻的等他么？站在这里，我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痴傻…… 突然几个人从我身旁跑过去，边跑还边大声的议论着，“快走快走，今天城里来了一个杂耍班，听说有一只白狮呢！” 白狮？！难道竟是琥珀！ 我伸手拉住一个人的手臂，“请问，你们所说的杂耍班在何处？”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也正要去，姑娘你就跟着我走吧。” 于是我跟在那些人身后，往着他们所说的杂耍团跑去。 前面聚集着许多人，里里外外的围了好几圈，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杂耍团了！我不知道杂耍团是做什么的，如今也没有心思去管，一心只想看看他们所说的白狮是不是我的琥珀！ “各位看官，下面就让大家看看我们团的宝贝白狮！” “好！”围观的人群皆是开口叫好。 我因着在人群的最外面，根本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一声狮吼传来，分明就是琥珀的吼声！一时情急，我用力的挤开人群往前钻，费劲艰辛终于是让我看到了人群中央的空地！ 空地上放着一个很大的笼子，笼子里赫然是我的琥珀！ “琥珀！”我惊叫一声，扑到笼子旁边。可手还未碰到笼子，整个人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拉住。 我转头，一个大汉抓着我的手臂不放，语气沉沉的道：“这位姑娘，这狮子看着漂亮，实则心性凶猛，靠近不得！” 我想要挣脱他的禁锢，奈何一个弱女子怎敌得过一个大汉！只得对他厉声呼喝，“放开我！” 他黝黑的脸突然红了下，“姑娘，冒犯了！”赶忙放开抓着我的手，有些愣神的看着我。 趁着他失神的片刻，我几步跨到了笼子边上，伸手抱住了琥珀。 摸着琥珀带着些许伤痕的脸，心中一阵抽痛！“琥珀！你怎的被关起来了！” “快看，那个姑娘竟然抱着那白狮！” “那白狮怎么突然变得温顺了！” 身后传来那些围观之人的窃窃之声。 刚才拦着我的那个大汉突然又拉住了我的手臂，“姑娘，这样危险！”我知道他想要将我拖离笼子！可我好不容易找到琥珀，怎能就此放手？我死死的抓住笼子不放手。 琥珀对着他大吼一声，我感觉到那双抓着我的手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放开！ 我转过头对着他：“琥珀是我朋友，请你放了它，好么？” 大汉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你说这头白狮是你的朋友？” 我点头，“求你放过它吧！” 还未待那大汉开口，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是何人在这里吵嚷！” 大汉转过头，对着身后之人恭敬的行礼，“班主！” 那班主扯着尖细的声音问道：“大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位姑娘说这头白狮是她的朋友，怎样都不肯离开！”大汉往边上让了让，我这才看清了那班主的模样。不知为何，他的脸让我想到了林中那种不怎么讨喜的鸟—夜枭！ 他一脸贼笑的朝我靠近过来，“啧啧啧，这么标致的姑娘，怎么就神志不清了呢！”我往着笼子缩了缩，本能的觉得这个班主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他那一双贼亮的眼睛，看得我心里直打鼓。 琥珀感觉到了我的害怕，对着他大吼，他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没有再朝我靠近。 他看着我，阴阳怪气的道：“姑娘，这白狮咬死了我三个手下，你说它是你的朋友，要我放了它。那我的那些手下不久死不瞑目了！” “你想怎样？” 他蹲下来与我平视，一副不行也得行的模样，“只要你给钱，我便放了它，可好？” “钱？”我根本不知道钱是何物，如何给他？ “对，只要你拿出五百两白银，我便放了你的朋友。” “可是……可是我没钱。” 他站起来，一双三角眼色迷迷的看着我，“没钱？没钱那就走开，别挡着我做生意！别以为你是个漂亮姑娘我就不能那你怎样！”看得我直犯恶心！ 我死死的抱着笼子上的木桩，“我不走！”我绝对不能再将琥珀独自留下！ 见我死抱着木桩不放，那班主对身旁的那个大汉说道：“大头，动手！” 大汉为难的看着他，“班主，她只是一个姑娘，怎好对她动手！” 班主朝他一挥袖子，狠狠的道：“不动手，好啊，那你就收拾包袱滚蛋！” 那汉子站在我面前，有些不忍的劝道，“姑娘，你还是走吧！” 我坚决的摇头，今日我绝对不会走的！除非带着琥珀一起走！ 他闭了闭眼，“那就对不住了！”一只大掌就要朝我拍下。 却听铮铮两声，随后一把剑挡在了他的掌下，他那一掌并未用全力，否则此刻便已经只剩一只断掌了！ 我定睛一看，那漂浮在半空为我当下那一掌的不正是青离么！我将它放在清寒的住处了，怎会出现在这里！正当我看着面前的青离愣神的时候，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来。 “住手，你们这样欺负一个弱女子，不怕被笑话么？” 我问声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男子缓步朝我们走来，手中是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那班主看了看他手中的剑，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收敛的许多，“你想如何？” 青衣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凌厉，“放了白狮！” 班主犹豫的转头看了看琥珀，又转回去，“这……” “这些钱够你安葬你的手下了！”说着，青衣男子将一张纸丢到班主的脚下。 那班主捡起纸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大头，将那狮子放了！” “班主，将狮子放出来，会不会不妥？” “那就将笼子一同交给他们！我们收场吧！”说罢，将那张纸小心翼翼的叠好揣入怀中，飞快的跑开了。 青衣男子走到我面前，伸手将我扶起，“姑娘，你没事吧？” 我对他微微颔首行礼，“多谢公子相助。” “不必客气。”他淡淡笑着，目光落在我身后笼中的琥珀身上，“只是，这白狮真的是你朋友么？” 我点头，“嗯，它叫琥珀。”弯腰捡起方才那大汉丢在我脚边的钥匙，转身便要去开笼子。 “姑娘等等！”男子一把拉住我的手，“你确定它不伤人么？” 我对他点点头，“放心，有我在，它不会伤人。”抬手将他的手掰开，打开了笼子。 琥珀从笼子里出来，高兴的扑到我身边，亲昵的蹭了蹭，发出一声低吼。 我一把抱住它的脖子，“对不起琥珀，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男子低沉的笑声传来，“看来，它真是你的朋友。” 我放开琥珀，抬头，却发现整条街道此刻除了我们二人一狮，已经再无其他人。 “怎么那些人都不见了？” 他笑着道：“在你打开笼子的那一刻，就都跑光了！” 听了他的话，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姑娘，你家住在何处，可要我送你回去？” “我……我家住在落霞山，请问你可认识？”记得曾听姬慕夜说过，幽谷那边的那座山叫作落霞山。只是不知道这个人听说过没有。 “落霞山？”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落霞山位于中天大陆的东边，我们现在在南边，这可距离的太远了！” 难道，清寒带着我竟是到了这么远的地方么？ 他看着我，认真的道：“我家离这里不远，不如你先随我回家，等我处理完家中事物再送你回落霞山，可好？” 要跟他回去么？清寒让我等他，可是，他却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更何况，他是妖，如果想要找到我，那是易如反掌的事，但如果他不想让我找到他，即便是踏破了铁鞋也是遍寻不着的！想到这里，我便不想在回到原地傻傻的等他了…… 我微微点头，“好，我随你回去。” 他微笑看着我，“在下洛轻语。”他的笑容让我感觉到有些熟悉，可是却怎样都想不起在何处曾见过这样的一张笑脸…… “我叫碧落。” “碧落姑娘，那就随我走吧。” 我唤了声琥珀，抓起已然静静躺在地上的青离跟着他往前走去。 低头看一眼手中的青离，许是清寒在剑上施了什么术法吧，才会在我有难的时候自己飞来保护我！ 清寒，我不知道你跟着那个女子去了何处，原谅我没有在原地等你……我要回去了，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从此，一个人淡看那云卷云收、花开花谢……不会再奢求有人来陪了…… 12.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一章 洛水彼岸是归处 跟着洛轻语出了城门，便看见道旁的一棵树下站着一匹黑色的骏马，十分的漂亮。听到动静朝着我们望过来。 洛轻语转过头望着我，“姑娘，我家就是城外十里处的洛水山庄，此刻天色已然不早了，我看我们得快马加鞭了。” 我看一眼眼前的高头大马，难不成是要我和他同乘一骑？ 我回过头看他，“公子，这恐怕有些不便吧？”虽说我只算个野丫头，没什么教养，但男女授受不亲只说还是知道的。这样孤男寡女同行已然是不便，更别说这样同骑一匹马了！ 听了我的话，他许是意识到这样做不妥，便有些尴尬的笑笑：“在下无心冒犯，请姑娘见谅。” 我对他摇摇头，“无妨。”若说是大事吧，却也不是，如若换做是那些教养在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或许确实有些轻薄了，但是，这些什么教养规矩的我也只是在谷中爹娘留下的仅有的几本话本子中看来的。现下搬出来说，不过是为了不让他觉得我是太过轻浮的女子而已。若要说生气，那倒是万万没有的。 “那姑娘请上马，我在马前为你开路，可好？” 我急忙摇头，“怎可劳烦公子为我牵马？” 正当我为上不上马烦恼的时候，一直摸摸跟在我身后的琥珀走了上来，蹭蹭我的腿，然后绕着我直转圈。 洛轻语有些奇怪的看着琥珀，“它怎么了？” 我拍拍琥珀的脑袋，“它让我做到它的身上，它驮着我走。” 洛轻语语带惊讶的上下打量这我们这一人一狮，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这，可以么？” “你上马在前面引路吧。”说着，我便侧身做到了琥珀的身上，对着洛轻语挥挥手。 “好，我这就为你们带路！”洛轻语笑着点头，一跃上了马背，长鞭一挥，马飞快的往前奔去。 我俯身抱住琥珀的脖子，在它耳边说了一句出发，它便也撒开腿跑了起来。 琥珀毕竟是百兽之王，任那骏马速度如何的飞快，却也只能保持着微微领先的状态。 洛轻语在马上转过身，笑看着我：“碧落姑娘，洛某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以狮子作为坐骑的！”他的声音夹杂着呼呼地风声从我耳边飘过，有些不真实。 我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大声道：“它叫琥珀，是我的朋友，并非坐骑！” “琥珀，好名字！”洛轻语赞叹一声，回过头，再次扬鞭催马向前而去。“就快到了，不知碧落姑娘可曾听说过我们南方洛水山庄？” 他这一问倒是让我有些无奈，听他的话这洛水山庄定是十分有名的地方，可奈何他问了我这么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奈何啊奈何！这再厉害的地方在我的眼中也无非都是一个样子，那便是完全的陌生！ “我从小隐居山林，此番出来才知道这个世界原是这么的精彩。”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我相信，他定能听出我的意思。 “吁—”他突然一拉马缰，原本飞奔的骏马立时慢了下来，他转过头看着我，“我们南方风景秀丽，姑娘既是到了这里，我定在送你回家的路上顺便带你一游。” “如此甚好。”琥珀缓缓地停下脚步，我放开抱着它脖子的手，从它身上跳了下来。待我理好衣襟站直身子，洛轻语也已从马上下来。 “姑娘，请随我来吧。” 我点头，然后跟着他踏上那高高的台阶。 眼前这高大恢弘的房子便是他口中的洛水山庄了吧！看着确实像是名门望族的府宅，但看着门前一十八级的的汉白玉长阶，便是一般人家所不能比拟的吧。至少在经过了这么些地方，我所见的府宅中，除了姬府，便未曾见过可以与之相媲美的。 走完那一十八级的的石阶，便见到一个气派的大门，朱红色的大门前，一对石狮显得庄严而有宏伟。 还未走到门前，站在门口的护卫便抽出长刀挡在了我们面前，“站住，你们是何人？” 只见洛轻语抬起手，之间在那挡在身前的到身上轻轻一弹，那个拿刀的护卫便猛地后退了几步，竟有些踉跄！ 看样子这个洛轻语是个高手，我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在他下一次动手的时候看一看这高手的手法。但是，我心下却有些疑惑起来，既然他说这洛水山庄是他家，那为何这些护卫竟是不认得他？ 我走到他的身旁，刚想将我心中的疑问说出口，不料那个护卫一见了我，竟是一惊，然后便是恭敬的低下头叫了一声：“四小姐。” 随即，另外的几个护卫也走了过来，竟是都对着我低下了头。 “四小姐？”我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们，“你们怕是认错人了吧？” 那洛轻语却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你竟是我的四妹么？””突然，一个有些带着不满的声音传来，“何人在此喧哗？等会四小姐便要回来了，让她看到你们这样懒散，定要重重的惩罚你们！ 我抬头看去，是一个男子，飞快的朝着这边而来。 几个护卫朝他行礼，“莫总管！” 那被称为总管的人远远的便朝着我们喊，“你们是何人？” 洛轻语上前一步，对着那总管道，“昭然兄，这十几年不见，不认得我了？”竟是一副熟识的模样。 “啊！”看清洛轻语的模样，他大叫一声，随即拱手一拜，恭敬地道：“属下参见二少爷！” 原来，这洛轻语是洛水山庄的二少爷，怪不得他说这是他的家！十几年不见，也难怪这些护卫们不认得他了！ 我站在一边琢磨着他们的对话，心想反正也没我什么事，便也没有开口。却不想那总管看到我竟也是一脸的讶异：“四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你们确实是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四小姐，我从未到过这里！”我不知道他们为何将我错认成他们的四小姐，莫非那四小姐竟和我长得这般相像？ 那总管仔细的看了我，一只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但因着他的声音很低，我却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昭然，你说碧落姑娘和我四妹长得真那么像么？”洛轻语也跟着他一同看我，被两个男子这般看着，我真有些无地自容了！ “这长得确实是像，不过，轻舞右眼之下没有这棵坠泪痣！但是—” 洛轻语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你是不是想说，她是我那失踪多年的三妹？”他看着我的眼中有狂喜之色。 可我却是被他们这一言一语完全弄糊涂了，为何我又一下子从四妹变成了三妹？ “轻歌和轻舞是双生子，这般的长相，再加上眼角的泪痣，绝对错不了！”说着，洛轻语一把抱住我，“三妹，这十六年来我们一直在找你，去不想会在那样的情况下遇见你！” 我努力的挣脱他的手臂，退后一步吧，就怕他又突然对我动手动脚！ “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认定我便是你那失踪多年的妹妹，但我从小生活在山谷，有爹有娘，和你们洛水山庄没有半点关系。” 洛轻语看到我的反应，朝我伸出的手缓缓放下，对我笑了笑，“这件事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以后会找到证据的，我们先进屋吧。” 我抬头看了看已经昏黄的天色，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如若离开了这里，今夜我将如何渡过，结果只能是露宿于这荒郊野外！ 这洛水山庄修建在风景秀丽的郊外，白日里确实是风景秀丽，可是夜晚的话…… “那便多谢公子的招待了！”我心中叹口气，若不是走投无路，我定是不愿意在这里和这些人多纠缠的。虽说他们看着并没有恶意，只是将我错认成了他们的小姐罢了，却也是让我有些为难。现下只希望明早能够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转头唤了一声琥珀，便跟着洛轻语和那个莫总管踏进了这甚是雄伟的洛水山庄。 原以为这山庄之中会和姬府相似的格局，进去了才发现，是完全的不同。 莫总管转过头唤我一声，“三小姐。” 我淡淡的说了句，“我不是你们三小姐，我叫碧落。” 他一愣，随即微微笑了笑，点头：“碧落姑娘，在下莫昭然，山庄总管。”他这一笑倒是显出一副潇洒俊逸的模样，再转眼看一眼走在我身侧的洛轻语，玉树临风，丰神俊朗的模样，倒也是挺中看的！ 我点头，表示了然。 “姑娘，我们庄中的布局是按照五行之法排布的，如若不知道方法，很容易便迷失其中，到时若引发阵内的机关，将会很危险。故而姑娘没事可别一个人出门。” 他这句话顿时断了我想要在明日偷偷溜走的计划，他转过去的时候，我在他眼中分明是看到了一抹狡黠的笑意！难道他是故意跟我说这一番话的么？ 因着莫昭然将这机关阵法说得那般的可怕，我倒也不敢造次，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一步一步踏在他踏过的地方，就怕一步踏错来个粉身碎骨！洛轻语走在我的身后，发出了一种怪声。刚开始我还没在意，可是却是越来越大声。终于是忍不住回头看他，却看他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 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发生何事了？” 他忍着笑开口，“其实，你并不用这样每一步都跟着他走的。” 他的话让我感到窘迫万分，脸一红，低下头。心中却是有些不满，方才莫昭然说的时候他为何不说，现在倒是来看我笑话了！ 他见我低下头，许是认为我生气了，急忙解释道，“你别恼，我并不是笑你！” 我倒是真有些生气，奈何如今寄人篱下，也不好发作，于是便转过头，也不看那一脸是笑的莫昭然，低着头独自朝前走去！这一气倒是让我忘了这机关重重的院子不能这样乱闯！ 13.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二章 莫问君从何处来 我心中生着闷气，只管低着头往前走，也没有注意前方的情况，就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揉着有些疼的额头，退后一步，抬头看清了被我撞到之人的容颜之后，却是吓了一跳。 “清寒！你如何会在这里？”我惊讶的看着面前浅笑而立的男子，开口，声音有些尖细了。但此刻我已然管不得这许多，突然出现的清寒早已打乱了我所有的思绪。他，这是来接我的么？ 他微微低头看着我，“姑娘，我想你是认错人了。”细长的眉眼绽开好看的笑容。 他的声音柔和如水，却不似清寒的声音那般清越，难道真是我认错了？ 再次仔细的看他，才发现，那双眼眸，不是碧色的而是如黑夜般漆黑的！方才初见他时将他当成清寒，便太过激动，一时间竟没有发现那不同的眸色。 我急忙后退几步，在我和他之间空出一段距离，微微欠身：“方才碧落将你错认成我的一位好友，请公子见谅。” 他伸出手扶住我的手臂，“姑娘何出此言，能够被姑娘当成是朋友，是在下的荣幸，怎会责怪？” 我抬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中，心咯噔跳了一下。眼前这人和清寒长得那般的相像，除了那双眼睛，竟无一处是不同的……难道他和清寒是有什么关系的？如果真是那样，那他是否也是狐妖呢？ 我看着他，心中是一阵的胡思乱想。 “姑娘，我们轻尘公子纵然是万般好看也该看够了吧？”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莫昭然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发现我竟这样盯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看了许久！ 红着脸低下头，不再言语。 倒是洛轻语开口了：“昭然，再怎么说她也是我三妹，你的三小姐，可不许你欺负她！” “是是是，小人不敢了！” 听了两人的话，面前的男子朝着我走进了一步，竟伸出手将我低着的头抬起，仔细看了许久之后：“难怪会与轻舞长得这般像，原来竟是那从未得见的三姑娘！” 我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指，平静的道：“暂时，你们除了我的长相，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便是你们口中的三小姐，故请你们唤我碧落。” “碧落，”眼前的男子唇角扯起轻笑，“好名字！竟是和那碧落仙子同名呢！”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碧落仙子是谁，我也不想关心，虽然他和清寒长得很像，给我的感觉却是天差地别……眼前的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太过于神秘。总觉得在他那优雅温润的外表之下掩藏起来的是一颗深不见底的心…… “时候不早了，昭然你先带碧落去东厢住下，我去见一见大哥。”洛轻语走到我面前，“碧落，你先随昭然到房间歇息，等晚膳时候，我来找你。” 我点头。在这里，我是客，自然是要听他们安排，让我怎样便只能怎样了！ “昭然，庄主方才正找你呢，你和二公子一同去吧，我带碧落姑娘去东厢。” 莫昭然有些莫名，“庄主找我？” “昭然，既是大哥找你，你便随我一同去吧。”洛轻语拍了拍莫昭然的肩，随即转头对着我面前的男子，“你便是我大哥常跟我提起的轻尘公子吧，幸会！” 轻尘微微点头，“二公子，久仰！” “那你照顾好碧落，我们这就去了。” “放心吧。” 目送着他们两个离去，我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轻尘，发现他正笑看着我，那笑容让我一瞬间恍然的以为站在我面前的是清寒…… “姑娘，随我来吧。”他低声说一句，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因走路带动的风中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竟是杏花的香味！ 抬步跟着他往前走去。琥珀跟在我的身旁，似有警惕的看着前面之人。 他在前面缓缓地走着，我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努力的记着他所走的这一条路线，如若真如莫昭然所说的那样，那我想要偷偷离开这里，就必须得知道了这出路才行！ 突然，轻尘停下脚步，问道：“姑娘，你真的是洛轻歌么？”他没有转头，就这样长身而立于我的面前。 我停下脚步，努力的将方才走过的路径又想了一边，才开口，“我从小到大这十八年来，今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你觉得我会是他们口中的洛轻歌么？” 他轻轻的吐出一句话，“世事无绝对。”说罢便又举步往前。 我站在原地，看着夕阳染色下的背影，有些炫目。 世事无绝对……是啊，原以为我会一辈子留在那幽谷之中，却不想因为一时心软救了一个人便改变了原本的一切…… 轻尘推开面前的门，带着我走进了房间，“这里便是你的房间了。” 琥珀却是在我之前跑进了房间，在轻尘的面前站定，看着他，仿若在看自己的天敌一般。 而那轻尘也微眯这眼睛看着琥珀，神色越来越冷然，却也不说话。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对视的一人一狮，有些莫名，走过去拍了拍琥珀的脑袋，“琥珀，不可失礼了。” 琥珀转过头看我一眼，便转身踱步到了房间的角落卧下，一双眼却依旧望着轻尘。仿佛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公子莫怪，琥珀没见过几个人，一时失礼了。” 轻尘将视线从琥珀身上移到我的脸上，笑了笑道：“姑娘真是特别，竟会养一头狮子作为宠物。” 我将手中的青离放到桌上，但淡淡的道：“我自小隐居山林，除了这些鸟兽虫鱼也没有什么可以作伴的了。” 轻尘一见青离脸色顿时变了变，沉声道：“这把剑你从何得来？” 我抬头，看着他那有些激动的神色，心中倍感莫名，但是也不能不回答，便含糊的说了句：“一位友人赠的。” 他微微挑了眉，问道：“哦？你说的这位友人可是你放才将我错认成的清寒？” 他这一问我倒是一惊，他怎会知道？ 见我不说话，他有没有追问，“好了，你好好歇息，过些时候差人来唤你用膳。” 我对他微微欠身，“嗯，有劳公子了。” 他对我一笑，“不必客气。”说罢便转身飘一般的翩然离去，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杏花香味。 我在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着，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浅蓝色的轻纱，还有那白色的珍珠帘，比起在姬府时住的那个房间更加华丽了不少，且带着一丝女子的柔美之感。 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缓步走到房间东侧的窗边，一把推开那雕花的木窗，一阵属于夜晚的微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白日里的燥热之感灌入房中。这房间的东侧窗外是一个水潭，潭中碧水盈盈，水面之上盛开着朵朵白荷，此刻芙蕖花清雅的香气被夜风吹散开来，飘入我的房中，让我想到了谷中那一片野荷塘，每年夏季，便会开出成片成片的芙蕖花，因着那些都是野荷，也无人打理，便是红白青绿的乱开一气，倒也颇有美感。只是今日见到这精心打理过后的芙蕖花，我才发现，原来，这芙蕖花竟是可以如此端庄娴静的！ 忽听身后琥珀的低吼响起，忙转身，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粉衣的女子，因着琥珀的阻拦而只能站在门边朝我望。因她背着光，我看不清她的模样。 一声娇俏的声音响起，“你……真的是我的姐姐么？” “你是洛轻舞？” “嗯。”女子点头，“你能让它让开么？”她伸手指了指挡在她面前的琥珀。 我朝着琥珀招招手，“琥珀，过来！”琥珀看了她一眼，便转个身，甩着尾巴到了我面前。 洛轻舞小心翼翼的跨步进来，等到她到了我的面前，我才看清了她的模样。难怪他们都将我错认成洛轻歌了，就如洛轻语和莫昭然说的那样，除了我又眼角的那一颗坠泪痣，我们竟是如同照镜子一般的相似！ “是了，除非是我的双生姐姐，世上又如何找一个如你这般和我相似的人！”洛轻舞言之凿凿，我却也无言辩驳。确实如她所说，怎会有这样的巧合？如我果真是洛水山庄三小姐，那幽谷之中葬着的爹娘又是何人？ 想着爹娘待我那般好，除非亲生，又怎会是那样的百般疼爱？ 见我不说话，洛轻舞避开琥珀，在桌边坐了下来，低声开口：“姐姐，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来，爹爹和大哥从未放弃过寻找你……” 她那一声姐姐叫的我不忍否认，他们竟是一直在找那个失踪了的女孩么？而我，真的会是他们口中的洛轻歌么？一时间，许多的疑问和困惑朝我袭来，让我有些头疼。 洛轻语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淡淡的道：“姐姐，你知道么，在我们还未出生的时候，爹娘便定下了亲事。当初他们不知道竟会是双生，所以，当我们出生之后，便将姐姐许配给了姬家的二公子。” 她的话让我一惊，脱口道：“姬府二公子？”难道是姬慕夜？！ “嗯，就是那个姬氏一族最强的姬慕夜。”洛轻舞点头，“后来，姐姐失踪了，因着从小定下的娃娃亲，不容改变，爹娘也不想改变，便将和他订婚的人改成了我。也就是说，等我到了十八岁，我便要代替洛轻歌嫁入姬家，从此一辈子做着你！”她抬起头，对我灿然一笑，“不过，现在好了，姐姐回来了，我便也不用再做你的替代品了！” 我淡淡的看着她问了句，“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她突然有些焦急的站起来，“我只是见到姐姐一时情动便将心里话说了，姐姐可千万别怪我。”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下不忍，忙柔声道：“你莫要慌张，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 她轻出一口气，站起身：“姐姐，大哥二哥让我来带你去前厅用膳，你这便随我来吧。” 我对她微微一笑，点头，随即便跟着她出门了。 琥珀跟在我身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俨然一副保护我的样子。这让我的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至少身边还有琥珀陪着我、护着我……那我便也不担心什么了！ 14.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三章 只道世事皆无常 我跟着洛轻舞缓缓地走在山庄之中的小径上，来往的一些下人见到我们皆是停下来行礼。自他们那闪烁不定的目光中，我知道，定又是我这和洛轻舞太过于相像的容貌让他们心生奇怪了吧！但我已不想为此再做多余的解释，人一旦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便很难改变…… “三姐，这么多年你都在何处，为何我们找遍了天南地北却依旧没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洛轻舞突然放慢脚步，等我到她身旁与之并行。 我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便开口道：“自小我就个爹爹娘亲隐居在落霞山下的山谷中，十七年来从未踏出过山谷半步。若不是无意中救了一个受伤之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出谷吧。” 我的话似乎有什么让她惊讶的地方，她转过头看着我，嘴微微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生生的忍住了。 “有话，你就问吧。” “你……依旧不相信自己是洛轻歌么？”她那双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我，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 “如若换做是你，突然被告知你的爹娘另有其人，你原先一直以为的爹娘或许是那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你会如何？”我苦笑一声。说实话，我真不想介入这一切之中，如今想做的便是趁着现在这一切还只是开始，离开这一切回到谷中过我的安稳日子！ “可是，姐姐你……”她有些焦急的看着我，却是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眼神有些躲闪的一到一边，不敢看我。她那咽回去的下半句话到底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我知道一定与我有关！ “为何不说下去，我怎么了？”我看着她，沉声问道。 “没，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前厅了，让大哥二哥久等不好。”说完，她转过头，快步的往前走。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的狐疑越发的大了！在这个洛轻歌身上是否还有一段埋藏很深的秘密？那我到底是不是洛轻歌？如果是，那以后在我身上将会发生什么？缓缓抬步跟在她身后，脑中却是飞快的闪过各种的猜测，却是每一个都让我更加的困惑…… 我跟在洛轻舞身后踏进了前厅的雕花木门。厅内一张桌子之前围坐着三个男子，之中两个方才便见过了，是洛水山庄二公子洛轻语和山庄总管莫昭然，另一个虽未曾见过，但看他和洛轻语有些相似的容貌，便也知道这位就是大公子洛轻言了。只是，那位轻尘公子去何处了？为何不见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失望，我的心突然感到有些慌张。那不过是一个和清寒长得相似的人罢了，不值得上心！在心中叮嘱了自己一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走到了桌旁。 我发现坐在主位上的洛家大公子正定定的看着我。觉得在这样的大家族不该失了礼数，便微微屈膝拜了拜，“碧落见过三位公子。” “碧落？”洛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女碧落，从落霞山而来。”我努力的让自己对他的神色视而不见，平静的道，“二公子怜我一人无依，便答应送小女归家。多有叨扰，请大公子见谅。”我自认为这一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且又委婉的提醒了洛轻语，当初他对我的承诺。 洛轻言看了我一眼，转眼看向自己的二弟。 “确实如此，不过当初是因着没有认出你便是我三妹，如今你既是洛水山庄的三小姐，自是不能再让你一人回去那无人的山谷居住了。”洛轻语看着我，微微笑着，淡淡道。 “若是如此，你们便拿出可以证明我确实是洛轻歌的证据。”听了他的话，我突然觉得再这般委婉说话，自己是回不了落霞山了，便有些冷然的开口。 “轻歌的左臂之上有一朵云形的红色胎记。” 胎记？我忍不住笑起来，从小娘亲就说我生的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的胎记瑕疵。如若那真正的洛轻歌手臂之上有胎记，那我便不是了！ “你笑什么？”莫昭然有些莫名的看着我。 “我真的不是洛轻歌。”说完，我将衣袖拉起，右臂之上是一片的洁白无瑕。 我看到他们的神色皆是一暗。 “我曾听闻，胎记这东西长长便会消失的，作不得数！”突然，洛轻舞说了一句。我转过头看她，却只看到了她鬓边微微飘动的发丝。她这么说是何意？难道还是认定我是她的姐姐么？就为了自己不当洛轻歌的替身嫁到姬家，便要拉上我这么一个无辜之人么？ “轻舞说得对。好了，这个话题暂时到此，该用膳了。”洛轻语开口。 我本也不想纠缠这个话题，自然是没有异议，在桌前坐下。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有些愣神。前几日，我还在姬府之中和他们一同用膳，却不想今日却坐在了这里，而且被认定是那个和姬慕夜有着婚约的洛轻歌……拿起的筷子又放回了桌上，这样的心情，如何吃得下…… “碧落，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么？”坐在我旁边的洛轻语看了我一眼，低声问道。 他这一问，几个人都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正当大家都安静用膳之时，守在门口的琥珀突然发出了低吼。我转头朝着门口望去，就见轻尘缓缓进来，身影在琉璃灯的光芒下，竟有些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让人觉得目眩神迷。 “轻尘，为何来得这般晚？”洛轻言抬头看着轻尘道。 “方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路上有些耽搁了。”轻尘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到桌边，在洛轻言的身旁坐下，位置正好和我正对。我抬头，便对上了他那双细长的眉眼。 他对我一笑，惹得我心猛地一跳，赶忙低下头。 “哧！”我听到一声轻笑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方才刚进庄子的时候便已经被他嘲笑过了，在这样的场合也不好发作，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用膳。 “庄主，前几日姬家便已经人送来信函，说是要商议姬二公子和我们三小姐的婚期。”那莫昭然开口，缓缓道。 他的话让我一惊，忙抬头，却发现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也好，明日你便飞鸽传书一封，告诉他们过几日我们便去拜访，届时再一同商议婚期。”洛轻言点了点头。 “大哥，这三妹的婚事现在便要定了么，届时谁去和姬二公子拜堂成亲？”洛轻语不赞同的道。 我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怕他们将话题扯到我身上。只是，这不说不动，火依旧是烧到了我身上！ “如今轻歌回来了，自然是要和他们见一见了，之前一直都推脱轻歌还小，现在她也满十八岁了，是该出阁了！” “你所说的洛轻歌不会是指我吧？”我终于是忍不住了，看着洛轻言问道。 “自然是你。”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意，那笑倒是挺好看，却是笑的我变体生寒！ “大公子，难不成你还要让我去嫁给姬慕夜么？”我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 “碧落，莫要生气。”洛轻语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转过头看着兄长，“大哥，如今我们都无法确定碧落是不是三妹，如何能让她就这样便嫁了？” “我说她是，她便就是！”洛轻言冷冷的看着我们，“好了，我用完了，你们慢用。”说完，站起身拂袖离去。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离去的洛轻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碧落，你可还好？” “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说完，不等他们开口，便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前厅。琥珀看到我出来，迎了上来。我唤它一声，它便跟着我快步的朝着东厢走去。 因着思绪有些不宁，一路过来那些朝着我屈膝行礼的下人们口中说的什么我没有留意。 在我踏进东厢的时候，迎面走来三个绿衣的丫鬟，见到我便屈膝道：“奴婢请三小姐安。” “三小姐？”现下我一听到三小姐这个称呼心中便有火，我看着她们沉声问道：“谁告诉你们我是三小姐的？” 许是我的语气有些重了，三个丫鬟突然都跪倒在地，“三小姐息怒，这是庄主的命令。” 原来是那洛轻言！莫要以为将我的身份昭告天下了我便会乖乖就范，我们走着瞧！ 虽说是这般想着，可心里却是很明了，要靠自己离开这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如今真后悔当初没有留在原处等清寒…… 清寒，你如今在何方……为何还不来找我…… “三小姐……”跪在地上的丫鬟见我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开口唤我。 “记住了，以后莫要再叫我三小姐，我叫碧落。”我从她们身旁经过，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琥珀在我前面走着，不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我一眼，看到我还在便又安心的转过头往前走。 我知道身后那三个丫鬟还跪在地上，心下叹口气，扬声道：‘你们起身吧！ “谢……三……碧落姑娘！” 带着琥珀回到房间，便关了门准备休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让我有些混乱。如今终于是有时间静下来好好理一理头绪了。却发现，却想那些事情就越发的凌乱起来！ 记得洛轻语曾说过，落霞山在中天大陆的东部，那就是说，姬家也是在东方。这洛水山庄很显然是南边这一带的统辖，那西和北两地是否也各有一个统治的家族呢？ 一想到姬家便想到了姬慕夜，如若没法逃离这里，我就很可能被逼着嫁给他……我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我必须得逃！ 15.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三章 只道世事皆无常 我跟着洛轻舞缓缓地走在山庄之中的小径上，来往的一些下人见到我们皆是停下来行礼。自他们那闪烁不定的目光中，我知道，定又是我这和洛轻舞太过于相像的容貌让他们心生奇怪了吧！但我已不想为此再做多余的解释，人一旦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便很难改变…… 洛轻舞突然放慢脚步，等我到她身旁与之并行，“三姐，这么多年你都在何处，为何我们找遍了天南地北却依旧没有关于你的任何消息？” 我想了想，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便开口道：“自小我就个爹爹娘亲隐居在落霞山下的山谷中，十七年来从未踏出过山谷半步。若不是无意中救了一个受伤之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出谷吧。” 我的话似乎有什么让她惊讶的地方，她转过头看着我，嘴微微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生生的忍住了。 “有话，你就问吧。” “你……依旧不相信自己是洛轻歌么？”她那双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望着我，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仿佛是在照镜子一般。 我苦笑一声，“如若换做是你，突然被告知你的爹娘另有其人，你原先一直以为的爹娘或许是那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你会如何？”说实话，我真不想介入这一切之中，如今想做的便是趁着现在这一切还只是开始，离开这一切回到谷中过我的安稳日子！ “可是，姐姐你……”她有些焦急的看着我，却是话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眼神有些躲闪的一到一边，不敢看我。她那咽回去的下半句话到底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我知道一定与我有关！ 我看着她，沉声问道：“为何不说下去，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去前厅了，让大哥二哥久等不好。”说罢，她转过头，快步的往前走。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样，心中的狐疑越发的大了！在这个洛轻歌身上是否还有一段埋藏很深的秘密？那我到底是不是洛轻歌？如果是，那以后在我身上将会发生什么？缓缓抬步跟在她身后，脑中却是飞快的闪过各种的猜测，却是每一个都让我更加的困惑…… 我跟在洛轻舞身后踏进了前厅的雕花木门。厅内一张桌子之前围坐着三个男子，之中两个方才便见过了，是洛水山庄二公子洛轻语和山庄总管莫昭然，另一个虽未曾见过，但看他和洛轻语有些相似的容貌，便也知道这位就是大公子洛轻言了。只是，那位轻尘公子去何处了？为何不见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失望，我的心突然感到有些慌张。那不过是一个和清寒长得相似的人罢了，不值得上心！在心中叮嘱了自己一遍，回过神来发现已经走到了桌旁。 我发现坐在主位上的洛家大公子正定定的看着我。觉得在这样的大家族不该失了礼数，便微微屈膝拜了拜，“碧落见过三位公子。” 洛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碧落？” “小女碧落，从落霞山而来。”我努力的让自己对他的神色视而不见，平静的道，“二公子怜我一人无依，便答应送小女归家。多有叨扰，请大公子见谅。”我自认为这一番话说得是合情合理且又委婉的提醒了洛轻语，当初他对我的承诺。 洛轻言看了我一眼，转眼看向自己的二弟。 洛轻语看着我，微微笑着，淡淡道：“确实如此，不过当初是因着没有认出你便是我三妹，如今你既是洛水山庄的三小姐，自是不能再让你一人回去那无人的山谷居住了。” 听了他的话，我突然觉得再这般委婉说话，自己是回不了落霞山了，便有些冷然的开口，“若是如此，你们便拿出可以证明我确实是洛轻歌的证据。” “轻歌的左臂之上有一朵云形的红色胎记。” 胎记？我忍不住笑起来，从小娘亲就说我生的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的胎记瑕疵。如若那真正的洛轻歌手臂之上有胎记，那我便不是了！ 莫昭然有些莫名的看着我，“你笑什么？” “我真的不是洛轻歌。”说罢，我将衣袖拉起，右臂之上是一片的洁白无瑕。 我看到他们的神色皆是一暗。 “我曾听闻，胎记这东西长长便会消失的，作不得数！”突然，洛轻舞说了一句。我转过头看她，却只看到了她鬓边微微飘动的发丝。她这么说是何意？难道还是认定我是她的姐姐么？就为了自己不当洛轻歌的替身嫁到姬家，便要拉上我这么一个无辜之人么？ 洛轻语开口，“轻舞说得对。好了，这个话题暂时到此，该用膳了。” 我本也不想纠缠这个话题，自然是没有异议，在桌前坐下。看着满桌的精致菜肴有些愣神。前几日，我还在姬府之中和他们一同用膳，却不想今日却坐在了这里，而且被认定是那个和姬慕夜有着婚约的洛轻歌……拿起的筷子又放回了桌上，这样的心情，如何吃得下…… 坐在我旁边的洛轻语看了我一眼，低声问道：“碧落，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么？” 他这一问，几个人都看向我。 我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正当大家都安静用膳之时，守在门口的琥珀突然发出了低吼。我转头朝着门口望去，就见轻尘缓缓进来，身影在琉璃灯的光芒下，竟有些像是从画中走出来一般，让人觉得目眩神迷。 洛轻言抬头看着轻尘道：“轻尘，为何来得这般晚？” “方才出去了一趟，回来的路上有些耽搁了。”轻尘抬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走到桌边，在洛轻言的身旁坐下，位置正好和我正对。我抬头，便对上了他那双细长的眉眼。 他对我一笑，惹得我心猛地一跳，赶忙低下头。 “哧！”我听到一声轻笑传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方才刚进庄子的时候便已经被他嘲笑过了，在这样的场合也不好发作，只好低着头默不作声的用膳。 那莫昭然开口，缓缓道：“庄主，前几日姬家便已经人送来信函，说是要商议姬二公子和我们三小姐的婚期。” 他的话让我一惊，忙抬头，却发现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洛轻言点了点头，“也好，明日你便飞鸽传书一封，告诉他们过几日我们便去拜访，届时再一同商议婚期。” 洛轻语不赞同的道，“大哥，这三妹的婚事现在便要定了么，届时谁去和姬二公子拜堂成亲？” 我不说话，也不抬头，只怕他们将话题扯到我身上。只是，这不说不动，火依旧是烧到了我身上！ “如今轻歌回来了，自然是要和他们见一见了，之前一直都推脱轻歌还小，现在她也满十八岁了，是该出阁了！” 我终于是忍不住了，看着洛轻言问道：“你所说的洛轻歌不会是指我吧？” 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意，“自然是你。”那笑倒是挺好看，却是笑的我便体生寒！ 我站起来，冷冷的看着他，“大公子，难不成你还要让我去嫁给姬慕夜么？” “碧落，莫要生气。”洛轻语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转过头看着兄长，“大哥，如今我们都无法确定碧落是不是三妹，如何能让她就这样便嫁了？” “我说她是，她便就是！”洛轻言冷冷的看着我们，“好了，我用完了，你们慢用。”说罢，站起身拂袖离去。 我有些愕然的看着离去的洛轻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碧落，你可还好？” “你们慢用，我先回房了。”说罢，不等他们开口，便站起身快步走出了前厅。琥珀看到我出来，迎了上来。我唤它一声，它便跟着我快步的朝着东厢走去。 因着思绪有些不宁，一路过来那些朝着我屈膝行礼的下人们口中说的什么我没有留意。 在我踏进东厢的时候，迎面走来三个绿衣的丫鬟，见到我便屈膝道：“奴婢请三小姐安。” “三小姐？”现下我一听到三小姐这个称呼心中便有火，我看着她们沉声问道：“谁告诉你们我是三小姐的？” 许是我的语气有些重了，三个丫鬟突然都跪倒在地，“三小姐息怒，这是庄主的命令。” 原来是那洛轻言！莫要以为将我的身份昭告天下了我便会乖乖就范，我们走着瞧！ 虽说是这般想着，可心里却是很明了，要靠自己离开这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如今真后悔当初没有留在原处等清寒…… 清寒，你如今在何方……为何还不来找我…… 跪在地上的丫鬟见我不说话，小心翼翼的开口唤我，“三小姐……” 我从她们身旁经过，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记住了，以后莫要再叫我三小姐，我叫碧落。” 琥珀在我前面走着，不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我一眼，看到我还在便又安心的转过头往前走。 我知道身后那三个丫鬟还跪在地上，心下叹口气，扬声道：‘你们起身吧！ “谢……三……碧落姑娘！” 带着琥珀回到房间，便关了门准备休息，这些天发生了太多奇怪的事，让我有些混乱。如今终于是有时间静下来好好理一理头绪了。却发现，却想那些事情就越发的凌乱起来！ 记得洛轻语曾说过，落霞山在中天大陆的东部，那就是说，姬家也是在东方。这洛水山庄很显然是南边这一带的统辖，那西和北两地是否也各有一个统治的家族呢？ 一想到姬家便想到了姬慕夜，如若没法逃离这里，我就很可能被逼着嫁给他……我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我必须得逃！ 16.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还计划着要找机会离开这里，却不想第二日我便病了！浑身无力，做什么都没精神，整日的只能半靠在房中的长榻之上。我自幼学习医术，却也查不出到底得了何种病，竟会是这样的虚弱无力。我一向身体很好，从小到大连风寒都没有得过几次，这次怎会这样说并就病了呢。但我也只道是最近发生太多事，有些身心俱疲了，才会让这病痛乘虚而入了。不过也好，至少他们不会让病中的我长途跋涉去姬家的。 卧病在床的这几日，洛轻舞常常来我房间陪我。在两三日的交谈中，我倒是知道了不少原本不知道的事。 这中天大陆被纵横两条大河横贯而过，分成了东南西北四方，分别被姬、洛、墨、百里四大家族把持着。这每隔五年，便会从四大家族之中选出一人，入主那位于中天大陆中央的星罗宫中，统管整个中天大陆。 这倒是和我想象的没有太大的差距。但我尚有一事不明，问洛轻舞，她却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是，即如方才所说，四大家族便是对手，即便不是你死我活也该是剑拔弩张谁也不服谁的，可为何姬家和和洛家联姻？ 用洛轻舞的话来说便是，许是多年的勾心斗角让他们倦了，所以想要借此来缓和两家之间的关系。她说话的时候是望着窗外的，我没有看到她的表情，所以，我猜不出这话到底是真话亦或只是用来搪塞我而已。 她突然抓住我绵软无力的手，道：“姐姐，再过几日就要去姬家了，这一去或许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我开玩笑道：“你看我现下这般，如何能去姬家？到了那边，他们见到一个病怏怏的新娘许是会气得退婚。” 可是她却没有笑，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这病，到出发那一天便自然会好了，这个你自不用担心。” 出发那天自然便会好？为何这句话让我觉得有些问题呢，她如何能够这样言之凿凿的说那一天我的病自然会好？除非，我得的不是病！ 我骤然盯住她，不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想不到轻舞还会医术，那你说说我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来势这样的迅猛却能马上就消退？” 她的眼神突然变了，有些慌乱的站起来，“姐姐，我哪会什么医术，这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日再来陪你。”说罢，不待我开口，便逃一般的出去了。 看着洛轻舞的反应，我这病确实蹊跷，莫非他们给我下了药？ 这一想法让我背后一阵发凉。这洛轻言为了达到他的目的竟不惜用下药这般卑劣的手段！难道我便只能这样任他摆布么…… 不行，我要离开这里！想着，我便用尽全身力气想要从软榻上爬起来，却未想双臂虚软，还未坐直身子，便又重重的倒回了踏上。 这剧烈的动作让我顿时感到一阵晕眩，靠着软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抚过我的脸颊。我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软塌边上正坐着一个人，正是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脸颊。 这一次，我没有认错，那一双碧眸，除了清寒还会是谁！ “清寒！”我惊喜的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然。 他点了点我的鼻子，笑了笑道：“落儿，真不乖，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的么？” 我怕他生气，急忙解释，“对不起，我找到琥珀之后便找不到原来的地方了，后来又……” 他的手指点在我的唇上，“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清寒，带我走，我想离开这里！”我乞求的看着他，想要抬手去抓他的手，却发现我突然浑身都不能动弹了！张口想要说话，却是怎样都发不出声音。只能这样看着清寒，什么都做不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清寒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笑着道：“我本就是来带你走的呀！” 蓦地，一个带着笑的声音响起：“我道是谁，这么重的狐骚味，原来是你这只老狐狸啊！” 清寒转过头，他的身子挡住了我的视线，除了那青色的衣角，我什么都看不到。 清寒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讶异，“是你！” “老狐狸，这三百年了你还没有放弃？”这个人的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像是轻尘的声音，可是却又觉得哪里有些不一样！我努力的想要去看那个说话的到底是何人，奈何清寒坐在我的面前，将我的视线完全遮住！ 清寒冷笑着道：“你又如何？当初偷得我的一张皮，幻作了我的模样，不也是因为一念执着？” 这下不用看我也知道站在那里的是何人了。这轻尘和清寒果真是相识的，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听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好！ 轻尘问道：“你今日来此，就是为了带她走么？” 清寒站起身，看着他，冷冷道：“如何，你想阻我么？” 我躺在软塌之上无法动弹，这样看去只能看到清寒的侧脸和轻尘的半张脸，却发现，原以为他们长得很像，如今站在一处看来却真真是完全的不同！除了那一双碧色的眼眸之外，清寒的身上多了一分灵气，或许，说一只妖身上有灵气有些可笑，可我却就是有这样的感觉，非常之强烈！而轻尘，虽说同样长着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却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我为何要阻你？”轻尘笑，“整个妖族，除了我还有谁是支持你的？” “哼，”清寒冷哼一声，“若不是为了离姹，你会站在我这一边？整个妖族最希望我死的亦是你吧！” 离姹……这个名字曾经听云雀提起过，如今从清寒的口中再次听到，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在哪里，我曾经认识过一个被唤作离姹的女子……可是，到底何时见过呢……想着头就开始疼了！ “今日你若是想要带她离开，我不会阻拦，但是接下来会发生何事，我就不能保证了！” “你这是何意？”清寒的声音顿时沉冷了许多，在我面前的清寒总是温柔的，带着淡淡微笑的。却不曾想到，他也会有戾气这般重的时候！ 轻尘似笑非笑的看着清寒，“这是她的命，你该知道擅改命格的结果吧？” 清寒微微的倒退了一步，我看出他有些许的踉跄，虽然他努力的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到底擅改命格之后会是怎样的结果，我不清楚，但看他的模样我知道，那样的后果我们承受不起！ 他转过身看着我，柔声问道：“落儿，你希望我如何做？” 轻尘的话语幽幽的飘来，“她被我施了定身咒，开不了口。” 原来如此，难怪我会突然的就无法动弹了！我越过清寒的身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清寒抬起手，衣袖一挥，我便感觉身上一轻，张了张嘴，已然能说话，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坐起来。清寒伸手将我扶住，他坐下来让我绵软的身体靠在他怀中。再次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竟鼻子一酸差点掉泪。 我望着他的眼睛，问：“命格修改之后，会受到什么惩罚？” 他对着我笑，说的轻描淡写，“也不会如何，修改了凡人的命格，最多是挨几道天雷罢了。” 可是我的心却一紧，不知为何脑中闪现一个画面，一个蓝衣的女子被一道直直降下的天雷劈中，断了生魂……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场景，如今我也没有心思去深究，我只知道绝对不能让清寒为了我而遭受天谴！ “这是我的命格，要改也该找那司命星君改，万一被你该坏了可不好。”我笑着摇头，“如今只能这般走下去了。但是……”一想到那司命星君给我写的命格，我就开始心里发怵，也不知该不该将出嫁这件事告知清寒。 清寒见我突然住了口，追问了一句，“但是如何？” “如何？哈哈哈！”突然，那轻尘便笑了起来，“那司命老儿就喜欢和你过不去，她又要嫁人了！” 为什么是又要嫁人？还未待我多想，清寒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落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叹口气，想了想该如何告诉他这一切，便缓缓开口将和他分别之后的这几日发生的这些事拣重点讲了讲，然后便闭了嘴等待他的反应。 清寒沉默了片刻，突然一把将我抱起，“落儿，我带你离开。” “清寒，不行，我不想看你受到天谴！”我不知道原来一个凡人的命格竟然会惊动九重天上的天帝降下那天雷！但既然他们说得这般严重，那我便也不敢将它往轻了想！ 清寒低头看着我，声音有些低沉，“那你是想嫁给那个姬慕夜？” 我急忙摇头，“不嫁，死都不嫁！” “那你想如何？” 我对他眨眨眼，“你且附耳过来。” 清寒听话的低下头。 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他碧色的眸子看着我，有些惊讶，“这样行么？” “试试便知道了！”我微微点头，“如今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清寒点头。 轻尘站在一边有些不耐的开口，“你们想好了么，要走还是留？” 我和清寒一同看向他，我淡淡道：“他走，我留下。” 我看到轻尘的眼中有惊讶的神色闪过，他看着清寒，“你真的放心走？” “我只是暂时离开，很快便会回来！”清寒回看着他，“不过，在走之前，我和你有一件事需要了结。” “何事？”轻尘挑眸看着他，“难道是三百年前的那件事么？真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的气量狭小！” 清寒将我轻轻的放回软塌之上，柔声道：“放心吧，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点头，“嗯。”我相信他不会骗我，我一直相信！ 清寒站直身子，看着轻尘，淡淡道：“是有关离姹的，来不来随你。”然后一个转身便消失了。 轻尘随即便也青光一闪消失无踪。 我靠在软塌之上依旧浑身无力，但是心却安定了不少。虽说不能让清寒来改了我的命格，但是我却是要自己来改，不能让那司命老儿得意了去！ 抬眼朝着门口望去，琥珀正趴在地上睡得沉稳。想来亦是被轻尘施了咒吧！待他回来定要让他解了！ 看着琥珀，缓缓地有困意袭来，现下心中的不安没了，自是能够安睡，不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17.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五章 相聚离散皆成泪 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许久，待我终于睡醒睁开眼睛之时，却被站在榻前之人下了一跳。 “你为何会在此？”我警惕的盯着他，若不是依旧无力，我定是会从榻上跳下来的！ 轻尘看着我，淡淡道，“我答应了清寒照顾你，此去姬家你自是放心。”那双漆黑的眸子中闪过淡淡的绿光，甚是怪异。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说……你会护着我？” 他点头，“我自是说到做到，日后的一切我自有安排，你只需按我说的行事便可。” 我能信任他么？看着长身而立于我面前之人，心中的疑惑与不安越发的大了。到底清寒离开之时和他讲了些什么，才会让他愿意答应护我周全。而清寒又是以什么来换的他的保证的？这个轻尘，我可以去信任么？ 我定定的看着他，开口，“你要我如何信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竟是清寒的玉笛—青冥！ “好，暂且相信你。”既然清寒将青冥给了他，那应该是信任他的吧。在这里，有他护着，我的处境该会好一些。 他突然上前一步，俯下身看着我，微微一笑之后，便迅速的将一物塞进了我的口中，我还未回过神来便已被强迫的咽了下去。 我抬手捏着脖子，拼命的想要将吞下之物吐出来，奈何入口即化，已然没了踪迹。 “好好休息。”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对我笑一笑，便起身离开了。 我又咳了几下，认命的放弃，“咳咳咳！” 轻尘离去的时候将施下的咒解了，琥珀猛地睁开眼，朝着我跑过来。我拍拍它的脑袋，让它不要担心。 轻尘离去后没多久，一直守在门外的丫鬟走进来，恭敬地道：“碧落姑娘，庄主来看你了。” 洛轻言，他来作甚？我强打起精神，坐起身，却发现已然不似方才那般虚软无力，难道是药性过了？不过，现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看着缓缓走至我面前的洛轻言，微微点了点头：“碧落身体不适，无法给庄主请安，望庄主见谅。” 他站在我榻前，低头看着我，缓缓道，“歌儿，明日你们便启程前往姬家。” “明日？”我皱眉，“为何这般仓促，我身体不适，该无法长途跋涉吧。” “你的身体不碍事，不过是给你服了一些软骨散罢了。”他说的轻巧，虽我已经猜到自己被下了药，可如今他就这般以不在意的语气告诉我的时候，我心中那股无名火却还是噌噌的烧了起来。 “软骨散？”我冷笑，“原来这便是你对待自己妹妹的态度，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了，兄长！” 洛轻言走到塌边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我，柔声道：“我这是为了你好。” “是么？”我缓缓的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不顾我的意愿给我下药，将我嫁给姬慕夜，这都是为了我好？” “你不明白。” “不明白？我确实不明白，我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我并不是洛轻歌，不是你的妹妹，更不是姬慕夜的未婚妻子！”我冷冷的看着他，想从他眼中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歉疚，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好好歇息，明日一早我会让舞儿过来。”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眼中闪过的难道是柔情么？定是我眼花了，像他这般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一切的人，怎会有柔情可言？ 我别过头，闭上眼不打算再理他。静默许久之后，听到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便是开门又关门的声音。 我睁开眼，从榻上起身，走到窗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到了缓缓而去的洛轻言。他的背影透出一抹淡淡的孤寂之感。像他这般虽是洛水山庄的庄主，但因着各种的算计各种明争暗斗，到最后便也得不到多少真心……其实，如他这般才是最悲哀的，纵然得了天下又若何，不过是高处不甚寒罢了。 叹口气，转身走至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突然红光一闪，一个人影到了我身后。我手中一抖，半杯水洒在了桌上。 转头，却是那次在街市之中出现的女子。 她冷冷的看着我问道，一双杏目之中满是不屑，“清寒在何处？” 我在桌边坐下，又倒了一杯水，轻啜一口，方才道：“我为何要告诉你清寒的行踪？” 她冷哼一声，“哼，你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我也学着她冷笑道：“如若你要杀我，即便是告诉了你，我依旧难逃一死。” “你为何要这般自私！”女子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语带祈求的道：“他与你在一处，不会有好结果的，为何你不能够放过他……” 我有些吃惊于她突然转变的态度，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过头看着她，“你为何要这样说，我从来都未曾抓住他不放……” “这只是你以为，有你在的一日，清寒便不得解脱！”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对我说这些？”她的纠缠让我头疼，而我却是至今仍不知她是谁！ 她闭了闭眼睛，缓缓地开口，“我是妖族公主，离姹。” 原来她便是他们口中的那个离姹，真是国色天香，佳人如画。她亦是爱慕着清寒吧。在她面前，我是这么的不起眼……突然，一种从未有过的自惭形秽油然而生。 那个患得患失的人不该是我么？清寒怎会弃绝色的美人不要而要我这一株狗尾巴早呢？ 心下虽是有些凄然，面上却表现的十分的平静，“公主请便吧，如若见到清寒，我会告诉他你在找他。” “碧落，清寒如今正好是千年历劫之期，我必须得去助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一把抓住我的肩膀长长的指甲几乎嵌入我的肉中。但是她的话却惊得我忘了疼。 我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我们妖族一千年就要历一次劫，今年刚好是清寒的三千年之劫……” 我的手颤抖着抓住面前的杯子，却不想手一抖将杯子碰倒，水顺着桌沿滴下来湿了我的衣角，我却浑然不知。 千年之劫……为何他半句都未曾对我提过？我还让他去找司命星君该我那天杀的命格！ 离姹有些焦急的看着我，“快告诉我，清寒去了何处？” “他……他去找司命星君了……” “他为何会去找那老头？”离姹满是惊讶的问，声音有些尖细，守在门外的丫鬟们却仿若没有听见一般。 我心中异常的烦乱，下意识的回答道，“帮我改命格……” “啪！”响亮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剧痛响起，我抬手捂住自己烧一般疼的脸颊，惊愕的看着她。 “如若清寒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愤愤的丢下一句，转身消失。 我抚着微肿的脸颊，惨笑，如若清寒出了什么事，不用你动手，我自行了断！ 痛苦也好，伤心也罢，此时都已无用，最重要的便是要将清寒找回了！我不要改什么命格了，只要他一切安好，我经历什么都不算什么……只是，我该如何找到他？那司命星君定是住在九重天上的天府之内，我一个凡人如何上得去？！ 这样想着，心下更加的焦急起来。在房中来回的走着，只盼能想到个法子让我找到清寒！ 对了，那轻尘不也是妖么？找他或许可以帮我！ 我快步走到房门口，抬手就想开门，突然想到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已然恢复了力气，便走回榻上躺好，开口唤道：“来人！” 声音刚落，门便从外面推开了，一绿衣的丫鬟进来，恭敬地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我看着她，语气虚弱的道：“我要见轻尘公子，你去将他请来。” 那丫鬟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这……” “有何为难之处么？” “轻尘公子的院子我们下人不可进入，这是庄主定下的规矩。” “这是为何？” 丫鬟低着头，诺诺的说道：“奴婢不知。” 我无力的朝她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她便如获大赦一般飞快的关上门出去了。 这轻尘在洛水山庄到底是个什么地位，为何待遇会是这般的不同？我靠在软塌之上，皱着眉琢磨着这其中的奥义，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琥珀，过来。”我对着琥珀拍拍手。琥珀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我摸摸它的鬃毛，“琥珀，帮我去找轻尘，将他带到这里来。” 琥珀看了我一眼甩甩尾巴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来人，开门。”我对着门叫了一声，门应声而开，琥珀便一步跃了出去。 我听到门口的丫鬟倒吸一口气，然后有些战战兢兢的走进来，“姑娘，有何吩咐？” 我看了看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心想这里的丫鬟胆子可真够小的！便也不打算为难于她，便道：“我渴了，给我倒杯水吧。” “是。”她点头，然后便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端到我面前。 我抬眸看着她，挺秀气的一个女孩儿，只是脸色因为方才的惊吓而有些微微的泛白，少了些血色。 我接过她端上的茶盏，柔声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青梅。”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笑，“真是好名字。” 她低着头，脸颊微微红了红，“谢……谢姑娘称赞。” 我轻啜一口茶水，将茶盏交给她，“日后，你便是要跟着我的吧。” 她恭敬地接过，道：“是，明日奴婢会随姑娘一同去姬家。” “既是如此，那我们便不用这般生疏，你不用这样怕我的，我不是琥珀，不会吃人。” 她听了我的话，一双眼睛睁圆了看着我，眼中是努力掩饰起来的恐惧之色。 “哧！”我忍不住笑出声，“你莫要怕，我只是说说而已，琥珀它不伤坏人。如若你真心待我，琥珀便不会伤你。”我不知道这个青梅是否是洛轻言拍到我身边监视我之人，我这番话不过是要让她知道，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她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我对她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好了，你出去吧。” “是。”她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上之后便轻声的退了出去，缓缓地关上了房门。 18.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六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我从软塌上下来，推开了东边的那扇窗，那一池的白荷竟是被方才的那场大雨打得零落不堪。 雨刺残荷碎，镜破朱颜改。那一夜风雨究竟迷乱了多少世事无常？ 为何曾经无忧无虑的生活会突然变得这般纷杂…… 靠着窗子，窗外有微风吹了，拂过我身上，竟觉微凉。抬手紧了紧衣襟正待要关窗之时，目光却被窗外不远处的一株残荷紧紧抓住。 那白荷之上有几点殷红的斑迹，就如撒上的热血一般。我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芙蕖花，忍不住望着窗外探了探身子，想要将它看个真切。可是，待我再次定神望去之时，却只是一朵纯白色的花，那还有那些红斑……难道方才是我眼花了么？我伸出手想要将那朵残荷摘下，好仔细的瞧上一瞧，奈何那花离窗口远了一些，伸手却只能触碰到花瓣的一角。 我掂起脚，努力的伸手去够。 “你在作甚？”突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将我吓得差点摔出窗子。 一只手扶住我的腰，“小心一些。” 我转头，看到轻尘近在咫尺的脸，一双透着淡淡绿光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被他看得有些赧然，我忙低下头，一把将他推开。 他倒也识相，顺着我的力气退后了两步，我们之间空出了一人的空间。 他薄唇微扬，低声问了句，“你方才在做什么？” 我低着头答道：“采花。” “采花？”他的语气中带着笑意和疑惑，我抬头望进他满是笑意的眼眸。 叹口气，“没什么。”还是不说了，省的被取笑了。 他的目光自我身上移开，望向了窗外，“你想要哪一朵？” 我有些呆愣的重复了一句，“哪一朵？” 他突然一笑，“嘻，落儿，你这般真是可爱得紧啊！”这笑看得我失神，为何眼前的这个轻尘让我有错认成清寒的感觉。难道，是因为清寒不在，我将对他的感觉转移到了轻尘身上？这可不行，绝对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把持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了！ 摇了摇头，沉声道：“不要叫我落儿。” 他微眯起双眼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道：“哦，这落儿难道只由清寒能叫么？” “当然，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是真心待我的？” 他朝着我走进一步，咫尺之间看着我，“你……当真这般认为？”他伸手抓住我，阻住了我后退的脚步。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让我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 自知挣脱不开，我便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平静的望着他，点头，“自然，我何须骗你？” “希望到时你还会这样坚定的认为。”他突然一笑，放开禁锢着我的手，转身到了窗边，一探手，等手再收回的时候，手中以拈着一株白荷，正是方才我想采的那一朵。 他将手中的花放到我的手中，低声吟唱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看了看手中的残荷，抬眸看他，可他却已然背向我，颀长的背影掩盖住他所有的情绪。 我看着他的后背，开口，“轻尘，我有一事求你。” “何事？” “我想请你去帮一帮清寒，他去找司命星君了，我怕他遇上千年之劫。” 他突然转过身看着我，“你怎知他将有千年之劫？” “方才离姹来过。” 轻尘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沉声问道：“离姹，她来作甚？”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于离姹的到来很是不满，可是，他不是倾心于离姹的么？不过也对，离姹到此是来找清寒的，他自然不会开心。 “她来……”我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离姹的来意，却不想他自己开口了。 “我还问什么，她来此自然是来找清寒的。” “轻尘……” “我没事。”他叹了口气，“清寒离开之时说过，千年之劫不会对他有多大的伤害，他让你不用担心。” 我狐疑的看着他，“是么，为何你刚开始不说？” 他看着我反问道：“如若你不知道千年之劫，为何要告诉你让你胡思乱想？” “可是……” 他打断我的话，表情有些凝重的道：“没有可是，现下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应付接下来的事。莫要以为有我在就什么都不怕了，我并不能掌控一切。” “这些我自是明白，只是我担心清寒……”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一只活了三千年的老狐狸了，死不了！” 我有些气恼他对清寒的称呼，不满的道：“喂，你可否不要叫他老狐狸，很难听！” “他本就是一只老狐狸。” 我有些气急，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你！” “好了，明日一早便要启程。他们怕有变数，定还会给你服软骨散，”见我张口想说话，他接着道：“不过你不用担心，那药对你已经不起作用了。但你依旧要装作病弱的样子。” 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何？” “为防洛轻言再动其他的手脚。你可知道和姬家联姻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他怎容有差错！” 我怎会知道！我心中暗道。不过，轻尘在这里时间久，听他的安排该是不会错的。 “你在这里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犹豫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道了出来。 他微微笑了笑道：“我么，不过是一颗洛轻言争夺天下的棋子罢了。” “棋子？”我不相信如他这般性格会甘心做一枚棋子！ “我这颗棋子可不是一般的棋子，弄不好会被我一口咬死！” “你帮他，有什么条件么？” 他挑眉看了我一眼，没有作答。我这才意识到我问得过多了。 “你找我来就为了让我去帮清寒？” 我点头，不然还能为了什么？ 突然，轻尘转过身，指着趴在门口的琥珀问道：“那只狮子，你是怎么遇见它的？” 琥珀看着它，发出微微的低吼声。 “琥珀？”我看了看琥珀，有些奇怪，“你为何会这般问？” “我只是好奇罢了，这般有灵性的白狮，你是如何遇见的。” 我想了想，我遇到琥珀的经过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特别的。”大概的将当初从虎口中救下琥珀的经过讲了一遍，轻尘的表情却是有些奇怪。 “怎么了？” “没事。”他摇了摇头，“时辰不早了，洛轻舞该来给你送药了，让她遇上我们在一处，不好。” “嗯，”我点头，“慢走。” 轻尘离开之后，我便又靠回软塌之中，把玩起手中的残荷。方才果真是眼花，如今细看，那花瓣之上确有红色斑点，但颜色甚浅，完全不似方才看到的那般刺目。许是在屋子了躺太久，眼睛已然不适应那明亮的天光，才会出现错觉吧。 没再多想，将花放于榻旁的矮几上，闭上了眼。如今我是病人，自然该多躺多睡才是！ 果不出轻尘所料，闭上眼没多久，洛轻舞便端着药碗进来了。我本未睡，却突然感到乏累，不想睁眼去接见她。便闭着眼装睡。 她将手中的药碗搁在矮几上，然后在我耳边低声叫了几声：“姐姐，该喝药了。” 叫了几声发现我未有动静，便没在开口。我本以为她会就这样离开，却不想她在榻边坐了下来。 我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抓起我放在胸前的右手，我心下疑惑，这洛轻舞想要做什么？ 正当我疑惑不解之时，她开口了：“姐姐，我也不知道你是否真的是我的姐姐。但是，我很高兴你能够回到了洛水山庄。真的，我很开心。” 正当我因她的话感动之时，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十分的气愤而又觉得悲凉。 “你知道么，在洛水山庄，所有人都是棋子，都是我们洛家争夺天下霸权的棋子，连大哥都不例外。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便被告知将来如果你不回来，我便要代替你嫁到姬家。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那么多年。如今你回来了，你该将这十七年来我代替你做的一切都补偿给我了……” 洛轻舞的话让我的心发凉，为何洛家人都是这般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他人生死？她不愿嫁到姬家，难道我便愿意么？不过她该是从未想过别人的感受吧。自始至终关心的只有自己一人。这一点倒是和洛轻言很像，不愧是亲兄妹。 “姐姐，其实姬慕夜是个很好的人，曾经我见过他一次，差一点就倾心了……” 差一点？到底是差了哪一点，让她对这个姬氏一族最强的姬慕夜这般退避三舍？ “他太过冷清了，从未将任何的女子放在眼中。我便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看不起我……我洛水山庄四小姐，没有半点配不上他，可他竟是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听她说心里话也听的差不多了，接下来那些抱怨的话我亦不想再多听，便微微动了动意示她我将要醒来。果然，她即刻住了口。 我缓缓的睁开眼，“轻舞，你如何会在此？” “我来给姐姐送药。” “哦，你看我这一睡便睡过了头。”我缓缓的坐起来，拿起矮几上的药碗就要喝，却被一只手按住。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冷药伤身。”我抬头，看到洛轻言正定定的看着我。 我缓缓松开手，任他将药碗拿走，吩咐丫鬟拿到厨房热了在端过来。 “庄主到此，不知所为何事？”对他，我总是只能很虚伪的客气一番，因着心中对他依旧有芥蒂。 “我来看看你可有好些。” “好多了，不劳庄主操心。” “嗯，等下晚膳就会送过来了，用过之后你便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便要启程。” 我已然不想再多说什么，便认命的点了点头。 用过晚膳之后，便有青梅伺候着梳洗了一番，然后便由软塌到了床上，躺着却聊无睡意。闭上眼便是清寒的笑脸。 清寒啊清寒，你可不要出事了才好。赶紧回来吧，不要去改什么命格了！ 19.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七章 日日思君不见君 半睡半醒间听到青梅唤我的声音，“姑娘，该起身了。” 睁开眼，依旧有些迷糊：“现下什么时辰了？” 青梅将我扶起来，准备为我更衣，“卯时刚过。” 揉了揉眼睛，昨晚睡得晚，依旧有些困，“怎么这般早叫我？” “庄主吩咐了，要早些出发。” 叹口气，从床上下来，任由青梅帮我更衣梳洗。 更衣完毕，青梅正在为我梳头，洛轻舞便进来了，“姐姐，准备好了么？” 我转过头看她，“很快便好。” 洛轻舞走到我身后，从青梅手中接过梳子，开始缓缓地为我梳发，“姐姐，此去姬家路途遥远，你自己要当心啊。” 我从铜镜中看着她，微微笑了笑，道：“嗯，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洛轻舞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柔声对我道，“好了，你随我到前厅用早膳吧，大哥有话要交代。” 我点头，站起身，转身看着她：“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在你成婚之日，我定会去看你的。” 成婚？那或许真的不会再见了。我怎可能真的嫁给姬慕夜？ “我们走吧。”说着，洛轻舞转身往外走去，我抬步跟上。 前厅，如果算上我这个不辨真假的洛轻歌，洛家四兄妹便到齐了，还有坐在洛轻言身旁的轻尘，见我进屋，对我微微笑了笑。 我一愣，随即想到如今我和他算是一条船上的，便也对他笑了笑，在洛轻语的身旁坐下。 洛轻言看着我，缓缓开口，“歌儿，此次上路，轻语和轻尘护送你，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难道这一路上还会出什么事端不成？我皱了皱眉，看着他不说话。 身边的洛轻语低声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碧落，不用担心，我和轻尘护着你，不会有事的。” 我转过头看他，他正温柔的看着我。心中突然一动，如果要有一个兄长，洛轻语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洛轻言的话，那就算了……而且，也就只有他会唤我碧落…… 我抬眸看着洛轻言，问，“我能知道此去途中会发生什么事么？” “我们洛家和姬家在中天大陆虽是大家族，却也是树敌甚多，不得不防。”洛轻言放下手中的筷子，神色淡淡的看着我，“会发生什么我却是不知道，但总要防患于未然的。” “哦。”我点点头，不再言语。突然想到了那次在悬崖下救下姬慕夜之时，他不就是被人追杀么？只是，能将姬氏一族最强的姬慕夜追至穷途末路之人，到底会是怎样一个人呢？会不会和洛家也有什么仇怨呢？突然，心中有些期待着能够见上一见那个中天大陆的第一杀手！ 用罢早膳，洛轻言便和洛轻舞送我们出门。他作为洛水山庄的庄主，自是不可能陪我去姬家的。却不知道为何会让轻尘一同前往。随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却依旧想不出轻尘到底对他说了什么，但是有他在我便安心了不少。 一辆马车停在山庄之外，看着很是普通，没有那次在姬家做的那辆马车华丽。不过，这样的远行，该是不要招摇才好。 洛轻言拍了拍自己二弟的肩膀，沉声道，“轻语，照顾好歌儿。” 洛轻语点头，“放心吧，我会护好她的。” 洛轻言又看向一旁的轻尘，“轻尘，麻烦你了。” 轻尘微微笑了笑，“我正要到东都去办事，顺便而已。”原来这便是他的理由啊！ 洛轻言看向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便抢在他之前开了口：“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但是，能不能到姬家我就不确定了。即便真的将我送到了姬家，我想他们也不会让他们的二公子和我这么个身份还未确定的野丫头成婚的！ “嗯，那便好。” 告别了洛轻言和洛轻舞，我便由青梅抚着走到马车边上。 我和青梅坐上马车，洛轻语赶车，轻尘骑一匹白马在马车前领路，琥珀跟在马车之后。我们便这般的上路了。 我靠在马车的窗子边，掀开帘子，看着缓缓地而过的道旁风景，心下有些莫名的惆怅。为何离了幽谷之后我便是一刻不停地在奔波呢？又开始怀念从前在山谷之中安逸的日子了…… 叹口气，放下帘子，挪到马车外面，在洛轻语的旁边坐好。 他转头看着我，“怎么不在里面坐着？” 我摇头，“里面太过于憋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我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缓缓而行的轻尘，心中很是羡慕。突然，轻尘速度缓了下来，在我旁边和我们的马车并行着。 他看着我笑道：“想骑马么？” 我看着他，点头。心中想着他不会是想要将马让给我骑吧？可是不会骑马呀……正想着，突然手上一紧，还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我便已经到了马上。 洛轻语有些讶然的声音传来，“轻尘公子，你这是作甚？” “带她骑马！” 耳畔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此刻我正斜坐在马上，靠在轻尘的怀中，双手因着害怕而紧紧地抱着他。我抬头，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正看着我，突然发现此刻我们这般动作委实太过暧昧了！急忙放开抱着他的手。 “放手？你不怕掉下去么？”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气息吹在我的耳后，一阵酥麻。 我刚想开口，却不想他扬鞭一挥，身下的马儿便撒欢儿的跑了起来。我一个不稳差点从马上摔下去，下意识的一把抱住了他。 我听到他低沉的笑声在呼呼地风声中飘散开去。我抱着他，靠在他的怀中，却似乎闻到了那股专属于清寒的清冽的气息……许是太过思念清寒，才会在这几日时常将轻尘当作了清寒吧……既是如此，那这一刻就将他当作清寒吧…… 我紧紧的抱着他，口中喃喃：“清寒……” 我将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他不可能听清，可是不知为何，在我叫完清寒的名字之后，我感觉到了轻尘的身子明显的一震，许是我的错觉吧，在马上如此颠簸之下，怎可能纹丝不动？ 不知道飞奔了多久，轻尘才让马停了下来。我探身往回看，却未看到马车的踪迹。 轻尘从马上下来，便伸手来扶我，“别看了，他们一时半会还到不了这里。下马休息一下吧。” 在他的帮助下我下了马，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裙，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却看到琥珀飞快的朝我跑来。 “琥珀。”我笑着跑过去，拍拍琥珀的脑袋。也就它对我不离不弃了！ 轻尘看了一眼琥珀，“你也来了？”将马栓到道旁的树上。 琥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甩着尾巴朝他跑了过去。 我有些惊愕的看着琥珀绕着轻尘转圈，很亲昵的在他腿上蹭了蹭。 轻尘微微弯腰摸了摸琥珀的脑袋。 琥珀对轻尘不是一直都带着敌意的么，如今怎么便这般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么？！ 轻尘看着我，笑道：“不过来休息一下么？” 我见他那边的树下有一块大石，看着挺干净，便走了过去。我刚在树下坐下，他便一跃坐到了树上。 我在树下抬头看着他，“树上很好玩么？”为何他和清寒一般都喜欢坐在树上呢？ 他低头看着我，“好玩啊，要不要上来？”一笑，双眼弯弯。 我摇头，靠在树干上闭上了眼。这骑马看着好玩，实则十分的累人，如今我只觉浑身酸痛。不过突然想到，洛轻言似乎没有再给我下那什么软骨散，看来他是对洛轻语和轻尘很是放心啊！ 正当我闭着眼胡思乱想之时，突然枝头响起了笛音，我猛的睁开眼，抬头望去，却见轻尘手中拿着青冥，凑在唇边缓缓地吹奏，这一曲竟是上次清寒吹过的！ “你到底是何人？”我越发的奇怪了，这几日轻尘给的感觉越来越像清寒……本以为是我自己的错觉，可是如今却不得不怀疑…… 轻尘放下青冥，低头看着我，微微笑道，“呵，难道你不认得我么？” 我盯着他的眼睛，“你是清寒，是不是？”想从中看出一些端倪，奈何那双黑眸却是古井无波。 他把玩着手中的青冥，低头看着我，“你的心中一直念着他，自是看谁都像他。” 是么？真的是因为我念着清寒，所以才会将他当作了清寒么？我低下头不再言语。或许是吧，不然，清寒为何要瞒着我扮作轻尘…… 唉，算了不去想了！闭上眼，闻着周围飘来的淡淡的野花的香味，渐渐的竟有睡意。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傻丫头。” 清寒，是你么？是你到我梦中来见我了么……可是，为何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却看不到你呢…… “清寒！”我猛的睁开眼，却看到轻尘正靠在我身旁的树干之上，一双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被他看得有些羞涩，我低下头，低声道了一句，“你看我作甚？” 轻尘笑着道，“你很美啊！” 我转过头看他，正要开口，却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嘘，别说话，有人！” 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却未发现任何人的踪影。 他将捂着我嘴的手放下，我便张了口，压低声音道：“会不会是洛轻语赶到了？” 轻尘警惕的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并不回答我的问话。 难道，在那棵树后竟还藏着一个人么？看着那棵不足一人抱的树，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正想说是他弄错了，在树后却突然闪过一个黑影，速度极快，若不是方才凝神细看，定是发现不了的！ 20.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八章 漫漫长路艰险阻 我看到树后有黑影一闪而过，惊得倒吸一口气，站起身往轻尘身后躲了躲。 轻尘站在我身前，低声道：“你的青离呢？” 我感觉到他有些紧张，心下也有些害怕起来，“落在马车上了！”那树后的究竟是何物，竟连轻尘都这般的顾忌？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低声道，“我将他们引开，你让琥珀带你走。” “到底是何物，连你都不能全身而退么？” “我自己要脱身自是不难，就怕被你连累了，赶紧走！”他将我一把推向琥珀的身旁，“琥珀，带她走！” 琥珀几步跳到我的面前，看着我，那眼神似乎在催促我快些坐到它身上！ 我转头看一眼一脸戒备的轻尘，心想自己留下来也会是他的负累，倒不如先离开，让他能够没有后顾之忧！于是我便坐到了琥珀身上，紧紧地抱住了它的脖子。 琥珀飞快的奔跑在林间，很快我回头便再也看不到那颗方才休憩的树了。 我以为已经走的够远了，可是琥珀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突然，嗖的一声，竟有一支箭擦着我的脸颊飞过。我吓得背后生寒，只能趴伏在琥珀的背上，尽量的保护自己不被箭射中。 低头躲过一支箭，正舒口气，却不想背后突然一阵剧痛，我知道，我中箭了！ 不知箭头上淬了何种毒药，我只觉在箭头刺入我身体的那一瞬，我的整个后背就开始麻木，如今麻木之感不断的扩散，我的双臂已然无法抱住琥珀的脖子。 我噗通一声从琥珀的背上滚落，却因着那麻木之感，没有感觉到疼。 琥珀猛地停下奔跑的脚步，飞快的回到了我的身边，低吼一声。 我抬眼，最后看到的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似乎写满了担忧之色…… 好疼，背上好疼！ 我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枯草之上，身旁不远处便是烧的正旺的火堆。我动了动想要起身，却不想牵动了背后的伤口，一阵剧痛传来，让我不敢再妄动。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你醒了？”将我吓了一跳。却无法转过去看他。 我看不到他，只能开口问道，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弱，“你是何人？这又是什么地方？” 一幅白色的衣角飘过我眼前，“姑娘受伤倒在道旁，在下经过便将你救了，在下白玘。”我抬眸，看到一袭白衣的男子缓缓地在我面前蹲下，他的长发竟亦是白色的！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满眼惊讶！又是一个如天人般美好的男子……难不成他亦是妖？ 他看着我，轻声唤了一声，“姑娘？” 我回过神来，急忙移开目光，“我叫碧落。” “嗯。”他点头，“姑娘是否饿了？” 他这一说，我倒是真觉得饿了，这一日，早膳之后便再未进食，眼看着已经皓月当空，我便点了点头。 他将我从地上扶起，小心地环着我，让我靠在他的怀中，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碗，碗中竟是温热的米粥。 我吃惊的看着他手中的碗，问道，“为何会有这些？” 他笑一笑，用勺子舀着喂我，“我自有办法，快些吃吧，该是很饿了。” 我张口将送到嘴边的食物吞下，没再多问。他这样，定然便不是人类了，但到底是妖是神，我便不得而知了。 不知为何，在这荒郊野外，面对这样一个完全陌生之人，我非但没有感到害怕，还对他产生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 吃过东西，他将我小心地放下。我看着他问，“你，有没有看到一头白狮？” “白狮？”他微微摇了摇头，“这林子不大该是不会有狮子的，你且放心。” 想来他是以为我害怕了。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可是，琥珀到底去了何处？它不可能丢下我独自离开的，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我强忍着背上的疼，勉力坐了起来。 白玘急忙过来扶住我，“碧落，你这是作甚？” 我抓着他的手，想要站起来，“我要去找琥珀，我怕它有危险。” 他将我扶起来，有些焦急的道，“它是一头狮子，不可能出什么事的！你别乱动啊！” 我狐疑的转过头看着他，我并未说过琥珀是一头狮子，为何他会知道？ 我皱着眉问他，“你如何知道琥珀是狮子？”眼前的这个人有些奇怪！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措，却是转瞬即逝，眨了眨眼之后，便淡淡的道：“你昏迷之时一直喊琥珀的名字，醒来便问我又没有见过一头白狮，我猜测的。” 是么？我依旧有些狐疑，即是如此，方才我问他之时，他为何要那样说？ 还未待我想明白，我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我开口唤了一声，“轻尘！” 不远处的一个黑影便一闪到了面前，青色的长衫之上竟有淡淡的血迹！ 他见我盯着他的衣服看，低头看了看，微微笑道：“这不是我的，许是方才动手时不小心沾上的。”说着便用手拂了拂，手过之处，衣服变得干净如往昔。知道轻尘是妖，这一些便就算不了什么。我微微侧头看一眼身旁扶着我的白玘，却也是一脸平静，看来他确实不是普通人类！ 轻尘看着白玘，目光闪过，沉默许久之后，方才缓缓开口：“果真是你！” 白玘亦是话语淡淡：“许久不见了！” 他们的对话算是解答了心中的谜题，虽不甚清晰，却也知道了他们是相识的！ 看着轻尘到了我面前，我开口问，“方才遇到了什么，竟是到现在才脱身么？” “中天大陆第一杀手团。” “第一杀手团？”我曾听姬慕夜提过第一杀手，那这第一杀手团和第一杀手有关联么？“他们和展凌云是何关系？” 轻尘有些讶异的看着我，“你竟知道展凌云？” 我以为他会对我认识姬慕夜感到惊讶的，“我曾经在他追杀姬慕夜之时，救下了姬慕夜。”可是他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自在。仿佛他们能看清我的一切，而我却是站在一片迷雾之中，对什么都不清楚不明白…… “第一杀手团是展凌云领导之下的杀手组织。” “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轻尘抬眼看着我，淡淡的吐出一个字，“你。” “我？”我倒吸一口气，“如何会是我？我区区一个小丫头，何须惊动第一杀手团？” 轻尘轻笑一声，道，“你可莫要小看了自己此刻的身份。此刻你是洛水山庄的三小姐，亦是姬慕夜的未婚妻子，抓了你便可以要挟到两大家族。” 我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竟是如此的高，竟成了可以牵制两大家族的一颗棋！难怪出发之时洛轻言会那样的叮嘱，且还派了洛轻语和轻尘护我！ 想到此，我突然意识到，我们从一开始便和洛轻语失去了联络，心下有些焦急：“轻尘，你可见到洛轻语，我们分开这么久，他该不会出事了吧？” 轻尘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且放心，方才我和他打过照面了。他和青梅率先前往东都姬府，为我们引开前面的杀手，你，便由我护送。” 我不能让别人因着我而受到伤害！“那样，他们岂不是很危险？” 轻尘微微摇头，“以他的本事，除非展凌云亲自出手，否则不会有事的。” 我焦急的追问，“那万一展凌云亲自动手呢？” 他突然笑了，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尖，柔声道，“丫头，你有些高估自己的重要性了！” 我摸着鼻尖还残留的触感，鼻子一酸，眼泪竟不争气的掉落下来。曾几何时，清寒就经常这样点我的鼻子。不知道清寒如今在司命星君那边怎样了，他的千年之劫过去了么…… 轻尘伸手想要为我擦泪，“丫头，你怎么了？”却被白玘抬臂挡住。 白玘沉声开口，“你把她弄哭了。” 我微微摇了摇头，“白公子，我不碍事的。”从他身边离开，往着轻尘靠了靠。现如今，和我正真站在同一条战线的也就只有轻尘了。 轻尘伸手扶住我，“是想到清寒了么？” 我抬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你现在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我看着轻尘问道，“我能不能离开这里，不去姬家了？那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轻尘问道，“离开，你能去何处呢？在中天大陆，可没有洛轻言和姬慕夜找不到的人！” “带我去妖界。” 突然，站在一旁的白玘厉声喝道，“不可！” 我有些莫名的转头看着激动的他，“白公子，这有何不可？” 白玘却只是看着我不说话。 轻尘轻声开口，“白玘，你不准备告诉她实话？” 白玘抬眼望向他，“你不也是瞒着她？” 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让我感到十分的茫然。我唯一听明白的便是，他们都有事瞒着我！ “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他们对望一眼，又同时转开看向我，异口同声的道：“如后你自会明白。” 自会明白么？最讨厌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可是，现下我却又发作不得。一来是因着我这身上的伤，而来便是，眼前的两个人也不会因着我生气而就将原本不肯说的话告诉我的…… 想了想，便放弃了现在就要知道的想法。该说的，他们早晚会说，何必急于这一时。 21.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十九章 相逢一笑为君顾 轻尘扶着我在干草堆前坐下，“你先躺下歇着，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 我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白玘，想了想开口道：“多谢白公子救命之恩，公子若有事，便不用再守着我了。” 白玘看着我，“我亦是要去东都，不如同行。” 我转头看了看轻尘，轻尘淡淡一笑道：“有白公子相伴，这一路上定不会寂寞了。” 白玘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坐到火堆旁，拿起一根树枝拨弄着火。火光明明灭灭的映在他的脸上，看着有些神秘莫测。 背上的伤口有些疼，从洛水山庄带出来的各种药材都在马车之上，如今只盼这伤口不要恶化了才好。刚中箭之时，便感觉到箭上有毒，但白玘救了我之后定是为我处理过伤口了，从现在的感觉来看，毒素已清。明日去找一些药草敷一下，该会好的快一些。 我缓缓的躺下，便闭上了眼。感觉到有什么盖在了我身上，也没有睁眼，定是轻尘怕我冻着给我盖上的吧，至于是什么，对于一个妖，施个法便什么都有了！ 有他们在身旁，我便安心的睡了。 一觉醒来，睁眼亦是日光微曦。火堆已然熄灭，冒着微微的白烟。我小心着背后的伤口缓缓地坐起来，却发现轻尘和白玘都不在我身边。 “轻尘，白公子！”我朝着四周唤了两声却没有人应我。突然，心中感到万分的不安，他们去了何处？夜里并未听到任何声响，怎会突然都不见了踪影？ 我站起身，想要去寻他们，可是四顾之下却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 周围没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难道，昨夜的一切不过是我伤重之时的一场幻梦而已？不可能，若是做梦，我会梦到不可能会是轻尘和那个从未见过的白玘……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琥珀已不在我身边，独自一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我该怎办？有些无助的看着依旧冒着白烟的火堆灰烬，脑中思量着该何去何从。 轻尘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来，“你醒了？”我猛的回身，看到他却是忍不住的泪眼朦胧。 他朝着我走进了几步，微微皱着眉问道，“你怎的哭了？” 我摇头，“没什么，你去何处了？” 他朝我扬了扬手中的药草，“我去为你采些草药。白玘找食物去了。” “你也懂医术？” “略懂皮毛而已。你先坐着歇歇，待白玘回来，吃些东西我们便启程。” 我退到一边，在干草堆上坐下，看着轻尘坐在那里捣着草药。心中暗自庆幸，幸好他没有丢下我不管！ 轻尘背对着我，淡淡的问了一句，“碧落，你可曾想过见到姬慕夜之后会如何？” “会如何？”我倒确实还未曾想过，“不管会如何，我不可能嫁给他的。”这话我说的决绝，日后便是真到了非嫁他不可的地步，我亦是会以死相抗…… “其实，如若你嫁了他，定然也是好事，为何要如此的决绝？” 我看着轻尘的背影，叹口气“你又知道多少，一颗心只能装一个人，如若未曾遇上清寒，或许姬慕夜便也是一个好归宿，奈何，爱了便是爱了，我的心很小，小到只容得下清寒一人。” 轻尘缓缓转过身，看着我，黑眸中的绿光更加的清晰了一些。 他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扯着脚边的干草。 “难道你不知人妖殊途么？” “人妖殊途？”我轻笑一声，“如若人妖殊途，那便不要做人了。” 白玘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声音冷沉的道，“碧落，你怎能讲这样的话！” 我转头看他，“做人很难呀。” 白玘斩钉截铁的道，“即便不做人亦不能沦落成妖！” 他坚决的表情让我有些吃惊，是我想为妖又不是让他做妖，他为何这般激动？ 轻尘端着手中的草药到我面前，微微笑着道，“碧落，莫要理他，他就是一个疯子。” 我抬头看着他，又转眼看了看白玘不快的脸色，选择了沉默。 轻尘蹲下来，看着我道，“我来为你敷药。” 为我敷药？我的伤口在背上，这样一来不就……不就…… 我说着便伸手去接他手中的药，“不用了，我自己来。” 他将手往后一收，没让我拿到，“你能够得着？” 我有些心虚的低头，“我……我可以。” 轻尘细长的眉眼看着我，笑得有些轻佻，“你确定你可以？” 被他这一笑，我更加不好意思，低着头不看他，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白玘沉声道，“轻尘，你莫要再逗她了！” 我伸手抢过轻尘手中的药，对他们道，“你们都回避，我自己来。” 突然，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响起来，“碧落姑娘，我来帮你吧。” 我忙抬头，却看到云雀正笑脸盈盈的站在我面前。 我惊喜的看着她，“云雀，你怎会来此？” “主人让我来陪着你。” 云雀来了，这下不用再担心敷药问题了！我赶忙将手中的药交给云雀，“那就麻烦你了。” 轻尘和白玘都很知趣的推开，云雀却在看到白玘的一瞬间惊叫了一声：“白玘大人，你如何会在此？” 白玘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你怎认识我？” “大人，你可是天界神兽之首啊！我怎会不识？”云雀笑着跳到他面前，“云雀见过白玘大人。” 白玘看了看她，微微点头，便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轻尘笑看了我一眼，便也抬步跟上了白玘。 云雀将目光从白玘身上收回，欢快的跑到我身边，“姑娘，我帮你上药。” 我坐在干草堆上，任着云雀为我上药，“白玘是神仙？” “嗯，他是天界五神兽之首。” 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五神兽？” “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云雀答道，“还有便是白玘了，不过除了天帝似乎没有谁知道白玘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没人知道，这是为何？” “听说，我也是听说的，白玘大人是天地初开之时便已诞生的神兽，即便是天帝见了他也得礼让三分。” 我吃惊的道，“呀，原来他的身份竟这般高贵？” “嗯，但是，似乎白玘大人从未离开过九重天，这次怎会在凡间遇上他……”云雀若有所思的声音传来，突然，她惊叫一声：“难不成……” 我追问，“难不成什么？” 她帮我将衣服穿好，走到我面前，笑着道，“没，没什么。好了，药敷好了。”但是眼中似乎有躲闪。 我看着她，“你方才的话还未讲完。” “姑娘，这是他们神仙的是，你只是一个凡人，而我是妖，我们不便多管。” 她说的也对，现下自己的事都已经够多了，那还有心思去管他们那些神仙的事！ “你说清寒让你来陪我，你何时见到他的？” “三日前，我收到他的命令，让我去伴你，不过有事耽搁了一日，昨日我赶到洛水山庄你已不在，我追了一夜方才找到你们。” “那你可知清寒现在的情况？” 云雀摇头，“我只是收到小鸟的口信，并未见到主人。” 清寒他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们该起程了。”不知何时，轻尘和白玘回来了。 “好的。”云雀将我扶起来，随口问了一句：“我们是走着去么？” 云雀在我身旁笑着道，“我们两个妖一个神仙，需要走路么？” “难道要腾云而去？” 轻尘缓缓开口道，“我们先腾云到了东都，然后再慢慢步行进城，算好了时间，不能在洛轻语之前到了姬府。” “好，我们这便启程，到了东都再找些东西吃吧。”说着，白玘走到我身旁，伸手拦住我的腰，足尖一点便飞上了云头。 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朵绵白的云，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我们这是在天上么？” “嗯。”白玘微微点头，“喜欢飞的感觉么？” 我抓住他的手臂，“我……有些害怕。”感觉脚下有些虚软。 他转头看着我，眼中是异样的神色。但我因着心下害怕，也顾不得许多，只是紧紧地抓着他不放手。 身后，云雀有些不满的声音传来，“白玘大人，你怎的不等我们！” 白玘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有何不满么？” 云雀被他看得一惊，“没……没有不满。”跟着我们的速度突然慢了，远远的落在我们之后。 我大声问道，“云雀，轻尘呢？” 云雀的声音远远传来，“公子他还有其他事要办，傍晚在东都碰面。” 我低声喃喃，“他会有什么事要办？” 突然，白玘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我们要降落了，抓紧我。”然后不待我回过神，便感觉猛地一坠，然后双脚落地。 白玘扶着我往城中走去，“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云雀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她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幽怨，又有些不满。可如今我也是要靠着白玘才能腾云驾雾，我又如何敢开罪了他。更何况，他是上神……我转过头，认命的跟着白玘往城内走去。 神仙，我微微转眼看了看身旁的白玘，心中有些唏嘘。我这样一个凡人，竟能得见这样一位上神，这是何等的荣幸啊！ 白玘扶着我的手一紧，淡淡的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是上神，我见了你是否该要拜一拜。” “如今不是在九重天上，自不必理会那些礼节。” 我点头，那便好。虽说凡人拜神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让我对着一个活生生的神参拜，还真有些不习惯…… 22.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白玘带着我和云雀进了一家茶楼，进去才发现，原来竟是上次姬慕夜带我到过的地方。上了二楼，选了和上次同样的位置。我和云雀一同趴在窗口往外看。 云雀许是不常到人间，看什么都新鲜，看着她我仿佛看到了刚离开山谷之时的我自己，什么都不懂，那样的天真。如今，虽然懂得也不多，却已然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太单纯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白玘唤我，“碧落，过来点菜吧，我们吃些东西。” 我转过身，看到小二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眼中有些讶异，该是没见过如此发色之人吧！ 白玘和云雀不常到人间，自是不知道人间的规矩，虽说我亦是不怎么懂得那些人情世故。但总算是看过一次姬岚点菜，便也有样学样的道：“挑你们店有特色的小菜给我们来几个。再要一壶君山银针。” “好，各位请稍等。”小二微微欠了欠身之后便转身下楼。 我总觉得这样唤他有些别扭，“白玘大……大人。” 他抬眸看着我，柔声道，“唤我白玘便好。” 我犹豫，“可是……”按着身份来讲，怎是一句大人便可的？我见了他该是要一步三拜的呀！ “我们又不是在那九重天上，若按着辈份来，便是天帝也要对着我拜上一拜，这日日被人拜着也无趣。” 我听了他的话，觉得甚是有理，笑了笑道：“白玘，你身上可有钱？” 他竟是有些茫然的看着我，“钱是何物？” “钱……”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解释，我亦是不知钱为何物啊，但是，我知道没有钱在人间便是寸步难行的！ “我有钱，主人特意叮嘱我带钱的。”说着云雀从腰上接下一个荷包递给我，“你看看，这些够么？” 我接过荷包，这小小的荷包倒是颇重，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金子。定是不少钱吧。 我笑着对云雀道，“该是够了，不够我们去姬家要。” 正当我们笑谈着，却听楼下传来一声，“姬公子，楼上请。” 我心中一震，姬公子，会是姬慕夜还是姬慕辰？ 随即便是上楼的脚步声。我低下头，希望不要被认出来。待那人到了楼上，我偷偷抬眸看一眼，却是对上一双黑眸。 姬慕夜看着我的眼中有惊喜之色，“碧落，你怎会在此？” 我站起身对他行礼，“姬公子，许久不见。” 姬慕夜站在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定定的看着我，“你去了何处？” “我……” 白玘看着他开口：“你便是姬慕夜？” 姬慕夜对着他抱拳行礼，“正是在下。” 白玘上下打量着姬慕夜低声道，“这次那司命老儿倒是没有再老眼昏花，选的人倒还是不错的。” 姬慕夜离他远了一些，没有听清他的话，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但我是听清了，他说的是司命星君为我定的命格，这姬慕夜似乎是我这一世命定的夫君…… 姬慕夜走进了一些，看着我道：“你怎的到这里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来接你。” 本也是要去找他的，只不过被他先碰上了而已。只是，我要怎样告诉他，如今我已是他的未婚妻子洛轻歌？ 白玘见我不说话，便帮着我解释了几句，“我们本就是要去姬家拜访的，只是我们还有两人未到，便想再次等候。” “那你们便随我回府吧。若是和朋友约在此处，我会派人在此等会，届时将他们一并请回府去。” 云雀和白玘都看向我，似乎在等我做决定。 看了看姬慕夜，想想他说的也对，既然是遇上了那便跟了他回去吧。反正也只是早晚的事而已，于是我便点头道：“那便有劳公子了。” “和我，不用这么见外。”他微微一笑，柔声道，“那我们这就回府吧。” 方才我们点的菜还未上桌，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好，想了想从云雀给我的荷包中拿出一小块金子放在了桌上，便起身跟着姬慕夜下楼。云雀和白玘走在我的身后。 走出茶楼便看到了那姬府的马车，那车夫看到姬慕夜出来，赶忙迎了上来，“公子。” “回府吧。”姬慕夜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即便转过身对着我们，“各位请上马车吧。” 云雀扶着我上了车，白玘也跟了上来，姬慕夜刚要上车，却听到有人唤他：“公子！” 他停下上车的动作回头，从掀开的帘子后，我看到了飞奔而至的姬岚。有些惊讶，到底是何事让他如此的焦急？ 待姬岚走进了，姬慕夜方才开口，“何事？” “公子，洛水山庄二公子到了。” 姬慕夜挑眉，“这么快便到了？”看表情似乎并不欢迎洛轻语的到来。 姬岚点头，道，“洛家二公子已在府内等候，老爷请公子速回。” 说完，姬慕夜钻进了车里，“好，我们这就回府。” 姬岚的目光随着姬慕夜望进车里，正好落在我身上，我便对他微微笑了笑。 认出我之后，他满脸的惊讶，“碧落姑娘，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姬岚，许久不见。” “姑娘，这一别可还好？” “还好。” 姬岚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姬慕夜冷冷的看了一眼，他赶忙转过头，对着车夫道：“出发吧。” “是。”车夫上车，扬鞭催马，姬岚跳上马车坐在了车夫的旁边。 姬慕夜随手将车上的帘子放下，便阻隔了外面的喧嚣。 马车内四人皆不说话，云雀趴在窗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外面的景致，白玘闭着眼，静静的坐着。姬慕夜目光炯炯的看着我，却也不说话，这样的气氛让我感觉有些压抑。 暗自思量着该是现在告诉他我的来意，还是等见到了洛轻语再告诉他，却突然感觉马车一震，然后猛地停下了。 姬慕夜皱眉，扬声问道，“姬岚，发生何事了？” 姬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回公子，有人挡住了马车。” 姬慕夜转头看我，“你们在车里等一下，我出去看看。”说这边掀开帘子出去了，我正想看看到底是何人拦车，却不想他一出去便将帘子放下了，将我的视线遮了个严实。 我这是越发的好奇了，在这东都之内，有谁敢拦姬家的马车？我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见姬慕夜和姬岚长身而立于马车之前，而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手持长剑的男子。因着姬慕夜和姬岚挡着，我看不清那男子的模样。 姬慕夜冷冷的开口道，“展凌云，你莫要忘了此时你身处何地。” 原来，那便是中天大陆第一杀手展凌云？！我越发的好奇，索性是将帘子整个的掀开了，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粗犷威武，就这样看来竟还有些清秀之感，且看着年纪也不大。只是那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眸让人不敢逼视，生生的将他从一个文俊男子变作了冷酷杀手。 展凌云冷冷的开口，“我今日来找你不是要杀你，不过是来向你讨一样东西。”声音低沉而又浑厚，该是内功深厚吧！ “讨要一样东西？”姬慕夜冷笑着开口，“不知我有何物是能够入得了展大侠的眼的。” 展凌云道，“我要九眼天珠。” “九眼天珠？这可是圣物，你怎会认为在姬某手中？” “姬慕夜，你可别装傻，我既来此，便是有十足的把握它在你手中。” 我忍不住好奇的转向旁边的白玘，“九眼天珠是何物？” 白玘看我一眼，摇头。 我再转向云雀，她亦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九眼天珠，是一颗有着神奇力量的珠子，据说得其便可统治整个天下。” 我看着突然出现在马车中的轻尘，目瞪口呆，许久才回过神来，“你怎么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我事情办完了，自然要来找你们。”轻尘笑着在白玘身旁坐下，目光往马车之外看去，“看来，今日必有一战啊！” 听了他的话，我朝着车外看去，难不成那个展凌云讨要不成还要硬抢？在这姬家的地盘之上，任他是第一杀手又若何，还不是双拳难敌众手！ 我看着外面有些紧张的气氛，问了一句，“如若真的打起来，你会帮谁？” 轻尘没有回答我，我转头看他，却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之中。 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你……希望我帮谁？” “我倒是希望用不着你出手，其实他们之间的事于我们何干，可，毕竟我和姬慕夜也算是相识一场，如若真的动起手来，自是希望你帮一帮他。” “你且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看着车外依旧僵持的三人，心下有些烦躁起来。这到底要等到何时我们才可以离开？ 轻尘看我一眼，便一跃跳下了马车，往着他们身边走去。我想了想，这样坐在车上也不是办法，索性也跟着下了车。白玘和云雀自然也就跟着下了车。 姬慕夜转头看了一眼走至他身旁的轻尘，冷声道：“你怎会在此？” 我想他定是将轻尘错认成了清寒，便快步走到他旁边，道：“他不是清寒。” 姬慕夜有些讶然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23.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一章 只盼与君相携手 “你莫要以为人多，我就会怕了你。”那展凌云见我们一下多出了好几个人，倒也是不慌张，平静的道：“那九眼天珠本就不属于你们姬家，我劝你还是交出来吧。” 姬慕夜挑眉道，眼中满是冷笑，“哦？不属于我们姬家，难道竟是属于你？” 展凌云朗声大笑道：“我是受人之托，我这江湖之人，要那劳什子天珠作甚！”看他这笑，便也是个豪爽之人！ “谁？” “我想，那个人你也认得。便是和你有着亲家关系的洛轻言。” 我忍不住脱口而出，“胡说！” 这一句话引得在场所有人皆是看向了我。 “这位姑娘，你为何说我展某在胡说呢？”展凌云笑看着我，那笑让我浑身不不自在。 我咽了口口水，方才开口道：“因为我刚从洛水山庄而来，我从未听闻天珠之事。” 展凌云看着我，缓缓道，“呵，你觉得洛轻言作为洛水山庄的庄主，会将如此隐秘之事告知于你？” 身边站着这么几个人，我便也就不怕他了，将心中的想法都说了出来，“洛水山庄和姬家即将结亲，那洛轻言即便是要那九眼天珠，也不可能这样大张旗鼓的让你这个第一杀手到姬家来讨要。如果真是这样，你觉得他还有必要将自己的妹妹送到东都来商量婚期么？” 展凌云看着我，姬慕夜亦是看着我，“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将我此时的身份说出来，轻尘便开口了：“原因便是，她就是那洛水山庄的三小姐，洛轻歌。”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他们看着我的目光变了又变。 姬慕夜看着我，开口声音有些低哑，“你真的是洛轻歌？” “此事说来话长，待回府后我再告诉你。” 展凌云看着我的眼中有些不相信，“你是洛家三小姐？” 轻尘上前一步，看着展凌云道，“展大侠，你为何会怀疑，难不成你见过洛三小姐？” 展凌云看着他的目光陡然一变，“想不到，竟连轻尘公子都到了此地。今日看来是展某来得不是时候。在下这便告辞了！”说完，足尖一点，便跃上了道旁的楼顶之上，几下跳跃便不见了踪迹。 “他就这样走了？”我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原以为还得僵持片刻才能有结果的！为何就这样走了？轻尘真有这般厉害？不过也对，对于人类来讲，妖自然是敌不过的！ “好了，我们回府吧。”姬慕夜看了一眼轻尘，径自的转身回到了车上。 我看着轻尘问，“你随我们一起去姬府么？” 轻尘点头，“自然是要去的，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那我们上车吧。” “车上太挤了，我带你去吧。”说着伸手搂住我的腰，一跃便到了楼顶。待出了他们的视线，他竟是停了下来。 他带着我站在一栋小楼的楼顶，手搭在我的腰上，没有放开。因着站的地方有些高，我也不敢放开他一个人站着，便也忍着由他搂着我。 见他不开口也不动，我有些奇怪的问他，“你带我站在这里作甚？” “你……真的打算进姬府么？”他微微转过脸，一双黑眸看着我，眸中有绿光闪动。 “要说实话么？”我苦笑一声，“我也正为此而发愁。如今，姬慕夜已然知道了我是洛轻歌，不管他相不相信，看在洛水山庄的面子上，暂时他也是不会放我离开的……” “我带你离开，可好？”轻尘柔声问了一句。 我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我答应了清寒在姬家等他的，这一次，我不能在自己离开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许久之后，沉沉的叹了口气，“有你这般待我，此生足矣。” 他这话让我一惊，忙推开两步，想要将他看清楚。 他却在背后一把将我抱住：“对不起，落儿。” “清寒！”我拉开他抱着我的手，转身想要去看他，却不想脚下一滑，向后倒去。 他伸手揽住我的腰，缓缓地落地。那一双看着我的眼眸，不正是清寒那独一无二的碧眸么？ 待一落地，我便紧紧地抱住他，生怕我一放手，他便又不见了。 我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声音闷闷的道，“清寒，你怎的成了轻尘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直都在，我便是轻尘啊！”清寒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道。 我猛的推开他，看着他，微微皱眉，“为何不告诉我？” “告诉了你，便瞒不住了。”他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子，“我必须在你身边护着你，有了轻尘的身份比较方便行事。” “那轻尘呢？”那一日清寒离开之前将轻尘叫了出去，后来再回来的轻尘便应该已经是清寒了！那，轻尘到底去了何处…… 清寒淡淡的开口，“我将他吃了。”仿佛说着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 我惊叫一声，“什么！” “你知道轻尘为何与我长得那般相似么？”清寒碧色的眸子如今不加掩饰的看着我，我的心突然好似有了着落一般，安定了下来。 “他本是我狐狸洞外的一条白练蛇，时间久了便也成了精。他爱慕离姹，但因着离姹总是缠着我，他便以为只要变成了我的模样便可以得到离姹的关注。就在我两千年之劫的时候，偷走了我的一张皮，幻成了我的模样。” “竟是这样！那他如何到了人间，还成了轻尘公子？” “这我便不得而知了，两千年之劫，我受了很重的伤，休养百年之后，待我再出狐狸洞，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三百年前……”清寒说着却突然住了口。 我追问：“三百年前如何？” “三百年前，他又回到了妖族，不过也只是昙花一现，三百年来，我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也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不想这次却会在洛水山庄遇到他。” 我有些惊讶，“这么说来，你对他亦是不了解？那你如何装作他……”虽说他扮作的轻尘让我怀疑过，却也只是怀疑而已。 轻尘笑着道，“我将他吃了，便可以变作他。” “你……竟……竟将他吃了……” 他低下头看着我，双眼笑得弯弯如新月，“我是妖，这不是很正常么？” “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我不喜欢清寒变得那般可怕。 “傻丫头，”他摸摸我的额头，“他如今在我的体内，只要我愿意还是可以将他放出来的！” “真的？”我抬头看他，“那就好，虽然你是妖，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担心你……都说善恶到头皆有报……” “傻丫头，就只会胡思乱想。”清寒展臂抱住我，“如今你该想想，我们还要去姬府么？” “你希望我去么？” “我需要去查清楚九眼天珠之事。” “九眼天珠？莫不是你也想要那九眼天珠？”那不是争夺天下之物么，难道清寒也有夺天下的野心么？ “不，那九眼天珠本是西方灵山之上的圣物，属于神界之物，却因着我的一时糊涂，让其流落下界。我必须要将其找回。” 原来是这样。既是清寒要找的东西，我自当陪他一同找，“那我们便去姬府吧。只要不让我嫁给姬慕夜便好。” 他抱着我的手轻轻的抚着我的长发，声音轻柔的如水一般，“落儿，谢谢你。”我在他怀中，闻着专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满足的闭上了眼。 待我们到得姬府门外，发现已有人在那里等候。姬府的多数人都认得我，见到我便都俯身行礼：“请姑娘安。” “免礼，起身吧。”在洛水山庄见多了这样的场景，已然习惯了，走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淡淡的说了句。 我刚踏进大门，姬岚便迎了上来，“碧落姑娘，你可算是到了。我在这里等你可有一段时间了。” “有些事要办，耽搁了。”我对他笑了笑道。 “我家公子和洛家二公子在前厅等候。姑娘，请随我来吧。”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清寒，现下他已然变作了黑眸的模样，随依旧风华倾城，却似乎少了那一份灵气……或许这便是轻尘永远只能是轻尘的缘故吧！ 我和清寒跟在姬岚的身后，缓步往着前厅而去。 一路上却发现，府内的守卫变多了，莫非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 “姬岚，府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这么多的守卫？” 姬岚稍稍停了脚步，微微侧头道：“姑娘，许多事，不知道为好。” 我点头，没再说什么。不过心中却突然想到方才那展凌云所说的话，难不成那九眼天珠真在姬府之中。，才会如此的森严戒备？但如若真是如此，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心中疑问甚多，却一个都没有头绪，待晚上再找机会和清寒商量一下吧。 和清寒相视一眼，他对我微微点头。于是我们快步跟上了姬岚的脚步。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只是方才因着见到清寒而放下的一颗心再次不安起来。这个姬府从一开始给我的感觉便不是很好，府中之人虽对我皆是恭恭敬敬的，可是，我总也无法看透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一次，我再入这姬府，是带着洛轻歌这个身份到此的。作为即将成为他们女主人的人，或许会有许多的明枪暗箭射来。当我还只是一个野丫头之后便已有不善的目光投来，不知这一次又会怎么对我…… 突然想起上次到此遇到的墨嫣墨姑娘，不知她此刻还在不在这姬府之中，如果还在，那她便是对我最敌视的一个了。而她似乎还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墨家之人！一想到这些，我便有些头疼……真希望能够让清寒带了我离开这里才好！ 24.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二章 再见真如不见 跟着姬岚走进前厅，还未站稳，一个身影便一闪到了我面前。 洛轻语双手攀着我的肩，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舒了口气，道：“还好你们没事。” 看着他脸上那发自内心的担忧之色，我很是感动。似乎，他是真的将我当作了妹妹，而不是当作一枚联姻的棋子。 我对他绽开一抹微笑：“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他拍拍我的肩，笑得灿烂，“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姬慕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着我问道，“你们能为我解释一下，为何碧落姑娘竟成了洛水山庄的三小姐了？”语气中倒是听不出气恼来。 洛轻语将搭着我的手放下，转过身看着他：“有一事，我们从未对外提起过，歌儿在出生第二年便被偷走了。” “偷走？”他的话惊起了一片的惊讶之声。 洛轻语点头，“是的，当时有人夜探山庄，未带走任何的财物却将还在襁褓之中的歌儿抱走了。”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发生在洛轻歌身上的这件事。虽然，我一直极力的否认自己便是那洛轻歌，但时常被他们这样说着，内心深处却有了一点点的动摇，有时竟会不经意的便将洛轻歌和自己等同了起来。 姬慕夜沉默了许久，终于张口，“那你如何确定她便是洛轻歌呢？” 洛轻语看着他，微微摇头，“说实话，确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她便是歌儿。这次我们到此商量婚期，实则是想要将这件事告知你们的。” 这个洛轻语一看便是实诚人，不会说谎的正人君子。这洛轻言让他带着我来此，不就是为了让我作为洛轻歌和姬慕夜成婚的么？他这样一说，倒是将自己大哥的计划全都打乱了。虽说，这样正合我意，可是却有些担心他会被怪罪。 姬慕夜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到我的身上：“你认为自己是洛轻歌么？” 未曾想到他会有此一问，我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我不想做什么洛轻歌，我只是碧落。”是的，我不想，不管我是不是，我都不想做这个洛轻歌！ 他看着我的眼神闪了闪，然后嘴角扬了扬，“那，待确定了你的身份再来谈这一桩婚事吧。” “夜儿！这怎么可以！”坐在一旁的姬家老爷激动的站起来，“这是你爷爷为你定下的亲事，如今你爷爷缠绵病榻已久，只盼着你能够早日的成婚，这样拖下去何时是个尽头。” 姬慕夜转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似笑非笑的道：“哦，父亲，你是想让我和这个身份不明的洛轻歌成婚么？” “这……” “老爷，公子说得对，这件事马虎不得，万一到时发现这个洛轻歌是假的……”姬岚开口，说到一半发现我在看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我对着姬岚笑笑，表示我无所谓，“姬岚说的没错，此番如果就这样成亲了，我也不同意啊！” 他一愣，然后也对我笑了笑。 “洛公子，轻尘公子，你们先陪着碧落在府中住下吧，其余的事，待我们从长计议。” 清寒和洛轻语同时点头，“也好。” 既然所有人都同意了，我不愿意也得留下了。不过有清寒在，在哪里都一样。于是我便也点了点头。 而白玘，从头到尾都坐在那张雕花木椅之上捧着一杯茶惬意的喝着，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不过，好像确实一切都与他无关…… 住的地方还是上次来这里时住的房间。云雀和青梅作为我的丫鬟和我一同住在西厢之中。 用过晚膳之后，便由云雀陪着回了西厢。将云雀和青梅打发回各自的房间后，我便关上了门。 正待我在更衣之时，却忽听外屋有响动，虽是很轻，却依旧吓了我一跳。 “谁？”我急忙将解开的衣带系上，拿起床边的青离，扬声问了一句。 我缓缓地朝着外屋走去，警惕的注意这四周的情况，却未发现任何的异常，看来是我太过敏感了！ 正当我舒了口气准备转身回里屋的时候，突然感觉肩头被重重的点了一下，然后便全身无法动弹。 “到底是谁？”无法回头，但是却分明感觉到有人站在我的身后，那近在咫尺的气息喷吐在我的后颈，让我浑身一阵战栗。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洛轻歌呢！”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因着看不到她的样子只能猜测，在这个府中与我不和的似乎只有墨嫣一人了！ “是墨姑娘么？”我试探的开口。 墨嫣的声音冷然，“哼，没想到你再回来竟然变成了洛轻歌，我真是小看了你！” 我感觉到脸上一脸，垂眼看去，竟然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正沿着我的脖子一路的向上游移！ 那匕首在脸上的感觉实在不好，让我背后有些发凉，开口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想做什么？” 慕嫣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脸上带着凝冰般的笑，“没什么呀，只是想要跟你玩个游戏。” 都说蛇蝎心肠，我这般到算是真的见识到了。面前的这个女子生的漂亮，可却未曾想到会有这么可怖的一面。 在敌人面前不能展现出自己软弱的一面，于是我冷笑着道，“你以为划花了我的脸，我便就不是洛轻歌了么？” “谁说我是要划花了你的脸？”墨嫣突然凑近过来，“我不过是想要……” “你想要作甚？”突然，身后想起一个声音，语气淡淡，带着些微的笑意。 墨嫣一惊，猛地抬眸看向我身后，“你是何人？” “你又是何人？” 清寒来了，我便什么都不怕了，很淡定的站着欣赏墨嫣此刻的表情。”墨嫣微眯起眼睛警惕的望着我身后的方向，“我为何要告诉你？ 我可以想见清寒此刻的表情，那双好看的眉眼定是带着笑意微微挑起，“那我又为何要告诉你？” “你！”墨嫣此刻定然是气急了，脸有些红，瞪着清寒却说不出话来。 “你深夜到此，所谓何事？”突然，清寒的声音冷了下来，话语中的笑意消失，“不会是想要给落儿看一看你的匕首吧？” 我感觉一道力量到我的肩头停留片刻，那原本僵直的身体便可以动了，我便赶忙向后退了几步，站到了清寒的身旁。 墨嫣冷眼看着清寒，冷笑一声，“呵，你一个男子深夜到女子闺阁，你不怕传出去毁了她的清誉？” “这不正合你的心意？” “哼，”墨嫣冷哼一声，“你们不怕让公子知道了此事？” “知道又若何？我和轻尘并未做什么苟且之事，不怕人知道。只是，不知到时你要如何解释你的深夜到访呢？”本不想如此的，大家和和气气的便很好，可是她如此的咄咄逼人，那边休怪我无义了！ 清寒将我揽到一旁，冷然道：“墨姑娘，我劝你好自为之。男人不会喜欢如你这般工于心计的女子的。” “你倒底是何人？” “我叫轻尘。” 墨嫣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你就是那个轻尘公子？” “是的。”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墨嫣摇头，缓缓地后退。 “你想不到的事还有很多，现在想不到，以后也就不用想到了。”清寒放开搂着我的手，朝着她走进了一步，抬起手，纤长的手中指向她。 我不知道清寒对她做了什么，墨嫣的双眼大睁，片刻之后便缓缓地闭上。 “清寒，你对她做了什么？”看着她突然垂下的双手，我有些害怕。 “我只是消除了她今晚的记忆罢了，没事的。”清寒转头看我。 “我并不想和姬慕夜有什么纠葛，可是她一开始便对我抱着敌意。”有些无奈地看着垂手站着的墨嫣，其实我并不想跟她争什么，为何她却不愿放过我呢？ 清寒看着我，浅笑着问道，“如果某天你遇到了一个女子，可能会将我抢走，你会怎办？” “将你抢走？”我挑眉看着他，“抢不抢你与我何干？” “唔……”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我赶忙上去扶住他。 “我……这里好疼……”他手指戳着自己的左胸口，苦着脸道。 “这里疼啊，”我了然的点头，“如果谁敢跟我抢你，我便和她永世为敌！现在还疼么？” “哧——”清寒笑出声，“鬼灵精！” “她怎么办？”我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墨嫣，实在是不顺眼，难不成要对着她一晚上？那我今晚不用睡了！ 清寒淡淡的唤了一声：“云雀！” 随即，云雀便到了我们面前，“主人，有何吩咐？” “将这个女人送回房间。” 云雀看着墨嫣，惊讶的道：“呀，她何时出现的？” 清寒瞪她一眼，责怪的道：“你还问，让我在此保护落儿的，怎的有人闯入都未发觉？” “好了，这不是没事么，云雀赶紧将她带走，我不想看到她。”我朝着云雀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带着墨嫣离去。 云雀感激的瞧了我一眼，拖着墨嫣便走了出去。 “落儿，以后你时刻都要小心。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想要对你动手的人便也多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青离，多想能够用它来保护我自己，“我会注意的。你会剑法么，叫我剑法吧，我想学。” “好呀，不过学剑法很累的。” 我扯着他的衣袖道：“不怕，你教我，再累我也不怕！” “好，明日开始我便教你。”他抬手点了点我的鼻子，笑着道，“只是，你的伤可已经好了？” 我点头，也不知白玘是如何为我清理的伤口，那样深的伤竟在第二日便开始结痂好转，且感觉不到半点疼痛了。 清寒点头，“那便好。” 25.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三章 飞花青离终似梦 第二日，在府中无事，我便缠着清寒教我练剑。他看了我一眼道：“你是想在这里学还是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我有些莫名，“有人和没人有什么区别么？” 清寒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有的，没人的地方就没人看到你出丑了。” 我一想也对，便也点头，“好啊，那我们去哪？” 清寒笑了笑，拉起我的手便爬上了云头。 我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就怕一不小心从云头掉了下去：“为何以前都不用腾云的，今日不能像以前一般一眨眼便到了么？” 清寒看了看我，忍着笑道：“真想不到，落儿竟然害怕腾云呢！” “我，我只是有些恐高罢了。”我开口辩驳，只是语气很没有底气。 我赶紧的转移话题，不想让他再去笑我，便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啊？” “等到了你便知道了，你一定喜欢。” 我一定喜欢的地方，会是何处呢？是青瑶阁么……心下猜测着，倒也忘了害怕，竟觉得站在如此高的云头，俯瞰地面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清寒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们到了。”我低头一看，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们又回来了……” 落地，看着那熟悉的一草一木，瞬间便是泪如雨下。 清寒温柔的将我揽进怀中，轻轻抚着我的长发，“傻丫头，哭什么？” “又回来了，真好……”我轻声开口，声音有些颤抖，“只是琥珀不在，也不知道它在何处……” “琥珀？”清寒放在我背上的手顿了顿，“落儿，告诉你一件事，但是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哦。” “什么事？”我从他的怀中出来，用衣袖擦着眼泪，有些抽噎的问道。 “你知道白玘的身份吧？” “白玘，这个我知道啊，云雀对我讲过，他怎么了？” “其实，他的真身是一头白麒麟，长得么，有些像狮子……” “啊！”我尖叫一声，“你说白玘是琥珀？！” “嘘！”清寒的手指抵住我的唇，“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万一让他发现，我们可就都惨了。” 惨了？白玘有这么恐怖么……不过，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不知道就不知道……可是……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他为什么要变作琥珀陪在我身旁呢？” “你救他一命，该是算作报答吧！”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从自己不经意将救了一只远古神兽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好了，丫头，还练不练剑？”清寒拍拍我的额头，笑着问道。 “练，当然练！”从呆愣中回过神来，我急忙答道。 “那便跟我来吧。”说着，清寒拉着我往竹屋后的空地而去。 清寒从我手中拿过青离，“有一套青离剑法，是青离的主人自创的，如今，我便将它教给你。” 说着便把剑出鞘，一跃便到了空地中央，那冰蓝色的长剑在空中幻出清影万千。从未见过这样奇妙的剑法，却又如同曾经熟练般每一招每一式都那样的熟悉…… 待清寒停下，我便不由自主的从他手中拿过青离，竟是如同练了千万回，行云流水的剑法，有谁能想到我这竟会是第一次舞剑！ 有些微喘的停下，看到清寒的碧眸中仿佛有水光闪烁，我取笑他道：“是否因着我太聪明了，感动的哭了？” 他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开口，声音有些低哑，“落儿，想要听一听青离主人的故事么？” 青离主人的故事？这青离与我似乎颇有渊源，那它原本的主人和我定也是有些关系的吧。想着点了点头。 “去吧那坛十年前的杏花酒挖出来吧，我们说过要一起喝的。”清寒伸手将我鬓边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柔声道。 我点头，便领着清寒到了院中的大榕树下，挖出了那一坛已经埋了十年的酒。 十年陈的酒就如同那陈旧的回忆一般，带着淳淳的浓香却也更加醉人。 我们两人来到林子入口的那棵杏树下，清寒抱着我坐到了树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两人一同生活在这幽谷之中的时候，一切都那样的单纯美好。 清寒拨开封口的封泥，一股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 我深吸一口气，这样的醇香还真是从未闻过……如果这杏花酒藏了百年之后会有怎样的甘醇呢？ 清寒端着酒坛喝了一口。 我看着他，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的问道：“味道怎样？” 清寒放下酒坛，抬手擦了下嘴角，看着我道：“好酒！” “我能尝一口么？”我有些心痒的看着他手中的酒坛，从小闻着杏花酒长大，可是却从未唱过，这般香醇的味道，让我有些嘴馋。 清寒看着我，“你真的要喝？” “嗯！”我点头。 清寒笑着摇了摇头，“好吧，不过只能喝一小口！” “好！”我伸手从他手中拿过酒坛，凑近闻了一下，真香！ 试探的轻抿一口，“好辣！” 清寒笑看着我，眼中满是宠溺，我最喜欢他这样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眸中流动的柔光总是会将我淹没。 没有意识的将酒坛举起，喝了一大口，瞬间被呛得直咳嗽。 清寒从我手中拿过酒坛，轻轻的拍着我的背，“真不该让你喝酒。” “呵呵，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我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脑子却十分的清醒，只是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清寒将我揽进怀中，我靠在他怀里，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着那湛蓝的天空。 清寒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淡淡的香味飘来，让我感到一阵的晕眩。 “想听个故事么？”清寒的话语带着酒气传来。 我闭着眼靠在他怀里，胡乱的点了点头。其实，此刻我真的很困，他讲了些什么，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听。 清寒开始低声叙述，我便靠在他怀中昏昏欲睡。他究竟讲了什么，我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明白。似乎半睡半醒中听到他在唤我的名字，可是似乎又不是在唤我…… 感觉有液体滴落在我的脸颊，是下雨了么？我闭着眼望着清寒的怀中钻了钻，有他在，便是下刀子我也是不怕的。 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在一座山脚下下的林子中。那山周身云雾缭绕，看着像是传说中的仙山。 远远的，我能看到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在林中嬉戏追逐着，看着很开心的模样。我便朝着他们走去，想要看清楚他们的模样。却不待我走近，场景一下子变了。漫天的乌云密布，一道道闪电从云层之间射下，似要将整个天空划破。隆隆的雷声震得我耳朵生疼，从未听过如此响的雷声！我忍不住抬手掩住了耳朵。 四下环顾，寻找方才的那两道身影，却在我转身的刹那，看到一道雷电劈下，蓝衣的女子一把将那白衣的男子推开，自己被雷劈中，瞬间颓然倒下，倒入了男子的怀中…… 隔得不远，我却始终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听着男子的呼喊，。不知为何，我亦是泪如雨下……走到他身旁，伸手想要去触碰它，却是有一道亮光将我格开。 一惊之下，我从梦中醒来，缓缓地睁开眼睛，竟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 “呀！”我惊叫一声，“你怎会在此？” 姬慕夜对我笑了笑，“听下人讲你喝醉了，我便过来看看你，怎样，现在好些了没？” 喝醉了？我……那清寒呢？我赶忙坐起来，这一下动的有些猛了，头一阵晕眩，捂着头，对站在一旁的青梅道：“青梅，帮我去煮一点醒酒汤吧。” “姑娘，醒酒汤早就送来了，你快喝了吧。”说着，青梅便端着一碗微凉的醒酒汤到我面前。 接过来，一口饮尽，顺便看了看房中，并没有清寒的踪迹，将碗交给青梅，“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云雀将你带回来的，姑娘，你这是去了何处啊，怎会喝得这般醉？” 我笑了笑，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和云雀出去逛逛，一时贪嘴喝了几口酒而已。” 姬慕夜看着我道：“我还有事，这便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我点头，“嗯。”目送着他离去。 待姬慕夜走远了，我便迫不及待的开口：“云雀在何处？” 青梅看着我，摇头：“她将你带回来后便又出去了，不知去了何处。” 我抚着有些疼得脑袋，对她挥了挥手，“你也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是。” 青梅退出去之后，整个房间便只剩我一个，安静的有些让人不自在。 方才为何会做那样一个梦……梦中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难道这只是一个梦么……越想，脑袋有越发的胀痛起来。躺回床上，闭眼想要睡觉，却因着头疼了无睡意。 开始回想清寒与我讲的关于青离主人的故事，却发现我完全的没有听到……清寒肯定很生气吧，都不愿带我回来了…… 想着便有些懊恼，明知自己酒量浅，还要贪嘴去喝那十年陈的杏花酒，如今自己喝醉了不说还将清寒惹生气了！他该不会不愿理我了吧！ 这可如何是好！ “唉！”重重的叹口气，拉起被子将自己埋了进去。 26.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四章 缘起缘灭终成痴 这白日里睡多了的结果便是晚上了无睡意。将昏昏欲睡的青梅打发回房歇息之后，我便批了件外衣，坐到了窗边的长案前。案上一灯如豆，有些微的夜风从开着的窗中吹进来，将灯火吹得摇曳不定。 清寒该是真的生我气了，不然也不会从我醒来到现在这大半日来都不曾出现，莫说是清寒，就连原本跟着我几乎寸步不离的云雀都不知所踪。他们该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了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案上的灯火猛地摇了摇，我回头，发现白玘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看着他那琥珀色的眼睛，想到清寒对我讲起的那些话，突然有种想要去摸一摸他的脑袋的冲动。不过，我生生的将这冲动忍住了，毕竟他如今不再是琥珀，而是上神白玘啊！ 我舔了舔嘴唇，开口：“你，找我有事么？” 白玘看着我，眨了眨眼，“白日里听说你喝醉了，现在得空来看看你。” 我转头看了看窗外如墨的夜空和那稀疏的几颗星辰，微微点了点头，“哦，原是现在才得空。” 白玘在案旁的紫檀木榻上坐下，一头及腰的雪色长发在长榻上铺撒开来，让我又忍不住想起了琥珀那雪白色的有些微微扎人的皮毛，好想抱一抱……他……不过，这些都只是想想而已。 白玘很惬意的在长榻上靠下，慵懒的看着我，好似这是在他的房里一般。 我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开口：“你是神仙，那能不能变成他物呢？” 白玘微微闭起的眼睛缓缓睁开，看着我，“变什么？” 我盯着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想琥珀了，既然找不到它，那你能不能将它变出来？” 看到他脸色忽的一变，我赶忙又开口：“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而已。”就怕他一生气施个法将我就地解决了。 他挑眉看着我，“你果真是这般的想念琥珀么？” “嗯。”我重重的点头，不过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过，也不用你变了，我想想便好。” 他斜眼看了我一眼，随即便有垂下眼眸，沉默。 我坐在长案前看着长榻上的白玘，心下已经不再抱希望。看来这辈子我是再也见不到琥珀了…… 又想到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是被人瞧见，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正寻思着找个什么理由将他请出我的房间，他忽的幽幽开口了：“既是你的要求，那我便答应了你。” 我惊喜的正要开口，他继续道：“不过，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原本欣喜的心情被他的这句话浇灭了一半的热情，微微有些失落的问道，“什么条件？” 他左手一撑，从榻上坐起来，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为我做件事。” 他堂堂远古上神，竟是要我帮他做事？“何事？” “这个，待时机到了，便会告诉我。” 我不怕死的跟他条件：“那，我也有个条件。” 他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么？” 我撇撇嘴，“没有，不过我也不是非要看一看你变做的琥珀不可。” 他突然叹口气，低声喃喃道：“丫头就是丫头，总也长不大……” 怎的又是这句话，当初那司命老儿见到我亦是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知道我是丫头，可他们这样一讲似乎倒是和我十分的熟稔。这让我有些好奇起来，“白玘，你救我真的只是偶然路过么？” 他坐在长榻上，用手抵着下巴看着我，“这天地间，一切不过是一个缘字，缘起便遇，缘尽便散，如是而已。” 缘？真不知道我这样一个凡人与他这个上神相遇需要怎样的缘分，才能让这样的天地相隔还能在我危难之时碰巧路过救我一命！看来这个命运真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如我这般资质平庸者妄想参透这其中奥秘，确实是有些为难了。 “如何，你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想了想，不知道为何原本是我求他做的事，如今却变成他要求我去做了……我能说不行么？抬眸看到他眼中闪烁的冷光，硬是将道口的话生生转了弯，“答应，自然是要答应的。” 他满意的点头，“那便好。”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就等着看他变成琥珀，可是看了许久，他依旧还是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虽说，他这样也很中看，但是我想要看他变成琥珀啊！不然，我方才答应他做什么？ 许是我那灼灼的目光终于让他有些不自在了，他抬眸看了我一眼，“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我很自然的答道：“等你变琥珀啊！” 他脸色突然变了变，抬手掩住嘴微微咳嗽起来，“咳咳，你还真是……” 我装作伤心的模样，“你作为神仙竟然骗人。” 面对我的控诉，他无奈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算我怕了你了，只是你为何这般着急？” 我眼睛依旧盯住他不放，怕一眨眼他便成了琥珀，口中随意的应付着：“我自是着急啊，许久未见到它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周身亮起一道白光，耀得我睁不开眼，待到白光散尽，长榻前便只剩了一头雪白的狮子。 我扑过去一把抱住它的脖子，“琥珀，你终于是回来了。” 琥珀转过头看着我，琥珀色的眼中似乎带着微微的笑意，嘴巴张了张，竟开始说话：“你是何时知道我便是琥珀的？”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见到一头狮子开口讲话，定时会认为自己尚未睡醒，还在做梦！ 我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脸在它的身上蹭了蹭，“不久不久，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它冷笑一声，“定是那清寒告诉你的吧？” 我想起清寒说过不能将此事对他讲，便摇头，“不是他告诉我的。” “你这般维护他，他有什么好的？” 我最听不得别人将清寒的不是，皱了皱眉，放开抱着它的手，反问一句：“他有什么不好的？” 它回过头看着我，叹口气，语气沉沉的道：“人妖终究殊途，你跟了他，不会有好的结果的。” 他的话使我心中冒起一股怒火，我这还未和清寒在一起，他便遇见了我们悲惨的结局，虽不曾想过要得到他的祝福，可也不希望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嘟着嘴将头别到一边不再看它。 它甩起尾巴，轻轻的敲打我的后背。我不愿理它，便将身子转过去一点。可是它的尾巴依旧一下一下的打着我的后背，我有些恼怒的转过身，“很夜了，我要睡了，你请回吧。” 它看着我眨了眨眼，“今夜，我便在这里陪你了。” 我惊讶的看着它，“男女授受不亲。” 它突然咧了咧嘴，似乎在笑，“这三年多来不都是这样过的？” 我这才想到它如今是琥珀啊，不对，他一直都是琥珀……可是…… 如今他到底是什么，我到底该当他是什么，我已经弄不清了……于是便也不想再想，便在地上躺下，头枕在它的身上，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它缓缓地均匀而有力的呼吸，渐渐的便有了睡意。 我打个呵欠，抬手摸了摸它的腿，“我困了，先睡了，你自便。”说完，翻个身，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躺好，很快的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房间里早就没有了琥珀的踪影，亦没找见白玘的身影。想是在我熟睡之后将我抱上床便离开了吧。 下床，刚将衣服穿好，青梅便端着清水进来了，看到我，笑了笑道：“姑娘，我还想叫你起身，不想你已经起了。” 走到脸盆前，用清水净了脸，接过青梅递上的水杯漱了口，“云雀回来没了？” 青梅将手中的毛巾递给我，“昨晚回来的，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一身脏兮兮的。” 云雀回来了，那清寒是否也回来了？我正那毛巾擦着嘴角的手停在原地，“你去叫云雀来见我。” 青梅点头，“是。”收了洗漱用具便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房门再次被推开，一脸笑意的云雀走了进来：“姑娘，找我么？” 我在铜镜前坐下，拿起梳子开始梳头，云雀走到我身后，从我手中拿过梳子，“还是我来吧。” 她站在我身后，一下一下轻轻地为我梳着发，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云雀很喜欢笑，那张小巧的脸总是因着那笑容而显得晶莹剔透。透过铜镜，我看着她，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昨日，你去了何处？” 她拿着梳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昨日，我……我出去玩了。” 我有些狐疑的转身看着她，“玩，去何处玩了？” 她微微低下了头，手有些不安的摆弄着手中的梳子。 我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昨日一日不在，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罢了。既然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似乎心中正在做着斗争，许久之后，她缓缓地开口：“其实，昨日受主人之命将你带回府之后，我去见了一个人。” “何人？” 她顿了顿，才开口：“是，离姹公主。” 原来竟是她！“她找你作甚？” “她找我问起主人的行踪。” 也对，我早该猜到那离姹会找到这里来的。因为据我所知，和清寒走的比较近了便只有我和云雀了。当初告诉她清寒去找司命星君了，而清寒却是一直以轻尘的身份在我的身边，那她去司命府上那定是扑了个空。这回，定然是来找我算账的。可为何她先找了云雀而非先来找我呢》这一点让我有些想不明白，“那你和她谈了些什么？” 云雀撇撇嘴，“还能有什么，她缠着我家主人已经有三百多年了，若不是看在她是妖族公主的份上，主人早就将她赶走了。” 她的话倒是让我一愣，有些狐疑的道：“她竟是追了清寒三百年了？面对如此绝色，清寒竟从未动过心？” 云雀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是自然，因为他心中始终只有姑娘一个啊！” 27.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五章 琴棋书画诗酒花 云雀理所当然的那句“因为他心中始终只有姑娘一个”着实是让我吃了一惊。 我有些愣愣的看着她，许久才有些艰难的开口：“你这是何意？” 云雀吐了吐舌头，尴尬的笑一声，“你与主人是天定的缘分，不然怎会主人弃那绝色的离姹不顾而对你一见钟情呢？” 她那句“一见钟情”让我的脸顿时红了红，心想着原是这丫头说好话哄我的呀！便也没再多想，“云雀，你说那离姹会不会来寻我的麻烦呢？” 云雀想了想，“以她的性格，这个可能性极大，姑娘，你可要小心了。” 她这一句话说的我背后发凉，急忙四下寻找我的青离，想着赶紧好好练一练那青离剑法，好在遇到离姹时也能挡上一挡，至少也得撑到清寒来救我！ 这一日余下的时间便在我抱着青离在院中乱耍中飞快的过去了。也不知为何，昨日看着清寒使那青离剑法，我是招招熟悉，当时也是行云流水般的一气呵成了……可为何今日握着这青离剑，又变回了脑袋空空什么也不会的状态？ 正当我努力地回想着昨日清寒使的剑招之时，贴身照顾姬慕夜的丫鬟快步的走到我的面前。我一个不稳，没收住剑，差点便将她刺中。我看着手中青离停在离她不过一寸之处，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可是面前这个丫鬟却依旧处事不惊的看着我，似乎在她胸口处停着的不是一把剑，而只是一只筷子而已。 她后退一步，对着我欠身行礼，“奴婢弄琴，请姑娘安。” 我赶忙将青离收回，对她笑了笑道：“不必多礼，公子是否找我有事？”这姬慕夜的贴身丫鬟亲自到我的西厢，定不会只是给我请个安这么简单。 她微微点头，“公子让奴婢请姑娘去主院用膳。” 我看着她，有些惊讶，这姬慕夜邀请我去他的主院用膳，该不会只有我和他两人吧？不是说，主院如果没有他的允许，即便是姬慕辰亦是不能随便进入的么？虽有些不想去，可是有句话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主人家的好意，我这个做客的便也不好拒绝，“这便要去么？” 弄琴点头，“姑娘这便随奴婢走吧。”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因练剑而有些脏了的衣裙，觉得实在不好意思就这样便去见姬慕夜，“你先回去吧，我回屋换件衣裳便去主院。” 弄琴看了看我的衣服，依旧恭敬地道：“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本是想要打发了她先回去的，结果却是差使了她一趟，心里觉得怪过意不去的，便随手抓起桌上今早派人送来的鲜果放到她手中，“这果子很甜，你尝尝。” 她看了眼手中的果子，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谢姑娘。” 我对她笑笑，“不过是一个果子，不用这般客气的。” 于是便唤上云雀一同跟着她往主院走去。 走进主院的偏厅，便看到姬慕夜已然坐在桌前等候，不过与我想象的不同的是，并不是只我们两人。在他身旁还坐着一个男子，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头发散下来遮住了他的容颜。 姬慕夜见我进来，站起来迎了上来，“身子好些了吧？” 我愣了一愣才明白他指的是我昨日醉酒之事，轻笑一声，“公子，那只不过是醉了一场而已，碧落的身体没有那么娇贵。” 他见我笑，便也笑了笑，“没事了便好，坐吧。”他伸手指了指他另一边的空位。 其实在这样一张桌子前，坐三个人那是相当宽敞的，我看好的便是和他们两人位置三等分的那个位置，这样一来便是和谁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奈何他一开口便扼杀了我这个念头。 我任命的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自己为何要这样的怕他……是的，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有些怕他，只是不明原因！ 因昨日醉酒实在难受，我便不敢再喝酒了，而姬慕夜也没打算让我喝酒，我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不知公子请我来，有何事要赐教？” 姬慕夜转眼看着我，淡淡道，“没事便不能邀你一道用膳么？” 我方绝方才的问话有些不妥，赶忙开口，“公子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自我进门便一直低着头的男子终于抬起头，“那不知姑娘是何意？” 他长着一张可以说是丰神俊逸的脸，奈何那一道长长的伤疤却是生生的将那张脸分成了两半。伤疤虽不是新伤，却依旧透着淡淡的粉色，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他看到我有些呆愣的模样，勾起嘴角笑了笑，“姑娘莫不是被在下吓到了？” 我轻轻摇头，“我只觉可惜……”是啊，可惜了那张脸了，如果未曾受伤，这也将是一张引人注目的脸庞，可如今却是如此的支离破碎…… 他似乎愣了愣，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姬慕夜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好了，用膳吧。” 那男子看了我一眼，道：“在下半夏。” 半夏？怎会有人叫这样一个名字……这半夏原是一味中药，看他的模样这定只是他的化名而已。只是他为自己去这样一个毒药的名字，不只是有何用意。 我对他点点头，“小女子碧落。” 他微微挑了挑眉，沉吟道：“碧落……你不是洛轻歌么？” 我扯起嘴角，似笑非笑的道：“我是不是洛轻歌连我自己都不确定，唯一确定的是我是碧落。” 他恍悟似地点头，“在下明白了。” 我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但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再多做纠缠，便没再做声，低了头专心吃东西。 吃得差不多了，姬慕夜突然开口：“碧落，我想问你一件事。” 我抬头看他，“何事？”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字句，“你，琴棋书画可都精通？” 我皱眉，摇头。精通？我便是连回都不会，如何精通！只是他突然问这个作甚？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一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他微微点了点头，道：“明日我便找人教你学习这些，不论你是不是洛轻歌，将来嫁入姬家这些都是需要的。” 我手中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幸好我反应还算快，一把抓住了没让它们掉下去，将筷子放到桌上，我方才抬头看他，“真的有必要么？万一我不是洛轻歌呢？” 他一笑，“如不是，学了对你也没什么害处。” 看他的样子，我便是拒绝不得了。人家出钱请师傅教我，如若我还这样左右推脱实在是太不知好歹了，于是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却不曾想到，姬慕夜这人真是说到做到。第二日我还尚未起床，便听到青梅敲门的声音：“姑娘，该起身了，公子为你请的师傅到了。” 她这一声将我的睡意都吓醒了，匆忙的起床梳洗整理完毕，让青梅将师傅请进了房间。 我坐在房间外屋的桌子前，看着跟在青梅身后缓缓进来的人，有些讶异，本以为琴棋书画怎的也该是四个师傅，可是站在面前却只是一个以轻纱蒙面的紫衣女子。紫色的衣裙衬得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窈窕而又高贵，如同一朵雍容的紫色芍药，绽于枝头。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这件浅绿色裙装，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那狗尾巴草…… 在心里叹口气。脸上绽开一抹笑意，站起里，“碧落见过姑娘。” 那女子却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嗯，你可以唤我阿离。” 好生傲慢的女子，虽说她是请来教习我琴棋书画的师傅，却也不能这般无礼吧？不过突然想到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说过，有才的人一般都比较傲慢，因着他们有这个资本。于是，我便也不那么生气了，只等着瞧一瞧她与这身傲慢相匹配的才华！ 见识过才知道，人与人的差别竟是有那样的大。这个阿离果真是才华横溢，琴棋书画真是样样精通，那一曲琴，一幅画，一手字，一盘棋，无不惊艳！ 看着她的字画，我突然觉得自己那爹爹曾经夸得那样好的丹青书法根本不值一提。 阿离看着我作的画，沉默许久，道：“你这字写得倒是不错的只是这画，你画的到底是何物？” 忽的清寒不知从何而来，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嘻，这不是琥珀么？” 我转头看他，“清……”突然一想，有外人在，便又改了口，“轻尘，你去何处了，怎的都找不到你人？” 他伸手拿过我手中的笔，在我的画上随手勾勒几下，琥珀的形象便跃然纸上，生动的如同我唤它一声，它便会从画中出来一般。为何我画的琥珀就是四不像，可清寒只在上面随手的勾勒便如此的生动？突然，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学丹青这块料！ 我抬头，正想要向清寒请教一番这作画的技巧，却不想发现阿离正一瞬不瞬盯着清寒看，这让我有些不快。虽说清寒是有绝世的风华，可她一个大姑娘的这样盯着一个陌生的男子看也不觉得害臊么？ 我一把从清寒手中拿过毛笔，塞到阿离的手中，“阿离师傅，你为我讲讲这描丹青的要领吧。” 清寒笑着看了我一眼，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慢慢学，我先回去了。” 我对他点头，“嗯，去吧。” 清寒转身离开，却是从头到尾都没从正眼看过阿离一回。我心中暗自偷乐，却也有些同情阿离，这般的深情注视却是连一眼都没换到，真是可怜啊！ 结果，乐极生悲这句话很快在我身上应验了。许是将清寒不理她的气撒在了我的头上，虽然没有拳脚相向，却也是冷言相待，极尽的将我的缺点都数落了一番，可是她说的都是道理，让我也不好发作，不然显得我太没气度！ 就这样忍着气，一直熬到了晚膳时分，终于看着青梅将她送走，我深深地吁了口气，觉得这样的学习比让我练一天的剑法都要累！ 28.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六章 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近半月的教习下来，我的琴技似乎有了那么一些长进，但是看着手指上那因弹琴而长出的水泡，我是欲哭无泪！ 今日一早我便起身在园中的凉亭里等待着阿离师傅的到来。初夏的清晨，凉爽的微风拂过水面吹进凉亭之中，将轻纱吹散，带着微微的芙蕖花香。 青梅在我放瑶琴的石案上放了一只紫金香炉，炉中焚了香，那是一种很清淡的香气，随着微风送入我的鼻中，甚是好闻，我便问立于一旁的青梅这是什么香？ 青梅浅笑着道：“这是伽南香。” 这焚香弹琴之事，实属风雅，只是我这样一个野丫头对此却实在是有些兴趣缺缺。若不是因着每日清晨都会和阿离师傅约好了在此教习琴技，我又怎会在这般早的时候便起床了？不过，倒也是有好处的，就比如说那晨露之中一池芙蕖花，倒是甚合我的心意。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阿离师傅没有准时出现，我支着下巴坐在瑶琴前面，盯着一只停在一花上的蜻蜓发呆。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奴婢侍棋，请姑娘安。”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粉衣的女孩站在亭外，恭敬地低着头。 “有何事么？” 她抬头，恭敬地望着我，“阿离师傅今日有事，她让我来通报姑娘，今日的教习课程延期。” 她的话让我精神为之一振，但面上不能表现出太过高兴地样子，便淡淡的点头，“好，我明白了，你退下吧。” “是，奴婢告退。” 待侍棋离开后，转头对青梅吩咐道：“你将这里收一收，我们回去吧。” 青梅点头，用一块青色的布将桌上的瑶琴包起来，抱起便跟着我步出了凉亭。 这段时间以来，每日都是有满满的课程，但如今突然空闲下来，竟然发现找不到事情干了。在房里翻了几页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开口将青梅唤了进来，“青梅，能否帮我找些事来消遣一下？” 她看着我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转身便跑了出去。看着她飞奔而出的身影，我很是期待她会带什么东西回来。 不消片刻，她便又快速的跑了进来，将手中的一个竹编小篮放到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有些莫名的抬起头，“这是什么？” 她有些微喘的答道：“绣花啊！” 我从小篮中拿出一根闪着银光的绣花针，仔细的瞧着。这银针我是用过不少，但那些都是用来针灸的银针。这绣花针么，也用过但也不过是用来缝补衣物而已。如今她让我用这个绣花，我觉得或许让我用它杀人来的要容易一些！ 正待我看着手中的绣花针发呆之时，清寒缓步走了进来。 青梅转头，看到清寒，脸微微红了红，低头请安，“奴婢请公子安。” 清寒点头，“你先出去吧。” 青梅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点头，于是她便低着头恭敬地退了出去。这丫头平日里对着我倒是活泼而又话多，只是每每见了清寒，总是一副娇羞的模样。让我是好气又好笑。但有什么办法，一个男子若生的清寒这样的容颜，自是能迷倒万千女子！ 清寒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我手中的绣花针，抿了抿嘴唇，“你这是想要绣花么？” 我抬手，将那枚泛着银光的绣花针在眼前看了看，嗯，这样的长度，做暗器甚是合适！于是，手指一动，针便脱手而出，直朝着清寒身后的柱子而去。 清寒却依旧是笑看着我，那银针飞过他眼角之时甚至都没有眨一下眼。 我凑过去看着他，“方才你不怕么？” 他细长的眉眼一挑，“为何要怕？” 我想了想，道：“也对，你那么厉害，银针也伤不到你。” 他突然凑过来，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手指微微晃动，“非也非也！” 我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容颜，心猛狂跳起来，咽了口口水，开口：“那是为何？” 他抬手抵住我的下巴，轻轻一挑，“如若你伤了我，那便要一辈子对我负责了！” 他话语轻佻，眉眼带笑，一双碧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动啊动，鬼使神差的开了口：“那你日后便跟了我吧，本姑娘会对你负责的！” 清寒一愣，随即便靠回到椅背上，笑的咯咯响。 我嘟着嘴看他，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我方才讲的话很好笑么？ 他转眸看了我一眼，忍着笑道：“落儿，你这是说反了啊！” 我莫名，“反了？”这如何是反了，那正的又该怎么说？ 他抬手摸摸鼻子，“你该说，日后你便跟了我，让我负责一辈子。” 这有何不同么？我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反正都是在一起，谁跟了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那瑶琴学得如何了？” 我转过头看他，叹口气，“我想我是没什么天分，学了这么久也只是堪堪能入耳。” 他笑，“莫要如此着急，想当初我学吹笛之时，便是学了一百多年才学出息了。” 他的话让我顿时好受了不少，不过也突然发现了问题！这一百年对于一只妖不过短短的一瞬，可是于我们人类却是一辈子那么长，或许我还活不到百岁的高龄，那我这辈子还有可能学会那琴技么？转眼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瑶琴，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感慨来！ 清寒手持着青冥，碧色的玉笛在他手中幻出清影万千，“你何不为我弹奏一曲？” 我吃惊的看着他，“你真想听？” 他点头。 我真怕自己那不堪入耳的琴声会将他吓坏，可是，既然他自己提出要听，我便也不好拒绝。 于是，我硬着头皮走到案前，将瑶琴从青布中拿出放好，自己在案前坐好，抬手试了几个音之后，便开始弹奏这大半月一来一直苦练的琴曲，幽兰。其实，这幽兰本是通过描绘空谷幽兰素雅静谧的意境以表达抑郁伤感的情绪，听着该是伤感的，可不知为何在我弹来却是欢快得很，这便也是我常常被阿离师傅批评的地方。其实，弹琴弹得轻快本没什么，但是若将原本幽怨的曲调弹出了轻快之感，那便有些过了……可是，每每想到那空谷幽兰，我便会想到自己在幽谷的时光，那样的美好，怎样都忧伤不起来。后来，我便试着将思绪往着思乡那方面靠，虽然是有了些悲伤之感出现，却也依旧是不够的！ 指尖滑过琴弦，感受着琴弦的颤动，嘴角不经意的便扬起了一抹笑意。其实，我喜欢弹琴之时的那一份静逸之感，在琴声围绕中，我仿若能看到那山谷之中的幽兰绽放，吐露芳华。只是我不知道听我弹琴的人会是个什么样的感受。在阿离师傅的口中，我从未听过赞赏之言，最好的称赞便是她的沉默。 我转头看了看清寒，他正面带微笑的看着我，见我看他，手中青冥一转，凑到唇边，悠扬婉转的笛音响起，让我忘记了手下的弹奏。 他停了笛声，道一句“莫停！” 我赶忙转头，开始用心的弹奏。 我不知道怎样的音律算是好音律，但我能感受到在这琴音笛声之间飘散开了的便是我们的真心，发自内心的开心与感动。 一曲毕，我闭眼，仿若那幽兰的清香依旧围绕在我的周围。不知何时清寒已到了身后，抬手搭在我的肩头，“落儿，你弹得很美。” 他的话让我脸红了，低下头，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溢出。 他轻轻抚弄着我的长发，淡淡开口，“我听闻，再过不了几日，那星罗宫的宗主之位便要改选了，届时定会是热闹非凡。” 我转头，看到他碧眸中透着淡淡的冷意，“这与我们何干？” 他低头看着我，柔声道：“既是到了这人间，这最大的热闹怎能不去凑一凑？” 热闹？那定然好玩，这段时间在姬府之中待得甚是无聊，洛轻语回了落水山庄之后，我便只剩下四个可以说话的人了，如今如果可以去凑一凑那最大的热闹，我自是开心，不过，“姬慕夜会带我去么？” 清寒手中的玉笛轻轻敲打着那如白玉一般的手心，浅笑道：“你如今是落水山庄三小姐，自然是要去的，即便没什么用，也可以去成撑场面！” 我正想反驳他说我没什么用的话，青梅便门都不敲的跑了进来。 她喘着粗气，停在我面前，急道：“姑娘，不好了。” 我看着她，微微皱眉：“出什么事了？”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道：“府中出现刺客，老爷和大公子尽数受伤。” 刺客？我心下一惊，“那姬慕夜呢？” 青梅摇头，“青梅不知，但是姬岚让我来请姑娘去为两位诊治。” 作为医者的仁心让我不想再做任何的耽搁，进到内室拿了包着银针的布包，便要跟青梅出去，却被清寒一把拉住了手臂。 我转头，不解的看他。 他淡淡开口，“我陪你一同去。” 我点头，但是他眼中的神色却让我有些不解，不过现下不是深思的时候。于是我们便跟了青梅一同往着那两人如今所在的东厢而去。 29.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七章 等闲平地起波澜 我们刚入了东厢的院门，便有小厮迎了上来，“姑娘请随我来。” 看了一眼周围站着的几个人皆是神色紧张，难道他们伤的真有那么重？这样想着，便将步子迈得又大了一些，好赶紧的进去救人。 前脚刚跨入房门，背后便有一人急速的冲了进来，若不是一旁的清寒伸手扶了我一把，我便被推得摔倒在地了。 有些不满的望去，却见将我推到一边的竟是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妇。顿时心中的火熄了一半。看年龄，该是姬老爷的夫人，姬慕辰的母亲吧。丈夫和儿子受伤定然是焦急万分，这也就能原谅了她方才的粗鲁行径。 只见她扑到了姬老爷的床边，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声道：“老爷，你怎么了。快睁开眼看看我啊！” 看着她声泪俱下，我站在一边实在有些受不了，便上前几步，“夫人，你且让开待我为老爷诊治。” 她仿若未听到我的话，依旧抓着老爷的手不肯放，生生哭诉，让我非但不觉得同情，反觉有些烦躁。转身往着姬慕辰的榻前走去。 姬慕辰眼睛微微合起，似睡非睡的模样，全然看不出往日的神采飞扬。 我微微俯身搭上他垂放在身侧的手腕，脉象虚浮，且体内有一道真气乱窜，一时竟查不出到底是伤在了何处。将他的手放下，他缓缓睁了眼。 我低头，“你是怎样受伤的，伤你的是何人？” 他看着我，眼中有些茫然，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突然眼睛睁大了！眼中有惊恐的神色。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微微用力，“你怎么了？” 清寒走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了他的眉心，片刻之后他大睁的眼睛缓缓地合起。 我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抬头看清寒，“他到底怎么了？” 清寒略略沉思了一下，道：“许是被施了妖法。” 我一惊，压低声音开口：“妖法？这里如何会有妖？”除了清寒，难道还有其他的妖在这里？ 他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 我皱眉，“那你能解么？” 他抬眸看着我，嘴角有一丝的弧度，“你切放心，待姬慕夜回来，一切都能解决的。你或许不知道你这个未婚夫婿有多么厉害！” 他的话似调笑又似认真，让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便低了头帮姬慕辰包扎手臂上的伤口。掀起他的衣袖，赫然发现了三道血红色的爪印，入肉寸许，伤口周围微微泛着黑紫之色，想来那爪子之上有毒！ 只是，这是什么的爪印？抬头想要叫清寒来看一看，却发现他早已不在我身旁，回头，也没在房中发现他的踪迹。问站在不远处的青梅，她竟告诉我清寒根本未曾踏入过这边，一直站在门口。我朝着门口望去，果然清寒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那方才与我讲话的是谁？那分明是清寒，我如何会错认？ 就在我为此愁眉不展之时，姬慕夜步下生风的进来了。原本一直霸着姬老爷不让我近前的老妇人见到姬慕夜进来，竟是跪下去便拜，“公子，你就放过老爷吧！他都把这个家给你了，你还想要怎样？” 姬慕夜站在原地，任她抓着他的衣角哭喊，却也不动不说话，只是垂眼冷冷的看着她。 跟着姬慕夜进来的姬岚上前一步，俯身去搀扶那个妇人，“二夫人，你莫要让公子为难。” 那妇人一把推开他，凄厉的道：“滚，你个贱奴，连你也想来管我么？” 姬岚的手愣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变了变，冷冷的直起腰，退到了姬慕夜的身后，仿若方才的一切未曾发生过一般。 姬慕夜原本眼中的平静缓缓地起了波澜，他伸手将扑在地上抓着自己衣角的妇人推开，“将二夫人带回去，好生照顾。” 站在门口的两个丫鬟赶忙进来，唯唯诺诺的道。“是。”便去扶半躺在地上的二夫人，“二夫人，奴婢送您回屋。” 那二夫人疯了似地大叫着推开她们，“你们走开，又想要将我软禁起来么？姬慕夜想要害老爷和我的辰儿啊！” 姬慕夜紧抿的双唇显示出他的不耐，再怎样有风度的人，在别人指着自己鼻子骂的时候也不可能再装出风度翩翩。我快步的走过去，手指一动，手中的银针便刺入了她的昏睡穴，原本还张牙舞爪的二夫人顿时委顿。 那两个丫鬟吓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我开口安抚，“你们且带她回屋，她昏睡半日便会苏醒，没有大碍的。” 那两个丫鬟如释重负的点头，飞快的将地上的二夫人抬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姬慕夜，便到床边去为姬老爷切脉，果不出我所料，这几老爷的症状和姬慕辰几乎完全一样，只是姬慕辰体内有真气护体，还能撑一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姬老爷如何受得了体内那股乱窜的真气？！ 姬慕夜上前一步，沉声开口，“他怎样？” 我吸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讲。 见我犹豫，他追问一句，“你但说无妨。” 他原是怕我不敢对他讲，可是事实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讲，想了想，缓缓开口：“你看他身上的上，似是被猛兽的利爪所伤，这和大公子身上的伤是一样的。方才大公子醒来，有魔障的迹象，想必是被什么妖法迷惑了。”虽我至今未曾弄明白方才对我开口的是不是清寒，但我觉得他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于是便整理了一下与姬慕夜说了。 他望着我的黑眸中闪过惊讶之色，“你可以确定么？” 我摇头，“尚且都只是猜测，但从他们身上的伤口来看，不难推断伤他们是什么。”从那抓痕的样子看，定是被长了利爪的猛兽所袭，且还是类似于虎豹一类的野兽才会有的爪子！ 姬慕夜转过头看着床榻之上的父亲，片刻之后转过头对着我，“碧落，你帮我好生照顾他们，这凶手之事便不要操心了。” 我点头，本就不想去为这件无关的是操心，不过突然想到另一件事，便又开了口，“他们的伤口之中有毒，如若我解不了，你便需要尽快找到凶手拿解药了。” 他沉默半饷，点了点头。 为了方便照顾两个伤者，我便从西厢搬至了东厢，就住在两人房间的中间，出门往左是姬老爷的房间，往右便是姬慕辰的房间。 我将写好的清毒调理的药方交给丫鬟之后，揉着有些酸疼的肩膀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听到身后有响动，以为是青梅，便开口道，“青梅，过来帮我揉一下肩膀。” 身后未有回应，我以为是她没听到我的话，便想开口再说一遍，一双手却轻柔的搭在我的肩头，揉捏着，力道恰到好处。 我舒服的闭上眼，“青梅，这真是好手法。” 却听身后轻笑一声，那笑声分明不是青梅的，我猛地转头，对上了清寒带笑的眼睛，我我一惊，“怎的是你？” 清寒挑眉一笑，“为何不能是我？” 被他笑得有些炫目，赶忙转过头，他手下未停，依旧帮我捏着肩膀，清越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今日，是否又看清了一些姬府的事情？” 我叹口气，“看清？我想我是更加迷糊了……那二夫人为何要说那样一番话？” 清寒跨了一步在我身旁的凳子上坐下，缓缓开口，“这也不怪你，这样的大家族，难免会有一些外人所不知的事情。” 我看著他，“那你可知道一些？”在我看来，清寒活了那么久，加上又是妖，定然是无所不知的。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喝完方才开口，“我倒是真的知道一些，告诉你一些也无妨。” 听了清寒的讲述我才知道，原来姬家竟是这样的错综复杂。 那姬慕夜和姬慕辰原来并不是同母所生，那姬慕辰虽未长子，却是二房所出，姬慕夜的母亲为姬老爷的原配夫人，但在二十年前便已过世。但是从清寒的话中听出，其实那大夫人并没有死，而是因受不了这姬家的尔虞我诈而抛夫弃子，离开了姬家，至于清寒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我便不得而知了。这姬慕夜虽从小没有娘亲护着，却是十分的争气，在十二岁之时便已经技压群雄，成了姬氏一族最强者，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便背上了整个家族的使命，走上了入主星罗宫之路。可那二夫人不甘自己的儿子永远被压在姬慕夜的脚下，便设计找来强人绑架他，那一次的绑架，姬慕夜九死一生，虽是活着回来了，却也是失了大半条命！从此以后，才十五岁的姬慕夜便变得冷酷无情，对谁都温文尔雅，却谁都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不过，他没有对二夫人动手，只是将她软禁了起来，想必是心中还有一点点念及与姬慕辰的手足之情…… 我从未想到姬慕夜的人生竟是如此的曲折，这让我对他萌生了一种怜悯之心。虽说我清楚，如他这般强大的人，最不需要的便是同情。可是，人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对弱小生出怜惜之心，哪怕那个弱小如今已然变得强大！ 清寒看着我，摸了摸鼻子，接着道，“我猜测，这次出现在府中伤人的妖与姬慕夜的生母有着莫大的关联。” 我一惊，“他的母亲也是妖么？” 清寒点头，“他母亲亦是狐妖，若非要说关系，她还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 他的话让我更加的吃惊了，我真不曾想到，姬慕夜竟是人和妖所生的孩子……“那，他知道么？” 清寒微眯起双眼，看着那株插在玉色瓷瓶中的粉色芍药，良久，薄唇轻启，“他该是在很小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 我突然想到那次清寒和他在街市之中相遇的情景，他那神情，分明对着狐妖有莫大的厌恶之感，那他岂不是也恨着自己的母亲？抑或说同时恨着自己……这样的他，无疑是悲哀且又可怜的，看来下次再见面时要对他好一些…… 30.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八章 不羡鸳鸯不羡仙 接下来的几日一直不曾见到姬慕夜，而姬慕辰和姬老爷因为体内毒素未清，一直都在昏迷之中。我翻遍了让姬岚为我找来的医书，却对他们所中之毒依旧束手无策。或许就如清寒所说的，这毒是需要找到凶手才能解得，看着两人一日日愈加苍白的脸，我只盼姬慕夜能够早日的找到凶手将那解药带回来。只是，怕他们撑不了太久了。 放下手中的医书，转头，看到清寒正慵懒的靠在窗边的软榻之上，头枕在左手之上，右手之中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我。我用手支着头，看着清寒的侧影微微的有些发呆。 清寒突然翻个身，一只手撑着头，浅笑着看着我，“再看，我就要脸红了。” 他这句话一说，脸红的不是他，而是我，我赶忙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的窘态。我分明只是那样偷偷地看他，他难道背后长了眼睛么，怎么就能发现呢？我叹口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转移一下话题，抬头却发现清寒已然回到了之前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一般。 我眨了眨眼睛，确定我没有看错，那定是他逗我了，有些不满的开口，“清寒，你怎的又逗我！” 清寒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看我，眼中是莫名的神色，“你说什么？” 我嘟嘴，“你不是方才转过来取笑过我了么，为何又要转过去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清寒从榻上起来，缓步的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低声道：“没发烧啊，怎的竟开始说胡话了！” 我抬手挡开他的手，想要告诉他别再装了，我都知道了，话未出口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愣在了当下。那日，我不也是看到了一个旁人都没看到的清寒么？难不成真是我眼花么…… 我抬头，看着清寒，认真的道：“清寒，我出现幻觉了。” 他看着我，透着绿光的黑眸中带着些疑问。 我便将上次和方才发生的事同他仔细的说了一说。还未说完，他便开始笑，可是却笑到一半那笑容便消失了，他皱眉，“你说，你已然两次与另一个我交谈？” 我点头，怕他不信还加了一句，“真的！” 清寒沉默了，那双好看的眉紧皱着，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担忧的神情，便惴惴的开口道：“到底发生何事了？” 他看向我，沉声道：“我们去找白玘。”说罢便将我拉出了房间。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一路上碰到的下人都对我们视而不见，我正想开口问问清寒这是怎么回事，清寒便给我解释了，原来我们现在是隐了形的，那就怪不得那些人看不到我们了！ 正想叹一叹这做妖比之做人的好处，还未张口，我们便已经到了白玘的房间外，清寒未敲门便一把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我有些还怕白玘会怪罪我们如此鲁莽的行径，但还是被清寒拉进了房间。可是房间中却没有白玘的影子。我们连一根头发都没看到。 清寒转过身，拉着我便又要走，我用力拖住他，“你为何这样焦急，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知道能让清寒如此失措的事必定不是小事，而且直觉告诉我和我也有关系。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他转，不如现在问清楚。 他紧抿的双唇动了动，突然抬手一把将我揽进怀中紧紧地抱住。 我有些吃惊，手放在身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他开口，却只能听到耳边传来的淡淡的呼吸声。鼻间盈满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的香气，突然感觉那像是芙蕖花的香味。 我刚想要抬手抱住他，他却放开了手，看着我，眼中有为难之色。 我吸口气，“不能告诉我么？” 他微微摇头，“只是不想将你卷进这些事情之中……” 我拉住他的衣袖，晃一晃，“这件事，本就和我脱不了干系吧，不然为何偏偏就只有我看到了另一个你……” 他叹息，缓缓地开口：“若是我没猜错，便是姬慕夜的母亲要回来讨回一切了。” “讨回一切？她当年不是自己离开的么？” 清寒摇头，“当年的事我亦只是听说，我对你讲的是那些传闻中最最普通的一个。” 我咬了咬嘴唇，“那她要回来复仇，与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因为我是姬慕夜的未婚妻子便也要对我下手？可是，她不是姬慕夜的生母么，都说虎毒尚不食子，难道她会连着姬慕夜一同的对付不成？ 清寒反手握住我抓着他衣袖的手，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心微凉，“可能是因为你……”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去不曾想到她竟也知道……” 他的话断断续续，我没听明白，但我知道，可能这件事还真的与我有些关联。 他抬起手，将我的手心摊开，放入了一物，我感觉有些冰凉，定睛一看，竟是一颗碧色的珠子，在天光之下闪着淡淡的光芒，“这是什么珠子，怪好看的！”我将手放到眼前，仔细的打量着手心的珠子。 清寒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看着有些力不从心，“它叫碧落珠。” 碧落珠，真不知道是珠借了我之名还是我借了珠之名，不过看着手中那如清寒的碧眸一般的明珠，我心下十分欢喜，倒也不在乎到底是谁借了谁之名了。 清寒望着我，柔声问道，“你喜欢么？” 我忙点头，“喜欢啊，看到它便像看到你一般。” 他笑，“喜欢便好，以后要好好收着它，知道么，无论何时都不能离了身。” 看清寒的神情，我手上的这颗珠子定是什么宝贝，要么能够护住我，要么就是价值连城。不过我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我觉得清寒作为一只妖似乎用不着那么多的钱，自是不会对一颗只是值钱的珠子如此在意。 清寒从我手中拿过那碧落珠，在手中一转，那珠子之上便多出了一条细软的红线，他将珠子挂到了我的脖子上，“好好收着，就如同我一直伴在你的身边。” 我低头看着胸前的明珠，微微点头，心中只觉一股暖意升起，却是忘了去仔细的听他的话，若是我此刻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那便也就没有了日后的那么多痛苦！ 他伸手将我的手连着明珠一起握住，“落儿，这几日这姬府之中定是不太平，你自己要当心一些。” 他的话让我觉得他马上便会离开，我急道：“那你呢，你不保护我么？” 他摸了摸我的头，宠溺的笑道：“我有些事要离开，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落儿乖，要听话。” 我别过头，心下有些不高兴，低声嘟囔道：“又要走，真不知这一次又要我等多久，每次都让我等你……” 他微微侧头看着我，唇角漾着淡淡的笑涡，“丫头就是丫头，永远都长不大！” 又是这就话！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对我说这句话？我气鼓鼓的转头看着他，“为什么你们都说我长不大，我已经快满十八了！” 清寒看着我，嗤的一声笑了，“才十八，果真是小了点。” 我这才想到说我没长大的都是活了上千年的，在他们面前，我确实是小丫头一个，可是，司命星君和白玘这样说我，我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从清寒的口中讲出来，却让我很受伤……为何我跟他差了那么多呢？那样的话我跟他之间的距离不就…… 正当我暗自胡思乱想之时，清寒抓着我的手突然放开了，有些猛的转身，有些警惕的看着门口。 我跟着他朝门口望去，“发生何……”一个事还留在舌尖，便被门口突然出现之物下了一跳。一个身影青面獠牙的站在门口，挡住了大半个门框，头上还长了两个角，看着有些像山羊的角！ 我倒吸一口气，往清寒身后缩了缩。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莫怕，不是修罗。” 我定了定神仔细看去，才发现竟是一个人带了张修罗的面具，只是那面具画的甚好，一看之下竟被吓得不轻。 那人走进来，环顾了一下房间，然后那双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落在了我们身上，“白玘在何处？” 清寒看着他，淡淡开口：“你是饕餮么？” 那人，停了停，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了丝笑意，“你竟然认得老子，我还以为下了那九重天便没人再认识老子了！” 原来他亦是从九重天上下来的，方才听清寒唤他饕餮，难道他也是灵兽么？我转眼看了一眼清寒，只见他神色淡淡，开口语气亦是淡淡：“我上灵山之时，还曾见过你一面。” 忽的，那饕餮脸色一变，“你竟是那狐妖，怎的还未死？” 他的话让我十分的生气竟忘了对方是神，便一下子跳到清寒面前，大声道：“你何为要咒清寒！” 他显然是被我的突然跳出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平静下来，目光从清寒身上落到了我的脸上，随即竟是一闪身欺到我面前，那张面具几乎碰到了我的脸。 我背后的清寒伸手想要将我拉开，却不想饕餮的手不知何时攀住了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 清寒冷冷开口，“放手！” 那饕餮却不理他，只是盯着我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努力地后仰，然后将头转过去，冷冷喝道：“放开我！” 他手下并未放松，但是几乎贴着我的脸后退了一点，“原来真的是你！”随即将目光又移向我身后的清寒，“想不到你还真的如此执着！” 清寒斜睨他一眼，突然手下一动，我还未发觉发生了什么，我便已经到了清寒的怀中，他紧紧地搂着我，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闻着他身上的芙蕖花香，想转头，却被他抬手摁住了头，我只能这样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心跳的声音。 清寒淡淡开口，“我们之事，容不得外人插手。” 那饕餮似是笑了笑，“好好待她，如果你让她哭了，我便吃了你！” 我感觉到他的话让清寒的身体一震，随即，他抱着我的手便缓缓地松开了，我赶忙转过身，可是房间哪还有饕餮的踪迹，“他何时走的？” 清寒沉默，许久后才开口，“落儿，跟着我，你怕不怕？” 我有些莫名，“怕，为何要怕？”他是妖又如何，是人又如何，我唯一怕的便是，我走了之后他会不会感到孤单……毕竟，人的寿命最长不过百年…… 他抬手抚过我的脸颊，浅浅一笑，却笑得深沉，“可是，我怕……” 那一日，清寒始终没有告诉我他怕什么。但我也猜到了一些，他怕的或许也是我怕的…… 31.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二十九章 欲将心事付瑶琴 上 清寒不是个爱拖泥带水的性子，说走，他便真的走了。第二日，便没有再见到他。我为依旧重伤昏迷的两人诊过脉之后，心里开始担心起来。他们这样昏睡不醒已经有三日了，如若再无法解毒，那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天气渐入夏日，看着屋外那毒辣的日头，抬手抹一把额角的汗珠，便吩咐了青梅和云雀将我的瑶琴从西厢的卧房搬了过来。想那琴棋书画我是尽数的学了个遍，却不知为何独独对着抚琴有了好感。似乎是那日和清寒合奏一曲开始的吧。似乎，我的每一次心动都是因着他。如若将来哪一天离了他，真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下去了。 想到此地，心里便有些感慨。 将琴架在了园中的一树紫藤之下。紫藤花期早过，可是那繁茂的枝藤却是绿意盎然，在这炎炎夏日看着甚是舒心。坐在花架之下，有微风袭来，花是种在一个小塘边的，塘中碧波盈盈，芙蕖盛开。 抬手，指动，良宵一曲引良宵，奈何终究只是一人独坐影伴身…… 云雀站在我身后，突然笑得咯咯。 我转头看她，被她笑得有些莫名，“你笑什么？” 云雀到我面前。半蹲着看我，一双眼眨啊眨，“姑娘，主人才离去不到一日你的思念便已经如此拳拳，主人知道了定会很开心的。” 被她说得脸一红，嗔她一句，手下一顿，那蚕丝作的琴弦竟铮的一声断裂，看着断弦微微晃动，被琴弦割破的指尖渗出殷殷血珠，断弦之上的血珠顺着琴弦滑落。 云雀惊叫一声，“呀，姑娘你的手指流血了！” 我看着流血的指尖，不知为何一抹不安笼上了心头，且是越来越强烈。将手指放入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瞬间散开，伤口不大却是很深，舌尖舔过伤口只觉钻心的疼。都说十指连心，此番看来，决然不是说说而已。 云雀扯起那根断弦，有些心疼的道：“怎的说断就断了呢。” 是啊，怎的就说断就断了。听说，在琴师看来，弦断必定是有事要发生，最近这几日这姬府之中还算是平静，难道清寒一离开便要出事了么？如果真的出事，我该怎么办？想着，抬手，隔着衣服摸到胸前的碧落珠，清寒将这颗珠子交给我，定是为了以防个什么万一。想到此，心头那抹被压制的不安又升了起来。 抬头看着云雀，“我们回屋吧，这琴坏了便坏了，也值不了几个钱。” 云雀却是哭丧着一张脸，“姑娘，你可知这把琴是主人亲手做的……” 我抱起瑶琴的手一顿，手中的琴差点落地，亏得云雀手快，才免去了这琴粉身碎骨的下场。 我一把抓住云雀的手，“你说，这琴是清寒亲手造的？” 她点头。 我有些激动，现下再看那断了的琴弦，心下觉得十分的心疼，“为何不对我说？” 云雀抿了抿嘴，“主人说这样的小事，不用对你讲！” 小事？他为我亲手造了一把琴，这对于我来讲怎会是一件小事？抱起手中的琴，忽然觉得它比以往重了许多。我发誓，我会珍视它一辈子！ 抱着琴正要回屋，刚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的朝着我而来，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却不想还未退几步，便被一把抓住了手臂。 姬慕夜一把抓着我便往外走，我手中抱着瑶琴，也挣不开他的手，便只能跟着他走。边走边回头，看到云雀跟在身后，放心了不少。 他现下的反应有些反常，我和他相识以来还未曾见过他如此慌张的模样，扯了扯被他拉着的那个手臂，他顿了顿，步子稍稍的缓了缓，我便开口，“发生何事了，如此慌张？” “你快随我来，能不能救他们便全靠你了。” 我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是何人，可是，如果没有解药我如何救得了他们，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已然找到凶手，那么，他是否已经和自己的母亲遇上了？寻思之间，我们便到了听雨阁。 这听雨阁的位置比较特殊，也不知是何人建造的这座府宅，整个宅子在高处看来像极了一方八卦，而这听雨阁刚好落在中间太极的阳眼之上，四周围了一圈水。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八卦，便是说万物相生相克之理，只是不知这宅子的建造者是有何用意。不过围绕四周的绿水倒是让整个听雨阁比之其他地方要凉爽许多。 跟着姬慕夜的脚步走进了听雨阁，却见水榭临水之处的美人靠之前倚着一个人，正探头望着水中的锦鲤，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难道那便是下毒害人的凶手么？可是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 姬慕夜放开拉着我的手，朝着那个男子走去，“雪先生，这便是为家父和家兄医治的大夫。” 那灰袍的男子闻声，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暗色的眼眸落在我的身上，目光不冷不热，仿佛在看一件物什般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终于是在我要发作的前一刻，开口了，“甚好，姬公子，你请便，我要和这位姑娘好好商讨一下令尊和令兄的伤情。” 姬慕夜神色一沉，“如此不是待客之道，夜怎能怠慢了先生。” 那被称作雪先生的男子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摇摇头，手中的折扇也跟着摇了摇，“有些事姬公子在场怕是不好说出口。” 他这话说的太过直白了些，眼看着姬慕夜的脸色有些不快，我忙开口，“既然先生如此说，那便各退一步，让云雀留下伺候，公子你先回去吧。” 看他张口欲言，我对他笑了笑，“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这句话，说的是我自己，亦是说的他的两个家人。 他转头深深地看着我，我对他点头，让他相信我。他沉默了许久，嘴唇张了张，吐出几个字：“那你小心。”说完，他朝着那个雪先生拱手一揖，“夜先行离去，请雪先生代我照看歌儿。” 雪先生亦是一揖，“好说好说。” 然后，我们两人便站在水榭栏杆前目送姬慕夜离去。姬慕夜途中转过头看了我一次，我朝他挥挥手，他便没再停留，快步的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转微微侧头，“雪先生，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现下无人，你便放心的说吧。” 那雪先生看了我身后的云雀一眼，似笑非笑的转眸看着我。我了然，“云雀，到水榭外头候着。” 云雀急道，“姑娘！” 我知道她担心我的安危，但只是几步之隔，如若出什么事，她定能赶来相助的，我便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离开。她看着我许久有些委屈的转头，赌气般的快步走出了水榭。 我转身，“这丫头被我宠坏了，先生莫要责怪。” “哪里哪里，这丫头我看来却是可爱的紧呢。” 听着他的笑声，我有些好奇的抬头，仔细的看了他几眼，方才为了那女孩子该有的矜持，我的目光便未曾落在他的脸上，对他的容貌只得一个轮廓，现在仔细一看倒也是一张素净秀气的脸，凉薄的唇此刻正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手中的折扇缓缓摇着，朝着我走进来一步，“姑娘，名叫歌儿么？” 我觉得名字只不过是让人叫的，面对一个陌生人，叫什么名都无所谓，而且我也不想多费口舌去解释为何我叫碧落又是洛轻歌，于是便看着他微微笑了笑算是回答。 他淡淡一笑，“看姑娘手中的瑶琴，突然想要听上一曲，不知姑娘可否为在下奏上一曲？” 我垂眼看了看怀中瑶琴，也淡淡的开口，“琴弦已断，怕是要让先生失望了。” “断了么？”他伸手在我的琴身上摸了摸，“倒是把好琴，可惜啊可惜。” 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是可惜，如果早知道这把琴是清寒亲手为我造的，我便会好好的保护它，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弦断无人听…… 我垂眼，沉默了许久，觉得该是要我先开口将话题引到正题上去，想了想，便开口：“公子说先生能救老爷和大公子，那能否告诉我该如何救，他们昏迷三日，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他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收起，转过身看着水榭外的那一片天空。空中黑云渐起，风声呼啸，看来一场属于夏日的雷雨很快的便要落下来。 而他那幽淡的声音随着风声扑面而来，让我感觉到了一丝的寒意，“他们的生死，与我何干？死了，不是更好？” 我心下一沉，却是笑着开口，“先生，这样的话我听听也罢了，可千万别让府中的其他人听了去。” 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眸色有些幽暗，“你以为我是玩笑么？” 我看着他的侧脸，“不是么？”其实，我的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这个人方才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玩笑，只是我的心教我不要相信，至少不要让他认为我信了！ 他冷笑，那笑从嘴角漾开，直到眼梢，却没有进了眼中，一双暗色的眼眸如今更是沉得看不见任何的情绪，“这一切都是他们欠我的，我让他们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该活够了！我也已经够仁慈了。” 天际一道金色的闪电亮起，瞬间划亮了那被乌云遮了光亮的天空。 32.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章 欲将心事付瑶琴 下 那雪先生的一番话让我突然醒悟过来，原来真的是回来复仇的，那他是谁？姬慕夜的生母如今又在何处？我不露声色的朝着四周看了看，想要找一找是否是隐在了我们的周围。看了一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我肉眼凡胎如何能看到隐了形的妖？ 他手中的折扇一转，抵住了我的下颚，微微挑了挑，“你不怕么？” 我不知道他手中的扇子有没有什么玄机，怕自己一动便会有暗器飞出，便也不敢动，只是目光淡淡的看着他，“怕，如何会不怕？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你到此来复仇，你找我到此作甚。我只是个弱女子，我可帮不了你。” 他摇了摇头，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指尖滑过我的脸，一寸一寸的上移，缓缓地从唇角到了眉梢。我感觉到他的手指细滑，竟不像是一个男子的手，但如此被一个男子轻薄了，任他的手再怎么细滑总不是我能忍受的，我用力的将头转到一边，“先生，放尊重些。” 他低着我的扇子抽走，推退开几步，“倒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这性子倔强了一些。如夜儿日后娶了你，我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我缓缓往外退的脚步因他的话而一滞，“你到底是何人？” 他突然嫣然一笑，看得我有些呆愣。那笑太过妩媚，绝对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笑，那细长的眉眼微微上挑，他轻叹一声，“既然你都这样问了，我便也不装了，我倒真的不喜欢这副打扮。”话音还未落，便见他周身笼起一阵青烟，待青烟散尽，哪里还有那个灰衣男子的身影，站在我面前的分明是一个笑靥如花女子，一袭浅绯色的纱裙，袅娜娉婷的站在我面前，手中的折扇已变成了一把描着美人图的团扇。 她轻轻摇着手中美人扇，朱唇微启，“我这样子，可好看？”声音之中是酥骨的妩媚，莫说是男子，便是我这样一个未经风月的女孩，亦是感觉有些受不住。 她长着一张如画的容颜，尤其是弯弯柳叶之下的那一双紫色的翦瞳，那如小扇般的睫毛扇啊扇，让我有些移不开眼。只觉浑身无力，只能这般站着，看着她。 突然，我的眼睛被一只手捂住，眼前黑暗一片，但身体各处的感觉却都回来了。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芙蕖花香，我抬手，抓住那只捂着我眼睛的手，微微颤抖，心却踏实了，落地了。 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要对付姬家，对付全世界我都不管，但我想要提醒你，不要打落儿的主意。你若是敢伤了她，就休挂我不念我们那仅存的一点点血缘关系。” 她女子嗤笑一声，“清寒，按着辈分你该是要叫我一声姑姑的，可如今你却是要跟我动手么？” 那天际的响雷也随着她的笑声落下来，一声闷响将我吓了一跳，我往着后面清寒的怀中缩了缩。 清寒捂着我眼睛的手缓缓放下，我终于能够转头看他，即便是一日不见，亦是十分的思念…… 清寒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要你不伤害落儿，你便还是我的姑姑。” 那女子抬起手中的团扇遮了樱唇，笑着道：“这便是那个女孩儿啊，看来我儿是没有这个福分娶到她了，本来我还挺喜欢她的。” 我讶然开口，“你……你是姬慕夜的母亲？” 她美目一弯，“哦，你竟是人得我么？” 我摇头，我哪有可能认得她，不过是猜测而已，“我只是听说过，并不认得。” 她微微点头，紫色的眼眸望住我，我突然想到方才那无法动弹的感觉和清寒突然捂住我的眼，觉得那美丽的紫眸是看不得的，便不露痕迹的将眼睛转向了一旁，却听得她带笑的话语响起，“这小姑娘倒是很聪明。清寒，你可是捡到宝了。” 听了她的话，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清寒的反应，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这让我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失望，他总也该做出个回应啊！ “你叫碧落？那你为何又自称歌儿？” 听到她问我话，我便转头看她，但是目光始终不敢落在她的眼睛周围，怕一不小心又被摄了神魂，“那是姬慕夜叫的，你问我的时候我并未承认。” 她突然欺身上前，用手中的团扇在我的头上拍了拍，“好刁钻的丫头，不过我喜欢！” 刁钻？可从未听人这样形容过我！这应该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吧？！我稍稍抬眸，看着面前的容颜，如不是她亲口承认，如何能让我相信她是姬慕夜的母亲……她看起来更像是他的姐姐…… 她对我眨了眨眼，“你莫怕，我不会再用那狐媚之术了。” 原来方才她竟是对我施用了狐媚法……我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她依旧不敢在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周围停留太久。 “我听闻你的琴技无双，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我有些惊讶的长睁大了眼睛，“我学琴也不过月余，这琴技如何能配得上无双一词？你定然是认错人了。” 她摇头，“我哪是认错了，你前……”她话未讲完，却被清寒打断，“初雪，你忘了你此行的目的了？” 原来，她叫初雪，很好的名字，可是衬着她明丽的容颜却略显得有些太过素淡了。 她“呀”的轻叫一声，“差点忘了正事，碧落，这是解药，你回去给他们服下，明日他们便能苏醒了。” 我看着手中的瓷瓶，有些不放心，“这解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她眨了眨眼，咬着嘴角想了想道：“是药便有三分毒，你是医者这一点不会不清楚吧？但我保证不会让他们死了。” 她的话我虽然不全信，但是看了看身旁神色依然的清寒，握着瓷瓶点了点头。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现下还是先保住他们的性命要紧。 他们这一打岔，我倒是忘了追问方才被清寒打断的那句话的后半句是什么，后来想想没什么头绪便也就没再多想，将它忘在了脑后。 初雪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我要走了。”她的语气中有些失落，“你真的不能为我奏一曲么？” 我不知道她为何总想要听我弹琴，可是对着一把断弦之琴，我如何满足她的愿望呢？ “落儿，你便为她弹上一曲吧，否则她今晚还会来找你的。” 我有些委屈的将怀中的琴往清寒的手中一放，“弦断了……”你看，不是我不想弹给她听，是真的没办法…… 清寒抬手摸了摸额头，有些无奈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坐到了美人靠上，将瑶琴放在了膝上，修长的手指捏起那断了的弦，指尖一捻，断弦再续，映着天际时不时落下的闪电，透出淡淡的莹光。 初雪催促道：“这下好了，快为我奏一曲吧！” 我抱起琴，转身将它放到近旁的石桌之上，坐下后，微微调了调琴弦，抬头看她，“你想听什么曲？”问罢才觉得我这是自讨嘲笑，我会的也不过一去幽兰和一曲良宵引罢了。 她展颜一笑，“你会良宵引么？” 我当下感激的差点笑出来，急忙敛起笑意，装作从容的点头，指动，琴音从指间流出，而那撑了许久的雨滴也随着琴声的响起而落下，泼墨般瓢泼而下，抬眼望出去，极目之处尽是茫茫一片，雨帘交织出一层幕布遮住了世人的双眼，遮住了那浑浊的世事，同时也遮住了美景如画……看来，上天对天下万物都是一视同仁的，不会因着美或不美，好或不好而有多一分或者少一分的眷顾…… 方才弦断之时割破的伤口在琴弦的触碰之下再次裂开，刺痛自指尖传来，我却不想停下，任着那血珠沿着蚕丝的琴弦滴下，染红了琴面上雕画的的那一株白梅。 不知为何，自从清寒将琴谱给了我，每每弹奏这一曲良宵引，心中总是会有一丝疼，从心的最深处缓缓地蔓延开……如今在这大雨之中，那和着雨声的琴音如同鬼魅般伸出利爪扣住了我的心，让我渐渐沉沦、指尖的疼已然感觉不到了，可心尖的疼却越发的清晰……仿佛是一把利刃狠狠地扎了下去，又狠狠的抽离…… 不知为何，泪眼朦胧了我的视线，朝着清寒望去，却只得一个模糊地身影…… 手下用力，那琴声兀的高扬，盖住了那落雨的声音，盖住了我心底发出的声音……那声音仿若是从地狱传来的一般，然我觉得好冷好冷，冷的手指开始打颤，那琴音便乱了……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使我不得不停下，我抬头，泪眼朦胧中我看到清寒碧色的眼眸，“落儿，够了。” 我摇头，“不，不够！我要一直弹下去，你放开我……”我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 “落儿！”清寒对着我大吼一声，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倒是清醒了不少，只是方才在心底响起的那些声音依旧回绕在耳边，嗡嗡的似有人在讲话，却听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初雪带着些好奇的声音响起，“她怎么了？” 清寒没有回答她，他一把将我从凳子上拉起来，将我重重的揉进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落儿莫怕，有我在这里，以后……这张琴便不要了吧。”说着便要带着我离开。 我一急，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这琴怎能不要，我爱极了这琴，怎能不要……” 他抬手将我眼角的泪痕擦去，柔声问道：“这张琴不要了，我给你做一张更好的，好不好？” 我转头看了看桌上的琴，它好好地也没有坏，断弦也已经接好了，为何说不要就不要了？我摇头，“我就要它。” 清寒有些生气却又无奈的看着我，“落儿！” 那一直站在一旁的初雪开口叹道：“孽缘啊孽缘，你们好自为之吧！”说完，不等我转眼朝她望去便一转身消失了。 我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清寒，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清寒，你生我气了么？” 他看着我，许久，叹口气，抬手摸摸我的额头，“傻丫头，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 他的话让我很开心也很安心，因为我觉得只要他不生我的气，那便不会离开我，那便可以一直像这样咫尺之间的陪着我…… 多年之后回想起今日的这个想法，只觉自己太过天真…… 33.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一章 梦里梦外身是客 上 这夏日的雨来得急，去的也快。不过片刻，那瓢泼的雨便停了，我想着得要快一些将手中的解药交给姬慕夜，便抱起桌上的瑶琴，拉着清寒走出了水榭。原本在外候着的云雀不知去向，想必是去避雨了。 拉着清寒穿过大半个院子到了东厢之外，觉得就这样再拉着清寒进去有些不妥，便放了手，将怀中的瑶琴塞到他的手中，“我去去就回，你回房等我吧，我等下去找你。” 清寒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我便攥着手中的小瓷瓶快步的走了进去。刚踏进院子便看到长身而立的姬慕夜，他瞧见我，快步的朝着我走了过来，“如何？” 我将手中的药瓶交给他，“这是解药，快给他们服下。” 他拿起手中的瓷瓶看了看，扬手交给了跟在身后的姬岚。姬岚接过药瓶飞奔进了姬老爷的房中，片刻之后出来又朝着姬慕辰的房间而去。 我看着忙碌的姬岚，想了想，觉得有些话该要问一问，于是便斟酌着语句开口，“你，是如何认识雪先生的？” 他那漆黑的眼眸缓缓地移向了别处，声音淡淡的飘来，“为何如此问？” 我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奇怪，可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奇怪，望着他的侧脸，回答道：“你怎敢用一个来路不明之人所给的解药？” 他听了我的话转过头，看我，眸中带了些许的笑意，“这不是你拿来的么？我信你。” 他这话让我突然觉得压力有些大了，如若房里两人吃了那解药出了个什么好歹，那我的罪过就大了，我苦着脸看他，“我能要回方才给你的那药么？” 他转眸看了看刚从姬慕辰房中出来的姬岚，忍着笑道：“你该去问问姬岚，那药他们是否已经服下。” 不待我开口，姬岚便到了我们面前，“公子，老爷和大公子已将解药服下。” 我嘴张到一半，生生的闭上了，有些幽怨的看着姬岚。他发现了我的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我镇定的摇头，“没事。” 姬岚有些莫名的眨了眨眼，继而转向姬慕夜，“公子，你已然两日未曾休息了，还是回房歇息吧。这里便交给我。” 我的目光随着姬岚的话语移到了姬慕夜的脸上，确然是有一丝的憔悴写在脸上，想来这几日他也够累的。他如何遇到初雪的过程，日后再找机会问罢，现下还是让他去好好休息吧。 姬慕夜沉默了片刻，点头，“那这里便交给你们了。” 待姬慕夜离开，我突然想起清寒还在等我，便和姬岚说了一声，匆匆的赶往清寒所住的明月居。 这明月居是姬府的客房，位于姬府的东侧，离女眷所居的西厢有些距离，故而之前都是他到我的居处找我，如今从东厢前往明月居倒是只有几步的距离。 记得清寒曾告诉我他的房间之前是一棵开的灿烂的木槿，于是我循着花香很快的便找到了他的房前。敲门，许久未有人答应，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推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 虽然觉得就这样进别人的房间不太好，但是一想清寒又不是别人，于是便大步的跨了进去，“清寒？”我朝着里面唤一声，没有回应。 我不甘心，又唤一声，依旧没有回应，但是看到桌上的瑶琴他分明是回来过的，那现下是去了哪里了？ 在桌边坐下，拨了拨琴弦，准备就在这里等他了。 瑶琴之上的那株白梅因染了我的血迹而看起来妖艳的有些诡异，我拿出随身的帕子去擦拭，却不想指尖触碰到那血迹之时却一阵刺痛，猛的缩回手，发现指尖的伤口再次流出血来…… 心口传来一阵闷疼，这感觉……手不自觉地再次想要去触碰那琴身之上开出的花，似着了魔一般，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来吧，来吧…… “噗啦啦—”突然，屋外响起一阵翅膀扑动的声音，我猛地回过神有些惴惴的捏着流血的手指，犹豫一下，飞快的奔了出去，那瑶琴着实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为何每次用它弹奏那良宵引心口都会生疼……罢了，日后还是不奏那良宵曲了…… 刚跨出门槛，脚步停住，便望见在那盛开的木槿花旁，一只白色的大鸟正歪着脑袋看我。这不是司命星君的坐骑么？坐骑在此，那司命星君定也在附近，我转头寻找，不出所料的在离着白鸟几步开外发现了广袖清风的司命星君，站在花前，似乎在欣赏那开的热烈的木槿。只不知他到此为何。 我觉得再怎样说他都是那九重天上下来的神仙，我这凡人见了自还是得要拜上一拜的。于是便微微曲了膝，“不知神君到此所为何事？” 他缓缓地转身，风过，将他的长须白发吹动，他看着我，似乎是在考虑着如何开口。我心想，如是这般难言之事，那便不要说了吧。但他没有听到我的心声，依旧开了口，“本神此次前来只是想对你说一句话。” 他千里迢迢的到此，只为对我讲一句话，那句话该是有多重要？“神君请讲。” 他抬手捋了捋那垂至腰间银须，“莫要再和那只狐妖纠缠不清，你这一世命定的夫君是姬慕夜，嫁给他你便会有一辈子的幸福。” 我朝着他笑了笑，道：“命定么？那命不过是你写的，与我何干？”我突然发现自己很勇敢，面对一个神，我竟敢说出如此不敬的话！可是，他的话让我心中很是不快，既是命定的，那为何要让我先遇上了清寒？遇上了爱上了，然后再告诉我他爱不得，我命定的夫君是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就因为清寒是妖么？ 他神色一变，却也没有发怒，只是沉声道：“那狐妖已然毁了你两世，难道你真要到灰飞烟灭了才知道悔悟么？” 我不解的看向他，“两世，你此话何意？难道说我和清寒已然相识了三世？” 一阵风过，吹落了枝头大朵开的绚烂的木槿，那雪白的花瓣铺了一地，像极了冬日的初雪，悠悠然一片…… 他皱了皱眉，似乎发现自己讲了不当讲的话，目光飘到了一旁，“该讲的话我已然讲完，你好自为之。”说罢，甩甩宽大的衣袖，转身便要离去。 只是他身旁的那只白鸟没有立即跟上他的脚步，而是朝着我走进了几步，到我脚边，用它那长长的喙咬住我的袖角扯了扯，口中发出轻微的声音。 我低头看它，总觉得这只鸟对我过于亲近了，上次初见便没有表现出该有的疏离之感，现下更是如此这般的亲昵，让我有些怀疑自己是否曾经也像救了白玘那般救过它。可是，想了许久，也没有曾经救过一只鸟的记忆。 司命星君发现自己的坐骑没有跟上，有些恼怒的喊了一声：“白凤，还不快过来！” 原来，眼前这只白鸟竟是一只凤么？ 白凤有些恋恋不舍的把脑袋在我的身上蹭了蹭，踟蹰的转身走开，那模样真跟要与自己的主人分开一般。我想这便是司命生气的原因吧！谁见到自己的宠物与他人亲热不会生气呢？想当初我看到琥珀与清寒那般亲近我都会感到有些嫉妒……只是，现在突然想来，那琥珀既是白玘幻化而成，又怎会和清寒那般亲近？这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待那一神一兽彻底自我的眼前消失，我依旧沉浸在琥珀和清寒的关系中无法自拔。想了半日，最后决定还是不要这样胡思乱想了，到时找他们问一问不就知道了！ 转身想要回屋，却不想突然一阵晕眩，腿下一软，便跌坐在了那一树木槿之下。手心一阵刺痛传来，抬手才发现掌心蹭破了皮，有血丝冒出。用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是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那晕眩之感更甚，我便不再挣扎着想要起身，往着花树的阴影之下缩了缩躲开那毒辣的日头，靠着想要休息一下，待晕眩之感过去了再起身回房。却不想无尽的困意袭来，于是我便靠着身后的枝干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自己沉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那黑暗如同潮水般没顶而来，窒息的感觉压得我喘不过起来。挣扎着想要逃开，却是越陷越深。 猛的睁开眼，却发现身旁已然不见了那一树的繁花和熟悉的雕梁画栋，而是一片闲淡的山水之景。这景致看着有些像我所居住的幽谷，可仔细看来却又不甚相似。摸了摸身下的那块巨石，光滑冰凉，在幽谷之中却是从未见过这般大的石头。 小心的站起身，从巨石上跳了下来，俯身拍拍裙角的灰尘，心里却是不甚安定。方才分明还在那明月居之中，如何会在眨眼之间便到了这山水之间？极目而去，却没有望见一个人影。其实，莫说是人，便是连鸟兽虫鱼都没见到一只。我此番到底是到了何处？ 就这样在原地站着也不是个什么好的方法，与其这样站着，不如四下走走，或许能发现一些线索。 34.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二章 梦里梦外身是客 中 一条小径蜿蜒的伸向了不远处的山脚，道旁半枝莲开的正盛，微风拂过，蓝紫色如云似雾般漾开。 远处群山叠嶂，云蒸雾绕，看着竟不似人间之境。 许是刚下过雨，小径有些湿滑，那沾了雨水的草叶刮过我的裙角，湿了一大片。我扯了扯因沾湿而贴在腿上的裙摆，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为何会突然来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我又该如何回去？ 忽的发现前方的林间似乎有人影闪动，收回有些散乱的情绪，提起裙摆快步的朝着那一路往山顶蔓延的林子跑去。 不待我走进，却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空濛的有些不真实，“你想要自由么？很简单，将灵山之上的那颗镇天灵珠偷来给我，我便放你自由！” 那女子着一袭红衣，一张脸苍白的如同缟素一般，脸上眉目淡淡，表情冰冷。她面前长身而立了一个雪衣的男子，因背对着我，看不清模样，可那背影看来却有些眼熟……好像是…… 男子开口，“只要将那灵珠偷来么？”声音似隔了万里传来，飘渺空灵，听不真切。 红衣女子轻笑一声，“不错，只要你能将它带来给我，从此你便自由，再不用受妖王的控制。” 男子沉默了片刻，“好，一言为定！”说完，一转身便消失不见，转身的瞬间，我似乎看到了一双碧色的眼眸…… 男子消失，那红衣的女子却依旧站在原地，抬起手，从袖中拿出一面雕花的铜镜，拿在手中，低声的开口：“我已然照你说的做了，我想要的也该给我的吧？” 我以为她只是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却不想那镜中竟传来一阵尖锐的笑声，那声音刺得我双耳生疼，往后退一步却被身后那遍地的枝藤绊住脚，身子一仰“噗通”一声跌坐在地。这已经是我今日第二次跌倒了，忍着酸疼站起来，心想这下定是要被发现了，不知道那女子会对我怎样？可是等了许久却没有响动。 那尖锐的笑声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同样尖锐的说话声，“你放心，只要得到那灵珠，待我出得这牢狱，你想要的便都能满足于你！” 那女子没再开口，将铜镜收起，如飘一般缓缓地飘走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追上去询问一下此山是何山，却待我再次抬眼望去，那一抹红衣早已消失无踪。我一急，提起裙子往前追去，才追了几步，却发现眼前飘起了一阵浓密的白雾，遮住了我的视线，转首四顾却是方寸之间都已经不辨轮廓。 在这样的迷雾之中，我不敢乱走，怕是彻底迷失了方向。或许站在原地等待雾散是最好的方法。 感觉周围越来越冷，寒意透过那紧贴着身体的轻薄纱衣直达我的身体，我蹲下来抱着身子蜷缩起来，希望这样能够暖和一点。只是那雾气之中的水汽将我的衣衫打湿，这样蜷缩着依旧是无济于事，我感到自己越来越冷，麻木之感从腿脚指尖渐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我抱着自己的腿，浑身发抖。垂死挣扎般的想要站起来，或许往前走便能走出这迷雾，如果再留在这里等待雾散，或许最后等到的会是死亡！ 我将手往背后摸了摸，摸到了一棵树有些湿滑的枝干，抓着它缓缓地站起来，感觉四肢已然麻木的不像是自己的。勉励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却是脚下一软，重重的倒了下去，因无力挣扎，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原以为会有刺痛传来，却不想倒地之时触到的竟是一片柔软！ 我缓缓的睁开双眼，却发现方才的迷雾消失了，林子也消失了。如今我正倒在一张床上，锦被丝滑，周围的空气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我揉了揉额角，快速的从床上爬下来。 这房间似乎是一个石室，四周是粗糙的石壁，壁上嵌着几颗明珠，此刻正发出淡淡的光芒，照的房间中的一切影影绰绰，房间中央是一张以巨大的树根雕琢而成的桌子，那遒劲的根须错杂的纠结着。桌面被打磨得甚是光滑，上面摆着一只紫铜的香炉，有袅袅青烟自铜兽的口中吐出，想必这房间中那股甜腻的气味就是这香炉中的焚香散出的吧。 我不知道为何我那一跤会将我从山林跌到了这里，但是这有些幽暗的石室实在是给不了我任何的好感。便瞅准了那扇紧闭的石门，想要出去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可是还未待我的手摸到那石门，石门便沉沉的打开了，随即便有人走了进来，我赶忙一闪身躲进了珠帘之后，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 一幅红色的衣襟首先进入我的眼帘，看那衣襟上深红色的蔓草暗纹，我知道，这个女子便是方才我在林间看到的那一个。却不想此番又见面了！ 跟着那女子进来的是一个雪衣的男子，这次，借着墙上明珠的光芒，我看清了男子的模样，然后脱口惊呼：“清寒！” 我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可是他们却是恍若未闻。难道，他们听不到我的声音？ 正待我暗自思量，站在女子身后的清寒便开口了，语气冷冷：“是不是你？” 那女子转过身看着他，嫣然一笑，那素淡的眉目染上了一抹妖娆，“阿寒，这样不是很好么？不用你动手，便除掉了一个大麻烦。” 我看到清寒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指缝间有殷红的液体流下，滴在他雪色的衣袍之上，如雪地里开出的烈烈红梅，刺得我眼睛生疼。 他微微动了动，开口，声音如冰凌一般直刺人心口，“你答应过我不伤她的！” 红衣女子冷笑一声，“阿寒，我想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她的身份。即便此刻天帝不知道你们的事，你以为你们能瞒得了多久？”她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清寒那紧握的手，眼中满是疼惜，“我这是在帮你啊，阿寒，现在你陷得还不深，只要没了她，百年过后，你便可以忘了她重新开始……” 清寒抬手甩开她的手，“重新开始？”他碧色的眼眸中有淡淡的水光泛起，明珠的光芒照在他脸上，眼角一抹晶莹顺着脸颊滑落，“不过我也得谢谢你，是你让我认清了自己的感情！”说罢拂袖转身，背对着女子，他开口，声音已经清冷，“从此，我们势不两立！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 看着清寒快步离开，我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飞快的跟了上去，“清寒，清寒，等等我！”我对着清寒的背影大喊，可是他却没有理我，甚至稍稍的停顿都没有…… 他在通道中转个弯便消失了，我飞快的跑去，一转弯却是一堵墙，上下摸了摸，分明是没有任何的机关暗门，那清寒到底去了何处？那时的我一心想要追上清寒，却忘了他是妖而我只是一个人…… 背靠着那粗糙的石壁，感觉有些脱力，也顾不得什么体统面子，顺着石壁缓缓地坐到了地上，那青石的地面有些凉意，我抱着双腿往后缩了缩。 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在这样安静的只剩下自己呼吸声的环境中。我靠在有些冰凉的石壁上，开始琢磨起方才清寒和那女子的对话。他们口中的那个“她”会是谁？ 看清寒的模样，似乎对那个她很在意……可是，她好像已经不在了，那我该是要开心呢，还是该为她感到伤心？ 胡思乱想着，困意再次袭来，渐渐地闭上了眼睛。又是那样泼墨一般的黑暗，在黑暗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唤我，我支起疲惫的身子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不知走了多远，突然眼前一亮，猛的清醒过来，睁开眼，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眸。 我转眼看了看，我依旧在明月居之中，身后是木槿花开，原来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啊！ 而我，很庆幸，那，只是一个梦。 白玘朝着我伸出手，我借力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道：“怎的谁在这里？” 我抓抓头发，微微低了头，“你不觉得这里很好么，繁华清风，一篇好景致。” 他微眯起眼睛看着我，“是么？”语气中是明显的不相信。 我拍了拍身上的尘泥，抬步往着清寒的屋子走去，“当然。”看似一派恬淡，实则心中有些发虚。只是如何能说出是因为自己一时目眩跌倒在地站不起来才靠在树下睡着的呢？那样太过于没面子了。 感觉到身后的白玘跟了上来，我便想着赶紧找个话题，于是开口道：“这几日都未见你，你去了何处？” 白玘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在府中憋闷，出去转了转。” “前日，饕餮来此找你。” 他淡淡答道：“嗯，我已然和他见过。” 我转头看着他，说到饕餮，心中不免又开始好奇，“他找你何事？” 白玘的目光正落在梁柱之上雕画的一只金雀之上，听了我的话，缓缓转向我，“天帝召我回九重天上，我便是来向你辞行的。” “你要走了……”不知为何心下生出一丝失落之感，虽说和他相处的并不算久，可是琥珀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如今他要回九重天上了，那我不就再也见不到琥珀了？ 我有些不舍的看着他，“你何时才能再来看我？”其实，我想问的是我何时才能再见到琥珀，只是觉得那样说他可能会生气，于是便换了种说法。 他闭了闭眼，“或许很快吧。若有缘，定会再见的。”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块紫玉，“这块玉你收着，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便将它打破，我会来救你的。” 我接过他手中的玉，看了两眼，将它收进了怀中，心中思量着这么漂亮的玉，怎能打破了？如若不是遇到天大的危险，我定然是不会将它打破的！“ 他轻舒口气，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好了，我这便离开了。在这人间几年，天帝不见我，回去定然是要被训斥上几句了。” 我同情的看着他，朝他挥挥手，“一路走好，后会有期。” 看着白玘腾云而起的模样，我才真正相信了他是一个神！ 35.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三章 梦里梦外身是客 下 这一日，清寒没有回来，我在他的房中等到了夕阳西下，可他却依旧没有出现。抱起桌上的瑶琴，有些失落的往东厢走去。 这一日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加上方才那个梦，现下我是浑身酸痛，只想快些回到房间好好地睡一觉。 刚踏进东厢的门，便看到一群人站在姬老爷和姬慕辰的房间门口，我远远地看到青梅立于人群的最外朝着这边张望，看到我，眼睛一亮迎了上来，“姑娘，你去了何处？找你一个下午都没找到你。” 我将手中的瑶琴交给她，“找我做什么？” 她小心的接过瑶琴，“老爷和大公子醒了，你不在，二公子便差人去府外请了大夫。” “哦？醒了，那他们现下情况如何？”今天一天总算还遇到了一件好事！ 青梅凑到我的耳边小声道：“他们没让我进去，但是听说老爷的神智似乎有些不清。但大公子已然能下床，现在也在老爷的房中。” 神志不清？初雪她终究还是在解药中做了手脚么……不过，或许神志不清已然算是很轻微的报复了…… 我叹口气，吩咐青梅，“将东西收拾一下，等会我们便回西厢。这东厢是府中男子居住的地方，我住在这里也不大方便。” 青梅点头应了声。 “姑娘，你回来了！”我正要转身离开，姬岚便跑了过来。 我抬起的脚缓缓地放下，转头，“嗯。” “公子在找你。” 我有些莫名，“找我，找我作甚？” 突然，姬慕夜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找你，自然是有事。去帮姑娘将物什收拾一下，送回西厢。”这后面一句是对青梅讲的。 青梅恭敬地应了句之后便退开。 我转头看着姬慕夜，等他开口。可他只是浅笑着看我，我便耐着性子由他看。可是，这耐性终究比不上他，我吐口气，开口：“你有何事与我说？” 他眨了眨眼，“你可曾听说过星罗宫？” 我点头，在洛水山庄听洛轻舞讲过一些，后来我也找了一些史料记载看过。只是不知他现下问这些是为何。 他抬头看了眼将夜未夜的天空，声音清淡的开口，“下月初五，这五年一期的星罗宫宗主之位改选便要开始了。再过几日便要启程前往星罗山，我想邀姑娘一同前往。” 上次清寒与我提过这件事，没想到真如他所料的姬慕夜会邀我同往。想着清寒也会去凑热闹，便想答应下来，但一想到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又想稍稍的推辞一下，那样既不显得自己不矜持，又不显得自己的太过于急迫，开口便是，“那样的场合我一个女子本不该前往，但想着两位兄长届时定然会到场，那我便跟了公子一同前去，也好见一见兄长。” 姬慕夜转眸看着我，点头，“那好，我便差人为你打点行李了。” 我微微颔首，“那便有劳公子了。” 他突然上前一步，“你何时能够对我不要这般客气？” 近在咫尺的气息让我有些不自在，忙后退一步，转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姬慕辰养病的房间，“姬老爷和大公子该是不碍事了吧？” 余光瞥见姬慕夜的神色暗了暗，似是微微叹息之后才开口回答我的问题，“嗯，雪先生的解药很有效。” 他这一提雪先生，我便又想起了白日里没有弄清的事情，“你与雪先生到底是如何认识的？” 他抬手摸了摸额角，“你为何如此执着于这件事？”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那个雪先生是他的母亲，可是怕我这样胡乱的开口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话到嘴边便改了口：“我只是觉得那个雪先生颇不一般，觉得或许是什么高人神仙。” “神仙？”他突然轻笑一声，“他，那配做什么神仙。”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轻蔑之意。 “你为何如此说？”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道：“你这珠子挺特别的。” 我低头，发现胸前的碧落珠不知何时露到了外面，在浅浅的月光下发出莹绿的光芒。 他这样说，分明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也不好在纠缠，虚应了一声之后，便称自己疲累，叫上收拾好物什出来的青梅，朝着府宅另一端的西厢走去。 今夜月色甚好，不知觉之间那月已爬上树梢，而我自早上起到现在还未吃过任何东西，方才一直被其他事情牵着心神，现下空闲下来，突然觉得饥饿之感袭来，空了的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脚步也越来越缓。 青梅转过头看我，有些犹豫着开口：“姑娘，你是否又何处不舒服？“ 我有些虚弱的开口，“青梅，我好饿。” 青梅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突然笑出声来，“姑娘，饿了吩咐一声便可，何须这般忍着？” 我有些尴尬，“我自己错过了饭点，现在还要劳烦他们，多不好意思。” 青梅有些无语的看着我，叹口气，“姑娘，你自己先回西厢，我去厨房看看给你端些东西吃。” 我感激的看着她，伸手想要拿过她手中的包袱，她却将手中那盏八宝琉璃水晶灯塞到我手中，“夜黑，姑娘小心脚下，青梅去去就回。”然后便转身抱着包袱一路小跑而去。” 看着青梅较小的背影，突然觉得在这里，除了清寒还是有人真心对我好的！就如青梅，就如姬慕夜…… 想到姬慕夜，心中又是一声叹息。那司命将他配给我做我的命定夫婿，如若我不肯嫁他，那他不是就要孤寂一辈子？这样损人利己的事我是万万不能做的！等下次在遇到司命，定要让他将那命格改了，为他配一个更好的妻子，一心一意待他，就如我一心一意待清寒一般…… 抬头望月，发现已然饿的有些晕眩，怕在这样磨蹭下去或许回不到西厢便已然饿晕在径上，便提着灯努力地快步朝着西厢而去，边走边感慨着辜负了这明媚的月色。待我吃饱了定要再来赏月！ 回到房中坐下，没多久，青梅便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进来，“姑娘，快趁热吃了吧。” 我接过碗，也不顾不得什么形象便大口的吃了起来。还没吃几口，便听到那开着的窗外传来“啧啧”之声。 我猛地转头，发现清寒站在窗外，一双闪着绿光的眸子正笑意盈盈的看着我。这一刻，我突然深刻的认识到，清寒是一只妖！ 我咽了口口水，转头对青梅道：“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青梅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姑娘，这还未到戌时，你便要我去歇息？” 我点头，“这几日你跟着我在东厢亦是很累了，今晚便不用伺候我了，我吃完也要歇下了。”说完，觉得不够，我又补了一句，“等云雀那丫头回来，我便让你好好休息几日。她总是在我们最忙碌的时候消失不见。” “哧！”青梅轻笑一声，“好，待她回来，我便将所有事情都交与她做。那我先回房了，若有什么事，唤我一声便好。” 我点头，目送着她关门离去。 青梅离开才几步的时间，清寒便手一撑，从窗中翻了进来。 我低下头接着吃面，心里为着在他房间等了他一下午，他却未出现这件事有些微微的火恼，便不打算同他好好地讲话。 清寒在我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怎的一个人在此吃面？” 我哼一声，身子往旁边转了转。要走也不打声招呼，不知道我会担心？ 他轻笑一声，仿若自语道：“哎呀，今日惹落儿生气了，我真是该打啊！”然后，听到“啪”的一声响。他不会真的打了自己吧？！ 我急忙转头，却看到他看着我，朝我眨眨眼道：“你房中有蚊子，你看好大一个！”说着摊开手掌，掌中赫然一只已然一命呜呼的蚊子！ 我扔下手中的筷子，愤愤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在明月居等了你大半日，可你却不见踪影！你知不知道午膳和晚膳都没吃，都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说到最后竟不争气的哭了。 他伸手，将我眼角涌出的泪抹去，“落儿，对不起……” 我摇头，躲开他的手，“我不要你的抱歉，我只要你保证你一直都会好好的……” 他伸手将我揽进怀中，“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好好的，所以你也要答应我，要一直都开开心心的！”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头发。 我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中，“你去了何处？” “今日离姹来找我。” 离姹！我猛地从他怀里钻出来，盯住他，“她来做什么？” 清寒显然是被我这突然地动作吓到了，有些愣愣的看着我，许久之后，他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我扯着他的衣角委屈的道“你笑什么？”我这样紧张是因为谁啊！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妖界出事了，她来找我回去。” “出了什么事，必须要你去处理的？”我依旧扯着他的衣角不放手，原本平整的衣角在我手中已然被揉作一团。 清寒低头看着我，声音有些清冷，“妖王过世了，妖界出现了夺位大战。” 我皱眉，原来这为了权谋的征战不是在人界才看得到的！“那她为何要你回去？” 清寒握住我攥着他衣袖的手，“她想让我回去接手整个妖界。”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那你要回去么？” 他微微叹息，“我必须的回去，离姹的父亲带我不薄，无论如何我也得回去一趟，但是妖王之位我委实没有什么兴趣，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变回来找你。” 我心中纵然有万般的不愿，但也只能让他离开，“过几日我便要跟着姬慕夜前往星罗山了，如若你回来的早，便到星罗山找我吧。” 他点头，好看的眉眼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有些炫目，微微低了头。 突然感觉额上温软的一触，他的吻落在我的额间，缓缓地下移，落在我右眼之下，轻柔的吻，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落下又翩然离去…… 而我，竟是呆愣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36.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四章 一程山水一程梦 上 清寒回妖界之后，在这姬府之中便只剩下云雀和青梅与我相伴了。 这几日姬慕夜最近为了那星罗之试的准备有些忙碌，除了有时差人来邀我一同用膳，基本上是见不到面的。 姬慕辰身子也未全好，故而待在东厢之中将养着身体，好在五日之后能够同我们一起前往星罗山。 而那个曾经喜欢找我麻烦的墨嫣姑娘，自那晚一别之后便没有再见到过，问了青梅，她说似乎是回家去了。我觉得那晚的那件事该是不可能让别人只晓的，那她便是真的因为念家而离去的，只是，最近少了她的麻烦，我的日子似乎有些太过清闲了！ 闲来无事将前段时间阿离师傅叫我的琴棋书画都拿出来练习了一番，觉得既是学了便该要学出个样子来。只可惜，除了一手琴和那一手字，似乎还有两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看着一旁盯着我的画深思的云雀和青梅，我叹口气搁下了笔，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描什么丹青了！ 无事的时候，时间过得亦是飞快，转眼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我们在这夏花开遍的时节离去，待得归来之时却该是秋叶微红了。姬慕夜说，在这个时节，那星罗山上定是开遍了赤色的芍药，风起之时，如红色的水波翻滚。我想那定是极好看的景致吧！ 因着此去就我一个女眷，带多了婢女也不太方便于是便将青梅留在了姬府之中。送别之时，青梅含泪看着我，要我定要照顾好自己，我知道她是真心待我好，本也不想将她独自留下的，可是作为一个客人，对于主人家的决定倒是不好有太多的意见，我只能向她保证自己会安然的回到这里，毫发无伤。 在青梅和众人的目送下，东都姬家的这一支争霸队伍便上路了。 我和云雀是女子，不适合同他们男子一般骑马，于是便为我们备了马车。那姬慕辰大伤初愈，不宜劳累颠簸，便和我们一同乘了马车。 我倒不觉得这坐马车会比骑马要舒服多少，至少从姬慕辰有些苍白的脸色可以看出，他并没有因着坐了马车而减少了颠簸之罪。 自姬府出发已然半日，我们渐渐出了东都都城的城门，一路朝着西南方向而去。上路之前听姬岚讲过，这一路之上照着正常的速度便是七八日的行程，但是此次因着我们有一辆马车跟着，无法快速行进，到得星罗山，做快也应该要十多日！此次便是算到了这样的耽搁，才会提早了五日启程的。 想着这十多日都要在这狭窄的马车上度过，心中便开始有些唏嘘起来，想着若是清寒在此，腾个云，片刻的功夫便能到得那星罗山，那样就能免去了这一路的辛苦……这一想到清寒那思绪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担心他在妖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想着若是他受伤我该是如何是好……摸着胸前的碧落珠，心中感到空落落的。 云雀突然推了推我的手臂，“姑娘，他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被她一推回过神来，发现靠在车厢之上的姬慕辰脸色比之方才更加的苍白了，我伸手抓过他的右手，脉象有些虚弱，该不是伤口还未长好便上路，那伤势再次恶化了吧？记得他胸口有一处很深的伤口，几欲要了他的性命，那样的伤口，不可能在几日之内完全愈合。上路之时我倒是忘了这件事。 掀开他的外衣，却发现里面那件雪白的中衣已然染上了血渍，解开中衣一看，那原本已然有些结痂的伤口因着马车的颠簸再次的裂开，流出血来，我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药为他敷上，云雀帮着我给他包扎起来。 想着在这样下去，他的伤势可能会更加的严重，或许将他送回姬府才是最好的方法，想着便掀开帘子，朝着骑马行在前面的姬慕夜喊道：“公子，大公子伤势恶化。” 姬慕夜听到我的话，调转马头看着我，对赶车的小厮说了声停车，便翻身下马，一步跨上了马车。 我转身将他让进车内，“他的伤势反复，怕是经不起这十几日的颠簸，我想，该将他送回府中将养。“ 他上车，看到神智已然有些微微涣散的姬慕辰，薄唇紧抿，思考了片刻，转头看我，“也罢，便让姬岚护送他回府吧。只是，你能骑马么？” 我愣了愣，摇头。若说骑马，倒是骑过一次，那时扮作轻尘的清寒带着我骑过一次，可是让我一人骑马，委实是太看得起我了！ 他将目光转向云雀，“你呢？” 云雀点头。 姬慕夜转身下车，对着已然立在车外的姬岚吩咐道：“你先将大哥送回府，然后再赶来星罗山与我们会合。” 姬岚应下。 我和云雀便将车上属于我们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尽数的抱下了车，看着姬岚跳上马车。与姬岚挥手道别之后，我们转向姬慕夜，等待他的下一步安排。 姬慕夜指了指姬岚的马，“云雀，你骑姬岚的马。” 云雀应一声，便走过去牵住了马缰。 我想我定是要和云雀同乘一骑的，便抬步想要跟着她过去。却被姬慕夜一把拉住了手臂。 我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他淡淡的开口，“姬岚的马没法将你们两人驮到星罗山，你还是与我同骑吧。” 我看了看云雀，再看看他，总觉得云雀比起他要轻上许多，但是又看了看云雀身旁的马，和姬慕夜身后那匹黑色的骏马，即便是在我这样不懂马之人的眼中亦是高低立现。心中正盘算着到底该和谁一起骑马的问题，却突然感到脚下一轻，自己已然坐到了马上。我亦不知姬慕夜是何时上的马！ 他扬鞭一挥，“出发！” 他将马骑得飞快，让我不得不伸手抱住他才能确保自己不掉下马，这样便必定要靠入他的怀中。心中便忍不住的将他的怀抱与清寒的做了下比较，得出的结论是，他的怀抱比清寒的宽阔一些，可我却更喜欢清寒身上那股淡淡的芙蕖花香！ 不知在马上颠簸了多久，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夜该是到不了一下个郡，怕是只能露宿山林了。” 我靠在他怀中，渐渐地有些睡意，便随口道：“不怕，有你在呢。”说着便闭上眼，有些迷迷糊糊了。却听到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阵轻笑，因睡意正盛，便也没细想。 待我被唤醒的时候，睁开眼发现，我们已然停下，前方有一片树林，响起方才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话，心想这该是我们今晚的住处了！ 姬慕夜一个纵身下了马，伸手将我扶下。身后的云雀和几个随从也下了马，一个随从过来牵过姬慕夜的坐骑，和他们的一同栓到了一旁的几棵大树之上。 云雀走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衣袖，我转过头看她，发现她正对着我拼命地眨眼，我知道她是有话要对我讲，便和姬慕夜说了一句拉着她朝着林子的深处走了走，“云雀，有话要对我讲？” 云雀点头，伸出手，如象牙般洁白的手心瞬间开出了一朵墨色的花，花缓缓地张开，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缓缓地流转，最后竟是成了几行文字：自当日一别，甚是思念，闻伊已往星罗，万事小心，定不得大意。吾在妖界一切安好，勿念。 待我将这短短的几句话念完，那些字便连着云雀手心的那朵墨兰一并消失无踪。 我盯着虚空之中，“这是清寒的信么？” 云雀点头，“是，主人说，再过半月，他便能到星罗山见你。” 她的话让我又惊又喜，原以为清寒处理那妖界之事定是要用上几月的时间，怕是待得这星罗之试结束，我还未必能见到他，不想再过半月便能见面，这着实让我很开心，“太好了！” 云雀也笑，那笑却突然凝在了脸上，“姑娘，你这般和姬慕夜亲近，主人看到可是会伤心的！” 我无奈的抬了抬额头，“我也不想，明日我便与他讲，让他将他的好马让与我们骑。” 云雀笑着点头，“那我们回去吧，云雀饿了。” 她这样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也饿了，便快步的同她一起往回走。 回到姬慕夜身边，发现那些护卫们已然架起了火堆，连今晚的食物也已然准备好。 我在离着篝火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在这夏日的夜晚，虽是没有了毒辣的日头，却依旧是不需要烤火取暖的。可是，我却发现，夏日的夜晚，在这野外，蚊虫实在是太多！ 姬慕夜看到我不断挥手驱赶蚊子，开口，语气平静，可是眼中却带着笑意，“篝火之中加了艾草，燃烧之后蚊虫便不敢靠近，你这样离着火堆这般远，那些蚊虫自是都缠着你不放了。” 听了他的话，我赶忙的挪到了火堆旁，因为我宁愿而一些，也好过被咬的浑身上下奇痒无比要好！ 吃过护卫们烤熟的野味，我便和云雀背靠着背开始休息，其实这样的姿势很不舒服，我能料想明日醒来定然要受一番罪。却没有想到，这一夜，我几乎是无眠的。 许是没有这样在野外露宿过有些不习惯，又许是方才在马上睡够了，靠着云雀却是了无睡意。周围一片安静，除了值守的护卫，大家都依然闭眼入睡。抬头，头顶是一片墨蓝色的夜空，上面嵌着点点细碎的星子，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传说天上的每一颗星都代表着一个神仙，那这天上到底该有多少神仙？想着想着竟开始数起了星星……那样多的星星，我自然是数不过来的，不过这样的傻事却是帮着我消磨了这大半夜无眠的时光，直到下半夜才渐渐的有了睡意。 37.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五章 一程山水一程梦 下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云雀的膝上，坐起身发现大家都已醒了，却没人将我叫醒，“云雀，怎的不叫醒我？”我爬起来，感到有些羞愧。 云雀站起来，拍了拍腿，看来是被我枕得有些麻了，抬头对我道：“公子不让我们吵醒你。” 我望向姬慕夜。他却若无其事的开口，轻飘飘一句话却让我突然有些无地自容了，他是这样说的，“你昨晚数了一夜的星子，必然累了，自然要多睡一会。” 看到我窘迫的样子，他又加了一句，“只是不知你数清了天上有多少星子没有？” 他这句话让我的脸更加红了，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却是打定主意，今日定不能再同他骑一匹马了！而且，日后定要找机会取笑他一次，如果我自己不行，那便叫上清寒一同取笑他。想完才觉得自己此番想法太过于幼稚了！ 胡乱的吃了些干粮之后，我有些踟蹰的蹭到姬慕夜身边，“公子，能否将你的坐骑让我和云雀骑？你看我们一起骑始终不好，男女终究是……”我那句“授受不亲”还未出口，便被他的话堵回了口中。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翻羽除了我，其他人近不了它身。” 我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不远处正悠闲地吃着草的黑色骏马，缓缓地朝它走去，却不想还未到它面前，它便抬头警惕的看着我，前蹄刨着地面，看来若是我再上前一步，它便要抬脚来踢我了！我不甘心，缓缓地朝它靠近，它一双棕栗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在进告我不要靠近它。 犹豫许久，始终没敢再上前一步。我咽了口口水，惴惴的转头，“算了，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姬慕夜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让我心中有些恼火，却又发作不得，只能生生的憋在了心中…… 众人沉默，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而那匹外人近不得身的翻羽，打了个响鼻，在我听来多少有些瞧不起我的意思。不过，我作为一个人类，也不能和一匹马较劲，那样太失了身份！瞪它一眼，施施然转身往着云雀身边走去。 清晨的阳光淡淡的穿过枝叶的缝隙照在地上，投下点点光斑。这又一日开始了，便意味着我们又要上路了。 被姬慕夜一把拉上了马，还未待我做好准备，身下的马儿便撒欢儿的跑了起来。因着方才被取笑了的事情，我紧紧地抓着马鞍，挺直了脊背，不能让身后的人知道我竟然会害怕骑马，那样肯定又会被笑话的！ 可是却突然感觉到身后的姬慕夜靠了上来，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生气了？” 我愣了愣，摇头。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样坐着不累么？” 我又是一愣，接着摇头。 突然，他的手环上我的腰，往后一收，我便靠进了他的怀里，“今日傍晚时分，我们方能到达百乘郡，你昨晚睡得不好，还是靠着我再睡一会吧。” 我在他怀中不安分的动了动，想要坐直了身子，却被他一把按住，“再乱动，掉下去我可不管！” 我无奈的屈从于现实的残酷，靠回了他的怀中，却是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道旁呼啸而过的风景，心想着绝对不能没出息的又睡着了！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出息的睡着了，待我醒来之时，不知道已经又前行了多久，只是发现道旁的景致已然不再是当初的模样。微微抬头，看到姬慕夜瘦削精致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弧度。 我有些奇怪，在这样的炎夏行路，他如何笑得出来，虽说我们一路都是选的林间小道行进，可是那热辣的阳光依然让人有些吃不消，我探头看了看当空的烈日，又没骨气的缩回了姬慕夜的怀中。 而耳边，适时的响起了一声轻笑。 我叹口气，又往里缩了缩，要笑你就笑吧，你这般帮我挡风遮阳的，让你笑一笑也无妨……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是在一片晚霞之中到了百乘郡。我曾读过一本记录中天大陆人文历史的书籍，里面讲到这百乘郡是东都仅次于姬家所在的都郡的大郡，甚是繁华热闹。不过，我们此次不过是在此留宿一宿，便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去见识一下书中描写的纸醉金迷，莺歌燕舞。 在郡中一家客栈入住之后，一群人便分了两桌坐下开始用餐。这一日的赶路虽说并不是马不停蹄却也是有些累人，用过餐之后，姬慕夜便下令各自回房歇息。 我和云雀站起来准备上楼回房，却听到身后传来姬慕夜有些揶揄的声音，“今晚早些休息，可别再数星星了！” 我忍着气没理他快步的上了楼。这一夜在小小的郁闷中很快的便入睡了。 这一行七日，我们穿过了百乘郡，穿过了千河郡，翻过山涉过水，终于是到达了星罗山地界。这期间，我们换过了两次马，除了翻羽，剩下的马匹都是在千河郡新买的。我看着依旧精神十足的翻羽，觉得它没有愧对了神驹这一称号！ 这星罗山实则并不高，但是却很大，方圆十里之内都属于星罗山的地界，而我们此去的目的地便是星罗山下的试剑山庄。 这试剑山庄是和山上的星罗宫一同建造起来的，山庄之中生活着守卫星罗宫的暗族战士，这是一支只忠于星罗宫宗主的死士！而在他们的守护之下，这星罗宫自建立至今的两百多年中，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我们在进入星罗宫地界之后便都下了马，说是在此等候片刻，便会有试剑山庄之人前来接我们。这星罗山境内到处都是机关法阵奇门遁甲，没有他们的接引，没有人能够安然的进去。 我曾好奇的问姬慕夜他能否自己闯进去，他看着山坡上那迎风摇曳的赤色芍药，沉默了片刻，告诉我，他也不清楚。 我一直不知道姬慕夜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他既然是姬氏一族的最强者，那必定不会弱，如果连他都没有把握，那这世上定然也没几个人能够安然的破了这一片机关上得那星罗宫！那这里果真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不知是不是我们来得早了，站在此地已然快要一炷香的时间，却未看到一个人影。 我转过头看着姬慕夜，“我们还要在此等多久？” 姬慕夜看了看远处，漆黑的眼眸动了动，“他们来了。” 我忙转头，朝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却见几个黑影快速的朝着我们飘来，一眨眼之间便落到了我们面前，对着姬慕夜抱拳，恭敬的道：“姬公子，久等了。请随我们来吧。” 姬慕夜亦是抱拳道，“有劳！” 于是我们一行八人便跟在那四个黑衣人身后，沿着一条蜿蜒的小道朝着前方那一片血色的花海走去。 正如姬慕夜说的那般，山上的赤芍都开了，这满山遍野的红花开的热烈，艳得如同浸透了鲜血一般，看着甚是诡异。我不禁的拉了拉身旁云雀的衣袖，凑过去低声道：“云雀，你有没有觉得这些花很是诡异？” 听了我的话，云雀转头看了看小径旁的花，“这些花挺漂亮的，有一种血色的美！”说着便想要伸手去摘脚边一朵含苞的红花。 走在前方的黑衣人却是突然厉声道：“姑娘小心，此花有毒！” 他这话倒让我吃了一惊，这赤色的芍药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虽说这大片的红花开的甚是诡异，可我却从未听说过赤芍会有毒，便是在爹娘留下的毒经之上也未曾看到过这样的记载。 云雀撇撇嘴收回了手，一副有些不甘愿的模样小声嘀咕道：“不让摘便不让摘，还骗我说这花有毒，我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花。” 那黑衣人冷冰冰的望了她一眼，转过身接着往前，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我拉着云雀跟上他们的脚步，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或许这花真有毒，我从未见过如此艳的赤芍。” 云雀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脚边的花，点了点头。虽然她是点了头，但我知道她心里确然还是不相信的，其实我也对这些花有些好奇，或许待进了试剑山庄找人问一问便能知道一切了！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达试剑山庄门前。原以为这试剑山庄定是气势恢宏，至少也会像姬府或者洛水山庄那般有一个雄伟的大门，却不想在面前的山庄大门却实在是有些其貌不扬，除了一块铁画银钩的牌匾之外，没有一处能够让我想到这里便是试剑山庄。 站在我身旁的姬慕夜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笑了笑道：“这试剑山庄只是一座守护星罗山的庄子，里面并没有住什么身份了得之人，自然不用那么宏伟气派。” 我看他一眼，心中暗忖，他这样说不是变相的说自己身份了得么？不过，作为四大家族之一的姬氏一族的家主，他的身份倒是也配得上了得一词！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得背后有人开口讲话，“姬公子，想不到在此遇上，真是幸会幸会！” 姬慕夜闻声转身，我也跟着转了过去，却发现同样是四个黑衣人，领着一群人往这边而来。想必是四大家族中的另一个家族了吧。四大家族之中我见过两个，那眼前的这群人会是墨家的还是百里家的？ 38.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六章 魑魅魍魉暗夜鬼 上 就在我们驻足门前观望着试剑山庄之时，身后响起了一个人的说话声，“姬公子，想不到在此遇上，真是幸会幸会！” 姬慕夜转身，上前一步，笑着拱手道：“百里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原来这是百里家族的人！我站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面的这些人，为首的一个男子白面微髯，看着比姬慕夜略年长些，手中一把铜骨的折扇，缓缓地晃动着。他目光从姬慕夜身上移到了我这边，打量了一番，“这位是？” 姬慕夜看我一眼，在我开口之前道：“洛水山庄三小姐，轻歌。” 男子眼神忽的一亮，笑着道，“原来是弟妹啊！在下北都百里晗。” 我被他说的有些急了，有些可不择言的道：“我才不是你的弟妹！” 他一愣，姬慕夜随即开口，“是，你现在还不是！”听那语气似在哄一个哭闹的孩子。 百里晗了然一笑，“在下失言，洛姑娘莫要见怪！” 如若此刻我再生气那便有失了风度，况且此刻我再要坚持自己不是洛轻歌不是姬慕夜的未婚妻子似乎会驳了姬洛两家的面子，那样倒也不好，便微微屈膝道：“方才小女子失态了，百里公子见笑了。” 百里晗朗声大笑，“岂敢岂敢，洛姑娘和我家妹子倒是年龄相仿，或许可以做个伴。”说着转头对身后的紫衣女子道，“茗儿，还不上前见过姬公子和洛姑娘。” 那紫衣的姑娘缓缓地上前，对着我们微微颔首，开口声音有些清冷，“茗儿见过公子，姑娘。” 我和姬慕夜对她回礼道：“百里姑娘不必客气。” 正待我们交谈之时，一个灰袍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山庄的大门口，“各位远道而来，定是疲惫万分，请入庄歇息吧！” 姬慕夜和百里晗同时抱拳道：“有劳总管。” 于是我们便在山庄总管的带领下进了庄子。这四大家族在中天大陆各据一方，如今进了这试剑山庄却是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园子里，不过分了四个别院，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我们先到了，于是便有了选择的权利。 姬慕夜将这个权利交给了我，我便选了位于东方的兰苑。和百里兄妹到过别之后，我们一行八人便踏进了别院。 这兰苑之中的布置倒是衬了这个名字，也不只是用了何种方法，在这炎炎夏日竟是满园的兰花盛开。 看着这一室的兰花，突然有些好奇在其他三个别院是否也是应着名字的布置。俯身看着一株墨兰胡思乱想着，姬慕夜缓缓地开口了，“这连日的奔波大家都累了，比试三日之后方才开始，大家各自回房歇息吧。这几日不用跟着我了。” 五个护卫恭敬地道：“是！”说完便各自散开往着靠近苑门的房间走去。 我站起身，看着姬慕夜，“我是住在兰苑还是待洛水山庄的人到了与他们同住？” 他看着我，眸色深深，“你愿意住在何处？” 住在哪对我来说倒是没什么所谓，但是因着这满园的兰花，我便有些不想离开，“我想留在这里。” 姬慕夜忽的笑了笑，“那便住下吧，那边的房间开窗便能看到苑中全景，你便住那里吧。” 想必他是看出我对这些兰花的喜爱，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便和云雀回房了。 这几日的奔波确然是累极了，站着还未感觉有多累，可以躺下却是浑身酸痛。云雀找来小厮为我烧了洗澡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之后，便想上床休息，虽说现下里天黑还有好几个时辰，但是对于累极的人来说，睡觉不一定要在晚上。 可是还未等我爬上床，便听到苑中响起了熟悉的话语声，“姬公子，别来无恙。” 姬慕夜带笑的声音随后响起，“洛公子，是来看歌儿的么？” 我从床上站起来，穿上外衣，开门走了出去。 洛轻语看到我，笑着迎了上来，“歌儿，许久不见。” 为何连他都开始唤我歌儿了，之前不是一直都唤我碧落的么？心中叹息，看来他们依然认定我便是洛轻歌了……那此地该是不宜久留了！待这一切结束，待清寒来找我，我便要让他带我离开，省的到时被逼着嫁给姬慕夜……虽然，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不讨厌他，可着实还未到能够愿意嫁给他的地步…… 我上前几步，微微笑着道：“二哥，你们何时到的？” 洛轻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我对他眨了眨眼，“你们都唤我歌儿，此番他们都知道我是洛轻歌，即便我不想承认，但也不想驳了你们的面子，二哥。” 洛轻语似乎因着这一句二哥感到十分的开心，脸上的笑容很深，“你先休息，晚上再去见见你大哥，舞儿也来了。” 看着他的笑容，我不自觉地也笑了笑，点头。既然决定了要装一回洛轻歌，那便装的像一些吧。至少，他们对我似乎没有什么恶意…… 洛轻语离开之后，姬慕夜将我送回房，自己却走出了别院。也不知道他这是去做什么，不过他做什么似乎不关我的事，关上门，转身便上床睡了。 一觉醒来已然是暮色渐起，从床上下来，稍稍梳洗了一下，便开门走进了苑中。 有微风徐徐吹来，带着淡雅的兰香，萦绕在鼻尖，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回到了山林之间。 苑中点起了琉璃盏，在柱头流光飞舞，甚是好看。草丛树木之间有点点亮光闪烁，细看却是萤火虫。突然才记起如今是盛夏时节，只因着这满园的兰花，让我有些置身春花丛中的感觉。 身后有窸窣的脚步声传来，“姑娘好雅兴，怎么独自在此赏景？” 我转头，发现自上次见过一面之后再未曾出现的半夏站在了我的面前，我眨了眨眼睛，确定不是幻境，犹豫着开口，“你怎会在此？” 他笑，脸上的伤疤在琉璃盏的照耀下看着有些狰狞，“我接到夜的信，便来此助他一臂之力。” 原来，他是姬慕夜请来的帮手，那必定是厉害的人物！我朝着他点点头，“姬公子不知去了何处，你赶路定是累了，先回房歇息吧。” 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我，这让我有些不自在，别过头，盯着他身后的一株雪兰，缓缓地开口：“公子，难道圣贤书没有教你，这般盯着一个女子看是不合礼数的么？” 他轻笑一声，“我从不知礼数二字为何物，不过，如果在下冒犯了姑娘，那在下在此赔不是了。” 其实我对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好感，虽说只见过两次面，可是他的身上似乎透出一股邪气，让我不敢也不想要靠近。不想与他再做过多的纠缠，我微微摇了摇头，“公子言重了。” 可他似乎不打算放过我，朝着我走进了一步，“不知姑娘如此的焦急是要去见何人呢？” 我一愣，倒也不是想要去见何人，只是想要快些摆脱了他而已，不过既然他这样说了，那我便顺了他的意吧，“我要去见我大哥。” 他了然的点头，一双眼却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带我向洛庄主问好。” 我点头，随即转身快步的走出了别院。出了苑门才想到我本没有此打算，如今连他们住在哪个别院都不清楚便出来了，委实有些莽撞了，但是一想到半夏那张疤痕蜿蜒的脸，便打消了回去的念头。 这试剑山庄的景致倒是不错，既然出来了，那便好好地看一看风景吧。想着便举步沿着那条青石小径朝着院子外面而去。 天际的明月已然升起，虽然夜色还没有那般的浓烈，可是青白色的月却看着甚是明朗清爽。 想着在山庄外的那片山坡定是个看月亮的极好去处，便加快了脚步。却不想还未待我出得院子，就被一条黑影拦住了去路。 一把锃亮的弯刀架在了我的颈前，“姑娘留步。” 我看清了弯刀，可是却看不清眼前人的脸，那张脸近在咫尺，却如同隔了迷雾一般虚无缥缈，我盯着他，问：“为何不能出去？” 他收起手中的弯刀，往后退了一步，看似恭敬，语气却依旧冰冷，“山庄之中有敌来犯，庄主下令，所有外客不得离开西院。” 有敌来犯？白日里才觉得这里是世上最安全的地方，这晚上便有敌入侵……这不是存心与我过不去么？“能告诉我来的是些什么人么？” 依旧是冰冷的话语，如同死气一般飘来，“姑娘请回。”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弯刀，识相的转身往回走，反正我去了也是帮不上人和忙的，还是不要想着去添乱了。 转身还未走几步，去路却又被一个黑影挡住。我闭了闭眼，沉声道：“我已然不想出去了，你为何还要挡我的路？” 忽的听闻身后响起熟悉的冰冷的话语，却带着些惊恐，“姑娘，小心！” 我转头，发现方才拦住我的黑影在我的身后，那我面前的又是什么？ 未待我回过头，就感觉腰间突然一紧，整个人便没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我惊叫一声，想要推开他，却发现腰间的那只手如同铁箍一般，紧紧地箍着我，让我不得逃脱！ 39.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七章 魑魅魍魉暗夜鬼 中 我仰头向上看，却发现我面前之人身材高大，我仰头亦只能看到他的胸膛和下颚！“放开我！” 他缓缓地低下头，亦是一张辨不清容颜的脸，开口声音如同来自修罗炼狱一般的冰冷无情，“被我暗魅大人看上，是你的荣幸！” 他的话让我背后生寒，本能的想要离他远一些，可奈何我越是挣扎，他越是搂紧我不放。 熟悉的声音如同救命梵音一般响起，“放开她！” 我有些艰难的转过头，看到洛家三兄妹和姬慕夜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到他们，我一颗高悬的心缓缓地落下了。 头顶那冰冷刻骨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想要和我抢么？” 姬慕夜朝着我们走进两步，漆黑的眸子望着这边，“暗魅，你作为暗族战士的四首领之一，却背叛了试剑山庄，背叛了星罗宫，你不觉得对不起你们的列带先祖么？” 暗魅狂妄的笑起来，“哈哈哈！对不起？我们暗之一族世代守卫着星罗宫，却始终只是卑微的护卫，为何我们就不能入主星罗宫成为天下的霸主？” 姬慕夜却是淡然的一笑，“想必你是忘了你们暗之一族当年与星罗宫宗主结下的血盟了。你可知背叛星罗宫的下场？” 本以为暗魅会因此而表现出一些顾忌来，却不想他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根本未将那一切放在眼中，“待我坐了星罗宗主，便不会有背叛一说了。” 这贪嗔痴念果真是所有人的心魔，一旦苏醒便会毁天灭地来满足自己的私欲。四大家族五年一次争夺这星罗宗主之位，殊不知这些时时守护星罗宫的暗族战士亦是想要争夺这一个位置。 转眼，便望见远处那高高在上的星罗宫，宫殿的顶部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明珠，在夜色中闪着淡淡的光华，如同暗夜中的一颗星辰一般。 我心中叹息，这不过是一个位置罢了，这样鲜血染就的高位，只能是高处不甚寒罢了！ 心中正叹息不已，却听暗魅再次发话了，“听说这女娃是洛水山庄的三小姐，亦是你姬家将来的当家主母，那我此刻用她来向你们换一物，不知你们可肯？” 姬慕夜眸色沉沉的看着他，“何物？” 忽的，他将我一转，面对着姬慕夜而站，我看清了他眼中的担忧，还有他身后的洛家兄妹，亦是满脸的忧色，那样的神色该是装不出来的吧？这样想着，心里突然开心起来，觉得自己又有了家人…… 暗魅箍着我的手稍稍放松了一些，“我要九眼天珠。” 是了，上次清寒讲过世人皆以为得到那九眼天珠便能得到天下，这暗魅想要坐拥天下便少不了会打九眼天珠的主意。 姬慕夜冷笑着看他，“你如何肯定那九眼天珠就在我的手里？” “姬慕夜，我不管天珠在不在你手中，我给你三日时间，如若在三日后的星罗之试之前我未见到天珠，那你便等着和一具尸体拜堂成亲吧！”说完，眼前便笼起一阵黑烟，只听得洛轻舞的惊叫声和姬慕夜的怒吼声，待到黑烟散开，我已然被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将我重重的往旁边一推，我踉跄了几步，撞在一块硬物之上，摔倒在地。四周漆黑一片，如墨般的黑暗蒙在我的眼前，我只能摸着感受周围的环境，似乎我现在正处在一个石洞之中，只是周围这一根根分明的是何物？ 正当我摸索着想要弄清手中拿的物什，忽地一亮刺得我闭上了眼，片刻之后适应了光亮，我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手中之物后，便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尖叫声刚出口我便被封了哑穴，剩下的叫声生生的憋在了口中。 我将手中的那一截死人的骨头仍开，却突然发现身旁地上散落着无数的白骨，我连摸带爬的站起来便朝着石洞的入口跑去，慌乱之中却是被一块碎石绊倒，摔倒在了累累白骨之中。 身后传来一阵闷笑，我知道那定是暗魅在嘲笑我，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如何笑得出来！我猛地爬起来，转身看着他，因被封了哑穴，我只能看着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其实不是不会解穴，只是没有内力的我只能靠银针才能解开那穴道，而袖中的银针是要用来防身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示人！ 只见他指尖微动，一块小石朝着我飞来，重重的撞在我的颈边，穴道一被解开，我便“你到底想要怎样？” 暗魅坐在摇曳的烛光之后，影影绰绰，一张脸依旧是模糊不清。他头朝着我转了转，似乎是在看我，“放心，只要他们按时将天珠交给我，我便不会伤你。” 我微眯起眼睛看着他，“那，如果他们不交出天珠呢？” 他笑一声，“那……便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不知道是否是因着石洞之中回声的缘故，我突然发现他的声音空洞飘渺的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我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退，这九眼天珠是何等珍贵之物，即便他们有，怎会拿来就我这样一个野丫头？看来这是我是凶多吉少了……这样想着，突然觉得也没那么害怕了，便朝着暗魅走去，在他身旁的石床之上盘膝坐下，仔细的盯着他看，却发现即便是离了这么近，看他的脸却依旧如同在一片迷雾中一般…… 我吸口气，鼓起勇气开口，“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他转过头对着我，“这世上看过我模样的只有一种人。” 我了然点头，“是死人对吧！”早就猜到如他这样神秘的人，便该有自古神秘人的规矩。 他开口，“你倒是不怕？”语气中带着一丝饶有兴致。 我抱着膝看着他，声音有些哑然的开口，“我自知此番定是活不了了，不如在死之前行使以下死人的特权。” “为何如此说？” 我叹口气，觉得反正都要死了，这些话也没必要瞒着，便都对他说了，“你以为我是真正的洛轻歌么？”我摇头，“我不是，我只是一个野丫头罢了，我叫碧落。你觉得他们会用那般重要的九眼天珠来换一个洛轻歌的替身么？” “你真的这般认为？方才他们对你表现出来的担心可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跟他这般讲话，觉得他倒不像是十恶不赦之徒，歪着脑袋看着他，“那些该还不够吧。” 突然，觉得蒙在他面前的迷雾变淡了不少，似乎能够看到他的眉目了。片刻之后，迷雾散尽，那掩藏在迷雾背后的容颜便显现在眼前，刀削斧刻一般的轮廓，眉眼间还带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将他容颜之中透出的冷刻之感化淡了不少，只是那一双眼眸依旧冷的让我不敢逼视，缓缓地不露声色的移开视线。 他望着我道：“这下，你便是没有活路了。若他们不来救你，你便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吧！” 我眨眨眼，“你不杀我？” “我突然觉得，有你相伴，接下来的人生定不会寂寞！” 我无力的垂下头，我觉得让我一辈子待在他身旁，倒不如将我一剑杀了……我无法想象，整日对着这样一个冰冷的人，会是怎样的感受，但一定很不好过！在这炎夏的夜晚，我感觉到有些微微的凉风从身后嗖嗖吹来！ 虽说，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但是保不定哪日便狂性大发了，与其这般每日如伴虎一般伴着他，倒不如一刀将我解决了！ 于是我暗自决定，如果三日后他们没有拿着九眼天珠来换我，那我便自裁算了！ 虽说他并未对我怎样，但是和一个掳了自己当人质的人同处一洞之中，换做是谁都无法安然入睡吧！ 在石床上翻了个身，看到暗魅正闭眼靠着石壁，该是睡着了吧！不过我亦不会天真的以为可以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离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他想要夺得星罗宫宗主之位，想要坐拥天下，可是却未看到他的帮手出现，难道他是想靠一人之力来对付四大家族之人么？ 或许他以为绑了我能够牵制住姬洛两大家族，可是另两个家族呢？他想靠什么区与他们抗衡？我不信他能够以一人之力对抗住自大家族的联合攻击！毕竟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而已……或许换做是神或者妖，还有一点胜算吧！ 想到妖和神，便想到了清寒和白玘，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紫玉佩，白玘离开之时说只要将玉佩打破他便会来救我，不知道现在这样的情况算不算是天大的危险呢？对于一个人来说，似乎没有什么会比抱住性命更重要吧？或许，三日之后，如果他们没有来救我的话，我便要想办法自救了！ 将玉佩收好，摸出胸前的碧落珠紧紧地攥在手中。清寒，你现在在哪里？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来救我…… 念着清寒的名字，缓缓地睡着了。 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清寒提着青离来救我，他举剑刺向暗魅，可是青离冰蓝色的剑刃却直直的刺进了我的胸口，我低头看着胸口蔓延的鲜血开出妖艳的花，而清寒却恍若未见，狠狠地抽剑，转身拂袖离去！ 惊醒之时，洞外依旧一片漆黑，而我蜷缩在石床之上，浑身被冷汗湿透。 为何会做这样一个梦？梦中，清寒为何会是那般模样？突然觉得头针扎一般的疼！ 40.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八章魑魅魍魉暗夜鬼 下 我从石床上爬下来，就着微弱的烛光发现石洞之中只剩下我一人！想那暗魅定是在我熟睡之时离开办事去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我小心的避开地上的尸骨，放轻脚步飞快的朝着石洞入口走去，眼看着外面的世界近在眼前，却是一步踏出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开，摔倒在地！ 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地方，有些不死心的再次上前，这次我放慢了速度，虽未被弹得摔倒，却也是后退了好几步才止住脚步！ 难怪他放心将我一人留在洞中，原是早有防备！我悻悻的坐回到石床之上，抱着膝看着洞外那可望而不可即的天空，长叹一声！ 忽的感觉周围变得寒气逼人，缩了缩身子，抬起头往着洞口望去，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地飘来，穿过了洞口的禁制，朝着我的方向飘来。 我只以为是暗魅回来了，瞟了他一眼，冷冷道：“做什么装成这样吓人？” 那黑影顿了顿，一闪便到了我的面前，咫尺之间我才看清，眼前的这个绝对不是暗魅。因为暗魅再怎样都是一个人，而眼前的这个……却根本就连人都不能算！你见过一个人头上长了两个角的么？你见过一个人皮肤之上长着鳞片的么？你见过一个人长了如铜铃一般血红色的眼睛么……总之那模样太过吓人！ 我猛地往后退开，却没退开多少便重重的撞上了身后的石壁，我退无可退，警惕的看着他，藏在袖中的手中三枚银针随时准备飞出！ 他却未再进一步，盯了我许久，开口，声音有些粗噶，“这是暗魅第一次给我找来活物，不错，不错！” 我有些颤抖着开口，“你……你想怎样？” “啊，你是第一个问我想怎样的食物，不过，你觉得作为食物的你有资格问这样的话么？” 那长着长长黑色指甲的手对着我勾了勾，“过来。” 我竟是像着了魔一般，身体不受控制的朝着他缓缓爬去，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可怖的脸，我内心不断地叫嚣着，可是却无法让自己的手脚停下来。 一股腥臭之味飘入鼻中，让我恶心欲呕，我强忍着恶心，抬起头看他，“洞中这么多的尸骨，都是被你吃掉的么？”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也不知道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要问这些没用的话。可能是我想就这样被吃掉，想要拖延一下时间，心中还侥幸的想着或许清寒会赶来救我…… 他伸出手，指甲抵住我的下巴，用力抬起，“能成为我暗鬼的腹中之餐，亦是你们这些凡人的荣幸！” 暗鬼？他亦是暗之一族的么？难道，这暗之一族并不是人类，才会有这样的怪物出现？可既然暗魅要用我作为人质交换九眼天珠，又怎能将我当做食物送给眼前的这个怪物？不行，我绝不能就这样被吃了！ 我趁他不备，快速的出手，将指间的三枚银针狠狠刺入了他的胸口，若不出什么差错，这三枚银针便能要了一个人的命，只是不知对于这样一个怪物，能否有用！ 他吃痛的一挥手，将我狠狠地甩开，我重重的撞在石壁之上，感觉口中一阵腥甜，“哇”的吐出一口血来，我捂着胸口看着他，心中祈祷着那三枚银针能够起一些作用。 可是，似乎上天没有听到我的祷告，他将胸前的银针拔下，冷冷的看着我，声音如刺骨寒冰一般朝着我直刺而来，“你竟敢伤我！” 他扑身而上，利刃一般的指甲只抓我的心口而来，却在触到我的一瞬。尖叫一声弹开，我完全没有察觉发生了什么奇怪之事，可是，他跌在地上看着我的眼神却分明的告诉我，绝对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难道是有人在暗中帮我？我环顾一下四周，并未发现一丝异样，这石洞之中除了这张石床便空无一物，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暗鬼从地上站起来，赤色的眼睛警惕的盯着我，好似我随时会变成怪物扑向他一般！ 我往后缩了缩，让自己尽量的靠近石壁，尽量的离他远一些。 他盯了我许久，粗噶的声音响起，似乎比方才更加粗重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愣一愣，重复一句，“我是什么人？”我也不是什么有名之人，难道将自己的名字说出来他便不会吃我了么？“我……我叫碧落。”说罢，我突然有些后悔，这样的时候，似乎将我是洛轻歌会要好一些，至少洛水山庄三小姐的名头比碧落要大上许多吧！ 他声音沉沉的问道：“你说，你叫碧落？” 我点头，偷偷地拔下发间的银簪握在手中，如今没有了银针护身，也只能用着银簪暂时顶一顶了！ 突然，他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想不到我吃人无数，今日竟是遇到了这样一个宝贝！”笑完，他低头冷冷的望住我，“将你怀中的宝贝拿出来！” 宝贝？我怀中那有什么宝贝？我纳闷，却突然想到胸前的碧落珠，难不成他说的宝贝竟是这颗珠子么？我抬手护住胸口，清寒说过，无论何时都不能让这珠子离了身！ 长长的指甲伸到我的面前，却有些顾忌的不敢碰到我的身子，“给我！” 我往后缩着，摇头，“不给！” 他睨我一眼，“那就休怪我不客气！”说着，他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轮盘一般的东西，轮盘之上闪着强烈的光芒，他将那光朝着我照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我别过头不去看那光亮，总觉得这突然出现的光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摄了人心魂便是可以置人于死地，我绝对不能看！ 却不想，我不看那光亮，却依旧逃不开那魔爪！只觉胸口猛地一疼，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往着他的面前吸去，我伸手紧紧地拉住石床的边缘，奈何那锋利的边缘割破的我的手掌，鲜血滴滴落下，掌心的疼痛让我再也无法抓紧，缓缓地松开，我闭上眼，认命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却突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即一切都停住了，我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吸力消失了，身子猛地下落，却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我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平复了片刻，终于有了睁眼的勇气，睁开眼，首先飘入视线的是白色的发丝！“白玘！” 当那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那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你，终于来救我了……” 他紧了紧抱着我的手，“你受苦了。” 我摇头，抬起袖子将眼泪擦干，“可是，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他有些莫名，“不是你打破玉佩召唤我的么？” 我低头一看，腰间的玉佩已然不见，石床边上的地上，破碎的紫玉正静静地躺在白骨堆中。想来，定是方才挣扎之时紫玉掉落在地摔碎了！ 亏得它碎了，白玘才能赶来救我，否则，今日我定已成了暗鬼的腹中之餐！ 有些心有余悸的往着白玘的身后缩了缩，白玘转头看着暗鬼，声音冷沉，“你好大的胆子，竟连她都敢碰！” 暗鬼往后退了一步，我这才发现他手中的轮盘已然碎裂，握着轮盘的右手一滴一滴黑色的血液正沿着指尖滴落。 “哼，在我堕入修罗道之时便已不将世间一切放在眼中，莫要以为你是神仙，我便会怕你！” 白玘浅浅一笑，“暗鬼，这一条人命便是一场杀孽，如今你背负了这千百的杀孽，天地众神定是不会放过你的。我白玘不想管这些凡尘俗世，今日我毁了你的七星罗盘，只是想让你记住，有些人，你是碰不得的！” 暗鬼却被他说得愣了愣，或许原本做好了与白玘拼死一搏的准备，却不想对方会放他一马！ 我亦有些不解，为何白玘不收服了眼前的这个怪物，免得他再去害人？ 暗鬼盯了白玘许久，转身化作一团黑影飞快的飘出石洞。 “你为何要放他走？” 白玘转过头看我，却是答非所问，“你可有受伤？” 我刚要摇头，却突然感觉胸口一阵闷疼传来，捂着胸口，又吐出一口血来。 白玘一把将我抱住，“伤到哪了？”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许是方才撞在石壁上，受了些伤吧，不碍事。”说着便想从他的怀中出来。他抱着我的那只手没有松手，另一只手却在我毫无防备之时往我口中塞了一物。 一股清甜带着药味在口中散开，“这是什么？” 他垂眸看着我，“上次问药君讨的丹药，服下后你的上很快便会好！” 方才，我服下的是竟是九重天上药君炼制的丹药？那传说中服了便能够飞升的丹药？！ 许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笑了声，道：“莫要胡思乱想，这丹药服了不会飞升成仙的！” 我捂着胸口低下了头，不过片刻之后我便又高兴了起来，如今我是人便已经和清寒人妖殊途了，如若飞升成仙了，那不是更为天地所不容？我开始庆幸，这只是一颗普通的疗伤丹药！ 白玘拍了拍我的头，“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我摇头，“没什么，我们快回去吧，他们该是很担心了。” 白玘看着我，摇了摇头，“我是偷偷下凡的，得在天帝发现之前回去，以后便让它跟着你。” 说着，他的身后出现了一头白狮，竟与琥珀一模一样！ “它是幻兽，以后由它守着你，一般的妖物便近不了你的身了。” 我弯腰看着它，“呀，和琥珀长得一模一样呢，以后便也叫你琥珀吧！” 听到身旁的白玘清嗓子的声音，我转过头看他，笑嘻嘻的道：“反正，你日后也不会变成琥珀了，那就让它变成琥珀陪着我吧！” 他叹口气，“一切随你吧。” 41.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三十九章 生死有命奈何天 上 白玘将我带到星罗山下，他便离去了。 我将他送走之时笑着说自己可以回去，让他放心，其实是怕他下凡久了让天帝发现会被责罚。我哪里知道该如何去到试剑山庄，上次来的时候有人接引，这次我一人，怎可能闯过那重重的机关顺利的到达山庄？ 我在道旁的一块青石之上坐下，拍了拍站在我身旁的琥珀，思考着该如何是好。不知道那暗魅回去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追出来，如果他追出来，琥珀能护住我么？ 正想开口问琥珀，却突然感到背后一紧，整个人被紧紧地抱住，“谁！” 轻柔的气息吹拂在耳边，低哑的声音响起，“落儿，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我猛地抓住环着我的手臂，哑然开口，一遍一遍唤他，“清寒……清寒……” 他抱着我的手收紧，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颈项之间，“落儿……” 我感觉到他在颤抖，掰开他紧紧抱着我的手，我转身对着他，抬手抚过他紧皱的双眉，“我不是没事了么，不要担心了。” 他抬手攫住我的手，我发现他的手心冰凉，“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看着他碧色的双眸，我重重的点头，“嗯，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将头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一颗不安的心彻底的平静下来。 方才白玘赶来救我，我虽是很开心，可是内心深处最希望出现在我身边的却是清寒，如今他出现了，虽然晚了一些，可是，看到他便好！有他在，一切便都不算什么了！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前，闷闷地道：“妖界的一切都处理好了么？” 清寒抱着我叹口气，“接到云雀的消息，我便赶来了，现下妖族或许已经大乱了。” 我“啊”了一声，从他怀中钻出来，“那怎么办，你还要回去么？” 他看着我，微微笑了笑，“我离开之时将一切交给了离姹，我想以她的能力，该是能处理好一切的，届时她便是新一代的妖王了！” 想到离姹，我对这个女子一直无感，虽说她明言要与我强清寒，可是因着清寒的态度我从未将她放在心上。不过，清寒此次为了救我将她独自留在妖界，下次若是再见面，她对我的仇恨该是会更深了吧！ 算了，她对我抱什么态度，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拉着清寒站起来，看了一眼赤芍花海中蜿蜒而去的小径，转头看他，“你能破了那些机关带我进去么？” 清寒看了看远处山顶之上的星罗宫，略略沉思道：“为何要自己去破？让他们来接我们便可。” 说着，从怀中拿出青冥，笛音缭绕而起，周围那些花瓣竟纷纷随着音律往着星罗山飘去，瞬间便是一片血红色的花海。 看着那满目的红色，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竟是又呕出一口血来。 清寒扑到我的身旁，“你受伤了？” 我想安慰他我没事，开口却又是鲜血喷涌。软软的靠在他的怀中，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地飘散，耳边清寒焦急的呼喊声越来越飘渺…… 我便这般昏死在了清寒的怀中。待我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躺在星罗宫的房间里，床边站了一群人，清寒坐在床边看着我，一双碧眸中闪着欣喜的光芒，脸上也写上了淡淡的疲惫之色，“落儿，你醒了。”声音有些低哑，却有掩饰不住的欣喜。 我微微动了动想要坐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别动，躺着。” 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却发现嗓子如火烧一般，只发出了一些“嘶嘶”声。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温柔的看着我，“不要说话，你中了毒蛊，现下毒素未清，你好好休息。” 我抬手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写，“我怎会中毒？” 他神色蓦地变冷，“定是暗之一族下的毒手，你放心，我定会将解药带回来的。”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清寒的身上，以至于没有注意他身后站的是何人，直到他开口，“歌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姬慕夜微微弯腰看着我。 我对他们摇头，在清寒的掌心继续写道：“你们不要为了我去冒险，我服了白玘给我的丹药，该不会有事的。” 清寒将我的手握住，“你放心吧，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好好休息。” 我亦是不放心，以我对他的了解，定会去找暗鬼，我倒不是怕他打不过他，只是也怕他受伤了…… 他从云雀手中接过一个药碗，“落儿，先喝药吧。” 他一勺一勺的喂我，我便一口一口的将那碗漆黑的药汁喝完了。不知为何，这一碗药竟是一点味都没有，不苦不涩，连该有的药味都没有。我有些好奇，他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喝完药躺下很快便又有了睡意，攥着清寒的衣角，我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听到云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姑娘，该起身用膳了。” 我有些艰难的睁眼，看到云雀低头看着我，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突然记起现下自己无法说话，便又闭了嘴，任着她将我扶起，我靠在床头，张嘴吞下送到嘴边的米粥，依旧是寡淡无味，连一般清粥该有的香糯之味都没有，原来这试剑山庄庖厨们的手艺是如此的差！ 我心中叹息，无奈的将一碗粥喝了一大半。可是，喝着这样的粥，实在是味同嚼蜡，我对着云雀摆摆手。 云雀收了碗，在床边坐下。我抓过她的手，写道：“清寒何在？” 她愣了愣，有些迟疑的开口，“主人他……他在房中歇息。” 看着云雀有些闪烁的眼神我便知道，清寒定是找暗鬼要解药去了。不过也罢，想来清寒该是能对付得了暗鬼吧，怎样说他都是有数千年的道行了！该担心的倒是姬慕夜，他方才的话由是声声在耳，他定也会去找解药，只是他一个凡人，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有些担忧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不知又睡了多久，直到感觉身旁有人坐下，才恍惚的睁开眼，那绣着白色暗纹的衣角映入眼帘，是清寒回来了！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扯了扯。便听到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醒了？” 我仰头看他，对他笑了笑。 他伸手理了理我的发丝，“今天未能找到暗鬼，连暗魅的踪影都没见到。问过暗之一族另外的几个首领，他们都说未曾见过这样的蛊毒。” 我抓着他的手，轻轻地晃一晃，笑着写道：“没关系，慢慢找，我命大。” 他俯身将我抱起，放在他的腿上，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不知为何今日他的身上没有了芙蕖花的香味。我爱极了那样的清新，仿若雨后的新荷一般，又如他碧色如洗的眼眸…… 我抓起他的手心，“为何你身上的香味消失了？” 他愣了愣，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最近太忙，没时间熏香。” 我靠在他的怀中笑出声，却发现声音沙哑难听。我有些沮丧的问他，“我的声音是否很难听？” 他将我的手指握在掌心，将我从他的肩头拉起，缓缓靠近，吻住了我的唇。我能感觉到他的唇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微微颤抖着…… 我闭上眼，希望时间永远停驻在这一刻，他的温柔让我有些无法自拔…… “落儿，嫁给我。” 我不曾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想过以后要嫁给他，可是如今听到他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我竟傻愣着不敢睁眼，怕一睁眼发现这一切都是幻梦一场！ “落儿……” 我微微睁眼瞧他一眼，探过头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亲，表示我愿意嫁给他，只是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他笑着抱住我，显然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这就带你离开，我们去青瑶阁成亲。” 我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着急，拉住他的手，“莫急，待我好了再成亲，我想要回去看看爹娘。” 他却笑看着我，不知是否是我多心，总觉得那笑笑得甚是悲伤，“我等不及了，我想你现在便嫁给我。” 我想取笑他，可是一笑却感觉胸口一阵刺痛，便也不敢再笑，只是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心满意足。 不知为何，自从中毒以后，变得异常的嗜睡，只要稍稍闭了眼，便很快的会睡过去，每次醒来都能感觉到清寒微微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难道，他是怕我一睡便不起了么？我为自己诊过脉，虽未见过这样的毒，却也不像是随时都会死去的模样。都说关心则乱，看来清寒是真的很担心我！ 我正想自他的肩头起来，却忽的心头一痛，便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暗红色的血溅在清寒白色的衣衫之上，瞬间便开出了妖冶的花。 清寒猛地抱住我，将我环在臂弯之间，万分担忧的看着我：“落儿，落儿！” 我抬手捂住嘴，想要堵住那不断涌出的血，可是没有办法，片刻之间，清寒的白衣便成了血衣…… 他伸手抵在我的胸口，我能感觉到一股暖意缓缓地流遍全身，渐渐地便再也无力支撑，缓缓闭上眼，在失去意识之前，仿佛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脸颊…… 42.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四十章 生死有命奈何天 下 我不知道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清寒已经带着我回到了幽谷，回到了我的小屋。 后来听说，那次我整整昏迷了三日，姬慕夜拿着九眼天珠去找暗魅换解药，暗魅却告诉他，我所中的是血蛊，一旦入体便融入血肉，无药可解，也无人可解。 我醒来的那一日，天气晴好，透过窗子我能看到外面毒辣的日头和没有一丝流云的蓝天。清寒靠在床边，闭着眼，呼吸平缓，该是睡着了。 看着他满脸的倦容，我觉得很心疼。因着我的缘故，他定是操了许多的心，受了许多的罪…… 伸手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却是刚碰到他他便猛地睁开了眼，眼中有些许的茫然，望着我许久，才缓缓张了口，“落儿……你醒了么，不是我的梦么……”他的声音颤抖，我知道他定是怕极了我的离开。 我勉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对他摇摇头，是我，我醒了，这不是你的梦…… 他突然俯身抱住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是那样轻柔的抱着我，如同一件珍宝般呵护着…… 被他抱着，不知为何眼泪便止不住的下来了。从他的表现，我知道，我该是活不了多久了，只是不知道我到底中的是什么毒，竟是连九重天上药君的丹药都救不了……或许这便是我命中的劫数，只是不知那司命星君为何如此的心狠，要给我这样一个命格…… 清寒有些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落儿，你放心吧，你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一次吐血之后我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枯竭，或许之前还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可事到如今，需要怎样的心态才能再度自欺呢？ 但我亦知道，清寒不想我知道真相，他不想我伤心难过，不想我害怕……其实，说实话我并不害怕死亡。人总有一死，早晚而已，早些离去便能早一些轮回，便能早一些与爱的人再次相聚……这是爹爹临终前说过的话，我一直记在心中，那时一个人独自生活在这幽谷之中，有时我便会想着，如若我现在便死了，是不是就能在轮回的路上找到爹娘，那样也就不用这般孤苦一人…… 可是现在，却真的有些不想离去，不想死。因着我死了，清寒会伤心会难过，就如爹娘离开后那撕心裂肺的疼……我害怕，我亦不想让清寒那般的疼…… 我抬手抱住他，如果他不想让我知道我身体的状况，那我便不知道吧。也许剩下的时日不多了，但能够有他陪着便是幸福了…… 只是，终究有些害怕那一日的到来。看来，我真的还不够坚强…… 回到谷中的日子，仿佛回到了我和清寒初见的那一段时光。他常常会抱着我坐在杏树的枝头，仰头看那繁星点点，看那皓月当空。 他会在我的耳边用青冥吹奏一曲良宵引。每每听着这一曲良宵，我便会想要弹琴，可是我的瑶琴留在了星罗山庄，也不想让他耗费心神再为我造一把，便也始终未将这个想法说出口。 今日是十五，清寒抱着我坐在院中的秋千上赏月，有微微的晚风袭来，院子周围几棵合欢开的正浓，风过，那细碎的花便扑簌簌飘落下来，落在我们的衣襟上，淡淡的红色，在清寒的白袍上织起朵朵花纹。 这本该是花香弥漫的夜晚，可我却闻不出任何的味道。 我一直以为那些不苦的药那些寡淡无味的食物，都是试剑山庄庖厨们的手艺太差，直到前几日，我才猛然醒悟，原来并不是试剑山庄庖厨们的手艺差，而是我已然完全失去了味觉。那一日呕血之后便再也尝不出闻不出任何的味道……所以才会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伸出手指，轻轻地描绘着清寒衣襟上的暗纹，这是这几日突然生出来的兴致。这几日，清寒常常会这般的抱着我一坐便是好几个时辰。我也无法和他说说话，偶然间发现他衣襟上的暗纹甚是好看，便用手在上面描画。我和他靠的如此的近，我想象着他身上淡淡的芙蕖花香。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醒来之时，发现清寒紧紧握着我的手，手心冰凉。 我……又让他感到害怕了…… 我动了动，摊开他的掌心，手指轻轻地划动。 我感觉他抱着我的手颤了颤，然后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我们成亲吧。” 其实我并不知道成亲后会怎样，娘亲走得早，也没有人告诉我该如何为人妇。我只知道成亲后便能如爹娘一般和清寒相守不离。即便我的时日不多了，我也想以他妻子的身份陪着他，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原想要陪着他一辈子的，即便到后来他厌我了，烦我了，我也要跟着他一辈子。可是，突然，我的一辈子变成了短短的几个月甚至只有几日……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是否是我前世造了十恶不赦的杀孽，这一世才会这般的不受上天的待见。后来又想到，能够在清寒厌烦我之前便离去了也算是一种圆满吧！ 死了，便能轮回，清寒是妖，那我的来生定还能够遇上他。这辈子我没做什么坏事，那下一辈子该有个善始善终了吧……想到这，我便不再伤心，一心喜悦的等待着和清寒成亲的那一日。 婚礼很简单，只有新郎和新娘。清寒为我换上大红色的嫁衣，抱着我到了爹娘的坟前。 这是我第一次见清寒穿这般艳丽的颜色，却发现，在喜服的映衬下，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我取笑他比我这个病人还要虚弱，他却并不笑，将头转向了一边。 看着他萧瑟的身影，突然觉得很凄凉也很心疼。忍着心头的那一丝痛，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他转过头看我，碧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却透出藏不住的悲伤。 我扯起嘴角对他笑笑，但从他的表情看出，我笑得并不成功……叹口气，放弃了。 我和清寒在爹娘的坟前拜了天地，发了誓言。其实，那誓言是清寒一个人念的，而我只能在心中跟着他一同起誓：天地为证，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是的，天地为证，我和清寒在此结为夫妇，不管能否白首不离，我们的心永远相结。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 清寒抱着我回到小屋，小屋里外都布置了一番，红色的喜联、绶带迎风微微的飘扬着。就连纯白色的琥珀脖子上也系上了一根红色的丝带。想来它便是我们婚礼的唯一见证了。不过我却不觉得悲凉，我在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亲友，如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都在我的身边，我还有何求？ 清寒将我放到床上，他坐在床边深情的望着我。我仰头看他，忽的想起很久以前他曾讲过，哪个女孩如若看到了他的真身，便要嫁给他。如今我已然是他的妻，是不是该行使一下我的权利呢？ 我抓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道：“我想看你的真身。” 清寒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原来，还未忘记这件事啊！” 我点头，望着他，期待着看他便会狐狸的模样。可是看了许久，清寒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我不依，抓着他的手晃了晃。 他俯身在我的嘴角亲了亲，“晚上再变给你看。” 我嘟起嘴，为何要等晚上，我现在便想看！ 他无奈的摇摇头，“现在我还有事，你先睡一会，还有两个时辰天便黑了，你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想想也对，便松开了攥着他的手，对他挥挥手，便动了动身子在床上躺好，清寒为我将薄被盖好，便转身离去。 待他关门离开后，我睁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盯着头顶红色的帐幔，从今日起，我便是清寒的妻了么？ 我很高兴，却也很失落。原以为，嫁给他我便满足了，可是如今嫁给他了，却突然开始奢望能够与他白首到老了……原本安慰自己的那些早些轮回转世之类的话，突然变得没了说服力。 来世，谁知道来世会怎样……万一来世我已经不是人类……万一来世我投胎成了男子……万一…… 是的，来世有太多的万一，所以，我开始奢求今生……但我，亦是清醒的明白，一切都只是奢求！ 翻身看着趴在床前闭眼而眠的琥珀，突然便想到了白玘，一时间又是感慨万千。发现自从中毒之后，就变得比以往更加的善感了。时不时的便会唏嘘一番，不过想来也正常，哪个人在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之后还能整日开开心心的？ 就这样看着琥珀，渐渐地又有困意袭来。 这次，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我依旧穿着大红的嫁衣，却不是如今的这一件。头上蒙着喜帕，由人扶着往前走。周围是喧嚣的人声，似乎是宾客满堂。 拜堂之时，却有人前来阻止，我才发现我要嫁的人并不是清寒…… 看着身旁喜服鲜艳的陌生男子，看着面前白袍如雪的清寒，我突然觉得好伤心，便蹲下来抱着膝盖开始哭，哭得十分的伤心，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周围却没有一个人理我，只是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我，神情冷淡……我朝着清寒开口，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我只能一个人哭泣…… 43.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四十一章 红烛罗帕绢花影 “落儿，落儿……” 耳边传来清寒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唤着我。我缓缓的睁开眼，发现眼睛有些疼。抬手揉一下眼，竟满脸泪痕……原是因着方才的那个梦哭了么？ 清寒摸摸我的额头，有些担心的问，“怎的哭了？” 我吸口气，皱了皱鼻子，张嘴，“清寒……”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了，虽然开口时嗓子依旧有些干疼，却是可以清晰地讲话了！ 清寒惊喜的看着我，“可以讲话了？” 我点头。 他摸摸我的额头，“那与我说说，方才做了什么梦，竟哭成这样！” 我吸吸鼻子，带着哭腔开口，“噩梦，梦里你不理我了。” 他点点我的鼻子，轻笑一声，“傻丫头，想什么呢？” 我摸了摸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有些委屈的看着他，“你去何处了？” 他将我扶起来靠在他的怀中，伸手从床边的小几上端起一个碗，我探头往碗中瞧了一眼，是红枣莲子羹，“有些事，出去了一趟。来，趁热吃了吧。”说着，勺子便伸到了我的嘴边。 我张口将这看似美味对我来说却是味同嚼蜡的莲子羹吞进口中，嚼了几下，吞下，还要装出一副很美味的样子。我将口中的食物咽下，抬眸看着清寒清俊的侧脸，他长得真的很好看。尤其是在这样垂着眸，嘴角带笑的时候…… 他嘴角的弧度倏地变大，双眉微挑，“落儿，你是不是发现你的夫君长得很好看呢？” 被他说中心事，我有些脸红的低下头不敢看他，赶忙转移话题，“为何今日吃这莲子羹？” 他在我耳边一笑，气息吹动我的发丝，我觉得我的耳朵此刻一定是红的发亮了，他缓缓地开口，如细雨般在我耳边轻喃道：“落儿，在人间，有一种说法，新婚的时候吃下这红枣莲子羹呢就预示着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我觉得此刻我定是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红遍了！深深地觉得这个话题转得非常的不好！ 清寒带着调侃的话语接着响起，“落儿，你的脸怎的这样红？” 我都不敢看他，羞得有些无地自容，往他的怀中钻了钻。心里却开始不由自主的考虑起他方才的话，早生贵子……我和清寒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会不会长了狐狸的耳朵和尾巴？ 想得正美，心口却突然一疼，将我从美好的幻景中生生的拉回了现实。孩子？我已然不剩下多少时日，如何能为清寒生一个孩子……想着，一颗心突然就又开始难过起来，往他的怀中又缩了缩，多希望能够一辈子这样靠着他，不离不弃…… 清寒只当我在害羞，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好了，别害羞了，来赶紧吃饱了。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他却不知道，如若换做平常，他这般说我只会更加的不敢抬头看他，只是如今，我没有时间再害羞，我要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我从他怀中起来，仰头看着他，努力地绽开一个笑，“我听说成婚的时候都要点龙凤喜烛，为何我们没有？” 清寒眨了眨眼，“你懂得还挺多。”他抬手一挥，房中的桌上便出现了一对喜烛，艳红的颜色与房中的红色罗帐甚是般配。 看着烈烈燃烧的烛火，不知为何竟脱口而出，“我还听说，在成婚的时候，如果龙凤喜烛能够顺利的燃到头，那这对夫妻便也能白头到老。” 清寒的手微微一颤，碗中的莲子羹洒出来，滴在了我的衣襟之上。我转眸看着他，他沉默了片刻，笑了笑，“你哪里听说这么多的？” 不过是偶尔的听闻，我便记下了。曾经也想过有一天我会和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坐在龙凤喜烛之前，互许终生。而今，这一天终于来了，却是在我生命的尽头…… 伤感再次笼上心头，我摇摇头甩开那些不开心的想法，今晚是我和清寒的洞房花烛，该要开开心心的！ 在清寒的注视下，我很开心的吃下了大半的莲子羹，剩下的便被他吃了，看他吃得开心，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好吃么？” 他浅笑着看着我，“你觉得好吃么？” 我赶忙点头，生怕他知道了我失去味觉的事会担心。 看着清寒将碗收好放到桌子上，我趴在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歪着脑袋想象着他的真身会是什么模样。 他走过来，脱了鞋子坐到床上，“想什么呢？” 我往里缩了缩，“你怎么坐上来了？”还脱鞋子！一副今晚不准备走的样子…… 他微眯起眼睛看着我，手指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我，看了一会，开口，语气中有些不敢相信，“落儿，你这么快便忘了你的身份了么？” 我呆呆的重复，“什么身份？” 他突然俯身靠近我，碧色的眼眸笑嘻嘻的望着我，“你是我的妻，成亲之后夫妻自然是要同床共枕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夫妻之间原来还要睡同一张床的。我往里边挪了挪，给他腾出位子，我的床本就不大，两个人睡只能是紧紧地靠在一起。 清寒将我拉起来，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笑，“睡觉不脱衣服么？” 我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大红的嫁衣，而他已然换上了平日的白袍。我低头解开腰间的衣带，将嫁衣脱下，仅着一件中衣。突然感觉到清寒灼灼的目光，这中衣很薄，此刻我觉得穿了便和没穿一样！有些羞涩的钻进了被子，将头埋了进去。 清寒脱了外衣便要睡，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从被子中钻出来，“你答应了要给我看你的真身的！” 清寒看着我，无奈的叹口气，他往我的身旁一趟，便消失了。随后，一直雪白色的狐狸从白色中衣之中钻出来。碧色的眼眸望着我，嘴角咧了咧，“这便是我本来的模样，可有吓到你？” 我伸出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没有，你本来的模样也很好看呢！” 他得意的甩甩尾巴，我才发现他竟真的有九条尾巴！想当初我问他之时他还骗我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九尾狐！我有些生气的一把拉住他九条尾巴中的一条，“你不是说你没有九尾么，那这些是什么？” 清寒突然往我怀中钻了钻，“很夜了，我困了，我们睡吧，睡吧！”然后，眼睛一闭，任我怎样唤他他都没再动一动……想来是在装睡，我笑着将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将脸埋在他雪白的皮毛之中，满意的闭上了眼。 这一夜，许是有清寒陪着我，睡得甚是安稳，也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虽是醒了却不想睁眼。感觉身旁有什么东西紧紧贴着我，以为是清寒，便伸手一摸，但是摸到的不是他柔软的皮毛，而是光滑的类似于肌肤的东西！ “啊——”我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想来自从中毒到现在我还没有做过如此迅速的反应。 定了定神，将目光移到身旁的位置，却发现清寒正枕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看到他裸露的胸膛，我才意识到方才我摸到的竟是清寒的……腰！ 我别过头不敢看他，用手指朝他指了指，尖声道：“你……你怎的不穿衣服？！” 他嘻嘻一笑，坐起来，“昨晚是你想要看我的真身的，你见过哪只狐狸是穿了衣服的？”他凑到我的耳边，又加了一句，“而且，昨晚可是你一直抱着我不放的哦！” 他的话让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起来了，我将头埋进膝中，垂下的长发正好将我的脸挡住。 他伸手将我的头发拨开，盯着我的侧脸，笑嘻嘻的道：“落儿，如今我便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呀。” 我闷闷的嘟囔了一句，“你又不是人……” 清寒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好呀，才嫁给我便开始欺负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便伸手挠我痒。 我仗着自己身体不好他不敢对我下重手，便反扑过去，可毕竟我亦是没什么力气，闹了一会便无力的趴在他的胸口，扯了一缕他的头发把玩着。 清寒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我闲聊，我便断断续续的应着。我抬头想看他，却发现这样仰头看他有些累，便攀着他往上爬了爬。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臂，声音有些低哑，“你再敢动一动试试！” 我愣了愣，随即觉得我为何不能动，便没有理会他，又往上爬了爬。结果，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们的位置就整个的颠倒了一下。他将我压在身下，一双碧眸深深地望住我。 我咽了口口水，有些害怕的看着他，“你……你想作……”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便被他封在了口中。 如果说之前的亲吻都是蜻蜓点水的话，这一次便如同燎原的星火一般，一旦点燃便一发不可收拾！ 被他吻得有些透不过气，张嘴想要让他停一停，却不想牙关一打开，他便长驱直入，一路攻城掠地…… 待他终于肯放过我之时，我已然是喘息不停。可他的唇却依旧不安分，自我的嘴角一路细细的亲吻，那绵密的吻从嘴角缓缓地下滑，柔柔的吻过我的下巴，我的脖颈，竟缓缓地移到了我的胸前，我低头一看，我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竟不见了！ 被他吻得浑身无力，可是心里却感觉很幸福……这样便真正的成为他的妻了……突然，心口一阵尖锐的疼，我倒吸一口气，可那疼竟未似以往一般一发不可收拾，疼了一下便消失了…… 我抬手紧紧地抱着他，就希望能够一辈子这样抱着他，而这一辈子希望可以很长很长…… 44.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四十二章 愿作鸳鸯不羡仙 再次醒来之时，是在清寒的怀中。他闭着眼，该是还在睡，我动了动想要从他的怀中出来，不想他的手猛地收紧，我的脸便贴在了他的胸口。 许是因为刚睡醒，他开口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却格外的迷人，“怎的不多睡一会？” 我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微微摇了摇头，“醒了便不困了。”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捏了捏，“再睡会吧，昨晚你该是很累了！” 他这样一说，我突然又想起了昨晚的事……脸又红了，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我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觉得这辈子都不好意思再见他了…… 他突然手上一用力，便将我抱到了他的身上，我用手撑着下巴，却依旧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他却突然道，“落儿，谢谢你。” 我一愣，抬眸看他，发现他碧色的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为何谢我？” “谢谢你，愿意成为我的妻。” 我往上爬了爬，突然想到昨晚这样做的后果，便不敢再动，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亲，“该是我说谢呢，你这般好，如今娶了我，真是委屈你了。” 他嗤的一笑，抬手摸摸我的头发，“既然知道我委屈，那便好好地陪着我，永远的……陪着我。”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有些缓慢，我知道他在担心，我亦何尝不是呢？可是，现下我们都不在对方面前说破，只是怕对方伤心，其实，未尝不是怕自己受不住呢？ 那，就这样吧，让我们这样相互的期满下去……至少为了不让对方难过，自己会努力地开心起来！ 自与清寒成亲以来，我发现自己的精神好多了，虽然依旧是没有味觉，可是胸口的疼却发作的不那么厉害了！ 这让我很开心，开始希望身上的毒能够就这样慢慢的好了…… 这一日，天气晴好，初秋的阳光恰到好处的散下来，均匀的铺了一地。 清寒怕我一直待在谷中憋闷，便带着我到市集转转。其实，他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欢谷中这样闲静的生活，可是，既是他的好意，那我便一定会笑着答应的。况且，一直在屋中闷着，心情也有些沉重，或许去人多的地方走走，便不会想那么多…… 清寒说我最近瘦了许多，他带我到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的菜，那些都是以往我爱吃的，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得。 可是，再美味的东西如今到了我的口中也只有一种滋味，那便是没有滋味……看着我面前的菜肴，我很开心的吃了很多，努力地回想着以前吃过的味道，可是却依旧有些无法下咽。 终于，我将吃进去的东西尽数的吐了出来。 清寒将我抱进怀中，有些不安的开口，“落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用他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摇摇头，“吃太多了，有些不舒服……” 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她的感受都不知道！” 猛地转头，发现雅间的门口站着一个青色的身影，隔着珠帘，看不真切。 清寒却恍若未觉，为我倒了杯水，送到我的嘴边。我低头喝水，却听身后珠帘晃动的声音。 眼角的余光瞥见，进来的竟是上次在姬府出现的饕餮！ 我将口中的水咽下，“饕餮，你怎会在此？” 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着我淡淡道：“小丫头，莫要如此逞强，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如今左右你才是病人，你无须担心旁人的心情。” 我苦笑一声，他说的轻巧，让我如何不关心清寒的心情？ 清寒抱着我的手臂僵了僵，柔声开口，“落儿，你有事瞒着我？” 我忙摇头，“怎会……”我刚才口，话就被饕餮截住，“怎么不会！” 我有些恼怒的看了他一眼，他好好地神仙不当下凡来做什么，而且还要来管我们的事！可是话赶话的说到这我便知道瞒不住了，清寒不是糊涂的人，总也能弄清楚的，倒不如现在亲口与他说了。 我想了想，开口，“其实，在第一次呕血昏迷之后我便失去了味觉，尝不出也闻不到任何的味道。” 清寒却是在我的耳边轻轻一叹，“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为何……” 他将我转过去对着他，“我只是希望你因着不想我担心而多吃一点东西，我知道没有了味觉便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蜡，可是，你的身体必须要吃东西，才能撑得下去……”他摸着我的脸颊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到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只是他不说而已…… 他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移到我身后的饕餮身上，“你到此不会只是想要提醒我这件事吧？” 饕餮上前一步，在我们旁边的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竟开始吃菜。那模样像极了好几日未进食！ 我凑到清寒的耳边，悄声问道：“天帝是不是不给饭吃的，他怎的饿成这样？” 清寒嗤的笑出声，他摇摇头，低声道：“饕餮好食，常常偷下凡间觅食。如若惹得他不满，他便是能将整个世界都吞下去！” 我有些好奇在他那修罗面具之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能够吞尽天下的神兽又该是长了怎样的一张脸！ 许是我盯着他看的久了，被他发现，他有些不满的开口，“老子进食的时候最讨厌有人在旁看着！” 我倒吸一口气，这分明是他吃了我们的东西，如今倒还是我们打扰了他？！有些气不过的张口，“你是神仙了不起啊！我们这便走，不打扰你，麻烦你等下自己把帐结一结！”说着站起身拉着清寒往外走，发现方才我吐出的秽物已然不见，想必是你饕餮怕坏了他的胃口而施法清理了吧！ 拖着清寒走出雅间，到楼下结了帐，他便搂着我出了酒楼。方才的话也只是说说罢了，想他一个神仙下凡也不可能带钱，如若我们便这样走了，这酒楼的掌柜岂不是太过可怜？ 清寒搂着我的腰带我缓缓地穿行于人潮之中，不知今日是什么日子，街上竟是有许多的人，非常的热闹。 清寒小心的护着我，不让周围的人挤到我。我拍拍他的手，让他不用如此紧张。 他在我耳边道：“人太多，我们回去吧。” 我不加思索的点头，本就不喜欢这样的人声嘈杂，还是回到谷中安安静静的好！ 清寒带着我回去，他将房中的小几搬到了院中，放在在那葡萄架下，虽说葡萄早已经成熟掉落，可是那一树的枝叶却还没有枯黄，翠绿的一大片，看着心中甚是舒服。 不知他从何处找来的藤蔓将一张破旧的藤榻修了修，铺上褥子，那里便成了我白日里休憩的地方。我央着清寒将房中的医书尽数的搬了出来，我便可以在这葡萄架下看书了。 不过清寒不许我一直看书，他说那样会太累。他说怎样便怎样！只要他开心，我便开心！ 其实，每日最高兴的时候还是刚入夜的那段时间，他带我去杏树之上小坐。很多时候，便只是靠在他怀中抬头看着星空。听着他近在咫尺的心跳声我便知道，我还活着…… 几乎每次我都会在他的怀中睡着，第二日醒来之时我依旧在他的怀中，却是从树上变到了床上。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一眨眼，我和清寒成婚便已经有一月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每日早晨醒来之时，便能感觉到自己比昨日又虚弱了一些。或许清寒也感觉出来了，只是他不敢开口，而我亦是不敢开口，怕一说出口便会成了真…… 今日是八月十五，是月夕节，俗称团圆节。小时候爹娘还在世的时候，最开心的便是这一日，一家人在院中赏月。还记得每年的月夕节，月亮都是那般的美！ 本以为，今年的月夕节有清寒陪着便会是一个快乐的日子，却不想我最终也没能够看到今晚的月亮。 傍晚的时候，为了应景，我便让清寒将大榕树下的杏花酒挖出了两坛，他说要去附近的集市买一些瓜果酒菜回来下酒。 我便靠在藤榻之上，翻着书页等他回来。 看着看着，忽的胸口一阵闷疼，接着便是一口血喷出，将手中的书页尽数染红，今日我穿了一件蓝衣，如今禁前已是一片诡异的紫色！ 我从袖中摸出银针，想要为自己扎针止血，却不想手抖得厉害，根本没法下针！我无力的垂下双手，感觉力气和神智都在一丝一丝的剥离…… 待清寒回来看到我这般，定会很伤心吧……感觉到嘴角依旧有鲜血淌出，是否将体内的血液流尽了，胸口便不会再疼了？胸口那一阵阵的刺痛让我只能蜷缩起身子才能有力量去抵抗…… 我以为，我终于是得到上天的眷顾了，却不曾想到一切终究都只是虚妄…… 勉力的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模糊，定是眼泪迷了眼睛吧……我努力的想要装作坚强，可是却依旧敌不过那撕心裂肺的煎熬。 感觉背后越发的冰凉，好似身体的温度就随着血液流走了……好想，好想靠着清寒，好想他能抱着我……即便是死，我也想死在他的怀中……我虽然知道那样他会很伤心，可是……能让我自私一次么…… 神智越来越飘忽，清寒，再见了……这一次的再见，或许是再不相见了…… 多想和你不经意间就白头到老了……可是，我终究没有这个福分…… 45.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四十三章 最痛不过生死别 上 恍惚之间，似乎听得身旁有人说话，却是模模糊糊听不真切。浑身无力的连睁眼都不能，只能凝神细听身旁之人在说些什么。 似乎，在我身旁并不只一人。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你个死狐狸，我警告过你不要再纠缠她！如今，便又是这般下场！我早与你说过，若这一世她再不得善终，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轮回！” 一个稍许年轻的声音叹口气，“司命，这事到如今你骂他也于事无补，赶紧想想办法！你写的什么破命格，她怎的会中这血蛊的？” 原来，是司命星君，那现下说话的是谁？因着声音有些渺远，我根本分辨不出是何人……只好继续细听。并不是我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是他们自己说给我听的！ 那司命星君又道：“因着上一世为她写的命格被你们一致咒骂，这一世我便瞒着天帝为她写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命格！可是，一切在她遇到这只狐狸之后便失控了，如今的局面亦是我没有想到的！我能有什么办法？饕餮，你要骂骂那只狐狸去！” 原来是饕餮，那白玘是否也来了？真不知道我这个凡人如何能够让他们这些神仙如此上心，还为我吵架……可是，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弄成这样的，他们为何要将这些怪罪到清寒头上？我努力的想要睁眼醒过来，可是却怎样都睁不开眼…… 饕餮继而开口，“狐狸，我上次警告过你，如若丫头出了什么事，我便吃了你！” “好了好了，争什么，现下最要紧的是想想办法解这血蛊！药君，你有何办法？”这回，我听出来了，是白玘的声音。可是，为何清寒始终不曾开口？他们如此的责备他，他为何不为自己辩驳一句？ 接下来开口的想来便是药君了，原以为该是和司命一般的老头，却不想听声音年轻的很！果真神仙的事不是凡人能够妄加猜测的…… “这血蛊，入体便和血肉相容，虽说是无药可解，却也不是无人可解！” 几人皆有些激动地开口，我终于是听到了清寒的声音，“如何解？！” 药君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问题，或许这个方法并不好开口，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易肉换血……” 易肉换血？不，我绝对不接受这样的方法自救！要救我就必须要牺牲一人，可在这世上人命都是一样的，怎能为了自己活下去而去夺取他人的性命？我做不到！我亦不想让清寒为我犯下杀孽！ “这样的方法……需要付出的应该不仅仅是一条人命吧？” “易肉换血之后她便如初生的婴孩一般忘尽前尘……” 不，我不要忘记清寒，我宁愿带着和他的回忆去往幽冥司轮回转世，我亦不要他用一身杀孽换我的再世重生！ 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了双眼，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如藏在了迷雾之中一般，张了张嘴，“清……清寒……” 随即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握住，“落儿，我在这里。”清寒的声音渺远的如同隔了千山万水一般，我努力的想要将他看清，却只是徒劳。我知道，我现下不仅是失去了味觉，就连听觉和视觉都将要失去了……看来，这身体也将要油尽灯枯了…… 我反握住他的手，却没有力气握紧，“清寒……我……我不要你们用那种方法救我……我只要你这样陪着我走到最后就好了……我们来世再见……” 司命星君突然开口，语气中满是坚决，“不可！如若你这一世就这样死了，那你再便没有下一世了！” 我对着他的身影扯开一抹自以为轻快地笑容，“你们是神仙，你们一向便瞧不起妖，认为他们天生就残忍，喜杀生，所以，你们便认为让清寒夺取一条人命来救我很简单……可是，他是我的夫君，我不想他为我再造杀孽……”说着，忽的开始咳嗽，一咳便无法停住。清寒将我从床上扶起，靠在他的怀中。 他开口，语气中满是担忧，“落儿，你莫要再说话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我捂着嘴咳了一阵，趁着这片刻的喘息，开口，“不，或许很快我便连说话都不能了……我要你答应我，我要用那样的方式救我……我，不想忘记你……”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傻丫头，忘记了，再认识不就可以了？反正你是我的妻，我们便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还怕不认得我么？” 话虽如此，可是……心中总有不安……待我忘尽一切之后，我又如何知道哪一个才是你……只是，我再也无力辩驳，只能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那一份属于他的温暖，渐渐地便又开始意识恍惚…… 这一次，又做了一个梦，梦中，清寒紧紧地抱着我，而我的胸口是一把匕首，深深地扎在心脉之上，鲜血不断地涌出，濡湿了我的衣襟，染红了清寒的白袍。我想，或许是在梦中，才感受不到疼吧……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清寒抱着我的手臂紧紧地箍着我，勒得我生疼…… 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颤抖着，“落儿……落儿……” 却听到我自己的声音虚弱的开口，“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你的落儿……我叫紫陌……” 清寒紧紧抱着我，“我寻了你百年，终于找到你……你……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你为何这般傻，为何要帮我挡下那一刀呢……” 我轻笑一声，却感觉眼角有泪滑落，“如若你不出现，现下我或许会活的很好，有丈夫有家……或许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如今却因为你而家破人亡了……我宁愿这辈子不要遇上你，那便不会爱上你……如有来生，我定不要再遇见你……” 我感觉到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耳边清寒的呼喊越来越渺远……原来这便是临死前的感受么……缓缓地，身旁的一切都隐没在黑暗之中，一片死寂之中，我甚至听不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这便是死了么？原来，人死之后便是这样的么……本以为死亡是件很痛苦的事，却不想如此的轻易…… 忽的感觉心口一阵尖锐的疼，难道死后还能感觉到疼么？还是，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我还活着…… 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耳中却如塞了棉花一般听不清，努力地睁眼，对上了清寒的脸，却也是模糊一片，但我知道那是他！ 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一片湿滑，他……哭了么？ 我咧了咧嘴角，想要笑话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却还流泪，却始终未能开口说出话来…… 清寒看到我睁眼，激动地说了几句话，我只听到了只字片语，在脑中拼凑一番，想来是说我醒来他很高兴！是啊，还能醒来，我亦是很高兴，虽然已然如同废人一个……听不清亦看不清……可是，我依然很高兴，能醒来便还能与他在一处……按着司命的话，我这般死了之后便再也无法进入轮回……如今，能多一刻在他身边，便多一刻吧…… 这几日，清寒时时陪着我，不吃亦不喝，除了几次我闹着将自己的食物分了他一半……我真怕我的离开会让他就此沉沦…… 我发现我越来越虚弱，很多时候连说话都不能……可是，不知为何，今日醒来的之后竟闻到了清寒身上的芙蕖花香，我想这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回光返照吧…… 我抬手轻轻抚上清寒紧皱的眉，心中有隐隐的疼，我已经许久未能看清他的模样，就让我好好再看看，将他的眉目刻在心中，即便无法再入轮回，亦让这些回忆跟着我，成为我的一部分吧…… 却不知为何，看着看着眼睛便生疼，鼻子一酸，眼泪便不争气的流下来……我不能哭，我要笑着离开，那样至少清寒不会那样的伤心…… 我将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亲，他那双碧色的眼眸便猛地睁开，看到我的刹那，愣了一下，“落儿……你醒了……” 我笑着点头，“嗯，我感觉好多了，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清寒翻身从床上下来，小心的将我扶起，“不会太累么？还是好好休息吧……等再好一些我再带你出去。” 我靠着他，缓缓地摇头，我知道我的身体是好不了了，如果这一次不出去，那便再也见不到阳光了……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清寒将我抱起，让我坐到铜镜前，他执起梳子为我梳头，我抬眸从铜镜中看着低头为我梳发的清寒……他便是我的夫君，即便只做了一个多月的夫妻，我却依旧很开心，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为他生个孩子…… 我抬手，轻轻地拉住他的手。 他柔声开口，“怎么了？” 我转身，仰头看着他，“清寒……此生能够嫁给你，我真的很开心……只是……”我垂下眼睛，心中有些凄凉…… “只是如何？” “清寒，我想为你生个孩子……可是……” 清寒忽的俯身抱住我，紧紧地，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上，声音刚好落在的耳边，“落儿……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我将头靠着他的头，闭眼，感觉眼角有泪痕滑落。时间……我如今什么都有了，却没有时间好好地看着这一切……曾经想过如若死了便可以见到爹爹和娘亲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样早早的去找他们，他们会否责怪我……不过，即便是责怪我亦是没办法将我赶回来了…… 我伸手抱住清寒的腰，头在他的耳边蹭了蹭，“带我去杏树那里好不好？” 清寒点头，抱起我走出了木屋。 46.第一卷 桃之夭夭-第四十四章 最痛不过生死别 下 秋天到了，原本一树的绿叶已然悄无声息的枯黄凋零，风过，便簌簌落下。清寒怕我会着凉，为我披了一件白色的袍子，那黄叶落在衣襟上，如同金线描绣的花纹一般，很美，却看得人无端的心酸。 我靠在清寒的怀中，抬眸看着碧落青天，心中想着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蓝天流云了，总不免有些唏嘘。 碧落……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看来，我真的是要应了这个名儿…… 或许人在死之前都会回忆起往昔，我便是想到了儿时爹娘还在世的时候的情景，一幕幕恍如昨日…… 我拉了拉清寒的衣袖。 他微微动了动，“是累了么？我们回去吧。” 我摇头，我不想最后的时间还要在床榻上度过，拉着他的手，问道：“清寒，你当初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耳边传来清寒的轻笑声，“我便是来这里寻你的。” 我猛地转过头，看着他，有些惊讶，“寻我？” 他点头，碧眸之中但这淡淡的笑意，却是盈满了悲伤，“我寻了你三百年了……” 依稀记起司命星君曾适口提起过的事，“原来，我们真的认识了三世了……”我笑着看他，“我真的很高心，你是妖！” “为何？” “因为你是妖，才会有这般长的寿命，才能与你相遇三世……若不是我没有来世了，我倒希望每一世都能遇见你……” 清寒的眼眸缓缓地垂下，“你还是不要遇见我的好……遇见我的三世中，你都是没能够善终，你曾是九重天上的神仙，却因着我断了仙根……如若可以，我宁愿从未遇见你……况且，前世的你也说过，再也不要遇上我……”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不管如何，我真的很庆幸可以遇见你……我一人在此生活了十年，如若没有遇上你，或许我会孤独终老吧……那样虽然能够活很久，却始终是没有什么滋味…… 我一直觉得你美好的如同天人，而我却像一株狗尾巴草一样，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旁……可是，到最后我却成了你的妻，你说我能不开心么？等我到了幽冥司，便要向他们炫耀一番，我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夫君……” 不知为何，今日的话变多了，或许是想着日后再也没有机会将这些话讲给清寒听了，便不知不觉的说了许多……清寒倒是没有说什么，一直这样抱着我，只在我提出问题的时候，稍稍的回答一下……或许他也是怕日后再听不到我的声音，想要好好听一听吧！ “对了，清寒能跟我讲讲我的前世么？” 清寒伸手将我发间的落叶摘下，手指停留在我的脸颊，看着我良久，方才开口，“我遇见你的第一世，你是灵山的守山女仙，叫碧落。” 原来，这便是他为我取这个名字的原因么？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又想到反正都是我，前世今生而已，如何能吃自己前世的醋呢……于是便不那么难受了，拉了拉他的手，“那第二世呢？我的第二世叫什么？” “第二世叫紫陌，秦紫陌，是一个凡人女子。只是，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要和别人拜堂成亲……” 紫陌？！我梦中的那个“我”不正是自称紫陌么……难道，我做的那几个断断续续的梦竟都是前世的记忆么？看来，真的是到尽头了，才会连前世的记忆都回来了…… “清寒，前世你是不是在我成亲的那一日将我从喜堂之上带走了？” 清寒有些讶异的开口：“你怎的知道，难道你还有前世的记忆？” 我摇头，将那些断断续续的梦拼凑了一番，讲给他听，“我梦见，当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日，母亲带我去寺庙上香祈福，却遇上一个和尚，看着我许久之后连连叹息，说我是扫把星转世，只要是与我亲近之人都会被我克死，尤其是眼角的坠泪痣，一看便是苦命之人。当时，我娘亲骂了那和尚一通便生气的带我回家了，回家后也未对家里的其他人提起这件事…… 直到三年后，在最疼我的大哥和爹爹相继过世之后，娘亲将还只有十岁的我赶出了家门。我想她便是信了那和尚的话，而我也是信了那和尚的话，认为自己就是扫把星转世，谁对我好便会将谁克死，所以我也没有祈求她将我留下…… 那是寒冬腊月的天气，下着鹅毛的大雪，我坐在街角，瑟缩着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第三日，娘亲给我的干粮已经吃完……当时我想，我的生命该是要终结在那一个寒冬了，却不想，遇到了一个好人，将我带回了家。 那个好人收养了我，一直将我养到十七岁，我却没有将她克死，因为她待我并不好，只是将我当做赚钱的工具…… 十七岁那一年，郡中大财主的儿子看上了我，她便毫不犹豫的将我送到了他们的府上。以此换得了一笔丰厚的聘礼。我原想逃走的，可是念着如若没有她我便也活不到这般大，于是想着嫁便嫁了吧，反正在这世上，离了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那边就这样吧！ 于是，我披上了嫁衣，走上了喜堂……却在那一日，遇到了你……”我转头看着清寒，扯起嘴角笑了笑，接着讲下去，“你知道么，当我掀开蒙在头上的喜帕看到你的那一瞬，我突然开始后悔，为何我要答应嫁给他！如果早一些遇到你，那该多好……可是，事到如今一切都晚了……直到你拉着我的手跑出喜堂，我依旧不敢相信自己便那样跟了你出来了……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因为你，家破人亡，其实，所谓的家破人亡和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因为没有一个人是我真正的亲人……可是，我不想让你背上杀孽…… 当我看着那明晃晃的匕首刺向你的时候，我甚至来不及多想便冲了上去，匕首刺进我胸口的瞬间，我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你没事，真好！” 我吸口气，紧了紧握着他的手，“我甚至对你说下辈子不要再遇见……其实，我是怕自己那扫把星转世的命格会伤害到你……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那个疯和尚讲的都是疯话，我分明是天上的神女，怎可能会是扫把星转世？”我说，我朝着他笑笑，却不想看到他眼角一滴晶莹滑落。我伸手，泪珠正好滴落在我的手心，冰凉的一片…… 叹口气，伸出手为他把泪水擦干，清寒，你这样，我如何放心离去呢？开口却努力地将心中的悲伤隐去，“我上辈子的命运真的很不好对吧，如果下次再见到司命老头，你一定要帮我责问一下他为何要将我的命运写的如此的多舛……” 清寒却将眼睛转到了别处，紧抿的双唇没有血色…… 我又说错话了吧，又让他想起了我即将离去的事实……心中叹口气，往着他的怀中钻了钻，闻着那一股专属于他的气息，喃喃的道：“我终于在这一世成了你的妻子，你知道么，这是我三世的心愿，如今终于是实现了……” 我能感受到清寒的身体颤了颤，抱着我的手臂渐渐收紧，气息吐在我的耳畔，有些微凉，“这亦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待你好了，我便带你去我的狐狸洞看看，你说可好？” 狐狸洞，清寒成长的地方么？能够养育出清寒这般漂亮的狐狸的地方，该也是一个极好的地方了……只是，待我好了，这是不可能的事了，“清寒，我怕是好不了了，如果你真的想带我回去瞧一瞧，那你便将我的骨灰带回去吧，葬在狐狸洞外，那样我就可以早晚都守着你了……” 可是清寒却没有回答我，我知道，他一时还无法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妖的寿命那么长，我相信，只要他再也见不到我，过了几十年，他便会忘了我的……虽然，不想他再爱上其他的女子，可是，如果那样可以让他忘了我，那便好好地去爱吧，爱一个可以与他长相厮守的女子，总好过一直对着我的骨灰黯然神伤，想到这便突然觉得方才的话有些不妥，“还是不要将我埋在狐狸洞之外了，将我葬在爹娘的旁边吧，那样也好有个伴，不至于那般的孤零零一人……”还是不要葬在他时时看得见的地方吧，那样他会更痛苦…… 就这样，靠着清寒，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也想了许多。清寒一直没讲话，可他定然不知我已然将他今后百年的生活想了个遍…… 夜晚来得如此之快，方才还是阳光灿烂的，怎的再睁眼便已经是漆黑一片了……稍稍抬头，往着天上看，却是无星无月，整个天幕甚至整个世界都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难道是知道我就要走了，连星月都伤心的躲起来了么？ 咧嘴笑了笑，取笑自己如此幼稚的想法……想要抬手去拽清寒的衣袖，却发现已然没什么力气，试了几回都没能动一动，无奈的放弃，闭上眼，想着还是睡一觉吧，等养足了精神，就能看到这辈子最后一次日升月落了…… 我感觉到神智渐渐地飘散，自己越来越轻，缓缓地飘起来，却越飘越远，越飞越高…… 定是又做梦了吧……不知这一次，又会梦到什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夭》 第一卷桃之夭夭（完） 47.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一章 处处看来处处新 感觉身体有些疼，浑身上下都疼！“唔——”忍不住呻吟一句，缓缓睁开眼，便看见一张满带笑容的脸，见我睁眼，便欣喜的转头对着旁边之人道：“快去禀告宗主，小姐醒了！” 她身旁之人应一声便匆匆的跑开。 坐在床边之人探头看着我，抓住我的手，笑着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我有些莫名的望着她，眼前之人我从未见过，为何从她的表现看却是与我甚是熟络？ 头有些莫名的疼，抬手摸着额头，闭了闭眼，方才能够开口，“你是何人？” 眼前的女子吃了一惊，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小姐，我是青梅呀！” 青梅？是否还有一个叫做竹马？我在心中暗想，不过也只是心中想想，我对她摇摇头，表示我真的不认得她。 这个叫做青梅的女子一脸泫然欲泣的表情看着我，张口想说什么，却被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阻住了。她急急的转身，对着身后匆匆而来的人下跪行礼，“奴婢参见宗主。” 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他走到床前，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绣着金色花纹的衣角。我抬眸望去，望入一双带着笑意的漆黑的眸子，看得我心中一动，张口道：“你是谁？” 他薄薄的唇，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缓缓在床沿坐下，盯着我许久才开口：“在下姬慕夜。” “姬—慕—夜”我一字一顿的念到，挺好听的名字，我觉得既然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那我也该将我的名字说一说，可是却怎样也想不起我叫什么，有些尴尬的看着他，“我……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他嗤的笑出声，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柔声道：“你叫歌儿，洛轻歌。” 洛轻歌……为何我对自己的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何该记得的什么都记不得了？眼前这个男子，也该是我认识的人吧…… 想了许久，还是决定问一问，“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什么都记不得了？” 姬慕夜顿了顿，缓缓开口，“月前，你去山上游玩，从山崖之上跌落，昏迷了十几日，想来是撞到头，失忆了吧。” 原是从山崖之上跌落了，怪不得浑身都疼……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星罗宫，你现下住的便是你的园子，青萝阁。” 我的园子，我在这里还有自己的园子，那这里该是我的家了吧。看旁人对他的态度，他该是这里的主人吧。他说我叫洛轻歌，同他不是一个姓，那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呢？想着便脱口而出了，“你是我的什么人？” 他看着我，但笑不语，一直站在一旁的青梅笑声的开口，“小姐，宗主是你的未婚夫婿呀。” 未婚……夫婿？这个词将我吓了一跳，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有些艰难的开口，“我们……” 他笑着点头，“待你身子好了，我们便成亲。” “啊？！”我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 我忙摇头，既是原本答应了嫁他，那肯定是喜欢他的，只不过如今将他忘了，看他待我这般温柔，那我也不需要如此惊讶，反正到我身体好该是还要一段时间，慢慢再说吧…… 他站起来，“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吩咐青梅就好了。” 我点头。 他转头看向青梅，“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青梅恭敬地点头，“是，宗主。” 我靠在床头看着缓步走出去的姬慕夜，拉了拉青梅的衣袖。她走进一步，低头看着我，“小姐，有何吩咐？” “姬慕夜是什么人，为何你见了他如此的恭敬？” 青梅一把抓住我的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姐，小声点。宗主是星罗宫的主人，亦是整个中天大陆的统治者，可不能直呼他的姓名。” 原来他的身份如此之高！我赶忙点头，还好方才当着他的面没有唤他的名字，否则万一惹恼了他，我可如何是好？ “小姐，你刚醒来，还是躺下好好休息吧。” 我一想到方才姬慕夜说我昏迷了十几日，如今好不容易醒来了，如何还躺得下去！“青梅，扶我到外面走走。” 青梅直摇头，“不行，你的身体还未好，不能下床走动！” 我不满的看着她，“你忘了方才姬……”猛地记起方才青梅的话，急忙改了口，“方才宗主说的让你好好听我的话么？” “我……” 我拍拍她的手臂，“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如果受不住，便马上回来，你说可好？” 她看着我，许久，无奈的点了点头，小心的将我从床上扶起。脚触到地面的刹那，我觉得那一双脚根本就不是我的，想要站起来，却是脚下一软，差点跌倒，青梅急忙伸手扶住我，“小姐，我说了你现在还不能下床！” 她抓着她的手稳住身形，“就因着在床上躺太久，这腿脚才这般不中用了。你扶着我，慢慢走几步就好了。” 青梅无奈，只好扶着我往前走了几步，忽的她停下步子，我不解的转头看她，“怎么了？” 她将我往着房间的另一边扶去，“出门之前还是先梳洗一下，换个衣裳。” 我莫名，我不过是要出门散个步，为何还要梳妆打扮一番？不过现下还要靠着青梅才能出去，只好听她的。乖乖的在铜镜前坐下，任着她为我梳发绾髻。 当她为我插上一支华丽的步摇之时，我终于是忍不住，抬手从她的手中抢了下来，“青梅，我这只是散个步，不用这样盛装打扮的。”说着将步摇放到梳妆台上，随手拿起一枚白玉簪插在了发间，“好了，就这样吧，我们出去吧。” 青梅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我瞪了一眼之后便没敢再开口，小心的扶着我往外走。 园中各种花开的绚烂，让我分不清如今是什么时节，只好问青梅。她说如今已是十月中的天气。 已然是秋日，可是那只会盛开在春天的兰花却开的极好，我在一盆雪兰之前驻足，微微弯腰，闻着淡淡的芬芳，就听身旁的青梅道：“宗主知道小姐极爱兰花，所以差人将山下试剑山庄的兰花都搬来了青萝阁，还有其他的各种花草，亦是宗主亲自布置的，在后园还有一片药圃，因着宗主说小姐原来的住处便又那样一块药圃，便派人开辟出来的。” 原来，这园中的花草都是为了我才种下的……原来，姬慕夜待我这般好，即便是如今我将他尽数忘了又如何，如此待我之人，嫁给他该是会很幸福的吧！如此想着便觉得很开心。却不想心头突然刺痛了一下，待我回神却已然感觉不到。 看到我呆站着，青梅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姐，是否身体不适？我们回屋吧。” 我摇头，对她笑笑道，“我没事，我们去那边走走吧。”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潭碧水。 青梅担忧的看着我，小心的扶着我往水潭边走去。 我在潭边的石头上坐下，感觉有些口渴，青梅小跑着回屋帮我倒水，我看着碧潭中映着蓝天流云，嗅着空气中飘散的淡淡的花香，闭上了眼，仿佛是到了清寂的山谷之间。 忽的，不远处有人说话，“洛姑娘，你终于是醒了。” 我睁眼，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红衣的女子，明丽的眉眼笑看着我。 我对她绽开一个微笑，“有劳姑娘费心。”我想，这该也是我的熟人，只是如今再熟悉的人在我眼中都是陌生人…… 她缓缓地朝我走来，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不知为何我看着却感觉那笑容很假，停留在眼角眉梢，却没有入了眼底……或许是我看错了吧。 正想开口再客套几句，却不想青梅飞快的冲到我的身前，挡在了我的面前，看着红衣的女子，警惕的开口，“墨姑娘，我家小姐身体未好，不便见客，请回吧。” 看着青梅如临大敌的模样我有些好奇，眼前这个墨姑娘和我到底有什么过节，以至于她的出现会让青梅如此的反应过度！ 墨姑娘看了我一眼，美目一弯，道：“墨嫣来的不是时候，那便就此告辞，待洛姑娘好些了我再来看你。”说完屈膝对我行个礼，转身施施然离开。 我扯了扯青梅的衣服，“她是何人？” 青梅目送着她走出园子，才转身将手中的茶盏递给我，“她是四大家族之一墨家的三小姐，一直爱慕宗主，因着你与宗主的婚约一直仇视与你。” 原是姬慕夜的爱慕者……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确实是很悲惨的一件事，幸好我爱的人亦是爱我的……然而，想完我便开始纠结，失意之前的我是不是爱着姬慕夜呢？而他是不是也爱着我呢？忽的又觉得自己着实是无聊的紧了才会想这些问题，如果不爱为何会有婚约？ 青梅低声唤我，“小姐，小姐，在想什么呢？” 我抬眸看她，叹口气，“没什么，只是在想我如今这般什么都不记得了，对自己的处境很是不利啊！” 青梅笑着道，“小姐不怕，有什么事青梅护着你！” 看着她的笑脸，我也笑了起来，拿起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 48.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章 人生难得遇知音 这几日，每日除了喝药睡觉便是让青梅扶着在园子中闲逛。青梅告诉了我一些我以前的事情，不过她说她跟着我的时间也不长，很多事情她并不清楚。 原来，我是洛水山庄失踪多年的三小姐，和姬慕夜的婚事是从小便定下的。那我便有些怀疑，我和他到底是不是情投意合了。不过，如今想这些也是无用，从青梅的口中听来，我身边似乎也没其他的男子让我喜欢，那时间到了嫁给他该也是很自然的事了！ 但是，我对青梅口中的那只白狮甚是好奇，原来我曾经还养了一头白狮！它一定很漂亮！ 自从我醒来，半月已经过去，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姬慕夜一直都很忙，但是几乎每日都会到青萝阁陪我用完膳，即便是赶不过来用膳，在我就寝前都回来瞧我一回。从他待我的态度，我觉得他该是爱我的。 这日清晨，我刚起床梳洗完毕，正要用早膳，便有两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一个我认得，是星罗宫的管事，曾好几次到这里向姬慕夜禀报过事情。他身后跟了一个姑娘，一袭黄绿色的衫子，衬得她的容颜粉嫩可爱。 青梅突然呀的叫了一声，便跑了上去，“云雀，这段时间你去何处了？” 那个被叫做云雀的姑娘绽开一个笑容，脆生生的道：“我回家了一趟，不过想念你们想念的紧，便回去找你们，却不想你们都搬来这星罗宫了。从东都到星罗宫可是花了我好些时间。” 管事朝着我拱手而拜，“姑娘，宗主名我将这名侍婢送来给你。” 看她们聊得开心，我便朝着管事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且去吧。” 云雀将目光从青梅身上移到我这边，看着我竟是红了眼眶，“姑娘，你受苦了。” 我对她摇摇头，“不苦，再苦我都已尽数忘了。你们既是与我相识，那便同以往一样跟着我吧。” 她点头，看着我的眼中却带着藏不住的忧伤。 我笑着招呼她们过来一同用膳。三个人围坐一桌，吃得很是开心。虽说她们是我的侍婢，可是给我的感觉却如同姐妹一般，之前她们一定待我很好吧！ 用过餐，青梅和云雀陪着我去园中散步，这园中的景致虽美，日日看却也没了兴致，我摘了朵开的绚烂的月季，一片片扯着花瓣，“整日在这园子里晃悠好生的无聊，也不知有没有其他好玩的地方。” “呀！”云雀突然叫了一声，将我吓了一跳，我转过头看她。 “我进来之时听到有人说宗主招贤纳士，这几日正是招贤大会召开的时候，山下试剑山庄十分的热闹，要不我们去凑凑热闹！” 我一听，眼睛顿时亮了，“好啊！” 青梅却沉声道：“不行，万一被宗主知道了可怎么办？” 我看着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青梅，如果宗主怪罪下来还有我呢，放心，出什么事，我顶着！” “可是……”青梅依旧犹豫，我打断她，“你不去我和云雀去。”说着便拉了云雀的手往外走。走了几步转头发现青梅没有跟上来，我扬声问她，“你去也不去？” “小姐，你与云雀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和青梅走出了青萝阁。我们小心的躲过门前的侍卫，一路出了星罗宫的侧门。 后来云雀才告诉我，其实我们的踪迹早就被发现，或许是姬慕夜下令让他们不要拦着我，我们才能这般轻松地就出了宫！ 只是，从星罗宫到山下的试剑山庄有很长的一段路，如若靠走的或许到那里便已经是日暮时分了！正想着是不是打道回府，云雀却拉起我的手，说了句“姑娘抓紧进了”便带着我飞上了天。 我转头看着云雀，有些讶然的开口，“云雀，你……你竟会飞！” 云雀嘻嘻笑了一声，“姑娘，难道你不知道世上有一种叫轻功的东西么？” 我默然，第一次飞，一时没想起来，也不能怪我少见多怪…… 飞的，自然要比走的快多了，很快我们便在离着试剑山庄不远的地方落地了。远远望去，果真是热闹非凡。云雀轻车熟路的带着我从山庄的后墙翻了进去。我心中感慨着会武功真好，还未感慨完，抬头便看到了山庄后院之中围着做着一群人，这里便是招贤大会现场了吧！ 和云雀找了个角落多好，抬头往着那边看。正中高位上坐着的是姬慕夜，他一袭黑色的锦袍，饶有兴致的看着座下的豪杰们。 目光往着下面十几个英雄豪杰的身上略略扫过，却被一张精致的面具吸引了。那是一个白衣的男子，漆黑如墨的长发用玉冠束起，垂下的长发散落在白袍之上，黑白分明，远远看去如同一幅水墨丹青，恰到好处的落笔，每一处的线条都优美无暇。只是为何要用面具遮了容颜呢？ 心中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姬慕夜身旁站着的灰袍男子开口扬声道：“今日是招贤大会第三日，我们要来一场文斗。今日在此的都是前两日决出佼佼者，这一场文斗由宗主亲试。” 姬慕夜抬眸看着他们，微微一笑道：“文斗第一场，音律。” 此话一出口，底下的那些豪杰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想来也是，但凡武功高强者，大多都是粗人莽夫，他们如何懂得音律这东西？看来，今日这场文斗，没什么看头了。叹口气，正想着拉云雀离开去别处走走，却不想听到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不知宗主所谓的音律，要如何比法？” 我抬头望去，说话的正是那个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 姬慕夜道：“你自选取一件乐器，奏一曲便可。” 白衣男子点头，转头看着我身旁的其他豪杰，“不知各位需要何种乐器，告诉他们让他么一并取了来。” 那些豪杰面面相觑了片刻，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上前一步，“我要七弦的瑶琴。” 有人起了头，其他的豪杰便都纷纷开口，竟一致都要七弦瑶琴，看来都是不谙音律，跟风而语罢了！只是不知道到时他们如何收场！我靠着假山，一副看好戏的心情，突然觉得今日虽听不到绝妙的音律却也不会失望而回了！真是期待到时他们会奏出怎样的乐曲来！ 白面书生转眸看着白衣男子，问道：“那你呢？” 男子手一动，从袖中拿出一支碧色的玉笛，在指间转了转，“在下便用这玉笛，领教一下各位的琴技！” 我看到当他将玉笛拿出来的时候，其他的那些豪杰们都讶然了。一个随身携带玉笛的人，自然是精通音律之人！且不论技艺如何，就看那从容的气度，他们便已然输了半截！而且，想在后半段赢回来也是很不容易的！ 很快，乐器便送了过来。因着他们用的都是瑶琴，故而只在众人之间的空地址上置了一张琴案，燃上焚香。 那个白面书生朝着其他人拱手拜了拜，“在下就献丑了！”说罢便坐到了琴案之前，抬手调了几个音之后便开始弹奏。我也听不出他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但是倒也不错，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差。 在心中对他的琴声评头论足了一番之后，突然有些惊讶我如何会懂音律，转头问云雀，她笑着告诉我我之前学过一段时间瑶琴。难怪，不过如今要我去弹奏，怕是比他好不了多少，还是收敛一些不要再妄加评论了！ 一曲毕，书生退去，其余的豪杰们开始相互谦让。我在一边看得好生焦急，都说男子该要雷厉风行，他们怎的如此磨蹭！ 只见那白衣男子站起身，拂了拂衣襟，“既然各位如此谦让，那在下便不客气了。”说罢，手一扬，玉笛在指尖打了个旋，划出一道青碧色的光芒。 笛音清亮而悠远，不知他吹奏的是什么调子，听着却是十分的熟悉。正凝神细听，却忽的感觉心头一痛，我猛地后退一步，踩到了云雀的脚尖，她低呼一声。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然来不及，几个黑影已经一闪到了我们面前，“大胆，竟敢在此偷窥！” 被他们一喝，我有些呆愣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还是云雀机灵，扬声道：“我家洛姑娘不过是想来看一看这难得一见的招贤大会而已。” 我知道她这话是说给姬慕夜听的。果然，话刚落音，面前的护卫还没开口便听姬慕夜的声音响起：“带洛姑娘过来吧。” 护卫恭敬地对我低头，收敛起方才的凌厉，眼中却依旧有些不满，“姑娘请。” 我忽略他严重的神情，欢快的走了出去。 白衣男子的笛声被我这一打断自是已经停下，经过他身旁的时候，我微微停了脚步，“方才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断的。” 他转头看着我，微微摇头，“不碍事。” 我对他笑一笑，“你吹奏的是什么调子，那般好听！” “良宵引。” 不知为何，我不由自主的走到琴案前坐下，伸手，拨动琴弦，竟就是方才他吹奏的调子！分毫不差！看来，这是我失忆之前十分熟悉的曲子吧！ 忽的玩心大起，便不想再听那些豪杰们的音律了，就让我为他们奏一曲吧！ 一曲良宵引良宵，不知为何弹着弹着忽的感觉伤心起来，这曲子也不是什么悲伤的曲子。正待我想要停下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笛音。渺渺如仙音一般，手指便不自觉地和着笛声动起来。不知为何，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的那份苦涩也淡了许多，嘴角缓缓地扬起一丝弧度。 感觉有微风拂来，带着淡淡的芙蕖花的香味。这秋日如何还会有芙蕖花盛开？定然是这笛音琴声让我产生了幻觉吧！ 49.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上 一曲罢，我转头看向身后的白衣男子，对他笑了笑，站起身，“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今日小女能够偶遇知音，感到万分的欣慰。” 男子笑笑，“姑娘琴艺了得，能和姑娘合奏一曲，落某此生无憾。” 姬慕夜站起身步下高位走至我的身后，“今日这文斗便到此结束吧，胜者自是落寒落公子了。” 此言一出，倒也没人表现出不满来，他们倒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 白衣男子躬身一拜，“谢宗主垂青。” 原来他叫落寒，我看了他一眼之后便转身对着姬慕夜，“宗主，今日到此都是我的主意，与云雀青梅无关，请莫要责怪她们。” 姬慕夜笑看着我，“是我吩咐云雀带你到此看看的，她没有与你说么？” 原来是这样！我转头瞪了云雀一眼，她微微低了头。 姬慕夜拉起我的手，转眸看着那些豪杰们，“今日便到此了，各位皆是各方面数一数二的高手，得你们相助，夜感激不尽！” “宗主折杀吾等！”一群人单膝跪地，恭敬地道。 “姬岚，今晚设宴好好款待各位贤才！” “是！”一直跟在姬慕夜身后的年轻护卫点头。 姬慕夜便拉着我沿着碎石小径离去，我转头看了一眼落寒，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这个人让我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感，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知音吧！ 转身与姬慕夜并肩而走，他的手依旧紧紧地牵着我，原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可是挣扎了几下挣不脱，便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我们有婚约，该也没人会说闲话的！ 一路走着，却感觉始终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转头，那些豪杰们已然不在原处。看来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了！ 姬慕夜牵着我的手一路走出了试剑山庄的后院，这试剑山庄的景致倒是不错的，只是被他这样牵着，我实在是无心看风景，心中总觉得有些别扭。 他在一棵开的热烈的桂树前驻足，我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他那漆黑如夜的眸子望着我，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被他看得有些脸红，我微微转过头，盯着树上那一簇簇的小花看。 “歌儿，我前日派人去洛水山庄请你的兄长了，待他们到了之后便与他们商量我们的婚期。” 婚期这个词着实的让我惊了一惊。我转头看着他，歪着脑袋想了想，开口道：“是不是快了些？”虽说我们之前便相识，可是在我失忆之后，这仅仅月余的相处，便要我嫁给他，心里却真真有些不习惯……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浅笑着道：“不快了，我等这一日已经等了很久了。” 看着他的笑容，我倒也不敢再说什么，怕说多了伤了他的心。或许等见过他说的兄长之后，我能知道一些以前的事，到时候再决定是否要嫁他吧。不过事实证明，在这样的大家族之中，女子的婚姻是容不得她们自己做主的…… 我扯了扯身上的衣带，“我出来许久了，也该回去了。”说罢转身便想要走，却不想被他一把拉住。他手上一用力，我便一个趔趄跌入他的怀中。他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今晚的宴会，你便陪我一同参加吧。” 被他搂在怀中，我呆愣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将头靠在我的肩上，呼吸之间，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正待我苦心思索着怎样才能让他松开抱着我的手，救星便出现了。云雀充满惊讶的声音在前面不远处传来，“姑娘，我找你许久原来你在这里！”说着便朝我们跑了过来，跑近了才发现姬慕夜在场，她愣了一愣，急忙行礼，“奴婢参见宗主。” 姬慕夜松开抱着我的手，对她挥了挥衣袖，“起来吧，带歌儿去别院休息。” 云雀屈膝点头，姬慕夜看了我一眼之后，笑了笑道：“我还有事处理，你先去歇息吧。” 我木然的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转身离去。待他黑色的身影走远消失之后，云雀凑了过来，“姑娘，方才宗主对你做了什么？” 被她这样一问，我的脸霎时红了一片，清了清嗓子，故作生气的道：“问这么多作甚，还不带我去别院！” 云雀看着我，撇撇嘴转身往着小径的另一端走去。我轻舒一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到了别院，已是晌午十分，下人将一桌精致的午膳送到了别院之中，我遣退所有的下人，拉了云雀同食。 这小丫头似乎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嘴，我心中叹口气，为何做丫鬟的脾气比我这个做小姐的还要大？我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不动声色的将衣袖自我的手中抽出，身子往一边转了转。我看着她的侧脸，心想这下完了，她果真的生气了！ 我朝着她两手一摊，“云雀，有什么想说的你便说吧，如这般生闷气可不好。”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 我用手支着下巴看着她，“为何看到我和姬慕夜……那个亲……亲近，你这般生气？” 她猛地转过来对着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有生气！” 我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还说没生气，都不会笑了！” 她似乎有些无奈的垂下了头，声音有些微弱的传来，“姑娘，你不该和他那般亲近的……” 我了然的点头，“我知道了，还未出阁的女子即便是对着自己未婚的夫婿也不该这样。” 她焦急的拉住我的手道：“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这样，主人会……”话说到一半，她猛地停住，将头转开目光有些躲闪。 我狐疑的看着她，“主人？你的主人不是我么，你还有其他的主人？” 她躲闪着不敢看我的眼睛，“怎……怎么可能，云雀一激动讲错了。” “哦？讲错了，那你到底想要讲什么？”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扯着自己的衣角，“我……” 这丫头这般扭捏，难不成是……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我恍悟了！姬慕夜这般的风采高雅、器宇轩昂，自是会迷倒万千少女了。想来云雀是爱慕着姬慕夜，所以才会看到他抱着我而生气了！我摸着下巴开始琢磨起如果我真的与姬慕夜成亲之后云雀该怎么办……不过，始终都未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看来我着实是有些失败…… 午膳便在两人各怀心事中过去了。看着下人们将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觉着吃饱了必须要出门走走方才有益身心健康，便拉了云雀出门。却不想还未走几步，便迎面遇上了一群人。 她们见到我，都下跪请安。看着她们手中端着的木质托盘中的东西，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为首的一个看起来稍年长一些的女子恭敬的道：“姑娘，这些是宗主命我们送来的，请姑娘过目，如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好修改。” 果不其然，她们手中捧的便是我今晚的穿戴了。想象着那七重纱衣穿在身上的感觉便只能无语望天…… 我略略点了点头，“你们拿进去放下吧。” “请姑娘随我们进屋试衣。” 于是，不容我开口拒绝便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房间。心知抵抗无效，便只好任由着她们为我更衣。转眸看一眼站在一旁的云雀，那丫头正一个人偷乐！不过，她终于是笑了，是不是便不生气了呢？其实，我挺为自己感到不值的，分明不是我的错，却还要想方设法让她不生气……叹口气，继续低头研究身上这七重的纱衣究竟有没有七层。 两个丫鬟抬着一面大的铜镜到我面前，“姑娘，请看一下是否满意。” 我抬眸往镜中望去，这是我么？身上的衣裙是鲜艳的红，如同晚霞一般绚烂。层层轻纱如同云雾般轻笼着，忽的脑中闪过一个画面，自己竟是着了一袭红色的嫁衣……我猛地一惊，如何会出现这样的情景？难不成是这几日考虑该不该嫁给姬慕夜考虑多了，如今穿上这红衣便出现了幻觉么？肯定是这样了！ 该是从未穿过如此华丽的衣裳，看着那曳地的裙摆我竟不知道该如何迈步。 站在一旁的女官道：“姑娘，可有什么不满的么？” 我转过头看她，将心中的不满道出：“这裙子可否改的短一些？” 那女官一脸惶恐的模样，“姑娘，这云织烟罗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这裙摆不能改短……” 这一件衣裳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我再次无语望天，“那能否换一件？我不穿这裙子了。” “万万不可，这是宗主亲口吩咐的。”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我低头看了一眼裙摆，想着万一晚宴之上我因踩了裙角而跌倒，那该如何是好？ 云雀上前一步，“我觉着这俗气的红色与姑娘的气质不配，该要换一套素色一些的。” 我倒觉得这红色的穿着也不错，正想开口说不用换了，云雀却凑到我的耳边，“今晚，作为墨家人而留在此的墨嫣定会到场，她喜穿红衣。” 原是如此，可为何她穿红衣我便不能穿了呢？我看了看云雀，低声道：“正因如此，我更要穿着一袭红衣，青梅说她总喜欢与我过不去，今日那便由我来与她过不去一次吧。” 听了我的话，云雀笑着点头，眼中透出期待的神色。 50.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四章 疏影横斜水清浅 下 申时刚过未几，便又有一群人走进了我暂时休憩的别院。 我认命的坐在铜镜之前任由她们为我梳妆。眼看着披散的长发被她们绾成了复杂的发髻，看着她们将华丽的步摇发饰插到我的发间，我慢慢觉得今晚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穿着这样华丽的衣裙，满头琳琅，真是累死人…… 经过半个时辰的忙碌，她们终于是停手了，“姑娘，请先在此等候，晚宴很快便会开始。” 对她们挥了挥手，她们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云雀站在我身后歪着脑袋看我，许久才开口，“我还是喜欢平日的姑娘，如此华丽的妆容将你的清雅都掩去了。” 听了她的话，我往着铜镜中仔细的瞧了瞧自己的模样，依旧是本来的眉眼，却不知为何看着有些陌生，看了许久竟连自己都有些认不得自己。无奈的叹口气，“云雀，过来帮我将这些头饰取下来。” 云雀应一声，上前为我卸妆。 片刻之后，看着镜中素净的眉眼，这才是我吧。云雀找来一条与衣裙同色的丝带将我的发梢松松的绑起来。 忙完这一切，我们两人满意的相视一笑。还未待我们开口讲话便听到门外有人讲话，“姑娘，晚宴即将开始，我来引姑娘去大殿。” 因着裙摆的缘故，云雀扶着我缓缓地走到门口，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一直跟着姬慕夜的那个年轻护卫，似乎叫姬岚！ 他看到我之时明显的呆愣了一下。我对他笑了笑，“有劳了。” 他回过神，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姑娘请随我来吧。” 许是知道我穿着这件衣裳不便走快，姬岚在前面缓步的走着，云雀扶着我在身后跟着。这试剑山庄实在是有些大了，这一路竟是走了快要一盏茶的功夫，还未走到头。 在走过一座假山之时，姬岚忽的停住脚步转过头看我，“姑娘，关于以前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么？” 不想他会问这个问题，我愣了愣，点头。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接着往前走。我和云雀面面相觑了一番，转头跟着他往前走。待我们走至大殿旁的偏殿之时，晚宴似乎还未开始，大殿之内只有下人们来回忙碌的身影。 姬岚将我带至偏殿之后便离开了。我找了张椅子坐下，因着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来打发这无聊的等待时间，便只好四处张望起这个偏殿来。一番打量下来，觉得这试剑山庄倒是比山上的星罗宫来的华丽一些，正感慨着这守山的护卫们好福气，转而又想到那星罗宫除了宗主及其家眷，以及一些他的亲信能够进入，是不对外开放的，而这试剑山庄才是星罗宫接待各种宾客的地方，自然是要华丽一些。 正盯着偏殿的门口发呆，却不想一个白色的身影进入了视线。淡淡的天光从他的身后照入，白衣之上泛起一层光芒，晃得我微微眯起了眼，才看清门口之人是落寒。 我站起身，提起裙摆朝他走去，“落公子，可真是巧，在此地遇见。” 他唇角微扬，“姑娘如此打扮，真真是绝色。” 不想他会如此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公子过誉了。” 他自我的身旁经过，咫尺之间我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芙蕖花香。原来，上午我闻到的那股花香是他身上的气息。转过身看着他卓然挺拔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一动。虽不算是怦然心动却也算是一大动了！这让我有些吃惊又有些惊恐，忙将视线移到了一旁。 因着心中的异样，我也不敢靠近他，便转了个方向朝着门口走去。从门口望出去，是一片青翠的竹林，也不知道这试剑山庄管理园子的是什么样的高人，竟能将反季节的花木养的这般好！ 感慨之间便看到姬慕夜一袭华服朝着我走来，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遇上了什么好事，如此高兴。 他走至我的面前，伸手为我理了理鬓边有些微乱的发丝，“歌儿，你这般真美。” 这是今日第二个人这般赞扬我了，着实让我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了，心里开始小小的觉得今日我真的是很美！ 我微微红了脸，看着他笑，他亦是微笑着看着我。被他这样看着我，我觉得时间都快要停止了。就在我以为要这样被他看到地老天荒之时，身后传来接连两声清脆的碎裂声。 猛地转身，发现云雀和落寒的脚边都掉落着一只已然摔碎的茶盏。姬慕夜看了他们一眼，语气淡淡的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大殿吧。”说着便拉起我的手快步的往大殿走去。我只好提起裙子跟上去，心中默念着可千万不好摔倒才好！ 今夜的登场可谓是万众瞩目，姬慕夜牵着我的手走进大殿之时，已然是宾客满座。我们进去后，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顿时安静，所有人都站起身恭敬地朝着姬慕夜行礼。 我看似从容的走在姬慕夜的身旁，实则心中依旧惦记着千万不要被裙角绊倒一事，身旁之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完全没有发现。 忽的感觉到姬慕夜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将我往下拉，我回神一看，如今整个大殿都坐下了，只余我一人突兀的站着。我转头看一眼姬慕夜，他对着我使了个眼色让我坐下。目光扫过地下人的脸上，大多带着淡淡的嘲弄的表情。 不知怎的，我并未听从姬慕夜的话乖乖坐下，而是缓缓地开了口：“今日，我本没资格站在这里，只因着我与宗主的一纸婚约，我才能够站在这里一睹诸位豪杰的风采。小女子在此先干为敬了！”其实，开口我便后悔了，我就该在姬慕夜看我的时候便乖乖的坐下的，如今这般宗主还未开口我便抢了他的风头实在是有违规矩，只是话说到此，这酒还是得喝的！ 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酒颇烈，辣的我直皱眉。待那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我才抬眸往着下面看去，却发现没有一人举杯。我想我这下实在是丢脸丢大了！悻悻的正要坐下，却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姑娘好酒量！落某敬姑娘一杯！” 我循声望去，落寒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继而，在座的其他人也端起酒杯，齐声道：“吾等敬姑娘一杯！” 这样便为我解了尴尬，落寒这一举动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了一些。我甚是感激的看了他一眼，奈何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我这边，我有些失落的低下头，缓缓地在姬慕夜的身边坐下。 方才一直笑而不语的姬慕夜端起面前的酒杯，朗声开口：“歌儿天真，诸位莫要见怪。” “宗主言重了。” 我坐在姬慕夜身旁看着这上下一心何乐融融的样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方才我该称病不出来的！ 因着方才说多了话引得尴尬，席间我便只顾着低头饮酒用餐，前前后后开口不过是应了姬慕夜几个语气词。 许是这般独自喝酒，喝的有些多了，我抬头往着席间望去，却发现落寒似乎在看着我。我朝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一笑便又喝下一杯酒。醉眼朦胧中，似乎看到他掩在面具之下的双眸泛着淡淡的绿光。我抬手轻轻拍了拍额头，觉得定是自己喝多了眼花了。 伸手想去拿酒壶，却不想被姬慕夜抬手按住，他不动声色的从我手中拿过酒杯，低声道：“不想再丢脸，那就不能再喝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席间这么多人，万一万一我喝醉了，那岂不是太丢脸？于是便不敢再碰那酒杯。 姬慕夜对站在一旁的侍女道：“去为姑娘沏杯茶。” 热茶很快便被送到了面前，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他对我笑笑。 我端着查缓缓地喝着，酒劲过了不少，我这才有了兴致打量一番这大殿。却不想这大殿的顶端中央是镂空的，今晚月色甚好，浅浅淡淡的月光照进来，在中央的地面投下一块斑驳的光影。 我看着那光影有些恍然，忽的殿中响起丝竹之声。看来酒过三巡之后这乐舞助兴便要开始了。一个红衣的舞姬已然到了中央，我转眸望去，却是愣了愣，那个站在月色下盈盈而笑的不是那日见到的墨嫣姑娘么？她怎的成了助兴的舞姬了？ 墨嫣对着姬慕夜盈盈一拜，眼波流转间，果真是国色天香！ 水袖舞，眼波淼，莲步移，姿生花。 看着她步步生花的舞姿，我心下有些唏嘘，男子该都喜欢如此婀娜多娇的女子吧！不知为何目光竟朝着落寒飘去，发现他正垂着眸视线落在身前的桌子上，似乎正在发呆。不知怎的心下有些高兴，这高兴地感觉却将自己吓了一跳！为何我会去在意他的目光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知音之间的惺惺相惜么？我不解…… 那漫天飘舞的红纱如云烟一般笼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红绫两端的银铃发出细碎而清亮的声音。只见墨嫣足见一点，整个人便如一只火红的蝴蝶一般翩然飞起，手中红绫如同水浪一般扑面而来，红郎之间隐约还能看到淡淡的银光！我猛地一躲，才惊觉那红绫本不是朝着我而来，但是我这一躲却躲到了红绫之前，方才这一躲已然用去了我所有的敏捷反应，我呆愣着看着迎面而来的红绫竟忘了躲闪。 就在我任命的觉得今晚我注定了要再次在众人面前出丑之时，眼前忽的扬起一片黑影将直直飞来的红绫挡住了。我被姬慕夜的衣袖遮了视线，只听见银铃落地之时发出的细碎的声音。待衣袖拿开，我才发现那条红绫已然碎成无数片，静静地飘落在地。 51.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五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整个大殿寂静无声，那些乐师们忘了演奏，呆愣的看着我们。 墨嫣“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宗主赎罪，嫣儿不是有意的。” 我转头看了看姬慕夜，他脸上的表情冰冷，看来是有些生气了。只是我觉得这件事也并不都是墨嫣的错，若不是我那一躲，该也不会出现这般情况！于是决定开口为她说说情。 我伸手悄悄扯了扯姬慕夜的衣袖，“宗主，这件事并不能全怪她，我也不好。如今当着这么多英豪的面你如若开罪于她，他们墨家便更有理由与我过不去了。” 姬慕夜转眸看我，“他们要敢动你，便是与我过不去！”他的声音冷沉，我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看来我又说错话了！ 我觉得现下与他说不通，便站起来，走到墨嫣面前伸手将她扶起，“墨姑娘，宗主怎会因此小事生气？既是墨姑娘一舞助兴，那我便为大家奏一曲如何？” 说着便走到落寒面前，“落公子，不知可愿与小女子合奏一曲？” 落寒站起身，对着我微微一拱手，“姑娘想要，落某自当奉陪！” 很快，乐师便将他们使用的一张雕花的凤尾琴连着琴案搬到了大殿的中央。我原是想就在他们演奏的角落中弹一曲便好了，谁知他们如此的殷勤，我还未说话便帮着我把琴搬到了众目睽睽之下！我心中有些苦涩的朝着那个乐师点头致谢，年轻的琴师羞赧的转身快步走回了角落。 我施施然走到琴案前，坐下。琴是好琴，只是从未弹过，抬手挑动琴弦试了几个音，找到了一些感觉，便转头看向落寒。他把转着手中的玉笛，划出一道道青碧色的光芒。他缓缓地走到我的身旁，唇角带着优美的弧度，“不知姑娘想要奏什么曲子？” 我以前学过什么曲子我是尽数忘干净了，如今脑中记得多也只有白日里与他合奏的一曲良宵引，只是在座的豪杰大多都听过那一曲了，如果现下再弹奏那一曲似乎有些不太好！我又开始后悔我为何要为了帮一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人而将自己至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见我不说话，落寒指间的玉笛转一圈，凑到嘴边，悠扬的笛声便响起来！在我听来竟是如此的熟悉！我抬手，拨动琴弦，流水般的琴声便倾泻而下！我闭上眼，仿佛看到了空谷幽兰带着清晨微微的露珠悄然绽放，落寒身上淡淡的芙蕖花香飘入我的鼻中。恍然间仿佛曾经经历过一般，一情一景都是那般的熟悉，可是细想却抓不住脑中飘过的记忆片段！却是努力地想要抓住，它们便越快的消散无踪！ 一曲罢，我依旧有些恍然，看着指尖微微颤动的琴弦，心中的那根弦也跟着颤了颤。 姬慕夜放下酒杯，浅笑着看我，“想不到一曲抑郁伤感的幽兰竟是被你们演奏的如此欢快，真是闻所未闻！” 原来方才我们奏的这一曲叫做幽兰，我心下暗暗记住，如今我倒是也会弹两首曲子了！ 落寒收了玉笛，淡淡道：“宗主过誉了，不过是觉得今日这样的场合是在不该吹奏一些伤感的调子，可在下才疏，能够吹奏的完整的便也只有这一曲幽兰和一曲良宵引了！在下自作主张改了下情绪，便要多谢姑娘的配合！”说着他朝着我微微颔首。 他这话一说我倒是有些羞愧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悲伤不悲伤的，抬手抚琴，奏出的便是这样的曲子，如若让我独自演奏，该也会是这个样子，可他却说是我为了迎合他才改的！而我却觉着他说的这些其实是在为我解围，将一切都揽到了他的身上。我真怀疑，他在我失忆之前便已然认得我了，不然如何会知道我只会弹这一曲？又或者，他说的都是事实，我的一切猜想都是我自作多情了……想到这个可能性，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可也不知道为何会感到不是滋味！ 回到姬慕夜的身边坐下，却怎样都定不下心来，目光时不时的便飘到落寒的身上。无奈之下，我只好称身体突然不适，提早退出了大殿。 姬慕夜本是要亲自送我出来的，但是我觉得这样不好便严词决绝了，于是，如今送我回星罗宫的是姬岚。 因着从山下的试剑山庄与山顶的星罗宫相距甚远，我以为我们定是要骑马或者坐其他的类似于马车的工具上去，却不想姬岚将我带到了一个密室，从暗门进去走过一条不长的走道，我便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到了！ 想不到这么大的星罗山竟是一座空山！其实说空山也不完全正确，山体中间被挖空了，抬头望去，一片漆黑，也望不到顶！“姬岚，那顶上便是星罗宫么？” 姬岚点头，带着我上了一个木制的类似于笼子的东西。听着他哐啷一声将门关上，缠上铁链，我心中猛然觉得有些不安！为何回星罗宫要进这个大笼子！ 突然，笼子晃了晃，我感觉整个笼子在缓缓地上升，我低头一看我们依然离开地面往上升去，笼子顶上绑着的铁链缓缓转动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体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这里的光线十分的昏暗，仅有的光是姬岚手中的一盏琉璃宫灯，却因着上升时产生的风闪烁不定！因着光线不足，我没法看清这个笼子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转头张口想要问一问身旁的姬岚，可是发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知为何这个姬岚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是这样一副严肃的表情！ 本以为在这一路上我们就要这样默默无语的度过了，却不想他竟先开口与我讲话了：“姑娘，姬岚在这里求你一件事。” 他依旧是一脸的严肃，语气有些冷沉，说是求我，在我听来倒像是命令，若我不答应他便要抽出手中的长剑一剑将我结果了！我咽了口口水，方才开口：“你请讲，能做到的，我一定去做！”这便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自是什么的都答应才是上策！ 他转过身看着我，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口，许久之后张口：“姑娘，请你不要伤害公子，他待你从来是真心的！”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公子是谁，但转念一想该是他对姬慕夜的称呼吧！我望着他，淡淡笑了笑，“他待我如何我自然知晓，你且放心，我亦会以我的真心去对他的！” 得了我的保证，他似乎是舒了口气，竟是对我展颜笑了笑。在我以为自己眼花的时候，他用轻快地语气道：“姑娘，你可知道你失忆后我都不敢跟你讲话怕你认为我轻浮。” 我啊了一声，有些莫名的看着他。 他有些孩子气的笑笑，抬手抓抓脑袋：“如今你与公子的身份地位都不同了，我自是不能逾越了规矩。” 我笑着道：“姬岚，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情景，但是我依旧是我，你以前如何与我相处，如后便如何与我相处吧，不用太过拘谨的！” 他笑着点头。 说话间，我们乘坐的笼子便停了下来，姬岚解开缠着门得铁链，开门率先走了出去。我跟着他出去，踏在了旁边延伸出来的石壁之上。往前几步便是长长的往上的石阶。这石阶不常，十几步之后一个拐弯便看到了一个石门。 姬岚在石门边上的九宫格中轻轻地扣了几下，看着像是开门的指令，我便将他手指落下的位置记住了，心想着如若如后想要出去玩可是走这个密道了！ 出了暗门发现，这暗门之外竟是姬慕夜的书房！心下感慨着这个星罗宫真是处处玄机，姬岚便引着我走出了书房一路朝着我的青萝阁而去。 他将我送回青萝阁之后便转身告辞，我想着他定是要赶回去护着姬慕夜，便也没有挽留。 这一日过得甚是疲累，云雀在我去赴宴之后便被谴回来了，她与青梅见到我回来，皆是笑着迎上来。 我累得坐下便想要睡觉，却被青梅拉起来，两人帮着我将身上华丽的云织烟罗裙换下，在穿上平时的衣裙之后，我感到浑身轻松，在房中欢快的走了一圈！当我还想到园中走一圈的时候，云雀和青梅扼杀了我的念头，将我推到里屋，将我刚换上的衣裙又脱了下来，整个人塞进了浴桶之中。 泡在温热的水中，闻着淡淡的花香，我想着她们真是闲的发慌，既是要洗澡了为何方才还要为我换衣裳！这个问题我琢磨了许久，依旧想不通透，甩甩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么高深的问题，等她们再进来，我问她们一声便是！ 这等着等着，我便在浴桶中睡着了。待我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得浑身冰冷，原是泡的太久洗澡水早已凉了！大声叫了青梅和云雀几句，可是外间却始终没有动静。心想着在这般泡下去明儿准得风寒了！便不再等着两人的伺候，自己从浴桶中站起来，伸手拿了一旁的衣袍正待穿上，却不想屏风背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52.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六章 夜半惊梦人不语 屏风之后一闪而过的黑影让我感到害怕，我迅速的将衣服穿上，虽说是害怕心中却免不了有些好奇，抓起一旁桌子上的一个白瓷花瓶紧紧握在手中，缓缓地往着屏风之后走去。 那黑影一闪而过之后便再无动静。其实，在黑影闪过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动静，只不过让我碰巧看到才会发现！想到此，脊背开始发凉，如若我未能发现那个黑影，那是不是就会遭了毒手了？又或许，那个黑影只不过是我眼花看错了而已？！ 小心翼翼的绕开屏风，未发现任何的异样之处。可是，却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息。四下环顾之后确定未有异常，蒋讲举在胸前作为武器的花瓶随手搁在一旁的小几上，正想舒口气转身，却不想颈间一凉，整个人便无法动弹了！ 只听耳边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不要动也不要出声，我便不伤你！” 他的话让我抖了抖，难不成我是遇上刺客了？可是，刺客该不会说这样的话吧？！我压低声音开口：“你……你想怎样？” 他站在我背后紧紧地贴着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散开来。他的头压下来靠在我的肩上，看来是受了重伤！ 他沉声开口道：“我只是想借你的房间避一避，明日天一亮我便离去！但你若妄想要向他人求助，那我便杀了你！” 他的语气让我觉得身后之人定是能够说到做到！我点头，“你先放开我，你受伤了，需要治一治！” “不用劳烦了，待天明之后我便离开！” 我有些无奈，即便不要我帮他包扎伤口，那也不能整晚都这样靠着我吧！他受得住我可受不住！“那……你是想一整晚都这样靠着我？” 我感觉身后之人动了动，抵在我颈间的冰凉消失了，“抱歉，我无意冒犯！” 我心中说了句，无意冒犯还是冒犯了！但是这样的话我可不敢说出口，小心的动了动，想要转头看他，却被他制止，“莫要回头！” 被他这一喝我便不敢再动，这个人定是刺客或者盗贼，否则不会受如此重的伤还不让我看他的模样！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在我面前不远处便是一面梳妆用的铜镜，透过铜镜，我隐约的看到了身后之人的模样。刀削斧刻般得脸部轮廓，浓黑的眉紧紧皱着，肩上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流下濡湿了半边的衣襟。看来确是受了重伤！从他的衣着打扮看，该是个江湖剑客，他手中之中是一把闪着冷光的短剑，方才抵着我脖颈的便是它吧！ 正看着，忽的他抬眸，在镜中与我的目光相碰！我一惊，赶忙将目光移开，心想这下完了，定是要被他杀了！却不想他一把将我转过去，看着我道：“原来是你？！”声音之中竟有些惊讶！ 我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他，分明不认识！不过，即便之前认识，如今在我看来都是陌生之人！“你认得我？” “洛水山庄洛轻歌。” 果然认得我！我对着他扯开一个笑容：“我失忆了，不记得任何人，敢问英雄高姓大名？” 他看着我挑了挑眉，显然有些不相信。我叹口气，“我为何要骗你呢？你然你不想说，那便不说吧，你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如若不处理，追你的人便很容易循着血腥味找到这里。届时，恐怕我是救不了你了。” 许是我的话让他觉得挺有道理，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炯炯的望着我。 我在他的注视下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上次我受伤之时留下的药，听青梅说是姬慕夜为我找来的最好的金疮药！ 我端着药和绷带走到他的面前，“将衣服脱了吧！” 他愣了愣，伸出手就要来接我手中的药，“不劳姑娘，我自己来。” 我将手中的药和绷带交给他，“那你自己来吧！”若不是觉得他伤在肩上自己动手不方便，我怎会如此热心？这男女收受不清只说我还是知道的……我退到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只见他看了我一眼，低头将衣服解开，褪下衣服才知道那一道伤竟是从左肩一直到胸前足有一尺长！看着他有些艰难的为自己止血上药，我有些看不下去，走上前从他的手中拿过装药的小瓷瓶，“还是我来吧！” 这样深而长的伤口要止血并不是一讲容易的事，我将一整瓶的金疮药粉都倒在了伤口之上，用绷带紧紧地缠住，在我勒紧绷带之时，听到他口中发出一声闷响。受如此重的伤却未吭一声，真是条汉子！为他包扎完伤口，我的目光往着他身上略略的扫了扫，整片胸膛之上不下十处伤痕。有新有旧，有些似乎才刚愈合不就，而有些却依然淡不可见。 看着他的伤口，我不禁开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受了如此多的伤？” 他沉默着将那件染血的衣服穿起来，抬眸看了我一眼，“在江湖中漂泊，怎可能不受伤。” 我将手上的血迹洗净，才突然想起云雀和青梅如今不知去处，便问他：“你方才进来之时是否见到我的两个婢女？” 他垂眸淡淡道：“在外屋，没有七八个时辰她们是醒不过来的。” 我舒口气，只要没有生命危险便好，在如此情况下，我不奢求其他的！ 他闭眼坐在那里调理内息，我坐在椅子上，原本因着惊吓而跑走的睡意又回来了，闭上眼垂着头便睡了。我也不知道我从何而来的勇气，在一个陌生的挟持我的男子面前竟是如此放心的睡着了。 待我醒来之时，是躺在床上的，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房里哪还有那个男子的身影！若不是瞧见桌上放着的那个小瓷瓶，我就要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场梦了。 从床上下来，快步的走到外屋，看到青梅和云雀趴在桌上睡得正沉，我走过去推了推她们，“青梅，云雀，醒醒！” 云雀微微动了动，抬起头一脸茫然的望着我，“姑娘，出何事了？” 我对她笑，“你与青梅昨夜在此睡着了，快些起来梳洗一下。” 云雀站起来，揉着额角，低声喃喃道：“怎的会在这里睡着了，这是奇怪……” 我在心中偷笑一声，昨晚发生的事就当做是我做的一场梦吧，梦醒了便忘记吧！反正觉得那个人也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至少他没有伤害我们。 我让云雀将青梅叫醒，自己便转身回内屋梳洗了一下。待我出来之时却发现在外屋等我的是姬慕夜。 看到我出来，他抬眸对我笑了笑，“昨晚睡得可好？” 我心下沉了沉，难不成他知道了昨晚我救了一个刺客？可是从他的面上看不出他的想法，我走到他的面前，“不好，昨夜青梅和云雀在外间睡着了，我在浴桶中冻醒了，现在还有些难受。” “怎的不找大夫瞧一瞧。” 我笑，“没有这般严重，只是昨晚睡觉的时候头有些疼，迷迷糊糊的难受，现下好些了。” 姬慕夜点头，“那便好，如若感到不适可不要逞强。”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了，昨夜星罗宫出现刺客，这几日我会加派人手保护你，入夜之后便不要出门了。” 我点头：“你今日忙么？不如留下了一同用早膳吧。看时间，厨房该要将早膳送来了。” 姬慕夜点头，我命云雀和青梅去沏茶，自己坐在姬慕夜的身边陪他说话。其实他时常会到我的青萝阁，不知为何今日我总觉得和他这样坐着闲话家常有些拘谨。许是昨日晚宴之上我知道了星罗宫宗主的真正地位了吧，他那般高高在上，虽说我始终坐在他的身旁，却也觉得自己有些高攀了他…… 一手支着下巴，摆弄着青梅送上的茶盏，未过多久，下人便将早膳送来了，他们进来时看见姬慕夜，有些失措，急忙跪下请安。 姬慕夜淡淡的道了句起来吧。 看着她们将各色的小点心摆到桌上，我才觉得自己是很饿了，昨晚光顾着喝酒本就没有吃多少东西，再加上晚上还经历了那样一场的胆战心惊！我将下人谴下去，亲自动手为姬慕夜盛了一碗燕窝粥，递给他：“成热喝吧，该是饿了。” 姬慕夜接过碗，笑看着我，“你该是饿了吧，莫要管我，多吃点。” 为他的善解人意感动了一下，我便为自己盛了一碗粥，埋头喝起来，从未觉得燕窝粥可以这般好喝的！ 正吃着，姬岚急速的走进来，看着姬慕夜欲言又止。 “说吧，没有外人。” 姬岚点头，“昨晚的刺客抓到了！” “咳咳咳！”我一口粥正好咽下，呛得直咳嗽。 姬慕夜和姬岚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咳得难受，姬慕夜伸过手轻拍我的背帮我顺气。我对他们摆摆手，“我没事，你们若有事便去处理吧，我用管我。”虽说我昨晚救过他，可是我终究没有必要再去关心他的死活…… “只是……还有一个同伙逃走了。” 姬慕夜皱眉，“他受我一剑，本不可能逃脱的。”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既然天珠还在那便就这样吧。日后加强防守便是。” 剑伤……难道是昨晚的那个人？他逃走了……那也好，不枉我救他一回！我这般想着，心中也好受了一些。 53.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七章 人生有得必有失 本以为刺客一事过去之后便不会再提，那夜遇到的那个人离开之后便不会再见。只是，一切都是我以为…… 那件事过去后未几日，我传说中的两个哥哥便来到了星罗宫。 那一日秋雨淅沥，姬慕夜派姬岚接我去见我的两位兄长，我跟着姬岚穿过大半个星罗宫往姬慕夜平日处理公务的紫宸殿而去。云雀跟在我的身旁手中执一柄二十四骨紫竹伞。雨丝细密的打在伞上，汇成水珠落下。 想着要见到自己的家人了，心里便有些许的激动，脚下的步子也不禁迈得大了些。踏入紫宸殿之前的花园，远远望见殿前廊檐之下站着三个男子，长身而立，抬眸凝望着阶前落雨纷纷。 他们看到我，皆是朝着这边走了几步，为首的那个着蓝衣的男子抬手对我挥了挥。我正考虑着是不是也要朝他挥手，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便落在了一个冷硬的怀抱之中。 这突然的变故，几乎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我感觉一只手掐着我的脖子，指节分明，怕是只要我稍稍一动便立刻会掐断我的脖子！我小心的转头，一张有些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竟是那晚的那个刺客！早知道这些江湖中人都是这般恩将仇报，我当晚便不该救他！心下是后悔不已！ 姬慕夜和我的两个兄长一跃跳下殿前的台阶，朝着我们冲过来，便听耳边之人冷声道：“若要她活命便不要过来！” 他们急急停步，站在细密的雨帘中，目光冷然。姬慕夜声音冷沉的看着我身后之人，“你若敢伤她分毫我便让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 我从未见过姬慕夜如此冷酷的表情，那张丰神俊逸的脸上如同凝了一层冰雪一般冷的吓人！ 秋日的雨有些冷，片刻之间便已然打湿了我的全身，冷得我开始微微发抖，却是故作镇定的开口，“你想要作甚？” 耳畔的声音响起，“我要你跟我走！” 我不解，他要我做什么！“为什么？” 他搭在我腰间的手紧了紧，“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姬慕夜身旁的白袍男子缓缓上前两步，神情淡然，开口语气平静：“展凌云，莫要以为你是中天大陆第一的杀手我们便会怕了你，前次你假借我之名强抢九眼天珠之事我未与你计较，今日你若敢伤了歌儿，那我们洛水山庄便要与你新帐旧账一起算了！” 蓝衣男子有些焦急的打断他的话，“大哥，莫要再与他讲道理，直接动手吧！” 我咽了口口水，心下觉得这个蓝衣的兄长该是太担心我了以至于失了分寸吧，我就这般在他的手中，他们动手，遭殃的可是我呀！原谅我的胆小懦弱，我可不想这般早早的死了…… 姬慕夜扬手，“不可，妄动只会伤了歌儿。” “那该怎办，难道看着他将歌儿掳走？” 我不想死，可是委实也不想跟着这个忘恩负义的杀手走，心下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自救。我这人有一个缺点那便是一想事情便很容易入神，一入神便对身边的事情一概不闻不见了。 就如此刻，我在心中想着各种自救的方法，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直到颈间一痛才回过神来，竟发现不知何处飞来的暗器差一点便割断了我的脖子，若不是身后的这个人伸手挡住了，我怕是已然一命呜呼了！ 也不知道是何人眼神如此差劲，想救我竟差点将我杀了！周围的其他人许是都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皆是朝着暗器飞来之处看去，却见一袭红衣的墨嫣焦急的跑过来，一脸抱歉的看着我，“洛姑娘，我实在不是有意的，方才我救人心切才会……” 原来那差点要了我命得暗器出自她只手……那我有些怀疑她到底是想要救我还是想趁机杀我…… 我低头，发现身后之人抵着我脖颈的手滴着血，那鲜血很快便濡湿了我的衣襟，蓝衣之上开出一片诡异的紫色……看着那渐渐洇开的紫色，猛地心头一颤，脑中飞过一些画面，却支离破碎的抓不住些许…… 心尖上有痛的感觉开始丝丝蔓延，紧紧地如同尖锐的爪子紧紧地抓着我，我咬着唇浑身颤抖。 身后之人在我耳边低声道：“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疼得无力与他计较，我颤抖着抬起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想要借一些力让自己可以站直，我知道我的指甲已然刺破了他的皮肉，可是他的手仅是颤了颤，依旧坚如磐石的环着我！ 我虚弱的开口，乞求道：“你……你放过我……” 可是他却决绝的拒绝道：“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心口疼的撕心裂肺，他的话更是让我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的怒火！我低头对着他的手背狠狠地咬下去，这一口我是下了死力去咬的，可是他竟是未吭一声。张口放开他，手上除了方才的伤口，又多了一个流血的牙印，我带着哭腔道：“你这是何必呢……放了我吧，再不放开我我便要……”话未讲完，便喉间一甜“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就在这片刻之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听到耳边传来一声闷响，我整个人便向前跌入一个怀抱，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心尖之上的疼突然消失了，如同来时一般莫名其妙……我感觉自己被抱着在空中转了几圈才落地，刚落地便被一双温柔的手接过。 我睁眼，望见一张精致的面具，和线条好看的一双唇…… 姬慕夜抱着我，低声道：“歌儿，你可还好？” 我转眸看着他努力地扯起一丝笑意，“没事，方才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吐血的，现在没事了。”说着便想从他的怀中出来，可是他却没有放开我，懒腰将我抱起，对着身旁的姬岚道，“接下来的事好好处理！”说完便抱着我大步走开。 姬岚答应的声音已然被他甩在了身后。 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我真的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他垂眸看我，“你刚吐了血，莫要孩子气！” 我在他怀中动了动，想要挣扎着跳下来，他抱着我的手收紧，声音沉沉的开口：“再乱动我便要生气了！” 方才看过他生气的模样确实吓人，我懦弱的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不敢再动一下。 回到青萝阁，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云雀跑上前为我们开了门。 姬慕夜将我放到床上，让云雀为我找来干衣服换，我看了看他已然全湿的衣物，开口唤了声青梅，让她去姬慕夜的寝殿为他取一套干衣服来。 青梅退出去之后，姬慕夜也转身走出了里屋。 云雀快速的帮我换好了衣服，我谴她下去为我们煮一些姜汤驱寒，这秋日的寒气入体可不是轻易能好的！ 云雀退去不久，姬慕夜便进来了，他站在窗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那一夜，你救过展凌云！” 他并不是在问我，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我朝着他眨眨眼，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当时我也不知道他是刺客，况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 姬慕夜无奈的叹口气，抬手拨了拨额前已然尽湿的发丝，“歌儿，世道混乱，人心叵测。你实在不该以一个人的长相来判定他的好坏……” 我将被角往上拉了拉，“那……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原是随口问出的话题，却不想让他愣在原处，始终未回答我的问题，直到青梅拿着干衣服回来，他转身要去屏风后换衣服之时，才淡淡开口说了句：“你只要记住，对你，我从来都是真心。” 他的这句话让我的内心翻滚了许久，人生在世，谁能无垢。想要做到问心无愧谈何容易……如他这般坐得高位之人双手该也是沾了鲜血的，所以，他不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可是，他却对我问心无愧……方才我被劫持之时他表现出得担忧皆是发自内心，在他身旁的我的兄长也未能如他那般…… 我想，我能够嫁给他，这一世该也是无憾了吧…… 看着换好衣袍出来的他，我抓着衣角对他笑，笑完，开口：“这次我兄长过来是要商量我们的婚期么？” 他点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我额间有些凌乱的额发拨开，“如果你觉得太快，那便定晚一些好了。” 我缓缓摇头，“你的真心，我都看到了。婚期就由你们定吧，早晚我都没意见。” 听了我的话，他脸上绽开笑容，俯身在我的额间印下一个吻，带着淡淡的凉意和微微的龙涎香的气息。 “方才是落寒救得我么？” 他点头。 我有些感慨的道：“落寒的武功又高，音律方面的造诣也很好，真不知他面具之下是怎样的容颜。你见过他的模样么？”其实，我对神秘的落寒一直都很好奇，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问上一问，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要抓住的。 他缓缓摇头，唇角上扬，“他告诉我，他为我效力只需要他的武功和智谋便够，至于容貌，他只想留给自己心爱之人瞧。他都如此说了，我怎好再提出看他的样子？” 原是这样，那我这辈子是否便只能见到他戴面具的模样了？因着我怎样都不可能成为他的心爱之人……想到这，心底突然升起一丝失落之感。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心思这般容易被落寒牵动了……很快便要嫁给眼前的这个男子了，可不能这般三心二意！摇摇头将脑中的杂念甩开，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耳边响起姬慕夜略微低沉的声音，“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处理，便先走了。” 我闭着眼点头，感觉温热的手指在我的鼻尖点了点，心中的某个角落被触动了，暖暖的，却又有些空落落的…… 54.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八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上 雨自那一日开始便未曾听过，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日。 两位兄长到了星罗宫之后便出了那样的事，听说我的二哥震怒了，虽说面对姬慕夜无可奈何，却也说出了本绝不该对宗主说出得话。从青梅的口中听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是他们到星罗宫的第三日。而之前的两日，他们未有一人来探我，就连姬慕夜都没有出现。 第三日里，雨依旧下着。用过午膳之后无事，便拿了本医书看着。听说我失忆之前精通医术，故而在我的房中最不缺的便是医书。看了许久的医书，我觉得我的医术精通谈不上，但该也是不错的。只是一直找不到人让我回忆一下扎针的感觉，这一点我深表遗憾。 坐在窗前的书案前，翻看着医书，却听得青梅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响起，“青梅参见庄主、二公子。” 该是我那两个大忙人兄长终于来探我了。其实，按着辈分该是我去拜访的，奈何那一日之后姬慕夜便将我禁足了，明言须得在屋内将养好了身子才能出门。我实也懒得动，便借了这个借口没有去见一见我的兄长们。想着马上要见到了，心中不免有一些紧张。 我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快步的走了出去。 书房的旁边便是会客的幽心居，进门便看见两个男子一前一后的站着，见我进屋都绽开了笑容。那一日离得太远没看清，后来被挟持之时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他们的模样，这下终于是看清了。 我这两位兄长长得颇为相似，自眉眼处细瞧，倒是果真与我有些兄妹相！ 我朝着他们走近几步，行礼道：“歌儿请两位兄长安。” 着青衣的二哥跨前一步，将我扶起，“歌儿，这一别数月，你可还好？” 看着他和善的笑容，我不禁也笑了，“一切都好，不过丢了些东西。” 他道：“你丢了何物，二哥帮你找回来。” 我一笑，看着他，“我丢了我的过去，如今对以前的事我尽数记不得了……”虽说笑着，可是心中却有些难受，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将会有怎样的将来呢？ 他抬起搭在我肩上的手顿了顿，随即一笑，拍拍我的肩，“丢了过去没关系，重要的是抓紧眼前，因为在将来这些眼前都会变成过去。” 他的这句话讲得甚好，以至于在很久之后我依旧能够清晰地想见今日他对说说起的这句话，虽然时光已然风化了一切，这句话却沉淀在了我的心中。 觉得这样让他们站着太失了礼数，赶忙招呼他们坐下，吩咐青梅和云雀去沏茶。 两位兄长在桌边坐下，皆是看着我不说话，被他们看得有些不自在，我便急急的扯了个话题，“听说我还有个妹妹，是叫轻舞吧，此番怎的没来？” 大哥笑了笑道：“过几日她便会启程前来，此次我们到此便是与宗主商议你们的婚事，你成亲，她自然是会到的。” 我点头应了声，心中却因着婚期一词有些凌乱。这几日我努力的不让自己想到这个词，只因着每次想到自己要与姬慕夜成亲心中就会生疼，倒也不是要命的疼，可是却也不是好受的事。因此我便不愿意再想这件事。 只是我始终参不透我这心痛的毛病是何时落下的！照说我从山崖跌落要落下病根也该是腰酸背疼的毛病，怎的会是这心痛呢？ 他见我不说话，伸出手拍了拍我的手臂，“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我们与宗主商议了一下，你们的婚期便定在了那一日。你可有何想法？” 我垂下双眸，微微扯了扯嘴角，“一切但凭二位兄长做主。”其实我知道，他这一问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如若我真的有什么不满，难道他能因着我的一句话而改了定下的日子么？虽说我知道姬慕夜定是会如我所愿的。只是，早嫁晚嫁都是个嫁，便也随他们安排吧。下个月初八，今日是十二，看来二十几日之后我便要嫁作人妇了，想到这里一时间心中唏嘘不已。 大哥与二哥在我的青萝阁没有停留太久，说是还与许多事要与姬慕夜商议，便谢绝了我留他们用晚膳的好意，施施然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我一人坐在幽心居外的凉亭中，望着亭外细密的雨帘出神。秋日的风本就有些寒意，如今夹杂着冰冷的雨丝袭来，有些彻骨的冷。我紧了紧衣襟，却也不想回屋，在屋子里坐着躺着都会想到成亲一事，倒不如在这里坐坐，虽说在这里吹着冷风依旧是想着成亲一事…… 叹口气，感觉胸口有些闷，抬手，摸到了胸前挂着的那颗珠子。这是一颗很美的珠子，我似乎从未见过有一物有着如此清透的碧色，如同一汪碧水般清透，且带着丝丝的灵气。我曾问过青梅与云雀，她们都说不知道这是颗什么珠子。不过我想既然是如这般宝贝的挂在胸前，那这颗珠子对于我来说定是很重要的吧！ 将珠子塞回衣服中，起身走到凉亭边上的美人靠前，探手冰冷的雨滴入手，一颗颗如晶莹的泪珠一般，不断地落下。 似乎有笛声传来，悠远得如同隔了万世……我认得那笛声，想起了那个戴面具的男子，清越的声音，盈在唇边淡淡的弧度…… 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已然走出了青萝阁，没有撑伞，雨丝湿透了我的发丝，有些凉意袭来，一阵风过不禁抖了抖。 不过想着好不容易能见着他，便管不了那么多，快步的循着笛声而去。分花拂柳而过，终于在一树秋海棠之中看到了白衣飘飘的他，未打伞，浑身上下却不见一寸被雨淋湿的地方。 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连呼吸都放轻，就怕不小心惊扰了他。 只是，我忘了他是一个高手，即便我将呼吸放得多么的轻，除非没了呼吸，否则怎可能不被他发现？ 他放下玉笛，转头看着我，双眸掩在面具之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薄唇动了动，“洛……洛姑娘，这下雨天出门怎的都不打伞？”说话间便到了我的面前，伸手将手中的青竹纸伞塞到我的手中，手指触到我的手背，微凉的感觉自手背蔓延开来。我竟忘了问他何来的伞…… 他看着我，缓缓道：“姑娘还是赶紧回去换件衣裳，莫要着凉了才好。” 听着他有些疏离的语气，心底有不快升起，这不快来的让我有些莫名，我抬眸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方才听到他的笛声便不由自主的寻过来了，可是还真不知道自己寻他是要作甚！ “姑娘有话要与在下说么？” 我紧紧握着手中的伞柄，犹豫了半日，终于开口，“只是想要与你说说话，下月我便要成亲了，到时怕是见不到什么面了。” 他退后几步，退出了伞下，停步看着我，淡淡的开口：“承蒙洛姑娘看得起，将我视作知音，姑娘如若不弃，便将心事与我说说吧。” 我看他并没有被雨淋湿的顾虑，便也没再撑着伞往他跟前凑，“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举目四望，不远处便有一处水榭，“去那里吧。”说完便举步朝着水榭而去。 我听不到身后之人的脚步声，但是我却知道他就跟在我的身后。走进水榭之后，我收了伞，在石凳上坐下，感觉有些冷，抱了抱手臂。 落寒缓步走来，我感觉身上一暖，转头，发现不知何来的斗篷如今披在了我肩上。我感激的看他一眼。 他不露声色的收回双手，“莫要着凉了。” 我点头道谢，“谢谢。”他的疏离我能感受到，不过心想着这便是最后一次与他说话了，索性就把那些都忽略了。 他在我面前坐下，目光远远地落在水榭之外的一树海棠之上。 我看着他，微微吸口气，开口：“今日，我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今日的话听过你便忘了吧。” 他转过头看着我，静默着没有说话。 我紧了紧身上的斗篷，“你想必也知道我失忆的事吧，如今我很迷茫。每每想到要与姬慕夜成亲，心就会疼，似乎在那里有一道伤口，不经意的触碰便会丝丝生疼……可我，忘了那道伤到底伤在了何处…… 姬慕夜待我很好，很好……好到我以为嫁给他我会很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何我心中有些不安，似乎，在被我忘却的过去有我怎样都不想忘掉的东西…… 这些，我无法告诉他们……” 他看着我道：“那你为何与我说？”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第一次见你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想这或许便是知音之间的感觉吧……”其实，这只是我刚开始的想法，之后我想了许久，或许，我是……可是这个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敢想下去，又该如何开口告诉他？ 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还未开始便被扼杀的梦而已，因为怕一开始便会不知道如何让它停下……如今我总算知道自己今日找他是为何了！ 只是想要一个了结而已…… 55.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九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下 落寒掩在面具下的双眸望住我，透出淡淡的碧色，“姬慕夜是你这辈子命定的夫君，嫁给他你会幸福的。” 我有些讶然的看着他，“命定？”随即失笑，“原来落公子还会易学术数！” 他却未笑，“算是吧。” 我抿了抿嘴唇，姬慕夜是我命定的夫君么？不知道我还在犹豫什么，该是要想开一切，开开心心的等待着新婚那一日了吧！我对他绽开一个自以为明朗的笑容，“放心吧，我自己的幸福我自己会去抓牢的。” 他从袖中抽出玉笛，“你将我引为知音，想来今后见面的机会亦是不多了，今日我便赠你一曲吧。” 听着这悠扬的笛音，不知为何泪水迷了双眼，心中酸酸的疼…… 不知何时，这连绵下了好几日的雨停了，水榭之外冷灰色的天空泛起一丝黄昏之时的昏黄之色。 我趴在身前的石桌之上，闭眼倾听这如水般动听的曲子。这是一首我未曾听过的曲子，听着十分的欢快，可是不知为何我却能感受到之间透出的淡淡的忧伤……该是我的心中忧伤，才会听什么都披上了一层哀伤的水光吧…… 闭着眼，渐渐地竟是有了睡意，连笛声何时停的都不知道。似乎是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中，感觉到有些冰凉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落在我的眉间，微微的颤抖…… 我睁眼抬头，却发现天色已然黑透了，因着这水榭比较偏僻，平日里没人会到此，便也没人点灯。幸好雨过之后便是天晴，天上竟有一轮上弦月高高悬挂。 借着月色，我看到落寒站在水榭边上，目光遥遥的落在远处，看背影甚是寂寥…… 我缓缓开口道：“落……落寒……我以为你走了。” 他闻声转头，“怎会，只是现下时候已然不早，你该回去了。” 我缓缓的站起身，感觉双腿有些麻木，稍稍走了几步才缓过来，我在他的身旁站定，将披在肩上的斗篷拿下来递给他，“谢谢，我这就回去了，不然她们该要担心了。” 他伸手接过斗篷，缓缓地点头。 我看他一眼，转身离去。觉得每走一步便是离他远一步，今日之后便是连见面都不太可能了吧…… 走出水榭，踏着湿滑的青石小路，感觉心情沉沉的。而身后，那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清楚楚的是悲伤，满溢而出。踏着笛声，一路踩着阴郁的心情回到青萝阁。刚进去便看到青梅和云雀急急朝我奔来，“小姐，这半日你去了何处，我们找你许久！” 我收敛起心中的惆怅，对她们笑笑，“出去走走，走着便迷路了，这不是才找到回来的路么。” 两人狐疑的看着我，脸上写着不相信。我不想与他们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突然想到自己还未用晚膳，便开口，“两位姐姐，我饿了，给我找点东西吃吧。”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我进屋，青梅道：“小姐，你先去沐浴，热水已然备好，沐浴之后再用晚膳吧，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 我笑着对她点头，“还是你们对我好！” 青梅离开之后，云雀跟着我进了内室。 泡在温热的水中，终于感觉身上暖和了一些，方才身上淋湿了，虽有落寒的斗篷，却还是冷，只是不想因着这一点点的寒意便失去了这最后一次与他见面的机会。 我不知道自己怎会对他产生那样的感情，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紧紧三次的见面，连着进入不过见了四回，却时常会想起他…… 闭眼靠在浴盆中，渐渐地竟有了睡意。不知是否睡着了，待我醒来睁眼，水依旧温热，氤氲的水汽迷了双眼，极目之处都掩在迷雾之中。仔细的去看，却分明是看到了两个红色的身影，轻轻晃动，影影绰绰。 以为是有刺客，我猛地站起身，低头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浴盆之中，而身上衣着完整。我想这一定是一个梦吧。既然梦见了，那便看看那两个身影到底是谁！想着便拨开迷雾往前走去。 一个男子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飘渺的有些不真实，不过一想到如今我在梦中，便也不觉得奇怪，凝神细听，似乎是在起誓，“天地为证，永结同心，白首不离！”男子的身旁似乎是一个女子，两人对着面前的墓碑磕了头，看他们的衣着，他们该是在拜堂吧……只是为何我会有这样一个梦？ 我往前几步想要看清他们的模样，可是却始终只能看到两个模糊地身影。我叹口气，不再妄想看清，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之下。周围的场景却清晰可辨。我这才发现，除了那两人的模样，其他的一切都看得清楚！ 会不会他们是我失去的那些记忆中的人？可是一想到现下自己是在梦中便又觉得不可能，既然是失忆了，怎可能还会梦到？我分明连过去的一丝一毫都记不得了…… 不再纠结于那两个看不清的人，转头，发现身后不远处是几间小屋，屋前是一片空地，郁郁葱葱的树木花草，栅栏外两颗合欢树开的正欢。 方才看到的那个男子抱着女子自我的面前走过，走的不慢，却是极稳。他低头附在怀中女子的耳边，低声叙说着什么，不过却始终未听到女子的声音，难不成他怀中的女子竟是不能说话的么？ 我好奇的跟着他们进去，穿过院子走进了小屋。迎面走来的却是一头白狮，通体雪白，只在脖子上系了一根红色的丝带，看着分外的讨喜。看着它琥珀色的眼睛，我忽然想到青梅曾说我养过一头白狮名唤琥珀……难不成这便是我养过的那头狮子么？竟然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看着男子抱着怀中的女子推开房门进去，我太不想要跟上去，却突然感觉有人在身后推我，我一惊，脚下踩空，猛地便惊醒了！ 我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这样醒来便也没觉得有什么，睁开眼，对上云雀有些焦急的目光，我发现自己已然不在浴盆之中，而是躺在床上！“云雀，我这是怎么了？” 我用手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云雀伸手将我扶起坐好，方才开口，“姑娘，你方才在沐浴的时候睡过去，我怎样都叫不醒你，怕你在水中躺久了会着凉便把你抱出来了。我正想去找大夫来为你诊治一下。” 我对她摆了摆手，“不要紧，我方才只是做了个梦而已。” 云雀依旧不放心的看着我，“真的没事么，可是怎会怎样都唤不醒？还是找大夫瞧一瞧吧。” 我靠在床沿上，看着她摇头，对她笑一笑道：“你去看一看青梅怎的还未回来，我饿了。” 云雀看着我片刻，点头，“那好吧，我去看看青梅，如若有什么不适，可千万别瞒着。” 我乖巧的点头，“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云雀出去之后，我靠在床头，回想起方才的那个梦，那样的真实，似乎一切都是曾经经历过一般……难不成那些真的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么？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执念自心间升起，无论如何，我都想要找回失落的那些记忆！ 我快速的从床下爬下来，穿好衣服便出了门。拿了盏灯笼便走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我想，姬慕夜一定知道我的过去，我该是要去找他好好地谈一谈。之前觉得过往的那些事忘了便忘了，也没有想过非得想起来不可，可是这几日却是越来越迷茫，夜夜梦回，都是零星的点滴，怎样拼凑都不成片段……我一直以为那些只是梦，可是今天突然觉得，它们或许是我的曾经，即便不全是，也肯定有一丝的牵连……如若不问清楚，我定是过不安稳！ 走出青萝阁，一路朝着姬慕夜的居处而去，却在摘星阁之外被拦住。 守门的护卫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姑娘留步，此处是宗主居处，没有传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摘星阁我倒是从未来过，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我看着那个护卫，“这位小哥，请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洛水山庄洛轻歌求见宗主。” 那个护卫轻啊了一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忽的跪下，“属下不识竟是洛姑娘，宗主吩咐过，如若洛姑娘到此，无论何时都不用通报直接进去便可。”他转身退开几步为我让出路，“洛姑娘请。” 我对他点了点头，便急步的走了进去。 我原以为同样是阁，这摘星阁与我的青萝阁该是差不多的，却不想一进去才发现大了许多，如若不是遇上正好出来的姬岚，我想我便是要在这摘星阁中迷路了！ 姬岚见到我，有些诧异的迎上来，“姑娘怎的深夜到此？” 我对他笑一笑，“我找宗主有些事，你能带我进去见他么？” “姑娘自己进去便是，宗主不会怪罪你的。”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吞吞吐吐的开口，“其实……其实是……我怕迷路了。” 姬岚显然没想到我竟是这个理由让他引我进去，愣了愣，回过神来便是嗤的笑出声，“好吧，姑娘你随我来吧。”说完转身为我领路。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我无奈的叹口气，要笑你就笑吧，反正被你嘲笑一下我也没什么损失…… 56.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章 前尘往事随花落 姬岚带着我进屋的时候，姬慕夜正坐在灯下看书，听到动静，他抬眸，看到是我便展颜对我一笑，放下手中的书站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朝着他就进了一些，对他笑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他看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姬岚，便听到姬岚道：“属下告退。” 姬岚离开之后，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今晚的话题。姬慕夜站在书案之后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开口。 见我久久的不说话，他走过来垂眸看着我，“有什么事便说吧。” 我抬头，咬着嘴唇，想了想，开口，“你该是知道我从前的事吧，能告诉我么？” 他漆黑的眼眸波澜不兴，看着我，许久之后一笑，“你想知道，那我便与你说说吧，你过来坐吧。” 我跟着他在窗边的木椅之上坐下，因着终于要知道我的过往，心中有些紧张，正襟危坐的看着他。 他在我的面前坐下，看着我，忽的笑了。 我莫名的看着他，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傻丫头，不过就是一些陈年往事，又不是听鬼怪故事，你不用这般紧张吧！” 被他看穿我的紧张，我无奈的扯起一个笑，“我……我又不知道我的过往是不是很曲折，或许比鬼怪故事更吓人呢……” 姬慕夜摸着下巴看着我，“你真的这样认为么？那我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告诉你，免得将你吓着了。”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臂，晃一晃，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吧，我不紧张了，我一点都不紧张了！” 他许是被我的表现逗乐了，笑着拍拍我的手背，“小丫头就是小丫头，像孩子一般！” 不知为何这句话触动了我的心，心中颤了颤，有些不明所以的慌乱。 许是觉得逗我逗得差不多了，他终于收起笑，开始讲故事。 原来，我自小便一人生活在隐秘的深谷之中，某日无意中救了重伤的他，后来因着怕我被他的仇家伤害便将我带出了深谷。再后来我遇上了二哥洛轻语，跟着他到了洛水山庄，才发现自己是洛家失踪多年的三小姐，便也是那时知道了我和他的婚约。 之后跟着二哥到姬家商议婚事之时出了事故，自山崖上跌落，撞到脑袋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我问他我之前是否认识一男一女，他问我那对男女的容貌特征，我却说不出丝毫。想来仅凭梦中那朦胧的概念绝对是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谁的。但是在姬慕夜告诉我的过往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一对男女出现……或许只是我想多了，他们不过是我梦中的人物罢了！ 如今，过往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心中一直堵着的那块大石落下了，才感觉到自己饿了！想到到现在晚膳还未吃，方才又一句话不说跑了出来，云雀和青梅该是要生气了！ 便起身急急的跟姬慕夜告辞，他也站起身，“时候尚早，不用这般着急离去。” 我摇头，“我出来之时未与青梅和云雀说，她们该是要担心了。” 许是我语气中的坚决，他没有再留我，而是亲自送我回去。 今夜的月色虽有些朦胧，倒也还算皎洁。一路走着，两人皆不说话，走着走着，忽然感觉掌心一暖，整只手被他握进了掌中。 我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脸颊发烫，微微侧目仰头看他，只见他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握着我的手手心温暖。 我转过头，垂眸，心中升起一阵暖意。身旁的这个人便是我命定的夫君么？看来上天待我还是好的，它夺走了我的过去，却给了我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和姬慕夜牵着手开心的走进青萝阁，却迎面撞上满脸焦急的青梅和云雀。 云雀直接忽略了我身旁的姬慕夜，生气的看着我道：“姑娘！你到哪里去了，害我们好找！”青梅拉住她的衣袖，扯扯，让她不要再说了。 可是云雀却不听她的，“姑娘，莫要以为有宗主为你撑腰我便不能说你了！今日一日你便失踪了两次，你要我们如何承受得起！” 她的话将姬慕夜的目光引到了我的身上，他看着我微微皱眉，“失踪两次？” 我在心中叹口气，方才便不该同意他送我回来！不过我知道，今晚这一劫是在所难逃了，我想他不会因着我的拒绝而让我独自回来的……吸口气，做好了被他们三人一同数落的准备，开口道：“白日里是我在宫里迷路了，因着躲雨便在水榭中睡着了，才会那般的晚回来。晚上是因着是在有时想要问你才匆匆的跑出来的。”说完，我偷偷抬眼看他们的表情，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这看的我心中惴惴不安。 云雀看着我道：“那姑娘还要饿么？到现在还未用晚膳……” 我感觉到姬慕夜的目光凌厉的射来，我急忙低下头，干笑两声，快步的往屋里走去，“那个……我真的饿了，快饿死了！一切待我吃完再说吧！” 只是这顿晚膳我始终未能好好地吃完，看着面前三个面色不快的人，再好的胃口也没了，胡乱的吃了一些便称累将姬慕夜送走了。 转身面对云雀依旧不快的脸色，我恨不得对她跪地求饶！我抓住她的手，“云雀，我的好云雀，你莫要再生气了，你这样我心里不好受啊！” 她冷冷的看着我道：“那你以为我们发现你不见了，怎样都找不到你的时候心里好受？” 我无奈的看着她，“其实，我方才去找宗主，是去问他我的过去的。” “过去？” 我未曾想到云雀的反应会是如此的激烈，不过只要不在纠结我方才无故失踪的事，我很乐意继续这个话题！“是啊，最近总是做梦，我觉得该是与我失去的那些记忆有关，便却问了宗主。不过似乎我的过并没有梦中的那些人……”说到这，我不免有些失落。 云雀看着我，微微皱眉，“你梦到的是什么？宗主告诉你的又是什么？” 看她好奇，我便拉着她和青梅在桌边坐下，先将最近几日做的梦整理了一下拣重点讲了讲，然后又将姬慕夜方才告诉我的那些有关我过去的事说了一下。 却发现云雀的神色有些奇怪，我伸手拍拍她的手背，“云雀，你怎么了？” 她抬眸看着我，“你……相信宗主说的么？” 相信？我倒是从未想过要不信，姬慕夜为何要骗我？他没有理由要骗我，而且他说的那些也是合情合理，似乎没有什么是需要去怀疑的呀！可是，云雀的这一问倒是让我觉得这之间一定有些问题……云雀她定是知道些什么，我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云雀，你是否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 可她却缓缓地摇头，“没有。” 我狐疑的看着她，“那你方才为何问我信不信？” “我……我只是随口一问，这总是有个真假的不是么？” 她这样一说，我心中隐隐的觉得方才姬慕夜所说的那些似乎太单薄了一些……可是，我真的想不出他为何要骗我……算了，今日耗费了太多神思，还是早些睡吧，一切待明日再说！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常常惊醒，却不记得梦中见到了什么，一身身的冷汗湿透衣衫。这时辰尚早，却已然了无睡意！我披了件外衣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口，推开窗，窗外是青黑色的夜空，那轮朦胧的月已然躲进云层，如今的夜空无星无月，黑沉沉的看着有些凄惨。夜风吹来，凉意自颈间灌入，我紧了紧衣襟，关上窗，转身回到床边，心下决定明日再去问一问自己的两个兄长，他们该是知道一些吧…… 第二日一早我便去拜访了我的两位兄长，从他们口中我得到了与姬慕夜说出的几乎一样的答案，看来，昨晚姬慕夜与我讲的都是真的，自己是因着云雀的那句话胡思乱想了一夜，如今想想倒真是没来由啊！ 告辞了两位兄长便快步的回了青萝阁。一切都弄明白了，心中便轻松了许多，爬回床上又睡了一觉。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青梅过来唤我。 我有些迷糊的听到她在我的耳边道：“小姐小姐快醒醒，有人来为你量身做嫁衣了。” 我睁眼，打了个呵欠，“嫁衣？” 青梅将我扶起，“是啊，小姐你不会忘了下月初八便是你与宗主的大喜之日了么？” 这几日忙着追究以前的事，倒是将往后的事尽数忘了个干净，心下算了算，再过半月，便要与姬慕夜成亲了，是该要做嫁衣了！我从床上下来穿好鞋，青梅为我将外衣穿好，便走出了里屋。 我未曾想到的是，量个尺寸做嫁衣竟是用了半日的时间，当他们终于收拾好各种工具离开之时，我以为可以舒口气了，却不想又有人进来了。 “洛姑娘，这位是宗主为你请来教习琴技的师傅。” 听到为首的丫鬟的话，我顿时凌乱了，成亲还要学习琴技么？姬慕夜该是见过我弹琴，难道那样的技艺还不够么？还是，他已然知晓了我前前后后不会弹那两首曲子？目光越过那个丫鬟落在她身后之人身上，一袭紫色软袍，紫纱掩面，一看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那个丫鬟又开口了，“这位阿离师傅曾经教习过姑娘的。” 曾经教过我的么？那相处该是会很愉快吧！我对那个丫鬟道：“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原以为和这个阿离师傅的相处会是很愉快的，却不想接下来的日子才是我噩梦的开始！ 57.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一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上 青梅站在我的床边，轻声道：“小姐，阿离师傅到了。” 老天爷啊，你为何要如此折磨我？自从这个阿离师傅来了之后我便日日要跟着她学习琴技。其实，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可是日日面对她的冷嘲热讽，实在让我有些受不了。我真怀疑在我失忆之前曾经得罪过她，她才会如此对我。不过，问过青梅和云雀，她们笑着说这个阿离师傅似乎对谁都这样！ 这些日子不仅要学习这琴技，还要学习一大堆的礼仪，因着姬慕夜是星罗宫宗主，他的成亲那便是天礼，我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想着成亲当日要当着天下豪杰的面与姬慕夜琴瑟和鸣，便再无睡意。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任着青梅为我更衣。 梳发之时，看着铜镜中满脸愁容的女子，我忍不住叹息，早知道会如此辛苦，当初便不该答应要学这些东西！ 正梳着头，云雀急急的跑进来，“姑娘，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抬眸看她，“出什么事了？”她的表情让我感到有些不安。 她严肃的道，“墨家和百里家的三位小姐前来拜访你了。”但是说着眼中却缓缓闪现笑意。 墨家和百里家？墨家的墨嫣和百里家的百里茗我是见过的，怎的还会有第三位？“她们找我作甚？” 青梅边为我绾发边道：“小姐，你有所不知。星罗宫宗主历来必须要娶其余三大家族的女子为妻妾，既然你与宗主早有婚约，那她们便只能为妾，自然是要来拜一拜你的。” 什么？要我与她们供侍一夫！而且还有那个处处与我作对的墨嫣！我猛地站起来，转身便往外走，只听青梅与云雀在背后叫道：“小姐，你去哪？” 我抬手对她们招了招示意她们跟上，“我去见见她们。” 我让青梅去将三人请到我每日习琴的花厅，待我不紧不慢的用完早膳来到花厅之时，便看到了让我深觉痛快的一幕。 阿离师傅以她一向的高傲姿态面对着三人而立，眼角带着冷冷嘲弄的笑意，“三位姑娘，今日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我到此只是来教习未来宗主夫人琴技，你们如若对她有任何的不满，找她便是，你们这样为难于我，又是何必？” 我往旁边退了几步，站在门外，并不打算进去，饶有兴致的行着“偷听”一事。 只听墨嫣冷冷道：“放肆，你不过是一个教琴的师傅，竟敢如此与我说话！” 阿离冷哼一声，“哼，这里不是西都，并不是你说了算的。我是宗主亲自请来的，如若对我有什么不满，你去与宗主说。” 这个阿离师傅却也是厉害的绝色，她话不多，却字字珠玑，句句戳中软肋！这也便是我时常被她数落的一无是处却无法辩驳的原因啊！我站在门外感慨。 墨嫣被她说得气机，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本姑娘面前撒野！” 一个软软的声音响起，说的话却让人不快，“墨姐姐，犯不着为了一个不识相的奴才而生气，她既是洛轻歌的师傅，那待会便问一问她是如何管教手下人的！” 我想既然她们都说到我了，便也不能在这样站在门外了，省的等会她们再给我安一个待客不周的罪名，我可受不起。转头看一眼站在我身后的青梅与云雀，对她们使了个眼色，两个聪明的丫头立刻会意。 青梅开口说了句：“小姐，慢些走。” 她的话一响起，屋里便没了声响，我缓步的走了进去，对着她们笑一笑，开口：“让三位久等了，实在是抱歉。” 目光扫过眼前三个女子，皆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我。墨嫣与百里茗我是见过的，只是不知她们身旁那个绿衣女子是谁。不过，很快，墨嫣便为我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墨嫣目光朝着她身旁的女子看了看，有些示威的对我道：“洛姑娘，这位是百里家的四小姐，百里馨。” 我对那个绿衣的女子微微颔首，“百里姑娘。” 她美目瞟我一眼，有些高傲的点了点头。 我心中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这些千金小姐们这么多年学得教养哪去了，她这样的态度，那我便也不用对她太客气了。转头看了阿离师傅一眼，“阿离师傅，今日我们要学什么？” 阿离师傅抬眸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今日这般喧哗，我看还是明日再说吧。”说完便转身而去。 看着她翩然而去的身影，我幽幽地开口，“墨姑娘，百里姑娘，恕我不能奉陪了，距离婚期还有八日，我这便要去学习礼仪了。”说完对她们三人微微欠身，转身由云雀陪着出了花厅的门。听到身后青梅的声音道：“三位姑娘，我家小姐这些日子实在是有些忙碌，招待不周，请多担待。青梅这就为你们沏茶。” “不用了，茶，你们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如若日后姬慕夜真将她们收了，我的日子便不会好过，即便不被她们欺负了去也不会有清净日子过了！这件事我必须得在成亲之前与姬慕夜说清楚，如若他非得娶她们的话，至少不能让她们来烦我！ 我快速的往外走，云雀跟在身后有些奇怪的问道：“姑娘，你去何处？教习礼仪的女官一直在偏厅候着呢。” “那便让她们接着候着吧，我有些是要去处理。” 云雀追上来，“姑娘，你该不会是要去找宗主吧。” 我停下脚转头看她，我表现得很明显么？“是啊，怎么了？” 云雀拉住我的衣袖，“宗主今日出去了，三日之后才会回来，今晨他来过，见你还睡着便没让我们将你叫醒。” 出去了？他还真会挑时间，平日没事找他便日日来，如今有事找他了便出去了……叹口气转身往回走。 未走几步，在青萝阁之外守门的护卫便急急的跑了过来，“启禀姑娘，姬慕辰姬公子求见。” 这个姬慕辰是姬慕夜的兄长，前日见过他一面，只是不知今日他来找我是为何事！虽说自以为与他没有什么可谈的，但怎样他都是姬慕夜的兄长，过不了几日便也是我的兄长了，也不好拒绝，“请他至幽心居。” 他微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歌儿，再过几日你与慕夜成亲之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我点头，“是啊，大哥。” 两人寒暄了一番之后，他终于是进入了正题，“今日我来找你是想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猜测了许多他找我的原因，却不想会是要带我去见一个人！“你想要带我去见何人？”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笑一笑，道：“你该是要相信我，我怎可能害你，是今日慕夜离去时吩咐的，他让我带你去见那个人，见到他，你便知道是谁了。” 姬慕夜让他来的？他是他的兄长，让他代劳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我不疑有他的跟着他走出了青萝阁。 姬慕辰走在我的身侧，脚步很缓，该是怕我跟不上吧！跟着他横穿过整个星罗宫，自东侧到了西侧。曾听姬岚说过这星罗宫的西侧是天牢重地，没有宗主的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这个姬慕辰带我来此，到底是为何？里面难道关着我认识的人么？ 满带着疑问跟着他经过了守门的护卫，踏入了阴暗的通道。这通道看着很长，漆黑一片，姬慕辰手中的火把也只能照见很小的一片地方。通道中阴冷潮湿，带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我心中有些害怕，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就怕一眨眼眼前之人便消失不见了。 走着走着，他蓦地停步，我没注意差点撞上了他的后背。我抬头想看看他为何突然地就停下了，却不想看到不远处的铁架上绑着一个人，浑身是血，已然看不清模样。头低颓着，散乱的长发更是遮住了容颜。 我伸手扯了扯姬慕辰的衣袖，小声问道：“他是谁，怎的成这个样子了？” 他挑眉道：“这便是伤了你的下场。” 伤我？我心中一惊，仔细瞧去，难道那个人真是那日挟持我的展凌云？我收敛起心神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面前，“你……你是展凌云？” 他缓缓地抬起头，被乱发掩住的脸上，一双眼睛依旧雪亮，如鹰隼一般看着我，看得我背后发凉，倒退了几步。 他冷冷的开口，“你怎会在此？” 我转头看了看姬慕辰，道：“是……是他带我来的。” 展凌云冷笑一声，眼睛望向姬慕辰，“姬大公子，不知今日你带她来是何意？” 姬慕辰上前几步，在他面前站定，笑嘻嘻的道：“我不过是想让你见她最后一面，不至于带着遗憾离去。” 最后一面？！那不成他们要杀了展凌云么，就因着他伤了我？不可能，这个说法定只是一个借口，他们还有其他目的，只是我有些犹豫，这件事本就与我无甚关系，我到底该不该管这闲事？ 那展凌云倒是不怕，仰天大笑了一番，淡淡的道：“此番我技不如人被你们抓住，便也没有想过能活着离开。只是你们所求之物，本就不在我手中，不知你们自何处听说的。” “这个你便不用管了，今日我不过是带她来看你一回，你若还有什么话便与她说吧。”说罢，姬慕辰转身离开。 我赶忙转身抬步想要追上他，却不想展凌云唤住了我，“等等。” 58.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二章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下 正想要跟上出去的姬慕辰，却不想被展凌云唤住，我只好驻足，缓缓地转身看他，“你……还有何事要说？”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方才开口，“上一次，我无心冒犯，你的身体可还好？” 我对他笑笑，“没事了。”从他的语气中倒是听出了真心的关切，想来他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只是，你为何非要带我走，难道真的如你所说的喜欢我么？”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女儿，我只想带你离开这里，你不适合这里的生活。那次只是没有时间解释才那样说的。” “救命恩人？”我惊愕的看着他，“你指的是谁？” 他看着我柔声道：“是你爹，他曾经救过我一命，当时我才十三岁，你还在襁褓之中，但我记得你眼角的这颗坠泪痣。” 难道我与他竟还有这样一段渊源？我有些不信，可是看他的神色却是真实的不容我不信。“不管你说的是否是真的，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我去求一求姬慕夜，让他放了你吧。” 他挑眉看我，脸上的血迹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狰狞，“你以为他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会如此轻易的放过我？” “你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他非要不可的？” “九眼天珠。”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那不是供奉在星罗宫的祭坛之上么，怎会在你手中？” 他嗤笑一声，“祭坛之上的那一颗是假的。” “假的？”我皱眉，“那九眼天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人人都想要抢它？” 他看着我，忽而叹口气，语气沉沉的道：“看来你果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罢，你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我还想追问，却见他摇了摇头，目光飘向了我的身后，我微微转头，发现不远处的阴影中一服衣角若隐若现。 我了然的对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问了，后会有期。” 转身的瞬间，我觉得我这辈子恐怕是再也没法见到他了……可是，如若真如他所说的我爹曾救过他，那我是不是该要救他，才能从他口中知道一些我爹娘的事情？ 心中盘算着走出了黑暗的通道，看到姬慕辰在外边等我，他看到我便迎了上来，“今日辛苦你了，我送你回去。” 姬慕辰将我送回青萝阁之后便离开了。我有些茫然的站在幽心居外，他带我去见展凌云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如他所说的是要带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么？只是，怎样也说不通，我与展凌云本就没什么关系，他此番带我去定是有什么目的……只是，一时间也猜不透。 如若真如展凌云所说的，那我便不能让他死了，他一死，我在遇到姬慕夜之前的所有事情便在无人知道了，我至少要知晓我的爹娘是怎样的人！ 云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将我吓了一跳，我转头，“云雀，你能否不要这般突然讲话，吓死我了！” 云雀无辜的看着我，“姑娘，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答应，只好大声一些。你站在这里在想什么？” 我朝着四处望了下，拉着云雀往我的房间走去。云雀虽然也是个小姑娘，但是比起青梅却要稳重谨慎一些，如今我满心的事情，也只能对她讲讲了！ 进入房间，反手将房门锁上，拉着云雀到了内室，才松开她的手。 云雀看着我，“姑娘，你是否有话要与我讲？” 我点头，郑重的对她讲：“云雀，今日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可千万莫要与其他人说，知道了么？” 看她点头答应，我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思绪，将今日的那些事以及自己的想法跟她说了。听我讲完，云雀若有所思的看了我半饷，缓缓地开口道：“姑娘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救展凌云么？” “嗯，在没有弄清楚他所说的是否属实之前他不能死！” “可是，如若这只是他为了拖延时间而撒下的谎言呢？” 看着云雀的眼睛，我一时间也有些担心，况且退一万步想，即便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又如何救他？难道去求姬慕夜么…… 云雀见我不说话，便又开口道：“姑娘，如若你真的想要救他，那你便听我的，你想要救他的这件事千万莫要让其他人知道了，连宗主都不可以！”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话，“你的意思是……” “是，我会帮你救出展凌云，只是需要你的配合。” “我要怎么做？除了不告诉别人，还需要做些什么？” 云雀看着我的眼睛，双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你与姬慕夜成亲的那一日便是最好的机会，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便好！” 什么都不知道？“不行，难道要我看着你去冒险，自己假装若无其事？我做不到！”我摇头。 云雀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姑娘，你去了又能帮上什么忙？你乖乖的做好你的新娘，那样热闹的典礼，届时整个星罗宫的目光都在大典之上，天牢的看守便会松懈一些，定能成功的。” 我依旧不放心，“可是……” 云雀打断我的话，“放心吧，我答应过会照顾好你的，便一定会做到，你想做的事，我定然要帮你完成，而你的安危更是重中之重！” 她的话让我心下十分的感激，可是却又有疑惑笼上心头，“你答应过谁要好好照顾我的？” 云雀愣了愣，笑着道，“自然是大公子和二公子了。” 我狐疑的看着她，“哦？是么，可是我记得青梅与我说过，你并不是洛家的丫鬟。” 她有些躲闪的不敢看我的眼睛，这便让我更加的疑惑了，那个将我托给她照顾的人到底是谁？不是我的两位兄长，那还会是谁？ 在我不懈的追问之下，云雀哭丧着脸看着我，“姑娘，你就不要问了，云雀不能说，如若你们还有缘，自然会再见面的。” “是我失忆之前认识的人么？” 云雀点点头，“我只能说这么多，否则我会被主人责罚的。你只要记住云雀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看着她为难的样子，我放弃了继续逼问的想法，拍拍她的手背，“我不问了，既然你说有缘自会相见，那我便等待着与你主人相见的那一日！” 她有些紧张的神情缓缓地消失，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我就知道，这世上除了主人便是姑娘待我最好了！” 被她的笑容感染，我亦忍不住笑起来，这一笑，方才一直笼罩着我的阴郁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回来许久也没见到青梅，她甚至都没有来找我和云雀，这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便问云雀：“对了，青梅去何处了？” “方才你跟着大公子离开后未几，洛家大公子便派人过来将她叫走了，说是有些关于婚礼的事情要与她说。” 大哥找青梅商量我与姬慕夜的之事？为何这件事听起来这么奇怪呢？要商议也该是找我吧…… 最近这想不通透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已然没有精力再去思考这件事了。最坏的可能便是青梅是大哥派到我身边监视我的人，此次叫她过去便是向他汇报结果的。不过，该是不可能吧……定是我想多了！ 我有些疲惫的在窗前的软榻上坐下，云雀走过来，在榻旁站定，低头看着我，“姑娘，你为何只将这件事告诉我？” 我不加思索的道：“在这里我能说说体己话的也便只有你与青梅了，只是青梅生性胆小，这件事若是让她知道怕她是瞒不住的。你虽然很多时候有些调皮了，但是做事却很稳重，所以便与你说了。” 我看到云雀的眼中有一瞬的动容，我对她笑。心下却有些担心，虽说她让我不用担心，可是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如若失败，定然是会……那个结果我一时间都不敢去想象。 云雀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着道：“姑娘，你是不是在想如若我失败了会怎样么？首先，我不可能失败，其次呢，万一失败了，我也能够毫发无伤的离开，不让他们发现是我。” 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哪来的这般自信？还是说，她真的有那么厉害？ 见我狐疑的看着她，她手指摸着下巴，略略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做了一个决定，定定的看着我，“姑娘，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可千万莫要与其他人说！” 我一听这话怎的这般耳熟，仔细一想不正是我方才对她说的么？我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胡乱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是人。” 被她的话震得愣了愣，惊讶的看着她，“啊？你方才说什么？” 她笑看着我，“姑娘，不用怀疑，你方才没听错。” 我猛地自软榻上坐起，仰头看着她，“你……你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 听了我的话，她一脸苦相的道：“姑娘，莫要说的这般难听啊，什么叫我是什么东西……我又不是东西……” “噗！”她的话让我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雀幽怨的看着我，“姑娘，你取笑我。” 我伸手拉拉她的衣角，“好了好了，苦熬告诉我你是什么？” “我是妖，云雀精。” 我收回的手顿在半路。她说她是妖，那种只会出现在鬼神故事中的妖？这丫头是唬我的吧？！ 云雀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信。”说完，也不知怎的一动，便消失了，随即一只小小的云雀落在了我的肩头，“姑娘，你这回信了么？” 我惊讶的张大嘴，想说话，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呆愣了半日，才吐出几个字，“你……你竟然真的……真的是……” 又是一闪，她便变回了人类的模样，“嘘！”她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主人不让我告诉你的，但是我不想骗你，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有些呆滞的点了点头，心想这样的事，你让我说我也不说，说出来谁信呢？ 59.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三章 良辰美景却成殇 离着婚期越来越近，我原本焦虑不安的心倒是越来愈平静。这几日，婚礼的礼仪也学得差不多，昨日阿离师傅也离开了。我算是彻底的没事干了。 这渐入冬日的天气有些冷，凉亭水榭之类的地方都不能待了，于是我便只能每日在青瑶阁之中，无聊度日。 那一次姬慕夜出去，过了三日才回来，回来之后依旧很忙，基本是没见过什么面。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会一不小心将我与云雀的计划给泄露了。 只是最近不太愿意想起成亲这件事，每每想到心中便有些堵得慌，这嫁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前我是不懂，可是经过这段时间女官们不断地教习，我已然清楚地知道，成亲之后会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们都跟我详细的说过几遍了。 还有便是作为宗主夫人该做的事，其中最让我受不了的便是那条不能阻止宗主纳妾的规矩。我这还没嫁给他便已经在为他考虑纳妾的事了！虽说，听到他将来必定要将墨家和百里家的两位小姐收入后宫这件事，我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可是一想到要与墨嫣共处，心中便有些受不了…… 某日，我将心中的想法与云雀说了。她想了想告诉我，我不生气，或许是因为不爱姬慕夜。于是，这些日子我又开始考虑爱不爱这个问题了。云雀说她虽然活了三百多年，却从未爱过，但她见过真正死生不渝的爱情…… “死生不渝……”我有些无力的趴在窗前的书案上，我真的不爱他么？可是，与他在一起我挺开心的，只是确实没有云雀所说的心动的感觉，或许曾经动过，可是也只是偶然的……真不知道在成亲前三日，为何我还要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事，难道让我想通透了便能够不嫁给他么？届时，天下英杰都将聚于星罗山，姬慕夜可丢不起这个脸…… 于是，日子便在这般的胡思乱想中匆忙过去了。 今日，十一月初八，我与姬慕夜成亲的日子！ 两日前，便开始忙碌的准备婚礼了，昨日出门便发现整个星罗宫已然变了个模样，处处张灯结彩，看着十分的喜气。 今日，还未到午膳时间，便有一群丫鬟带着嫁衣和凤冠到了我的房中。我因着昨夜失眠，今早才入睡，睡到此时依旧未醒，坐在铜镜前，微微闭着眼任由她们为我梳妆打扮。 恍惚中听到云雀的声音响起，“各位姐姐，我们小姐还未用早，你们先去外屋歇歇用些膳食，让我家小姐吃点东西吧，这一日可不轻松，倒时饿坏了小姐，宗主怪罪起来我们都担待不起。”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了一番，放下手中的物什，缓缓地退了出去。 云雀将一碗莲子羹端到我的面前，低声道：“姑娘，一切已然安排就绪，吉时之前的这段时间是最忙的，故而也是动手的好时机。你可千万要沉住气！” 被她一说，我睡意全无，整颗心都悬了起来，这几日一直没有踪影的担忧又回来了！云雀将碗塞到我的手中，“快吃吧，但负责喜礼的女官说了也不能吃太多，免得等会不方便。” 我想着等会还有好几个时辰才能到用晚膳的时间，便低头开始吃东西。许是心中有事，这美味的莲子羹入口竟是味同嚼蜡……有些艰难的吞了几口，便将碗交到云雀手中，“我吃不下了，你一定要主意安全，即便救不出他也不能让自己受伤了！” 云雀郑重的点头，“放吧，我一定会安然回来的。”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我有些心不在焉的任她们摆弄，终于在一个多时辰之后，一切都打点好了。我穿着凤冠霞帔坐在床沿上，这凤冠太重，压得我脖子快要断了，我苦着脸看向站在一旁的青梅，“青梅，这离吉时还有多久啊？” 青梅笑嘻嘻的道：“不急，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吉时！” 我一听怒了，既然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吉时，为何这般早早的便要我穿上这些东西！“青梅，这凤冠好重，能不能先帮我拿下来，等会再带上，我脖子快要断了。” 青梅转头看了看门外，点了点头，走过来，小心的帮我将凤冠取了下来。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我拉着青梅坐在我的身旁与我聊天，正聊得开心，却听到屋外有些嘈杂，“青梅，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了！” 其实我知道，该是云雀的计划实施了，如今不知道的只是结果而已！我有些紧张，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地握起。 片刻之后青梅回来了，“小姐，听说是那个展凌云逃走了！” 我一颗心顿时落地了，面上却装作惊讶的模样，“怎么会，天牢不是守卫森严么？” 青梅摇头，“我也不知道，在这大喜的日子，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我应和着点头，现下只待云雀回来我便可以彻底放心了！ 忽地姬岚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展凌云逃脱，宗主怕他伤到你，特此派我在此守护，若有什么事，唤我一声便可。” 我应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了。心中又开始不安起来，他们这么快便发现了展凌云逃脱之事，看来此刻整个星罗宫定是草木皆兵了，云雀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将青梅谴出去打探现在的情况，我一个人在房中着急的满屋子乱转。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以为是云雀，猛地转身，却不想还未看清身后的动静便已然浑身不能动弹。接着红色的喜帕便盖在了我的头上，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感到自己被拦腰抱起来，靠在一个结实的胸膛，听着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抱着我的是个男子而他似乎在走动！难道，我被绑架了？！想到此，我害怕的开始发抖！ 未过多久，我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块平整的地方，身下有些硬，该不是床，但是也不凉，亦不是地面！随即便听到细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看来他不打算对我做什么，难道绑我是为了阻止我与姬慕夜的婚礼呢？到底是谁，不想我和姬慕夜成亲呢？我躺着，无发动弹也无法说话，只能胡思乱想…… 喜帕盖在脸上，我什么都看不见，周围十分的安静，连一丝的鸟鸣风声都没有，只能闻到淡淡的檀香的味道。我现下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呢？努力地动了动，却依旧是无法动弹丝毫。 在如此安静的地方，不能动不能言，很快的我便很没出息的犯困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犯困，其实，也算是一种出息吧！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有人在碰我，微凉的指尖落在我的颈间，缓缓地滑下，随即便感觉胸前一凉，我心头一惊，想要挣扎，可是却因着无法动弹而只能由着那人解开了我的衣襟！ 即便是再迟钝，到如今我也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只是不知道他这般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得到我，还是另有其他的目的？想要用我来威胁姬慕夜么？可是，他这般碰了我，让姬慕夜知道只有死路一条……他，到底是谁？ 我无力的躺着，管不住在我身上乱来的人，亦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突然有些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清醒的思考这些问题…… 可是，越想越觉得委屈！感觉眼角有泪滑落，我拼命地想要忍住，却还是不可自已的开始掉泪。可是却又觉得可笑，在我即将要嫁为人妇的这一日，被人绑架然后毁去清白，看来之前以为的老天待我不薄只是自作多情罢了……我这辈子是注定要悲惨的度过了。 恍然间记起教习礼仪的女官曾与我讲过，一个女子如若没有了清白便会被世人所瞧不起。一个女子，没了清白，如何还能苟活于这个世上？那是不是过了今晚，我便在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可是……我并不想死，这一刻，我恨死了这个人，这个要毁了我人生的人！ 姬慕夜……原以为，即便是现在没爱上你，待嫁给你，朝夕相处便也能爱上你，以报答你对我的好……可是，始终是没有机会了，这样的我，如何还能嫁给你？ 对不起，对不起…… 感受着压在身上的重量，和那在我颈边游移的微凉的唇，似乎微微颤抖着，难不成他也在害怕么？他的发丝滑过我的胸前，微微的酥痒让我觉得体内有一股热气腾起，缓缓的燃烧起来……不知为何，我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怕弄伤弄疼了我……心中有淡淡的异样升起…… 忽然，耳边轻轻地飘过一句话，话语很低，心慌意乱的我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亦没能由他的声音辨出他的身份…… 他的指尖滑过我的胸口，重重的一点，随即，我感觉脑中一片混沌，昏昏沉沉的，意识便渐渐地游离……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我脑中忽的升起一个想法，不是说第一次会很疼的么，为何我没有感觉到？看来，什么都可能骗人的…… 60.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四章 从此天涯是路人 “唔——”醒来之时感觉浑身酸痛，忍不住呻吟一声。却发现自己已然可以出声，试着动了动手脚，禁制也被解开了！我忍着身体的不适缓缓地坐起来，一把扯下盖在头上的喜帕，看着手中鲜艳的红，以及身上的嫁衣，回想起昨夜的一切，只觉讽刺……我的洞房花烛夜竟然不是与自己的夫君度过的…… 抬头四顾已然没了任何人的踪影，现下已经是白日了，窗外淡淡的阳光隔着门窗照进来，刺得我双眼生疼，抬手一抹才发现眼角依旧有泪痕残留。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长案之上，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如若不是身体的不适我该是会以为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幻梦了…… 小心翼翼的从长案上下来，正想去开门，却听到门外传来喧哗之声，“宗主，这里是最后一处了，如若还是找不到夫人，那她该是已经被带出星罗宫了。” 姬慕夜冷沉的声音响起，“不管上天入地，都要将夫人找回来！” 话音未落，门便被猛地推开，我猛地后退几步，却不想眨眼之间便被抱进了一个有力的怀中，“歌儿，歌儿，终于找到你了！” 听着他响起在我耳边的声音，突然觉得很是对不起他，虽然不是我的本意，却没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我用力的挣开他的怀抱，退后了几步，对他摇头，“你不要碰我……” 他朝着我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歌儿，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实在是无法开口将昨晚的事告诉他，突然感觉好冷，从心底泛起的冷，我抱着自己瑟缩着道：“你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好么？带我回去……” 他上前，一把将我紧紧抱住，柔声道：“好，我什么都不问了，我这便带你回去！”说着便将我拦腰抱起，快步的走出屋子，我这才发现，我竟然是在祭坛之中！ 当着神明的面么？呵，这下我不只是要被天下人耻笑，更是连着天上的神明都要瞧不起我了吧…… 我将头埋在姬慕夜的怀中，感受着他身上淡淡的温度，闻着龙涎香的味道，心中想着这便是此生最后一次与他这般亲近了。现下人多，说出来只会是丢了他的面子，如若天下人皆知他姬慕夜的新婚妻子被人染指了……定然会是一个大笑话吧！ 他的速度很快，片刻之后我便被放到了自己的床上，青梅和云雀都担忧的围过来，我对她们扯开一个笑容，“我没事，让他们都出去吧。”我看了看跟着姬慕夜进来的几个护卫。 姬慕夜对他们挥了挥手，他们便恭敬地退出去了，末了还很好心的将门关上了。 姬慕夜握着我的手，“歌儿，你没事就好……”他的声音中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我努力地扯起一个笑，可是笑着笑着却哭了。看着眼前的三人，眼泪一个劲儿的往下掉，抬手去擦却怎样都擦不干…… “歌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蜷缩在被子中，紧紧地将自己裹住，沉默了许久，却觉得怎样都得将这一切告诉他，然后，我便可以离开了……而他，还会有更好的女孩做他的妻子…… “宗主，我们的婚礼……” 他看着我，柔声打断我的话，“婚礼延期了，待你身体好了，我们再成亲。” “将婚礼取消吧。”我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响起，却有些脆弱，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能嫁给你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有些激动地问：“为什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闭了闭眼，觉得该说的终究要说，“我已非清白之身，我不能嫁给你了……” 我听到青梅和云雀吸气的声音，听到姬慕夜指节咯咯作响的声音，听到自己淡淡的呼吸的声音。不知为何，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我再也不用烦恼自己到底爱不爱他，也不用烦恼日后与他的其他姬妾如何相处的问题……唯一需要我烦恼的便是，我离开了这里还能去何处，还能如何生活下去的问题了！ 我转眸看着他，他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有惊涛骇浪腾起，下一刻却猛地将我揉进怀中，“歌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是我未能保护好你……” 听着他语气中的自责，我在他的怀中微微的摇头，“不怪你，这一切怪不了任何人，怪只怪我的命不好。” “我一定要将那个畜生碎尸万段！”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明日，我便离开星罗宫，届时，你便去与我大哥说退婚一事吧。” 我感觉抱着我的手臂震了震，他放开我，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开口声音有些颤抖，，“不……你不能离开……我不介意，我会娶你的，我要你……”说着，温热的唇便贴到我我的脸颊，我浑身一阵战栗，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我本能的将他一把推开，往后退到了床角。 他有些慌乱的看着我，“对不起……对不起……” 我捂着嘴不让哭声泄露，对他摇摇头，“不是你的错……可是，你可不可以先行离开……” 他缓缓地自床边站起来，看着我，柔声道：“歌儿，你好好歇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不要胡思乱想。”然后转头对着青梅和云雀吩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待他一走，青梅与云雀便扑了过来，青梅抓着我的肩膀紧张的问：“小姐，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么？”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觉得，我一个大姑娘家的会随意拿我的清白开玩笑么？” 听了我的话，青梅跌坐在地上，喃喃的道：“这可怎么办……小姐日后该怎么办？”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看着我道：“不过方才宗主说依旧会与你成婚，这便不用担心了吧！” 我对着她叹口气，“你觉得如今这般，我还能够嫁给他么？即便他不嫌弃我，我亦不能嫁给他了……或许，我这辈子都没有资格嫁给任何人了吧……”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除非是找到昨晚的那个人，不过，即便找到了，我只会是杀了他而不是嫁给他！ “可是……”青梅还想说什么，但是被云雀一把拉住，“青梅，你莫要说了，如若姑娘此番依旧嫁给宗主，如后便是受了欺负也是只能委屈往肚里咽，我觉得姑娘是宁愿离开这里，也不会嫁给宗主的！” 还是云雀看得透彻，“可是，现下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宗主是万不可能放我离开的，可我亦是万不可能嫁给他的！这样僵持下去，对谁都不好，万一这件事传出去，让他日后在天下众英雄面前如何自处？”我伸手拉住两人的手，认真的看着她们，“你们如若还认我这个小姐，便帮我离开这里。” 青梅摇头，“不……小姐，你离开了这里还能去何处？洛家是万万回不得的，你一回去便会被庄主送过来的！” 不想与她再纠缠于这件事，便找了个话题岔开，“青梅，我突然觉得饿了，你能帮我弄些吃的么？这些是，待我吃饱了再说，好么？” 她连连点头，“好，小姐你先好好休息，我很快便回来。” 青梅出去后，云雀在我的面前坐下，平静的看着我，“姑娘，你是不是有话要与我说？” 我点头看着她，“展凌云救出去了吧，你将他安置在何处了？” 云雀有些惊讶的问：“你是想要去找他？” “嗯，我有话要问他，而且也算是离开这里之后的一个去处吧！” 云雀想了想，答应道：“那好，我送你过去。明晚，我便带你出去，只是，最近星罗宫来了个术士，似乎道行颇高，我不敢贸然使用妖法，只能由我去引开那些护卫，你先离去，我们在星罗山下的那个小村庄碰面！” 我连声应道，现下只要能离开这里便好，这真是一个伤心地啊！离开这里之后或许便能忘了昨夜的事了吧…… 突然记起那日自试剑山庄回来之时走过的那条密道，或许从那里走会容易一些，便将这个想法和密道的位置与云雀说了说，她答应说今夜去探一探。 我这才放心了一些，而疲惫感也开始袭来，躺在床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淡淡的红色，一如昨晚眼前的喜帕一般！一惊，睁开眼，云雀已然不在床前。我将被子拉起，整个人埋进了被中。 一梦回首，恍然间似乎看到大红的罗帐，烈烈燃烧的龙凤喜烛，帐帘低垂，忽听一个男子的声音，略带沙哑的道：“可能会有些疼，不要怕。”随即便响起一个女子吸气的声音。 为何会有这样的一个梦？这些到底是什么，梦到的这一切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梦醒之后，耳畔眼前都是梦中的场景。 猛地坐起来，抱着头，有些烦乱！难道在我的内心深处竟是如此的盼望着洞房花烛夜么？这一想法让我实在受不了，难道，我在骨子里竟还有这样一面么？ 抱着膝坐在床上，将那个人咒骂了千遍万遍，若不是他，如今我便已然是姬慕夜的妻子，昨晚本该是我与他的洞房花烛……一想到洞房花烛，心中便是又悲哀又生气又彷徨…… 这胡思乱想中，我却独独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的伤心似乎并不是因为无法嫁给姬慕夜，而是因为一种连自己都没弄明白的失落之感…… 而我与姬慕夜，从此便是天涯陌路了…… 61.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五章 从此闲看彩云收 上 第二日入夜之后，我将青梅谴去厨房做我最爱吃的点心。我发现我每次将青梅支开用的都是这一招，而她次次相信，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啊！ 给姬慕夜留了封简短的书信，与他言明莫要来找我，即便是找到了我也不会跟他回来。随即便换了轻便的衣衫，跟着云雀偷偷地出了青萝阁。云雀黑衣蒙面，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跑去，为我引开护卫们的注意，我便一路小跑着往姬慕夜的书房而去。也不知为何，这一路上竟是畅通无阻，平日里的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今夜竟然一个都未遇见！看来云雀的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四下张望了一番，没人！我便小心的打开书房的门，一闪身钻了进去。因上次用心记下了方位，很快便打开机关进入了密道之中。 这一路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当我走出试剑山庄的后门，隐入一丛已然落了花叶的赤芍之后，依旧有些不敢相信，我便是如此容易的出来了！正暗自窃喜之时，突然想起姬岚与我说过的话，这星罗山下无需兵马驻守便是安全无虞，因着在试剑山庄到山脚的这一片布玄门阵法，不是从试剑山庄出来之人，未有几人能够过了这些秘阵而还能够安然无恙的！ 我接着头顶淡淡的月光环顾四周，漆黑一片，赤芍的残枝在夜色之下影影绰绰张牙舞爪，像极了隐匿在暗夜之中的恶鬼。我叮嘱自己莫要胡思乱想，闭了闭眼，吸口气，转身准备往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我小心的主意脚下的一草一木，就怕一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法阵。只是当时的我年少无知，怎知道这法阵机关都是隐而不见的，如何是仔细瞧着便能避开的！ 走出了许久，正当我庆幸自己运气着实不差，竟是安然的走了这么久，突然间却是天地变色，狂风大作，那风过之处我感觉身上面上如同刀割一般的疼，却也顾不得低头检视身上是否有伤口，只能拼了命的抓住身旁的一株赤芍。奈何，这风太大，赤芍太脆弱，未过片刻，我便被连人带花一同卷了起来！ 我张口刚想要呼救，却想到一旦被他们发现，我便再也没有机会离开，竟是咬紧了牙关，愣是没有出声！ 以至于后来每每想到这一夜的这一番愚蠢举动便后悔不已！ 周围飞沙走石，睁眼却看不见方寸，我心下大惊，觉得自己便要亡于今夜了！张口想要呼喊却已然发不出声音！我认命的闭上眼，看来，确实是命该绝与此了！ 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被这风声一遮，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努力地张口呼救，“救我，救我啊！”可是，声音微弱，想必对方是听不清的吧！不过看到我这幅模样该也没有人会认为我是在玩儿吧！ 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是正确的！在我说完的下一刻我就感觉到自己被纳入一个宽阔的怀抱，为我挡住了飞来的石块。 终于得救了，我在心中轻呼一声，虚软的所在他的怀中再也不想动弹。 很快的，他便将我带出了那个被催动的法阵，自他怀中出来我才发现，救我的竟然是落寒！他银质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 我咽了口口水，往他身旁凑了凑，开口，声音依旧有些颤抖，“多……多谢落公子相救。”想到方才的情景，依旧是心有余悸！ 他微微低头看着我，眼眸中闪着淡淡的绿光，看起来有些可怖，开口声音亦是冷冷的，“你知道你方才是在做什么么？” 我低头，有些不敢看他，“我……我只是不小心……” 话未说完却被他粗暴的打断，“你知不知道，如若我晚到哪怕片刻你便会被那罡风撕裂！” 我呆愣在原地，吓得有些不知所措，我原以为那风虽然厉害却也不至于死人，他这样说，我背后顿觉丝丝发凉！ 他不理会我的害怕，似乎打算将我吓个彻底，便接着幽幽的开口道：“今日也算你运气好，你触动的只是众多法阵中威力最小的一个。” 我顿时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威力最小的一个便已然要了我半条命，那其他的我如何过得去！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扯了扯，用可怜的语气道：“落……落公子，你能带我出去么？” 他低头看着我，“你为何要离去，你与宗主的婚礼虽说延期了，可也是几日之后的事了，你这般离去，是为了什么？” 他这样问我，我该如何回答他？难不成要我对他说实话……不行，这绝对不可以，我不想被他瞧不起……“我，不想嫁给他了。” 他在我面前蹲下，淡淡看着我问：“不想嫁？” 我点头，心中想着如若他问我为何不想嫁该要如何回答，可他却未再多言，伸手将我自地上扶起，“既然要走，那便快些走，你触动了法阵，试剑山庄的影卫们很快便会追过来的。” 我抓住他的手不放，乞求道：“你带我出去！” 他看了我半饷，微微叹口气，伸手搂住我的腰便腾空而起，我一惊，但随即想起他如此高人自然是会轻功，能飞也是不惊奇的事情！ 转头，回望远处那灯火通明的星罗宫，主殿顶端的那一颗明珠如同暗夜的星辰一般，泛着淡淡的光芒。扯起嘴角笑了笑，再见，这一次，该是再不相见了……回过头，将脸往着落寒的怀中靠了靠，不想让眼泪迷了眼。走时说的决绝，可是真待要离去之时却依旧有不舍…… 落寒带着我出了星罗山地界，在小村外缓缓地落地。他放开抱着我的手，退开几步，看着我道：“日后，你有何打算？” 我对他眨眨眼，努力笑得轻快，“走一步算一步吧，你这是要去何处？”我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出来赏月的，似乎也是要离开这里。 他清淡的话语轻轻飘来，“各处走走罢了，也没有特定的去处。” 听了他的话，我不假思索的开口道：“我能与你同行么？”这话出口我便开始后悔，这种话自一个女孩子口中说出，确实有些唐突了。 只见他垂眸沉默了片刻，对我道：“也好，你一个人上路我亦是不放心。” 没想到他会答应，我欣喜的看着他，决定暂时不告诉他其实我不是一个人上路，等会还会有个云雀与我们同行！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时候不早了，我们是去村中借宿一晚还是在那边的林子里将就一夜？” 现下，姬慕夜许是已经发现我的离开，定然是会出来寻找，光明正大的借宿定然是不妥，看来今晚是要露宿在外了！我看着他，抱歉的笑一笑，“我们还是在林中将就一晚吧。” 两人在林中找了个僻静干净的地方，两人捡了些干柴，燃起了一个火堆。这初冬的夜晚露宿在外实在是有些冷，可是，目下也没有别的方法，我可不想因着贪图一时的安逸而被找到来了回去。我先下却来越觉得那日展凌云与我说的话很对，我实在是不适合这里的生活！ 在火堆前坐定，觉得这般在黑夜中生火其实也不是明智之举，想他们要寻我，定是会循着火光而来的。看了眼落寒，小心翼翼的道：“我们将这火堆熄了吧，万一他们追过来……” 他转眸看我一眼，未说话，站起身将燃着的枯枝踩灭了，随即走过来在我的身旁坐下。我觉得他实在是无辜，如若不是遇见我，怎会有房住不得，如今露宿在外连个火堆都不敢生！ 他清越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响起，听着格外的好听，他缓缓地道：“这夜里冷，你便靠着我睡吧。”说着伸手将我搂进怀中。我愣了一下，便想要挣扎，却听他道：“这林子里晚上可能会有猛兽出没，那你自己小心些。”说着便要放开抱着我的手，我一急反手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却听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我叹口气，没出息便没出息吧！ 不知为何，靠着他心中便觉得十分的安稳，好似有他在便一切都不用担心了！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芙蕖花香，在他怀中动了动，仰头正好可以望见天上的明月。那一轮上弦月甚是皎洁，风过，有流云飘过，丝丝缕缕。 今夜的夜色，竟是如此之美！ 突然觉得有些饿了，伸手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青梅做的桂花糕，拿出一块举到落寒的嘴边，“吃吧，这是青梅做的桂花糕，很好吃的。”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淡淡的流光闪过，不过只是一闪便无踪，他好看的唇弯了弯，张口就着我的手便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吧！”我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点点头，张口将我手中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咬到口中，却咬到了我的手指，我一惊，猛地收回手，可是他却恍若未觉的缓缓吃着，看来是我想太多了！靠回他的怀中，自己也开始吃手中剩下的桂花糕。 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怎样睡着的！一觉醒来天一惊大亮，我依旧在落寒的怀中，这一夜竟是未感到半分的凉意。我抬眸，发现他还睡着，靠着身后的大树睡得正香。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冰凉一片。心中顿时升起满满的愧疚之感，若不是因为我，他也不用受这个苦…… 正暗自神伤之时，他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我从他的怀中出来，看着他一脸抱歉的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要受这些苦！” 他抬手摸摸我的额头，轻笑一声道：“傻丫头，我既然答应守着你，便不会让你受半点苦！我常常这样露宿在外，早已习惯了。”说着他站起身，伸手将我拉起来，“走吧，你不是说云雀在村子等你么！” 我跟着他往前走，可是却怎样都想不起什么时候与他说过云雀在等我的事…… 62.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六章 自此闲看彩云收 下 走出林子没几步，便看到云雀躲在村口的一棵大树之后，稍稍探出半个脑袋朝着四处张望，若不是我仔细的寻找，想来也是看不到的！ 她看到我们，便飞快的跑了过来，“姑娘，我们赶紧走，宗主已然派出影卫寻你，如若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听了她的话，我赶忙转过头看身后的落寒，他对我点头道：“那我们便启程吧。” 云雀对着他行了礼，便带着我们转身往村子而去。跟着云雀穿过村子，没想到在村外停着一辆马车，看来她是已然安排好了一切，我不由得对她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情，想不到一个小丫头做事竟然是如此的缜密！ 三人上了车，云雀对自己使了个法术改了容貌，坐在马车外赶车，而我也落寒则安稳的靠在车里。 我想一般的人类定是不如我这般见多识广，看到云雀现下的模样，落寒肯定是十分惊讶的，只不过没有开口罢了！想了想便对着他开口道：“那个，其实云雀她不是人类，是妖。” 落寒将目光自手中的玉笛移到我的脸上，顿了许久，方才缓缓地开口，“嗯，我知道了。” 就这样？看着他如此淡然的表情我表示不淡定了！他怎能如此平静？！想当初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可是惊讶了好几日的……有些不甘愿的看着他，“难道你不惊讶么？” 他似乎是愣了愣，“惊讶？”然后恍然大悟似地道：“嗯，我是该惊讶的！”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他，心下打定主意日后如若想要炫耀什么东西千万不要对着他！他绝对不会表现出可以让人满意的表情的！ 他掩在面具之后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扬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你觉得，人与妖有很大的区别么？” 我想了想，摇头，“其实，妖除了比人类厉害一些，比人类长寿一些，似乎与人类没什么差别。” 落寒望着我，开口，声音有些沉沉，“是啊，世人皆道妖物害人，可是很多时候人心比妖邪更凶恶！” 我重重的点头，“我知道，人心险恶一词我还是明白的。”就如那个墨嫣，我分明没有惹过她可她却此次与我作对，上次还差点将我杀了……与云雀相比，我宁愿与妖相伴也不想与她那样的人为伍！ 落寒把玩着手中的玉笛，垂眸淡淡的道：“这一点你倒是不糊涂。” 我低下头没有再说话，虽说我失去了记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可是好坏还是分得清楚的。 马车一路颠簸，似乎现下的这一段路特别的崎岖，在车上晃得我左右摇摆，有些坐不稳，可是看面前的落寒却是依旧一派安然的模样，斜斜的靠在车舆上，微微闭着眼，并没有被这强烈的颠簸所打扰。 两人都不说话，能听见的便只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我呼了口气，决定打破这寂静，“落寒，你……为何总是带着面具？” 他没有睁眼，缓缓地张口道：“为了免去一些麻烦。” “麻烦？”我好奇的追问，“什么麻烦？” 他似乎不想多说，“一些小麻烦而已。” 可是我却不想这样轻易地便放过他，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告诉我嘛，如今我们也算是同伴了，是吧！” 许是被我扰得有些受不了，他睁开眼坐直身子，微眯起眼睛看着我道：“你真的这么想要知道？” 我连连点头，生怕他不明白我的意思还加了句，“是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麻烦，只是用它挡住一些视线罢了。” “视线？”我试着猜测，“难不成是你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才不想让人看到？”本是胡乱猜测的，却不想他点了点头。什么？！真的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才会戴面具的？方才的猜测不过是随口胡乱说的，其实我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他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才戴面具了…… 这下我是更加的好奇了，那掩藏在面具之下的到底是怎样绝色的容颜，需要戴上面具来遮掩！我盯着他的脸，从上到下看了几遍，却始终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容颜，最后妥协的开始祈求，“你能不能将面具摘下来让我看看？” 他嘴角一弯，看着我道：“你，真想要看？” “当然，我为何要开你玩笑？” 他缓缓点头，“我曾经说过，看到我容颜的女子便要嫁我为妻，你是想要嫁给我么？” 我惊讶的愣在原处，他的话让我想到了那一晚的事，顿时一颗心沉了下去，我靠回身后的车舆上，缓缓地摇摇头，“那还是算了。” 他以手支颐，笑看着我道：“这样便退缩了？你不嫁给宗主，不如嫁给我好了。” 我突然伤心的想要流泪，低头将脸埋进手中，我听到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在车中，“我这辈子该是不可能嫁人了……” 他淡淡的问我：“为何，就因为那一晚的事么？” 我猛地抬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可是听他的语气似乎很不屑于我的想法！我抿了抿嘴唇，“你如何知道的？” 可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自的道：“这便是你离开姬慕夜逃出来的原因么？”说着，他一笑，“那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他的思维跳跃的有些大，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一前一后这两个没什么太大联系的问题，索性闭了口不说话，心中想着这下倒好，自己一直瞒着，原来他都知道了……我真的很怕被他看不起，因为，我似乎是真的喜欢他了……想着想着便有些伤心，拼命地忍着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我低着头听到落寒微微的叹息声，“我看你这样出来，该是什么都没有考虑好吧，我接下来一段时间要游历天下，你想不想与我同行？”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没有看不起我么？”他邀我同行，是不是代表他不介意我的过往？还是……只是同情我？我很没出息的想，即便真的是同情我也认了，能够跟着他到处走走也是好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话语中带着淡淡的宠溺，“傻丫头，我怎会看不起你。你要记住，想要别人尊重你，首先自己便不能看不起自己。” 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先要自己尊重自己么？或许是吧，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又如何奢望别人的尊重？我对他点点头，原本已然涌入眼眶的泪水渐渐地干了，却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我盯着他，认真的问：“你真的不介意么？” 他唇角一弯，“我不介意，所以，你也不要如此的介怀了，一切都过去了。”说着他抬手将脸上的面具，缓缓地摘下。 我听到自己猛地吸气的声音。面具之下的那张脸，竟是如此的美！清俊如远山的双眉，一双碧色的眼眸如一潭碧水一般将我整个人淹没，还有那凉薄的双唇，绽开一抹笑意。我痴痴地望着他，知道听到他带笑的声音响起，方才回过神来。 他笑着道：“这便是我戴面具的原因，你现在可知道了？” 我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抬眸看他，目光不期然的撞上他的双眸，心中猛地一动，那双眼眸，那眸中如水的情绪，分明这般的熟悉，却记不起曾经见过……心尖上刺痛一下，我猛地捂住胸口。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怎么了，怎的脸色突然煞白？” 我摇头，“没什么，不过是心痛的老毛病犯了，很快便好了，不用担心。” 可是他的神色却是倏地一变，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蹙着眉为我切脉，许久放开我，问：“你这心痛的毛病在你那次醒来之后便时常会发作么？” 我想了想，点头，又一想，摇头。 “刚开始时常发作，到后来好些了是么？” 我有些讶异他竟然是看懂了，赶忙点头。我原怕他看不懂便打算开口解释一遍的，现下看来是不用了！高手确实是不一般，在任何方面都比常人要厉害一些！我发现我似乎更加的仰慕眼前的这个好看的不像话的男子了！ 他对我淡淡笑了笑，“没事的，日后只要不劳心劳力便会慢慢地不再发作的。” 我点头，觉得很开心。也不知我今日是怎么了，情绪起伏的如此激烈，方才还伤心的想要掉泪，片刻之后却这样的开心……不过落寒说过我不能劳心，那便不想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了！ “对了，我们先去何处？” 落寒不紧不慢的道：“我们要避开姬慕夜的人马，那就往远一些的地方去吧，他定会认为你一个人跑不远的。” 我一想觉得有道理，“嗯，一切听你的。” 他挑眉看着我，问：“你不怕我是坏人，把你卖了？” 我亦是挑眉看着他，答：“不怕，你是坏人便不会救我。况且，我也值不了几个钱。” 他嘀咕了一句什么话，我没听清，只听到了“无价之宝”之类的只言片语，但是也没有追问他，他压低声音便是不想我听到，那便不听到吧，我该是要学着善解人意一些！ 他前开车帘，对着驾车的云雀说了句一路往北，云雀便快马加鞭在下一个路口转了方向朝着前方奔去！ 自此，我们三人的天下之游便开始了！ 63.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七章 携手相伴游天下 离开星罗山境内，我们一路北行。 落寒说在中天大陆极北之地有一座山，叫做灵山，如若有缘，便能看到神迹。这便让我十分的向往，人与妖我是见过的，可是神还只是听说过而已，如若真的有缘能够见到传说中的神仙，那该是多荣幸啊！ 坐马车其实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舒服，一路的颠簸，待到日暮时分到达一处城镇投宿之时，我已然是浑身如散架一般。落寒先行下了车，伸手将我扶了下去。 现下我们的马车正停在一家客栈门前，面前是一脸笑意的店小二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失了记忆之后我便一直在星罗山未曾出过门，如今这一切看来倒是处处新鲜。我转头看了一眼落寒，问他：“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般热闹？” 落寒淡淡一笑，“北都落霞郡，这只是一个小城罢了，待过几日到了赤焰城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热闹。” 落霞郡？我抬头看了看天际的落霞，觉得确实是个应景的名字，这里的晚霞似乎比别处要好看一些。 殷勤的小儿上前，一脸笑意的问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落寒道：“为我们准备两间上房。” 我有些不明所以，“两间？”我们分明有三人，为何只要两间？ 他转过头看着我，“云雀与你同住。” 我这才明白他的用意，有云雀在，万一出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便点头：“就要两间。”说完，觉得还是不太妥，便又补充了一句：“两间房最好是连着的。” 小儿连连点头称是，接过我们的包袱，将我们引上楼。 各自回房沐浴梳洗一番，三人便相约来到一楼用餐。选了个角落中比较隐秘的位子坐下，落寒点了一些菜。 菜还未上桌之时，我便趴在桌子上，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挺大的一家客栈，可是似乎生意不好，稀稀拉拉的坐了几个客人，皆是低头用餐，无声无息的，整个客栈显得十分的安静。看了几眼觉得无趣，便将视线转到坐在我旁边的落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落寒，你还有别的衣服么，可否借我一套？” 他抬眸看我，一双碧眸掩在面具之后藏起了盈盈的碧波，他亦是上下将我打量了一番，随后淡淡开口道：“我想我的衣服你穿不太合身吧。” 原来他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有些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垂下眼，思考着该怎么办。便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明日带你去买吧。” 我开心的点头，觉得落寒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云雀在旁边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们，“你们在说什么，姑娘你要男装作甚？” 我看着她笑，“云雀，不止我要，你也要。” 随即，云雀恍悟的看着我，“姑娘，你是说我们要改换男装么？” 我赞许得看了她一眼，点头。这一路上如若不想被追寻我们的人认出来，乔装一番是必须的，易容什么的高深学问我是不懂，但是换个男装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用过餐之后便各自回屋了，这几日一直在马车之上忙着赶路，夜晚也只是在林间路边找个地方稍稍歇息，几日下来三人皆是很疲累了。今日到了这个大郡，自然是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云雀吹熄了房中的蜡烛，便在对面的床上睡了。我也是很累，可是躺在床上却是了无睡意。想到这几日的相处，心中便有些唏嘘，自己是更加肯定了对落寒的感觉，只是，到如今，我已然没有了说喜欢他的资格。像这样跟着他一路而行，或许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了。至于待到他要离开的那一日，我该怎么办，我不愿去想，懦弱的觉得，只要不去想那一日便还很遥远！ 一路而来，开始几日为了不让姬慕夜和他的手下发现我们的行踪，我们虽是保持着往北的方向却是饶了一大段的路，不过走过的路上风景倒都是不错的。想来落寒也是个闲散的性子，躲避追赶的过程中也不忘了游山玩水。而我跟着他，便也忘了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眼想要睡了，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我刚想坐起来，就被云雀一把捂住了嘴，她在我耳边低声道：“不要说话，星罗宫的人来了，赶快起来，我们这就走！” 我来不起多想便飞快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拿起包袱，跟着云雀小心的开门闪了出去。出门未走几步便被一只手拉住，我刚想叫，定睛一看，黑暗中一双眼眸闪着淡淡的绿光，不是落寒还会是谁！我飞快的一步跨到他的面前。 落寒带着我飞身从二楼的窗户中翻了下去，云雀紧跟而下，我们弃了马车在客栈后院的马厩中牵了两匹马，飞快的再次踏上了出逃之路。 坐在落寒的身前，闻着随风而来的淡淡的芙蕖花香，我竟然没有因着这半夜的逃亡而感到半点的不快！看来我是有些疯了…… 三人两马一夜快马加鞭，清晨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之时，我们已然到了赤焰城外。 我仰头看着那高高的城门，忍不住叹息一声：“赤焰城，果真是很气派啊！” 落寒在我耳边轻轻一笑，驱马前行，“进去，你会更加感慨的！” 一进城，城里却是冷冷清清的，冬日的晨风吹过，瑟瑟的冷。看着眼前的景象，我嘴角抽了抽，道：“确实是更加的感慨！”想不到如此巍峨的城门之后竟然是这样的空寂。 落寒低低一笑，“现下还早，我们找个地方住下，待到入夜之后你便会知道它为何叫做赤焰城了。” 因着街上没什么人，我们便是策马飞奔而去，片刻之后我们便在城中一家客栈之前停下。这客栈看着似乎有三四层的样子，因着现下还早，大门还未完全敞开，半开的门中可以望见在大堂之中忙碌的摆放桌凳的小二们。 一阵凉风吹过，吹得我往身后的怀中缩了缩，吹得客栈二楼挂着的酒旗猎猎飘动。 落寒自马上跳下，伸手将我抱了下去。站定，没了身后挡风取暖的怀抱，我抱着手臂缩了缩。落寒走过来，伸手环过我的肩将我纳入怀中，“这里冷，我们进去吧。” 三人踏着晨霜走进客栈，正在打扫的小儿抬头看到我们，便殷勤的迎上来，“几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我对他们笑笑道：“住店，不过能先给我们弄一些热食么？” 他们显然是看出了我们的风尘仆仆，赶忙将我们迎进去，“三位请坐，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刚煮的热粥马上上来！” 我们将手中提着的包袱放到身旁的空位上，自己动手倒了热茶暖身。正喝着，便听到门口有些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抬眸望去，四个穿着斗篷带着风貌的人走了进来，边走边大声叫道：“快点拿吃的上来！” 旁边的几个小儿看到他们进来，立马迎了上去，端茶倒水，那叫一个热情，“四位大侠昨夜辛苦了，赶紧坐，赶紧坐，热酒热菜马上上来！” 我忍不住又好奇的朝那四个人望去，却被一只抬起的手遮了视线，我看着那只手，撇撇嘴，“落寒，你做什么挡住我的视线？” 落寒放下手，淡淡道：“好奇心不要太重，莫要忘了我们现在的情况！” 我突然才记起我们的身份，如今低调行事才是上策！落寒无辜的跟着我东躲西藏已然很可怜的，我竟然还想着管闲事！我低下头，打定主意日后什么闲事都不关心了！ 很快热乎的粥送上来，我们三人默默地喝着粥。便听到方才进来的四人大声的谈笑。我抬眸看了一眼落寒，用眼神告诉他，这不是我好奇，是他们自己说给我听的。或许是看懂了我的眼神，落寒无奈的叹口气，低头优雅的喝粥。我便肆无忌惮的开始认真听那四人的谈话。 背对着我们而坐的人首先开口了：“大哥，昨晚那妖物没有出现，我看是摄于我们四人的威名不敢出来了吧。” 他左手边的人应和道：“是啊是啊，今夜我们便直捣他们的巢穴，将他们一网打尽！” “二哥、三哥这件事我看还是从长计议，那些始终是妖物，我们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那个一直未说话的大哥目光扫过另外三个人，沉声开口道：“老四说得对，你们以为昨夜没见到他们便是怕了我们？真要交手，怕是我们四个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妖物？我低头喝着粥。顺便咀嚼着他们的话，难不成这里有妖物肆虐，而他们是捉妖的人么？ 继续凝神细听，想要听一些事情的始末，不过他们接着只是随意的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记起落寒方才的话，收起心中的好奇，继续喝我的粥。 吃过东西之后，身上的寒意被驱走，我们便由小儿带领着到了三楼的厢房。落寒答应待我睡醒之后便带我到处逛逛，我很开心的和他告别，然后爬上床睡了。 64.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八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许是这几日折腾的实在是太累了，一上床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之时，睁眼发现云雀坐在房中的桌边，低头认真的摆弄着什么，我翻身坐起穿好外衣，下了床。 走到云雀身后，发现她手中是一只小小的鸟儿，有些好奇的开口，“云雀，你在做什么？” 云雀头也不抬的道：“它在想我报告星罗宫人马的行踪。” 我惊讶的张口，指着她手中的鸟儿，道：“你说的是它？” “当然！” 我这才记起云雀是什么，稍稍平复了一下讶异的心情，尽量平静的问道：“那它怎么说？” 她耸耸肩，“如我们猜测的，兵分四路，到四都分别寻找你的踪迹。” 我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叹口气，为什么他不能放手呢？留给他的信中我分明告诉他不要再来找我，他为何要这样呢……这一切又是何苦呢？找到我，我依然不会答应嫁给他，可是，却有些觉得我这样做有些太过无情了，他待我千般好，不嫌弃我，可我却这样一再的躲开他……想到此，便是更加的无力，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转头看着云雀手中的鸟儿，我趴在桌子上，感觉有些身心俱疲。 忽的响起敲门声，不轻不重的三声，该是落寒吧，他每次敲门都是这样。我刚想站起身去开门，云雀先我一步跑过去开了门。门口，一袭白衣的落寒长身而立，脸上银色的面具依旧清冷。他缓步走进来，看着我道：“醒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点头，站起身。云雀笑着道：“公子，我能不能跟着去？” 只见落寒淡淡的看她一眼，淡淡的道：“你便留在客栈吧，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早作准备。” 我看到云雀的小脸顿时暗了下来，我觉得落寒对她有些太过无情了，刚想开口说两句公道话，却不想云雀嘟着嘴道：“公子，你真是无情啊！” 落寒嘴角微扬，“你有意见么？” “我哪敢，那你们早去早回！别忘了给我带些吃的！” 落寒点头。 看着两人相处的方式，似乎认识了很久，那样的熟悉，且不带一丝的扭捏做作。难不成他们之前便是认识的么？ 我带着疑问，跟着落寒走出了客栈的大门。却不想迎面撞上了方才那四人中的两个。他们细细的打量了我们一番，其中一人开口，语带调戏的道：“二哥，你看这两人，男的俊女的俏，若是被那些妖物见到了，定是要遭了毒手啊！”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他们的说这些话是为何？刚想开口问他们到底何意，却听落寒淡淡的道：“不劳二位费心，在下的夫人在下自会护好的。”说着伸手搂住了我的腰。 我不在的动了动，想要挣脱他的手，这样大庭广众的，他这般未免有些不妥了。只是他的手紧紧地箍着我的腰，我挣脱不开，但也不想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便不再动，心想着待到这两人离去他自会放开我的。 可是，待我们走出很远，他依然这般的搂着我。虽说，这样的靠近，我的心中还是很欢喜的，只是想想还是不妥，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落寒，你可以放开我了，他们已然走了。” 他转头垂眸看着我，“方才他们的话你也听说了，这里有妖物，我们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原来，他这样靠近我是为了贴身保护我……我心中有些小小的感动和……失落…… 垂下眼眸不再看他，觉得自己心中的不快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他愿意这般保护我已然是上天垂怜，如何还能奢望他对我生出些许除了怜悯之外的情愫？ 我们两人沉默着走了许久，他清淡的话语响起，“我现下在考虑一件事。” “什么事？”我没有看他，低声问了句。 他在我耳边嘻嘻一笑，“如若你该换了男装，我该如何保护你。” 我想了想，如若我现下是男装打扮，而他还是这样搂着我，那在外人眼中我们不就是……“断袖……” 他嗤的笑了出来，“你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 我愣了愣，这些都是在星罗宫闲来无事看书看来的，而那些书皆是从姬岚那便得来的……我看的书除了医书便是姬岚给我的一些话本子，他说那些故事有趣，看看比较好打发时间。而我也觉得，看那些故事比较能打发时间，不过，我经常是看过便忘了，记得的只是寥寥…… 我有些无奈的朝他撇撇嘴，“不怪我，要怪便怪姬岚给我的那些话本子。” 他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我看，你也不要扮作男子了，我们扮成一对夫妻，这样便不用避嫌了。” 他的话让我一惊，开口差点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我咽了口口水，才说出话来：“你……开玩笑的吧？” 他一脸正经的看着我，“怎会，我从不开玩笑！”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表态，“这个……那个……”开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能这个那个的虚应着。 他不容我反驳的道：“那便这样决定了，夫人，叫声夫君听听。” 他的话让我一时羞得无地自容，虽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装的，可是心却不自觉地怦怦直跳。我红着脸抬头看他一眼，对上他掩在面具后的碧眸，飞快的转开，踟蹰了许久方才有些犹豫的开口：“夫……夫君……” 他抬起没有搂着我的那只手点了点我的鼻尖，笑着道：“真乖。” 他这句话让我突然觉得自己被捉弄了，可是抬眼看到嘴角的弧度，却觉得即便被捉弄了也没关系，开心便好！他因捉弄我而开心，而我因他的那声夫人而开心。大家都开心便好，何必在乎开心的原因相不相同呢？ 落寒带着我在城中逛了许久，眼看着日头落下，夜幕便要降临，我拉了拉他的衣袖，“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他搂着我走上了城中最高的酒楼，站在楼头，低声道：“再等一会，你便能看到赤焰城最美的景色了。” 我抬头朝着远处望去，那夕阳缓缓地西沉，绚烂的烟霞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天际的流云透出霞光万道，落霞照在城楼之上，竟是反射出五彩的光芒。我忍不住惊叹，指着城楼叫道：“你快看，城楼变得好美！” 落寒却是将我的手指太高指向天空，“这才是最美的！” 我顺着自己的指尖望去，瞬间惊呆了。天空已然快要黑的如墨，可是西方的那一大片天空却如同烈烈的燃着赤红色的火焰，赤色的光芒映得整个赤焰城如同浴火一般！“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 落寒在我耳边轻声的道：“传说这是九重天上的火神打翻了装神火的盒子，那神火刚好翻落在这里，便有了这样的奇观。而这赤焰城便也是因此而得名。” 原来还有这样的一个传说，我浅笑这看着天际的赤焰，感受着身旁之人身上淡淡的温度，突然间觉得这冬日傍晚的凉风也不是那么的刺骨了。 微眯起眼睛看着天边的奇景，却似乎看到在那些赤焰之中有点点黑影，而且越来愈大，我吃惊的开口，“落寒，你看那些是什么？”抬手指向那些黑影。 落寒顺着我的手指望去，声音有些冷沉的道：“看来该是那几个人口中的妖物吧。今日我去打听了一下，这段时间赤焰城妖物肆虐，专门掳掠年轻美貌的女子。” 听了他的话，我往他的怀中缩了缩，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莫怕，有我在，他们是不可能将你掳了去的。” 我自是十分的信任他，他这样一说，我便放心了，仰头对他笑了笑，便又往着天际望去，却不想方才的奇景已然消散，只余淡淡的红霞未散。 落寒搂着我转身，“我们回去吧，云雀还等着我们给她带东西吃呢。” 他这一说，我倒是想起那时心中的疑虑，犹豫再三决定开口问一问，便清了清嗓子道：“落寒，你与云雀是否以前便认识？” 他的声音平静，淡淡的回问：“为何这般问？” “只是感觉而已。” 他沉默了，没再说话。本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心下有些失落，却不想他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我，与她的主人相识。” 云雀的主人？云雀是妖，那她的主人是什么？如若云雀的主人是妖，那落寒又是什么？想到落寒那双独一无二的碧眸便觉得他该也不是人类，想着想着便鬼使神差的开口道：“落寒，你是不是也是妖？” 感觉环着我的手僵了僵，随即听到他淡然的声音道：“如若我是妖，你会害怕么？” 他的话让我一激动，猛地停下脚步，转身拉住他，“你是什么妖？” “你不怕妖？” 我摇头，“不怕，云雀是妖，可是我觉得有些妖比某些人要和善多了！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妖，是什么妖！”我催促道，不想让他这样容易便蒙混过关。 他嘴角一弯，“我是狐妖。” “啊！”我轻呼一声，原来他是狐妖，难怪长得那般绝色倾城！想到曾看过的不只是哪本话本子中写的狐妖，那都是些魅惑人心的尤物啊！不过，倒是没想过还有修成男子的狐妖！ 见我歪着脑袋看他，落寒伸手摸摸我的脑袋，“想什么呢？” 我笑，“我原本惊叹于你的模样，现在不惊叹了。不过，你为何修成了男的而不是女的？狐狸精不都是女的么？” 他显然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些，愣了愣，无奈的开口：“丫头，这你便要问我爹娘为何将我生成男的，况且是谁告诉你狐妖皆是女子的模样？” 我义正言辞的道：“话本子！” 他叹口气，“日后再也不能让你看那些东西了！” 看着他的模样，我忍不住笑起来，原来，他也有这般可爱的一面！ 65.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十九章 赤焰焚天惹邪魅 上 落寒带我回到客栈，我回房的时候他跟着我进了门，我愿意为他只是进来坐坐而已，可是坐了许久他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们回屋后店小二送来的一壶茶已经喝完，而夜也已经深沉，虽说白日里睡了那么些时候现在倒是不困，可是如他这般在我的房中不离开，让别人瞧见了可着实不好。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清了清嗓子，道：“落寒，你看着夜色已深，是不是……” 他进屋之后便摘下了面具，如今一双碧眸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开口道：“确实很夜了，那我们睡吧。” 我以为他要离开了，舒了口气，却不想他站起来便往着房中唯一的床榻而去。见他就要在床边坐下，我眼疾手快的冲过去拉住了他，“你怎么在这里睡啊！” 他转眸看着我，很平静的道：“我们不是夫妻么，自然要睡在一处。” 他的话让我愣了愣，虽说我们商量好日后假扮成夫妻，可是只是假扮而已，并不是真的，这如何可以同床共枕！见他还想要坐下了去，我用力的拉住他，“不行，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不能这样！”虽说我喜欢他，可我也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子，我绝对不能就这样让他上了我的床！ 他猛地手下用力，我便整个人扑倒在他的怀中，两人一起跌落在床上，我的鼻子撞在他的胸前，疼得我眼泪在眼中直打转。我抓着他的衣襟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抱住，我挣扎着道：“落寒，放开我，这样不好……” 他带笑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不好的？” 我挣扎不开，便趴在他的身上，小声道：“这样很好么？虽说我……可是，也不能这样轻薄于我呀……” 他轻拍我的背，“今夜那些妖物会出现，它们只抓未婚的女子，你与我在一处便不会有事了。” 他这般原是为了保护我啊！想清楚了这点，心里便有些失落了，不过我也明白我不该妄想他会因着喜欢我而对我如此亲近的……毕竟我…… 叹口气，用手指在他的胸前戳了戳，闷闷地道：“你放开我，我到里边睡。” 他抱着我的手放开，我要翻个身躺倒里面，衣服都没脱便钻进被子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到身旁动了动，被子一空，他也钻了进来，接着，房中的烛火就灭了。 原本就没什么睡意，如今他这般睡在我的身旁，我更是睡不着了，又不敢动，怕影响到身旁的人。动了动手臂，攥住他的衣袖，仰面睁眼看着头顶的帐幔，心中是开心又难过。便在这样纠结的情绪之中慢慢的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伸手一摸，身旁的人不见了！我猛地坐起来，顿时睡意全无。房中漆黑一片，落寒这大半夜的到底去了何处？我从床上下来，穿了鞋推门走了出去，想来夜已经很深，整座客栈一片寂静。我踏出房间之后便开始后悔，我该继续在屋里等他的，而不该一个人这样出来，万一碰上个什么东西可如何是好！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好，常常是想到什么应什么！ 待我转身想要回屋的时候，眼前一个黑影飘过，一闪而逝，我心下一惊，便想要冲进屋去，没走两步就撞到了什么东西，我有些还怕的抬头，一对红色的眼睛正盯着我。试想，深夜，在一片漆黑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双红色的眼睛如铜铃般盯着你，你会有怎样的反应！我的第一反应是张口大叫，却是连声音都没发出嘴便被捂住了！ 我感觉捂着我嘴的并不像是人类的手，上面似乎长着毛！难不成真让我遇上妖了？落寒，你到底去何处了，不是说要保护我的么，怎么会在这大半夜的弃我而去？！ 可千万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了，否则后果如何谁都预料不到！想着便抬起脚狠狠地朝着我后面的那只脚踩去！可是，那只脚似乎是石头做的，我用力的踩，身后之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可是我的脚却疼的要命！看来要靠自己的力量逃脱是不可能的了，那该则么办？ 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突然感觉颈间一重，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缓缓醒转，还未睁眼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该是已经到了妖物的巢穴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妖物掳我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是要杀了我还是要吃了我亦或是其他的？！ 胡思乱想间，缓缓地睁眼，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好在方才也是一直在黑暗中，双眼已然有些适应了。缓缓地坐起来，动作也不敢太大，怕吵醒了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我伸手摸了摸，可以确定的是身后是一堵有些潮湿的石壁，触感十分的粗糙，且带着些滑腻的东西，应该是青苔吧！ 周围并不是悄然无声的，细听似乎有嘤嘤的女子哭泣的声音，似是极度的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压低声音开口问了句：“有人么？” 我的话一出口，那哭泣的声音便没了，看来在我的周围确实有人！“你是否也是被妖物抓来的？” 依旧没人回答我的问题，我叹口气，抬手摘下头上的发簪握在手中，如今浑身上下能够用来防身的便也只有这一样了！我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握着发簪，心中考虑着到底是该这样蜷缩在角落等待落寒他们来救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逃出去！最终没出息的我决定还是缩在这里等待救援吧！ 靠着身后有些潮湿冰冷的石壁，我抱着双膝，手中依旧警惕的攥着那支发簪。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忽的眼前一亮，双眼被刺得有些生疼，闭了闭眼，待我再睁眼之时，眼前便立了一个黑影。 我抬头看去，一双红色的眼眸正看着我。我到抽一口凉气，往后缩了缩。果真是妖物，看那长着鳞片的皮肤，头顶还有黑色的角！“你……你想做什么？”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在这空寂的石洞中回荡开去。 他低下头，带着黑色长毛的爪子伸过来，似乎是想要碰我，吓得我直往后退，只是我已然是靠墙而坐了，再退也没路了。我握着发簪对着他，自认为狠狠地对他道：“别过来，再过来我便不客气了！” 他看着我，伸出的爪子停住，红色的眼睛眨了眨，开口声音却是清亮的：“不客气，你倒是要如何对我不客气？” 他的话让我一时语结，我确实没办法对他不客气啊！看着他缓缓靠近的脸，我忍着眼泪在心里祈祷落寒或者云雀可以即刻出现来救我！我甚至希望姬慕夜能够突然出现来带我回去！ “莫怕莫怕，我不会杀你，不过是想要你身上的一物罢了。” 我依旧警惕的看着他，“何物？”我想不出我身上有何物能够入了他的眼的！ 他咧嘴一笑，两颗獠牙闪着森森的白光，看得我胆战心惊，他缓缓道：“一个男人，你说要一个女人何物？” 人？我在心中冷笑一声，你不过是一个妖物而已，却自称是人，着实可笑！可是，下一刻我便只想哭了！ 他的手一动，我紧紧攥在手中的发簪便到了他的手中，他冷冷一笑，“莫要挣扎，否则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他伸手便要来抓我的衣襟，我紧紧地护着胸前，终于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了！ 突然想见落寒对我说过的话，他们只抓未婚的女子，我定了定神，道：“不要碰我，我已然成亲了！” “你说，我便会信么？是不是，等下我便知晓了！”说着一只手抓着我的肩将我一把扯到他的面前，另一只手直探我的胸前而去，我来不及护住，伸手就想去挡，却不想他尖叫一声，猛地退开，那只伸向我胸前的手垂在身侧颤抖着，竟有紫黑色的液体滴下。 我低头一看，一直挂在胸前的那颗珠子露出了一半在外，透着盈盈柔和的光。 “你如何会有这颗珠子？” 珠子？我有些不解的抬头看他，“这颗珠子怎么了？”难道方才伤他的竟是这颗珠子么？！ 他看着我，冷然的道：“想不到你竟然是来自九重天上，不过怎的如此落魄，连着还手的力量都没有？” 我没有听懂他的话，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便要离去，我急忙唤住他，“喂，你等等，放我出去！” 他冷笑一声道：“如若你只是个凡人，或许还可能放你离去，但你不是，即便你有灵珠护体我杀不了你，可亦是不可能放你离开的！”说罢，飞快的走了出去，任我怎样叫他都没在理我！ 不是凡人？他说我不是凡人？他竟然说我不是凡人？！我亦是有些怒不可遏，如若我不是凡人会这样任他宰割没有还手之力？如若我不是凡人，我会放任他如此对我？如若我是凡人我会……一把扯下胸前的珠子，紧紧地握在手中，既然他害怕这颗珠子，先不管它的来历，如今能不能安然的等到落寒他们来救我便只能靠它了！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珠子，虽说是比之寻常的明珠要好看一些，却也看不出什么奇特的地方来！但是想到方才那个妖物看着它的样子，手中这颗珠子定然不是凡物，真不知道我是如何得来的……失忆之前，我到底经历过什么？ 66.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章 赤焰焚天惹邪魅 下 我盯着手中的珠子瞧了许久，没看出什么蹊跷，抬手将它重新挂在脖子上。这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方才那“人”离开之时没有将这里的烛火灭了，我借着有些微弱的光朝着四周望去，却看到了缩在另一边墙角的好几个女子，皆是蓬头垢面，瑟瑟发抖。想来方才那嘤嘤的哭声便是她们发出来的。 我缓缓的走到她们跟前，弯腰看着她们，“几位姑娘，你们亦是被方才那妖物掳来的么？” 靠近我的一个女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抚在她的肩上，“放心吧，很快便会有人来救我们了。” 她抬头看着我，眼中泪水涟涟，悲伤的摇头，“我们已然不是清白之身，出去了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难道失去了清白便不能再活了么？那我为何依旧好好地活着？“其实不是世界容不下你们，而是你们自己容不下自己罢了……”我叹息的看着她们，“一定要活着出去，你们想想在家里期盼着你们回去的家人。”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坚定地点头，“爹娘……为了爹娘，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我对她笑了笑，转过头去看旁边的几个小姑娘，看年纪似乎比我还小了几岁，“不要怕，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活着出去的！”不知道何来的信心，只是我的心告诉我，落寒不会丢下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在几个女孩的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我与她们一样抱着膝，翘首期盼着救我们的人能够在下一刻出现在我的面前。 就这样等啊等，等到所有人都绝望了，她们低声的喃喃道：“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抓我们的是妖，没有人敢追到这里来的。” 我想告诉她们我的朋友便是妖，可是又怕她们将我当成了妖更害怕，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闭起眼凝神细听外面的动静。 就这样不知又沉默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了落寒清雅无双的声音，“莫怕，我来了。”我的心猛地一跳，急忙睁眼，可是眼前却没有他的踪迹。急急的扫视了一番，他，真的没有出现……看来方才只是我的幻觉罢了。 叹口气，失落的低下头，却不想那声音再次响起，近在耳边，我刚想开口，却听他道：“先别出声，听我讲，你将碧落珠握在手中，默念我的名字，我便能找到你了。” 碧落珠？我何来的碧落珠…… “你颈间的那颗珠子便叫碧落珠，现在你将它取下握在手中，默念我的名字。哦对了，记住，我叫清寒！” 清寒？难道不是落寒？！ 耳边响起了清越的笑声，“落寒不过是我的化名罢了。” 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我飞快的取下颈间的珠子，紧紧地握在手中，在心中默念清寒的名字，待我念到第三遍的时候，听到窸窣的声音，睁眼，望见他绣着暗纹的白袍，突然，眼泪夺眶而出，仰头看着他，“你……你终于来了……” 他蹲下来，抬手擦去我眼角的泪，柔声道：“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我摇摇头，带着哭腔道：“你来了便好……反正我也没吃什么亏！” 他浅笑着摸摸我的头，“走吧，我带你离开。” 我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几个姑娘，“带她们一起离开吧，她们好可怜。” 落寒……不，该叫他清寒，他扶起我的手顿了顿，声音低沉的道：“我先带你离开，等我解决了那些怪物，她们便安全了。” 那些原本沉默的姑娘却突然扑了过来，拉着我和清寒的衣服，“公子，姑娘，不要丢下我们，带我们一起走吧……” 看着哭哭啼啼的人儿，我的心下一软，拉着清寒的手，软声道：“带她们一起走吧。” 清寒看了她们一眼，淡淡开口，“云雀，速速现身。”话落，不知隐在何处的云雀忽的现身，恭敬地看着清寒：“主人，有何吩咐？” 主人？！原来，云雀的主人便是他！原来，他们之前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股怒意，噌噌的往上涨。可是我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待我们脱线了我定要问个明白，他们为何要这样欺骗于我！ “你带这几个女孩先行离开。” “那你呢？” 清寒手下用力将我从地上扶起，“我去解决一下那几个怪物。” 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他：“那……那我呢？” 他对我一笑，“你自然是要跟着我的。” 我的脸顿时垮下来，扯着他的衣袖道：“我……我还是跟着云雀回去吧……”他要去除害，我就不要去拖后腿了吧！ 他手腕一动，握住我的手，将我拉进怀中，气息吐在我的耳畔，“有我在，怕什么。你不想亲自报仇么？” 亲自报仇……我设么时候说过要亲自报仇的，其实只要他替我报了仇便好了…… 可是不等我在说什么，他便抱着我一转身离开了我们原本所在的石洞。在我惊叹于他的速度的时候，那个差点轻薄了我的怪物便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本来对他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仗着有清寒在身边，我便大着胆子看向他。不过还是被他那通红的双眼给吓了一跳，往清寒的怀里缩了缩。 那怪物眯着眼看了我们许久，开口，“原来是你，怪不得敢闯我的洞府！” 清寒淡淡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到人界造次，且还妄想动我的妻，看来是活太久了。” 怪物双眼大睁，“你说，她是你的妻？” “如何？不行么？” 对方却是爆出一阵大笑，笑得我毛骨悚然，还好靠在清寒的身旁，否则我定然是会怕的往后退的…… 他笑完，一脸冷然的看着我们，“一只妖和一个凡人也妄想要结合，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眼中的不屑让我有些生气，沉声开口：“人妖相恋又如何？天地不容么，只要与他在一起，即便是背叛了全天下又如何？”说完，我自己也愣了，我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说的如此的淡然，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看来，这一次我受的惊吓确实不小，都开始胡言乱语了……虽然，我心中并不觉得自己是在胡言乱语，如若为了身后的他，逆了天地该也是愿意的吧！ 我的心因着自己的这句愿意抖了抖，今日我是怎么了？看来真的是魔障了！ 清寒似乎亦是被我的话惊得愣了愣，不过好在他见多识广，很快便回过神来，只是搂着我的手搂得更紧了些。 那怪物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许久之后恍然大悟般道：“原来是你，难怪，难怪！”说着，目光自我身上移到了清寒的身上，“同样是逆天而行，我们也算是同道，何必如此为难自己人！” 清寒笑，“同道？我从不与你这般卑劣之徒为伍，只是念在旧时曾与你师父相识一场，今日便不去你性命。”说着抬手，一道冷光铮然而出，将那怪我笼住，便听怪我凄厉的叫了起来。 我碰了碰清寒的手臂，“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散了他五百年的修为罢了，日后他便不能再出来害人了！”他搂着我转身，“我们走吧。” 那怪物忍着痛苦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清寒，你个老狐狸，我师父不会放过你的！” 我跟着清寒往外走，“不是说有好几个怪物么，怎的就见了他一个？” “还有几个在找到你之前便已解决了，此番为了救你倒也算是做了一件造福一方百姓的善事。” 我转过头看着清寒的侧脸，“谢谢你，愿意来救我……”其实，我与他本没什么关系，他却愿意带着我离开星罗宫一路躲避追赶而行，这次还要冒着危险来救我。虽说看他方才出手，这些怪物在他面前似乎连对手都称不上，可是心中依旧是满满的感动。 他侧首，对我挑眉一笑，“可莫要对自己的夫君如此客气。” 没料到他会说这句话，我的脸顿时红了红，却忽的想起一件事，“为何你半夜不见了？” “我有重要的事离去了，走的时候我在房中设下了结界，只要你不踏出房间便不会有事。” 我顿时没有了面对他的勇气，原来他早就将一切安排好，是我自己走出房间让怪物抓住的，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想到这里，原本想要诘问的欺骗一事便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原想着等下次再找时间问吧，清寒却主动提起了。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可以读懂我的心事！ 他淡淡的道：“难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什么？” “关于我的名字，关于我与云雀的关系。” 我叹口气，如何是不想问，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而已，且不说如今我没有脸面再去责问他，即便真想问，我又要以什么身份去责问他呢？ 身旁之人突然停了脚步，将我拉过面对着他，一双碧眸望住我，“有些事，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除非你自己记起来，否则我不能告诉你……你明白么？”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鼻尖却是突然地一酸，泪水沿着脸颊滴落，心头有沉沉的疼，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攫住，狠狠地抓着。 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哽咽的开口：“不管你是谁，落寒亦或是清寒……我只想告诉你，我……我喜欢你……” 不管以后如何，不管他会怎样看待我，我都想要将心中的感觉告诉他，是的，我喜欢他，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便喜欢了，只是那时我的身旁有一个有着婚约的男子，我不敢承认我的心罢了……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便也什么都不怕了，唯一害怕的便是他会丢下我一人独自离去…… 我埋首在他的怀中，闷闷地补充了一句，“方才对那个怪物说的话，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讲出那样的话，可是皆是我的真心，我不怕人妖殊途……” 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抱住我，缓缓地拍着我的背，“洛儿……我亦是不怕什么人妖殊途……” 洛儿……听了他对我的称呼，觉得他真的是很特别，连着唤我的名字都这般的与众不同！ 这一刻在他的怀中，我只希望时间能够停下，让我们这样相拥到时间的尽头…… 67.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一章 人生自古有情痴 清寒带着我回到客栈，发现云雀已然在一楼最外头的一张桌子前等我们，一看到我们她便飞快的跑了过来，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姑娘，你没事儿吧？” 我笑着摇头，“没事了，那些姑娘都送回家了么？” “嗯，她们的爹娘都过来将她们带回去了。” 那就好，总算是一件事圆满的结束了。这段时间我都没有好好地睡过，如今脱险了，自然是感到十分的疲惫，看了两眼桌上的饭菜，觉得没什么胃口，于是别过两人之后便上楼回房睡了。 这一觉睡得十分的沉，以至于都没有发觉什么时候房中多了一个人！当我睁开眼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脸之时，差一点惊叫起来。看清是清寒之后，我生生的将出口的惊叫咽了回去。 可是，可是他怎的会睡在我的身旁？！ 他似乎睡得不甚安稳，一双好看的眉蹙着，薄唇紧抿着，微微的泛白。这样近在咫尺的绝色让我忍不住伸出了手，手指轻轻地描绘着他的轮廓。 正看得出神，却见他唇角微扬，开口，轻轻吐出一句话：“是不是觉得你的夫君很好看？” 我一惊，猛地收回手闭上眼，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其实，能怪我么，他自己将这般绝色送到我的面前，即便是被我轻薄了，也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况且我也没做什么…… 正暗自想着，却听他嘻嘻一笑，“是啊，是我自己送上门来的，一切任凭你处置喽！” 我睁开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方才他说什么？一切任凭我处置？可是，可是我并没有想要对他做什么呀…… 他侧身而躺，枕着手臂看着我，一派闲适，看了我许久，我觉得我的脸越来越烫，他眨了眨眼睛，道：“洛儿，以后便跟着我吧，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在一处，可好？” 我真的很想就这样答应了他，可是……我如何配得上他？我有些悲伤的看着他，眼泪将落不落的盈在眼中。 他看着我有些失措的问：“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你待我太好了，可是我……” 他伸出手臂将我拥进怀中，“不要怀疑自己，在我眼中你是最好的。” 于是，我那忍了许久的眼泪因着他的一句话而倾泻而出。我埋首在他的胸前，只觉得得了他这句话即便是立刻就死了，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何自从离开星罗宫之后，我与清寒的关系便一日好过一日，他对我的好似乎是没有理由的，从原本的梳理到现在的主动亲近，有时候想想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自从那日答应了与他扮作夫妻之后，他便夜夜都留宿在我的房间，虽说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却依旧让我十分的苦恼，每晚闻着他身上飘来的淡淡的芙蕖花香，就会失眠。可是，突然某一日他不在了，闻不到那香味了，我却依旧还是失眠……看来我失眠并不是他的问题！ 在赤焰城停留了十几日，该玩的也玩遍了，清寒说我们该上路了。这一路上原本就都是他说了算，此番他说该上路了，我们也没有任何的意见。以极快的速度收拾了行李之后，便又踏上了我们的北行之路。云雀因着有事先行离去，说好在下一个城镇碰面。 出了客栈，因着街上人多，不便骑马，我们只好牵着马穿行于行人之间。 走着，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这位姑娘，请留步。” 我脚步未停的往前走，想着定然不是在叫我，却不想下一刻我的衣袖便被人扯住了！转头一看，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正抓着我的衣袖不放。沿着手臂向上，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眼睛，眼中带笑看着我，道：“姑娘，请让老朽为你算上一卦。” 我摇头，“不用了，我不信这些东西。”上次清寒与我讲姬慕夜是我这一世命定的夫君，可是我最终也没能与他成婚，想来命这个东西，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勘破的。 他松开拉着我的手，捋了捋长须，淡淡道：“命，还是要信的，认不认则是另一回事了！” 身旁的清寒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有些微凉，“洛儿，我们走吧。” 我对他点了点头，便不打算再理那个老头，转身便要走，却听他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道：“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逃避了这么久，难道还不想面对么？” 我感觉到清寒牵着我的手一震，手心越发的冰凉了。我有些不满的转头看着那老头，“老人家，这命运一事信不信但凭我自己，你又何苦强求？” 可是清寒却道：“那便劳烦老人家为内子算上一算吧。” 我不知道为何清寒的态度会突然地改变，可是既然他开口了，那便听听那老头会算出什么卦象来了！ 跟着老头来到他的摊子前，看着他摆弄着面前的龟壳铜钱，我也没有学过占卜之术，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片刻之后，他摸着长须看着桌面上的三枚铜钱，叹了口气。 难不成我的命运如此的坎坷，让他这样的唏嘘？“老人家，你为何叹气？” 他抬眸看着我，“你这一世原是极好的命格，却不想因着一步错，而变得零落不堪……” “等等！”见他还要往下说，我赶紧阻止他，“不好的还是不要说了，过一天是一天吧，知道了便怎样都没法开开心心的活下去了吧。”咬着嘴唇，开始后悔方才为何没有拉着清寒一走了之，他这样一叹息，让我的心里满是不安！ 他果然没有再说下去，一双眼越过我看向站在我身后的清寒，沉沉笑一声，“其实，如何才能让她过得更好，你该清楚，你为何就不能放过她呢？” 我听不懂他的话，转头看着清寒，只见他双眉紧蹙，脸上的神色十分的冷峻，他眯起眼睛看着老头，“这我我与她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 老头依旧是摸着胡须，平静开口：“你与她，终究是无法在一起的，为何不能放手？这样，放过她，亦放过你自己吧！” 清寒未再说话，却是手一扬，一道白光出袖，直逼老头而去，凌烈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片刻之后，白光消散，而那老头已然倒地，身下一片殷殷的鲜血！ 我从未见过清寒这般的愤怒，他双手紧紧地握起，颤抖着，似乎极力的想要平复狂怒翻滚的心！浑身上下散发着很重的戾气，似乎要吞噬一切！我看了他一眼，扑过去伸手握住他不断颤抖的右手，柔声道：“清寒，清寒……莫要生气，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渐渐地，他的手不再颤抖，身上腾起的戾气也已然消散。 我这才放开他，走过去将倒在地上的老头扶起，“你没事吧？” 那老头也不知是什么高人，都受了这般严重的伤，竟然还在笑！见他还能站稳，我便放开扶着他的手，跑回了清寒的身边。 那老头一双眼盯着我们，似笑非笑。随即他抬起手，手指一动，一阵狂风袭来，将我与清寒卷了进去。片刻之后，风尽，周围哪还有什么热闹的街市，只有棵棵青松被云霞缠绕！好一片山林之景！ 我贴着清寒而站，拉着他的手问：“这是什么地方？” 清寒环顾四周，摇头。 “此处为仙林山境。”声音自上空传来，空灵的有些不真实。 我与清寒抬头望去，云雾缭绕之间，一人站在雾气之间，被掩去了大半的身形，可是看那模样，分明是方才街市之上为我算命的老头，只是看起来年轻了不少！但现下这般抬头仰望，却是宝相庄严的让我不敢直视！难道，他是传说中的神仙？ 我正疑惑，身旁的清寒却急急跪了下去，“清寒参见紫微大帝。” 见清寒跪了下去，我便也急忙跟着跪了，我想眼前的这个神定是个了不起的神，且不说清寒的态度，只听他的名号便让人不敢冒犯。 他乘云而来，缓缓落地，伸手将我与清寒扶起，淡淡一笑道：“三百年了，想不到还能再见。” 清寒虽是恭敬，却也语气沉沉的道：“不知神君找我们所为何事？” “她三世之劫快要到头，我只是想来看看罢了。” 他们的话让我听得云里雾里，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你们可否先为我解释一下你们所谓的前尘往事？照顾一下我这个失忆之人啊！” 紫微大帝低头看着我，挑眉一笑，“你失忆一事白玘已然与我说过了，这亦是你命中一劫。他们都道你的命格无法掌控，殊不知无法掌控亦是一种命格。你生来仙胎，如何能以常人的命格束缚于你？” 我垮着一张脸看着他，十分委屈的道：“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你的意思是，我是神仙么？” 紫微大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眼去看清寒，“你虽是妖，但在这三千年中却未曾造什么十恶不赦的杀孽，只是，神妖相恋终究是一条艰难的路，你们真的还想要走下去么？这三百年来，还未曾看透么？” 清寒对着他磕了个头，“我不会放开的，除非她先放手。” 然后，紫微大帝看向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我么？我也不会放手的，虽然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要与他在一起的心是坚定的！” 我伸手握住清寒垂在身侧的手，这只手，握住，我便不打算再放开！ 68.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二章 月黑风高鬼魅仙 坐在马上，靠着清寒，看着天际渐渐落下的夕阳，一日又过去了。自从那一日见过紫微大帝之后，已然过去好几日。 想起那一日，依旧有些唏嘘。 我与清寒跪在紫微大帝的面前，站在面前的神祗虽然近在咫尺却依旧高高在上不敢逼视。世人皆道神仙无情，可是倒让我们遇上一个有情有义的神仙。他低头看着我们，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忍，“你们真的决定要这般走下去么？即便舍弃了一切都不愿回头么？”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点头。十指紧扣，我感觉到此刻自己与他是从未有过的接近。这只手握了便不愿意再放开，即便是忘尽了前尘，只要认定了对方，那一切便都不是阻碍！ 紫微大帝转过身背对着我们，声音有些悠远，“我不知道这样放任你们下去是对还是错……只是，一路走来，我亦是不忍……你们尽快将失落于人间的灵珠寻回送至灵山，其他的一切，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剩下的一切便看你们的命运如何了……” 话毕，风起，待我抬头，他依然消隐无踪。 剩下的一切皆看我们的命运了么？只是，我的命运似乎一直都不好么……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后的清寒紧了紧搂着我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又叹口气，“今后的路似乎会很艰难啊……” 他凑过来将脸贴着我的脸颊，“你……后悔了么？” “后悔？”我笑，“当然后悔！” 我原以为他会不开心，却听他笑着道：“那你后悔什么呢？” 我转过脸看着他，那绝世的容颜让我一时没忍住，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亲，“后悔自己忘了你……后悔没能早一些遇到你……后悔……”自己失去了一切之后才回到你的身边…… 他微眯起双眸，“不用后悔，我们还有很长的永远可以走下去。”气息轻吐于我的脸颊，让我感到一阵酥痒。我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我想我此刻的脸颊一定是绯红的。 “可是，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什么？” 我靠着他，身下马儿缓步的前行，“既然你我早就相识，为何在我失忆之后你要装作不认识我？”如若不是他的假装不认识，我便不会要嫁给姬慕夜，或许便不会发生那件事。 我没听到他的回答，却听到了他的叹息。我握住他放在我腰间的手，紧紧地攥住，“如若我真的嫁给了姬慕夜，我们便再无可能像现在这样靠近，所以，你到底是怎样想的？” 清寒终于开口，语气忧伤：“我……只是不想再连累你。你因着我，已经两世没有善终，如若这一世再因我而死，你便永世不得再入轮回了。” “这便是你离开我的原因么？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了你，我会快乐么？” “姬慕夜是司命星君为你定下的这一世的夫君，与他在一起，你会幸福的。”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哭着摇头，“既然你想要离开我，便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知道么，失忆之后见到你的第一刻，我便又爱上了你……这一切都是命啊，我始终逃不开命运的捉弄……” 他抬手捧过我的脸，我转头看他，他低头吻去我脸上的泪痕，最后他的唇停在我的唇边，微微颤抖着道：“亲手将你送到别人的怀中，你要我如何做到……” “那便永远抓住我，不要再放开，好么？”我轻轻地咬住他的唇瓣，“我们都自私一点，好么？为了自己，再也不要放开对方……” 许久之后，我听到了他的回答，那一个好字，赶走了我所有的不安。只要能够伴在他的身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着未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城镇，今夜我们便又只能露宿在外，坐在火堆前，我拿了根树枝拨弄着面前的篝火，转头看着正在烤山鸡的清寒，“清寒，你不是妖么，为何不能腾云驾雾将我带到了下个城镇，这样也省去了不少行路的时间，而且今晚就不用这般露宿在外了！”这冬天的夜晚睡在林子中，实在是太冷了些！ 清寒转动着插着山鸡的树枝，缓缓道：“这般慢慢走，我们俩独处的时间便多了，等我们到了双龙镇，云雀不就来了？”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既然是这样，那我便没有什么意见了。我往他身旁靠了靠，“这个鸡好了没？” 吃完了烤山鸡，我靠在清寒的身上抬头数星星，冬日的夜空很清朗，星辰一颗颗闪闪烁烁的嵌在如墨的夜幕之上，看着十分的美！“清寒，你到过九重天上么？” 他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我是妖，自然是上不去的。” “我想那星辰看着这般美，在九重天上看，肯定更美吧。”我抬手指着星空道。 “那每一颗星辰之中都住了一个神仙，在九重天上可看不到这样没得夜色呢。” 原来，做人也是有做人的好处的，这样的美景看不到多可惜啊！ 我爬起来，搂住清寒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前，“我们现下要找灵珠，可是你知道灵珠的下落么？” “暂时还不能确定，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搂着清寒的脖子，听着柴火燃烧发出的啪啪声，觉得即便日后的路多么的遥远多么的艰难，我都不怕了！因为我的全世界都在我的身边，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忽的听到又陌生的声音响起，我警惕的睁开眼，感觉清寒亦是动了动，想来也是听到声音惊醒的吧。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清寒眯起眼睛，“似乎有不速之客到来了。” 凝神细听，是一男一女的声音，自以为压得很低，其实只要凝神他们的谈话是清晰可辨的！ 女的道：“啧啧啧，你看那男的，长得真好！” 男的道：“啧啧啧，你看那女的，似乎也不赖！” 女的又道：“刚好一男一女，男的归我，女的归你！” 男的接着道：“好，男的归你，女的归我！” 说完，便看到两个黑影快速的飘来！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地方，他们难道是鬼怪么？我有些毛骨悚然的又往清寒的怀中缩了缩。 两个黑影在我们面前停住，我这才看清楚，他们之所以是飘着过来的，他们的下半身竟是蛇身！呵，原来是两个蛇妖！ 男的蛇妖看着我道：“这位姑娘，如此夜色，能在此巧遇真是缘分啊！” 我从清寒的怀中起来，坐在地方抬头看着他们，他的话让我忍不住抖了抖。 女的蛇妖妩媚一笑，“这位公子，长得好生标致，不如日后跟了我，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然后我感到身旁的清寒亦是抖了抖。 男的蛇妖继续盯着我道：“想不到在人界也能遇见如此的绝色，只要你跟了我，我从今以后便只宠你一人，你说可好？”说完，还对我眨了眨眼。其实，他长得是不错的，可是这般表情在他的脸上，不知为何我觉得十分的可笑，心下便生出了戏弄他一番的想法。 我对着他笑了笑，“这位公子，谢谢你的厚爱，可是……可是我……”我故意作出为难的样子。 “可是什么？” 我低着头，低声道：“可是，我喜欢的是你身边的那个人。”说完，连我自己都开始有些想笑，低着头拼命忍住。 他定然以为我在哭，犹豫了片刻，道：“你跟了我，如后也能见到她的！” 这时，清寒突然站起来，“不行，你不能与她在一起！” 我以为他是在对我讲，抬头想要对他使眼色，却发现他面对着那个男的蛇妖，十分认真地道。看来，清寒的玩心也起了，当下开始有些同情这两个蛇妖了！ 对方警惕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清寒一笑，“其实，我觉得你不错！” 这下，两个蛇妖彻底愣住，许久之后，动了动相互看了一眼，为难的道：“可是，可是我们……” 随即，我与与清寒再也没法淡定的将这场戏演下去，我笑着拉住清寒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看着为难的两个蛇妖，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别为难了，我们谁都不跟你们走，不就行了？” 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了，清寒拉着我的手将我揽到他身旁，对着两个妖怪沉声道：“玩笑到此为止，若不是洛儿想玩，我可不陪你们耗到现在。你们不在妖界好好待着，跑到人界来作甚？” 许是被清寒的气势吓到了，两个妖怪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你既知我们的来历，还不快乖乖束手就擒！” 我觉得他们太没眼力劲儿了，面对清寒这样厉害的狐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出此狂言，今夜他们着实是有些太倒霉了！ 清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手微微一动，藏在袖中的玉笛倏地跳出，在火光下闪着盈盈的光泽。 两个妖怪看到那玉笛之后，竟然神色一变，转身便逃，便跑还便嚷着：“我早说过今晚不宜出门，你偏不信邪！” 我忍俊不禁的看着逃窜的两个妖怪，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的妖怪也想出来干坏事，殊不知在这人间，有些人可比他们坏多了！ 我笑着转过头看清寒，他却微微皱着眉。 “怎么了？” “按说如他们这样道行不高的小妖是不会离开妖界的，他们出现在这里，有些奇怪。” 看着清寒有些凝重的表情，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啊！ 69.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三章 断魂剑花回浪挽 原本的兴致被那两个出现捣乱的小妖给扰了，熄了面前的火堆，清寒便带着我弃了马腾云直往双龙镇而去。入镇之时已然是午夜时分，偌大的一个城镇在夜晚看来却是十分的萧条，一阵寒风吹过，地面之上一个破了的灯笼打着旋儿自我们面前滚过。 看着面前这一派凄凉的景象，我忍不住拉住了身旁清寒的手，“为何这里像是无人居住一般？” 清寒皱着眉往四处瞧了瞧，沉声道：“这里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不会如此凄凉。” “或许只是我们多虑了，现下这么晚了，没人也是正常的呀！”总觉得自己吓自己实在不该，我开口试着缓解一下心中的不安。 清寒没再说话，拉着我的手往前走去。有一扇木门没有关上，风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听得我浑身泛起一阵寒意。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声，我的心抖了抖，贴近清寒，声音颤抖的问：“什么声音？” 清寒眯起眼睛盯着前方，“是狼啸。”他的一双碧眸在黑暗中闪着森然的荧光，看得我不寒而栗！ 狼？那种只会出现在丛林深处的野兽，怎会在这样的城镇现身？难不成这里真的出了什么事！ 清寒袖中的玉笛跳出，警惕的看着前方，“这不是普通的狼啸，似乎狼族在这周围活动！” 我有些好奇却更多的是害怕，狼族？一听便不是善类……抬起手紧紧地攥住胸前的珠子，觉得它该是能护住我吧！ 今夜月色淡淡，朦胧的月光下，我和清寒的影子长长的拖在身后，回头看一眼，似乎那影子都在张牙舞爪！闭了闭眼，将脑中的胡思乱想甩掉，可不能还未见到坏人自己便先乱了阵脚！况且有清寒在，我自是不用害怕的！ 往前走了几步，清寒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我，手掌一摊，手中出现一把青色的长剑，在月光下透出淡淡的幽蓝，他看着我，“你拿着青离，用它来护身。”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下纳闷，我根本不会武功，他给我一把剑我亦是没办法自保啊！可是转念一想，或许在失忆前我学过，便没说什么自他手中接过剑，紧紧地握在手中。 一步步往前，我的心便跳的越来愈厉害！因为空气中似乎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息，随着我们往前的脚步而慢慢变得浓烈起来！ 几步之后，走过一个街角，点点绿光闪现，看得我脚下一抖，再也迈不开步子。前面不远处那绿光森森的该不会都是狼吧？！ 清寒将我护在身后，手中的玉笛利落的打了个旋儿，划出一道好看的光芒，“你不要离开我三步范围！” 我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剑，我想必要的时候还是自保比较好，不然定会连累了清寒的！想着便拔剑出鞘，剑气凌烈的将我吓了一跳！这定是一把绝世的好剑啊！ 都说野兽的嗅觉十分的灵敏，许是闻到了我们的气息，狼群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缓缓地朝着我们移动过来。却在瞬间幻作了人形，惊得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已经到舌尖的尖叫压了回去！原来，这群狼果真不是普通的狼！对手这么多，我们能对付的过来么？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握着剑的手指。 为首的那个狼妖看着我们大笑着开口：“哈哈哈，还以为来的他们请来的是什么高人呢，这两个娃娃我手指一捏就碎了！”周围的那些小狼妖都应和着称是。看来这个便是他们的头儿了！ 清寒侧头看我一眼，眼神中是安抚，我知道他是让我不要怕，说实话，有他在身边，我还真的不……怎么怕呢！ 清寒沉沉的开口，“狼王，上次一别数百年未见，你可还好？” 我看到那个狼王明显的愣了愣，快步的往我们面前走了几步，然后，两眼倏地大睁，有些一样的指着清寒道：“你！你是狐王？” 清寒轻笑一声，“早在三百年前我便不是什么狐王了，不过狼王倒还是未变啊！” 看他们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是朋友，却不想下一刻，那狼王便朝着我们亮出了手上的爪子。 只见清寒嘴角微扬，一派恬淡的看着他，“原本我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看到你，我便放心了。凭我们的交情，要全身而退，似乎是可以肯定的事！” 狼王被清寒的话惹怒，一双闪着冷光的眸子缓缓地滑到我的身上，继而怒气全消，竟也是一笑，“再厉害的妖，一旦有了弱点，就不是打不败的，即便你有着千年的道行！”话音未落，手中的弯刀飞出，直扑我而来。 我本能的举剑相抗，铮的一声，我因不敌那弯刀飞来之力，退后了两步才堪堪站住脚，而那弯刀，叮的一声落地，竟已截为两段！我有些讶异的看着手中的剑，它果真是把好剑！ 清寒伸手拿过我手中的剑，对我道：“洛儿，接下来我教你青离剑法，只教一遍，你可要看清楚了！” 话落，他便飞身刺出，幽蓝色的剑身在黑夜中晶莹透亮，挽个剑花朝着狼王而去，“第一招，飞花逐梦。” 我睁大眼，屏住呼吸，生怕漏掉了一招一式！ 狼王弯刀已断，抽出随身的长鞭挡住了清寒的攻势，也不知那鞭子是什么材料制成的，长剑划过只发出了嘶嘶的声音，竟依旧完好！ 清寒看我一眼，双眉一挑，“第二招，青丝扰情。”剑尖如同灵蛇一般轻巧的绕过长鞭的阻隔，冷光闪烁之间，贴面划过狼王的脸颊，滚落点点血珠。狼王，一惊，点足往后一跃，鬓发擦着剑锋而过，瞬间一缕长发被削断，随风飘散入夜色之中。 狼王抬手摸着脸上的伤痕，眼神一暗，冷声道：“我们在人界捕猎，并没有碍到你们狐族，你为何要与我们过不去？” 清寒看他一眼，并不答话，而是手腕一转，手中的长剑呼啸而出，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明丽的蓝光，直逼狼王而去！狼王挥鞭格开直刺而来的剑，却是未待长剑换位，清寒便飞身而起，“第三招，桃之夭夭。”说话间，长剑已然入手，朝着狼王直刺而去。而狼王来不及避闪，左手的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口子！ 狼王吃痛的怒吼一声，“死狐狸！休怪我不再念及旧情了！”说完，手中的长鞭隐去，变成了一把长戟，看来这才是他最趁手的兵器了！那长戟看着便不是凡俗之物，倒也配得上他这狼王的身份！ 我在旁边看的心急，清寒使的青离剑法虽然一招一式都十分的中看，可是似乎太柔和了一些，看那暴怒的狼王，清寒会不会吃亏啊！ 我对着清寒喊道：“清寒，小心一些，可别受伤了！” 他转过身看我，“最后一招，碧落清寒！” 我终于是知道什么叫做人剑合一了！清寒手持青色长剑，身法极快，狼王舞着长戟而来，看得出狼王也不是泛泛之辈，方才让清寒伤了，似乎正如他自己所说是念及了旧情！如今他六亲不认之后，那挥舞长戟的力道似乎也大了许多！ 清寒身形翩然，闪避着如雨点般密密袭来的攻击，持剑之人白衣翩翩，手中青剑流光飞舞，剑身幻作人形，人影转为剑光，人剑相合，蓝白色的光芒倏地大盛，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狼王而去，眨眼之间，光芒散尽，只余一柄冷剑停留在颈前一寸的地方，只要手腕微微一动，眼前的人便立刻血肉横飞！ 我呆立在原地，嘴因着方才那极快的一招而微微张着，这一刻我不知道是不是该拍手叫好一番！ 本以为这一场比斗会因着对方头领的落败而告终，却不想清寒收剑回身，一闪到了我的跟前，将剑塞到我的手中，手心的剑柄还残余着他掌心的温度。我呆愣的看着他，许久之后咽了口口水，“你不会是想让我和他打吧？” 清寒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洛儿真聪明！” 我差点哭出来，“我不聪明，你方才虽然只教了四招，可是我分明什么都没记住，你这就让我去制敌，这太瞧得起我了！”抬手抹一把额间的冷汗，在这寒冬腊月，竟然说还能出这么多的汗，这得多大的惊吓啊！ 清寒轻巧的道：“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我咬着嘴唇，一脸戚戚的模样朝着已然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的狼王望了一眼，似乎，这个狼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厉害！既然清寒说我可以那我应该是……可以的吧！ 硬着头皮提剑往前走了几步，瞄见一旁想要上前帮忙的狼王手下，我学着清寒将手中的剑挽了个剑花，煞有介事的道：“清寒，这些小喽啰就交给你了！我去收拾那个狼王！”说罢，回想了一下方才清寒使的青离剑法第一招，直逼狼王而去！ 狼王已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屑的看着我，我想他定然觉得我伤不了他，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也不知为何，那青离剑法在我手下竟使得十分的流畅，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以前便学过这套剑法！不过现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我凝神看着自己的对手，突然感受的手中长剑发出烈烈的清鸣声，而我突然觉得手中的剑似乎天生便该是握在我手中一般，竟是和它产生了共鸣！ 可是，毕竟是第一次使这套剑法，亦或是久没有练习这套剑法，再加上我没有内了，第三招还未使出，狼王的长戟便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刺来！我来不及躲闪，认命的等待那凄厉的疼，却听耳边一声呼啸，一把剑从我背后直直飞来，铮的一声与长戟相撞，两间兵器同时落地！ 我心有余悸的转头，却见云雀和展凌云一脸焦急的看着我，张口喊着什么，我还来不及听清，便感觉脚下一轻，清寒抱着我飞离原地，而他的手臂被那原本该刺中我的短剑划破！ 看着清寒染血的手臂，那血色在白袍上格外的刺眼！心中有狂怒升起，挥剑转身将那个扔出短剑的狼王手下钉在了一丈之外的墙上！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大的力量！而除了清寒的其他人似乎与我一样没有料到，皆是有些吃惊的看着墙上之人，直到那个人发出哀嚎，所有人才都回过神来！ 我手中没了长剑护身，只好躲到清寒的身后，让他为我挡去一切！ 70.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四章 风萧萧兮洛水寒 这一战，狼族注定了失败！虽说展凌云只是人类，且还受了些伤尚未痊愈，可是他毕竟是中天大陆第一杀手，对付那些狼王的手下还是绰绰有余的。云雀跟了清寒好几百年自然也不弱，而我，有长剑在手，自保该也是没问题的！ 看着清寒轻易地将狼王制服，我便知道今夜得这场恶斗即将要结束。 可是，在结束之际，狼王却丢下了一句话，让清寒的脸冷沉了好几日！ 清寒念着自己与狼族的一点旧交，将他们放走，离开之际，狼王看着清寒，表情凝重的道：“清寒，我觉得你还是回妖界看看吧，妖界动乱，你们狐族自然也逃不了这次的劫难……” 狼王的话让清寒的眉皱了许久。我们四人回到云雀与展凌云落脚的客栈，各自回房睡了。虽然云雀为我和清寒定了单独的房间，但是想着方才清寒的神情，我便有些不放心，抹黑闪进了他的房间。 房中未点烛火，我扫视一番想要找到清寒的所在，扫到两点莹绿，吓了一跳，方才想起那是清寒的眼睛。小心的往他身边走去，却不想在黑暗中撞到了凳子，膝盖疼的我直掉眼泪。随即便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清寒低声开口，“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吸了吸鼻子，伸手抱住他，“都怪你，都不点烛火。”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嗯，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的语气让我觉得有些不安，猛地从他的怀中出来，抬头看着他，虽然在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却能从他的碧眸中看出看看的忧伤，“清寒，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在担心你们狐族的安危？” 他轻轻叹口气，“其实，我已有两百多年未曾回过狐族了，可是，他们始终是我的族人，如今知道他们有难，我如何能不帮！” 我点头，“当然要帮，我们这就去妖界，将那些胆敢伤害你们狐族的妖怪们统统打败！” 清寒缓缓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你……你愿意跟我去妖界么？” “当然，你去哪我便去哪。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不分离的么？” “可是……你……” 我挑眉看着他，虽然在黑暗中他该是看不到我的表情，“你想说我曾经是神仙，跟着你去妖界会有不妥么？”那日见过紫微大帝之后我便才出了一些，我前几世的身份定然不简单，既然与神仙扯上关系，那我定然也是神仙了！ 清寒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定是这样想的！我抓着他的手晃一晃，“清寒，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妖自然就不是神了！”说完我便等着清寒取笑我，因着我们还未成亲我便说这样的话，他定然会笑话我一番！ 可是却不想他沉默了一番，点头道：“确实，你说的很有道理！”说完，咧嘴笑了笑，虽然在黑暗中，但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笑容，一度让我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这下，我愣住了，我与他只不过是假扮了几日的夫妻，难道他真的将我当成他的妻子了么？不过，这样的疑问也只能在心中想想而已。我想既然他没事了，那我也该回房睡了。却不想我刚说完要回房，我的腰便被他揽住，他将头埋在我的颈间，气息轻吐，缓缓道：“留下来陪我。”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而我竟是没想拒绝，呆呆的点头。过后才回过神来，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第二日清晨，待我跟着清寒从房间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同样出门的展凌云。他看了我们一眼，眼中带了淡淡的笑意。被他这一笑，我顿时脸羞得通红！虽然我与清寒相处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可是在外人看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啊！我以后该如何面对他们？ 想着便躲到了清寒的身后不敢露面。 展凌云开口，“两位起的真早，昨夜睡得那样晚，如何不再休息一下？” 清寒声音带笑道：“洛儿早上一醒来便嚷着饿，只能带她出门用早膳了。” 展凌云了然的“哦”了一声，“我也要下楼用膳，不如一起吧。展某还要多谢你们上次的救命之恩呢。” “展大侠莫要客气，请。”说罢，清寒拉着我的手不顾我脸上红霞乱飞，带着我下楼了。 下楼便看到云雀坐在桌前用餐，看到我们，她笑着朝我们挥挥手。我们三人便朝着她走去。 坐下之后我便低头吃东西，一句话未说，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清寒将我们昨夜的决定告诉他们两人，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跟我们去妖界。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一致！云雀是妖，回妖界那是无可厚非的，可是展凌云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就有点让人想不明白了。 许是我们三人灼灼的目光让他有些无奈，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清了清嗓子，道：“我去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他点头，“我知道此去妖界或许劫难重重，我要保护你，算是还你爹娘当年的救命之恩。” 他这一说倒让我想起当初冒着风险救他的主要目的了！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问：“当年的事情你能告诉我么？我爹娘是怎样的人？” 他黑眸望住我，“这件事你不问我也想告诉你，我一直觉得你不可能是洛家的三小姐，你爹娘待你那么好，根本不像是抱了人家的孩子！” 他的话让我十分的吃惊，“难道竟是洛水山庄的人弄错了么？” 清寒接口道：“当初你便是不相信自己是洛家人的。” 我皱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无法确定我的身份，他们为何信誓旦旦的告诉我我是他们洛水山庄的三小姐？”这一切都太凌乱了！ “那是因为，他们真的有一个失踪多年的三小姐，而那个三小姐洛轻歌自小与姬慕夜定下了亲事，想要与姬家联合，成为亲家是最简单的路！所以长得与洛轻舞这般相似的你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这么说，我一直是他们权力争斗的一枚棋子？”我突然觉得那几个待我好的人没有原本那般亲切了！而心中还有一些生气！为了自己的自私念头，竟是要把我强行的变成他们口中的洛轻歌！ 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皱着眉看着他们三人，“我既然不叫洛轻歌，那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碧落。” “你叫碧落。” “你叫碧落。” 三人竟然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个名字！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们，既然他们早就知道我以前的事，为何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的？ 我很生气的看着他们，冷声道：“自己的名字，自己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们见过如我这般凄凉的人么？” 清寒唤我，眼中有些抱歉。既然我叫碧落，那想来这段时间他唤我作“洛儿”，也该是碧落的落，而不是洛轻歌的洛吧！ 我看着他们苦笑一声，“你们还有多少事骗了我？” “我们……”云雀刚想开口，却被清寒瞪了一眼，接着便再也不肯开口。看来，他们果真是还有事瞒着我！可是，过去的那些事，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呢？我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不堪，竟然他们对此三缄其口！ 不过看着清寒和云雀坚决不告诉我的样子，我觉得似乎那些事我不知道会更好！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再去纠缠！于是，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是怎样失忆的？” 这次我得到的答案是，连声的咳嗽和顾左右而言他！ 我想，我失忆的原因定然不是姬慕夜说的那么简单了！我赌气的想，既然他们不肯告诉我，那我便也不告诉他们最近我似乎响起了一些以前的事！这记忆就像是一壶水，只要是壶底破了个洞，总会都流出来的，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我倒要看看他们隐瞒了我的到底是怎样不堪的过往！ 见我不说话，清寒有些担忧的看着我，“落儿，生气了？” 我朝他挑眉，“我才没有这般小气，反正我总会知道的，又不急于这一时。” 于是，关于我过往的话题聊到此便打住了，接下来我们就开始准备回妖界的事宜了。 不过说我们准备，那是不完全正确的，因为忙碌的只有云雀和清寒，我和展凌云一直都只能待在客栈之中无聊发呆。整个双龙镇因着前段时间的妖怪出没，人心惶惶，没什么人出门，街上的店铺小摊全都歇业了。所以，我们除了发呆便没有什么事可做。 第三日里，我找到展凌云，他正坐在客栈二楼的窗边小桌前，把酒独酌。我跑过去，在他面前坐下，哭丧着脸道：“展大哥，你说清寒和云雀这两日到底在忙些什么，为何总不见踪影？回一趟妖界，需要准备什么？” 展凌云看着我，但笑不语。我发现，脱去杀手这一职业之后的他，似乎看着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可怕，他笑起来还是挺好看的！ 我把玩着桌上的酒壶，“你说这一次的妖界之行，我们会遇到什么？” 他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有预感，定将会发生大事！” 他的话让我的心一沉，心头猛地一跳，然后一阵刺痛自心尖开始蔓延，片刻之后消失。这心痛的毛病自从离开星罗宫便没怎的发作过，怎的突然又疼了？ 展凌云看着我，皱眉道：“怎么了，怎的脸一下子白了？” 我干笑两声，“我有点害怕，虽说有清寒和云雀在，可是去的毕竟是妖界……” 他将信将疑的看着我，片刻之后，缓缓道：“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我对他一笑，“谢谢你，展大哥！”如他这般，给我的感觉倒真的像是大哥一样的亲切。这种感觉或许是在我得知爹娘曾经救过他之后便产生了吧，总觉得他是唯一一个与那时的我有一丝联系的人！ 此去妖界，无论发生什么，我定然会让他安然回来的！ 71.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五章 壮士一去何时还？ 在我们要出发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这几日清寒与云雀在忙些什么了！为了防止我们离开之后妖物再出来横行伤人，他们将双龙镇附近的山头都查找了一遍，收服了一些妖怪，也遇到了一些旧识。反正不管他们最后是如何确保这里没事的，我们已经踏上了前往妖界的路。 人界同往妖界的入口在南都与西都的交界之处。这次因事态紧急，我们便没有借助马或者马车一类的工具，直接由清寒与云雀带着我和展凌云腾云到了妖界入口。 我看着那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洞口，有些害怕，从这里进去真的还能找到出去的路么？ 可是让我惊讶的是展凌云竟然看不到那个洞口！看来，我曾经果真是神仙，现在才会比凡人能够多看到一些东西！ 清寒走到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看着我道：“准备好了么？” 我一愣，赶忙点头，“准备好了！”其实我不知道需要准备什么，但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即便是还未准备好也容不得我退缩了。 清寒对我微微一笑，“等会不用怕，抓紧我的手便好。”说完，拉着我一同跳进了洞里。 进去之后我终于知道他为何说这样的话了！在这个漆黑不见五指的洞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有呼呼的风声，还有各种凄厉的惨叫之声，仿佛就在耳边，听得我毛骨悚然，紧紧地抱着清寒的手臂不肯放松半分。 清寒柔声安慰我：“莫怕，他们其实离得很远，过不来的。” 我声音颤抖着开口：“他……他们是什么？” “妖界那些犯了不可饶恕之罪的妖，便被永世的禁锢在此，看守着妖界的入口。” 不可饶恕之罪……那他们肯定都十分的凶残！想着便又往清寒的身旁贴近了一些。 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云雀的声音，“展公子，你还是拉着我比较好，这洞里岔道比较多，万一走岔了，可就出不去了！” 展凌云的声音中带了些尴尬，“姑娘，这……有些不妥吧！” 云雀有些不耐的道：“我又不是人类，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个大男人而且还是号称第一杀手的人，竟然这般的扭捏！”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能想象展凌云此刻窘迫的模样！我从来未曾想过，作为一个杀手竟然会如他那般的……平易近人！不过这个想法仅限于在我还未见到他杀人时的模样之时！ 走了许久，在我快要在黑暗中窒息的时候，终于是看到了前方出口照进来的光亮。不过伴随着光线而来的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清寒忽的停下脚步，“我们此刻对妖界的情况完全的不清楚，入了妖界之后记住，谁都不要相信！落儿，我教你的青离剑法还记得么？” “嗯。”我点头应了声。紧紧地握住手中那把叫做青离的剑，清寒说这把剑曾经伴随了我千年！ 踏出洞口那一道刺眼的光环之后，我们终于是踩到了地面。却被脚下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惊呆了！要多少的杀戮才能这样的血流成河？ “走，我们先回狐族看看！”说着清寒拉着我飞身而起，身后云雀带着展凌云跟了上来。 这狐族生活的地方原该是风景及其秀美的地方，只是如今已经被尽数毁去，剩下的残破不堪依稀还能看出往日的景致无双来！ 地上到处都是受伤的或者是死去的小狐狸！躺在血泊之中微微颤抖着，让人不忍直视。清寒的碧眸之中带着深深地伤痛！ 听到远处有哀嚎声传来，抬头望去，前方的石台之下，有几只狐妖还保持着人形，却已然奄奄一息！清寒一闪扑了过去，抱起了其中一个看着年纪甚大的老者，急声呼唤着：“长老，长老！” 我们三人飞快的跑过去，终于是看清了倒在地上的几个人的模样，皆是须发皆白的老者！看到我们到来，死灰的眼中似乎闪现了一丝希望的光亮！ 清寒抱着的那个长老艰难的抬起手，将手心紧紧握着的一块黑色的石头放到清寒的手中，断断续续的开口，“清寒……你终于是愿意……愿意回来了……我们这些老骨头没能守住……我们狐族，我们……我们愧对祖先……咳咳……你回来就好，以后狐族便交给你了！” 清寒看着手中的石头，静默着没有说话，黑发有些凌乱的散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到他的神情…… 许久之后，他终于缓缓地开口，“长老放心，我不会让我们狐族被欺负的！”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说完，抬起的手重重的垂下，片刻之后变回了狐狸真身。 我站在一旁看着伤心的清寒，心里也十分的难过，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面对被屠戮的族类，他的伤痛是怎样的言语都无法抚平的……我走到他的身旁，蹲下，伸手握住他的手，可以感觉到他微微颤抖的手冰凉一片！“清寒……”除了这样陪着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在旁边的另一个老者艰难的爬到清寒面前，一双眼却是紧紧地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狂怒起来：“就是你害的我们狐族被神族降罪，你如今还有脸到此？给我滚出狐族的领地！”他抬起染血的手指指着我的鼻子骂，骂得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他。 清寒抬手抓住他的手，“长老！当年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莫要怪罪落儿！” 那老者挣开清寒抓着他的手，愤怒的道：“三百年了，你还这般执迷不悟？真要因着她毁了自己毁了狐族才愿意放手么？” 我能看出清寒眼中的悲伤和怒气，我怕他因着我而再次与族人起冲突，赶紧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对他摇头，“现在不是说这些陈年旧事的时候，如若他们真要追究我的罪责，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来追究也不迟！”虽然说我完全不清楚他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老者看着我冷哼了一声，将头别过去不再看我。 清寒沉声开口：“长老，其他族人呢？” “老弱妇孺都躲在神坛之下的密道里，年轻力壮的都在外面战斗，现在他们或许在后山，你赶快去救他们！” 清寒看着举目之间的一片血色，皱眉问道：“这次叛乱的到底是什么族？为何如此的厉害？” “不知，不是妖界之妖，似乎是半年之前闯入妖界，杀了新登位不久的新妖王，自立为王。” 清寒皱眉，转头对我道：“落儿，你懂医术，帮我救治我的族人！”说完不待我回答便飞掠而起朝着后山的方向飞去！云雀急急的跟上。 那老长老看了我一眼，如同孩子一般赌气道：“我才不要你救治！” 我挑眉看他一眼，“你不要我救，难道要你的族人都跟着你一起等死？” 我看到他脸色明显的变了变，我没再理他，站起身开始进行对伤者的救治。 我听到展凌云的声音响起，“老头，可不要不识好歹！若不是看在清寒的面子上，她才不会愿意忍受你的责骂！记住了，她可是清寒的媳妇，你们若还想清寒留在狐族帮你们将敌人赶走，那便好好待她！” “什么！”长老尖叫一声，听着怎样都不像是身受重伤！“你说他们已然成亲？” 我想我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什么，转身想要阻止却不想还是慢了一步。展凌云悠悠然的道：“都同床共枕了，那自然是成亲了的！” 我没再看他，拿出随身的银针开始为地上那些受伤流血的狐狸止血。 或许是展凌云的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感激我的救命之恩，我发现除了方才的那个长老，其他的狐狸不管大小对我的态度倒还都挺好的！ 我与展凌云将躲在神坛下面的那些大小狐狸们都叫了出来，大家一起开始救治伤员。忙碌了半日，终于是将所有的伤者都处理好伤口送回了各自的住处！忙的时候没有时间担心清寒，这一闲下来，便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了！ 我冒着再次被骂的风险，走进了长老休息的房间，他看到我进屋，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那个连你们都不清楚是什么的妖怪的情况。”见他就要开口拒绝，我淡淡一笑，接着道：“方才你骂我的那些话，其实我并不太明白，那该是我前世的事情了吧。现在我已然不再是神仙，我只是想要与清寒好好地在一起。伤害了你们的那些事，我并不是故意的……如今，我们都担心着清寒，为何还要这样的争锋相对？” 或许是我这番情真意切的话打动了他，他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为清寒感到不值而已……” “不值？”我苦笑，“长老，如若我背弃了清寒，那你才该为他感到不值，可是我没有！” 他转头看着我，对我招了招手，“你过来。” 我不知道他叫我过去做什么，有些犹豫的往他的床榻前挪过去，“长老，你有什么吩咐么？” “你不是想要知道那个妖怪的事情么？听说其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有长尾，能发巨声。行走时衔着尾巴，休息时盘着尾巴。力大无穷，善射，被击中者九死一生，生者亦是残废了！” 为何他描述的这个怪物听着有些熟悉，我皱眉仔细的寻思的是否在哪里看过，想了许久，脑中突然跳出两个字，脱口而出：“诸犍！” 长老愣了愣，我亦是愣了愣。两人相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脸上的震惊之色！ “我得去帮助清寒！”忽的回神，我惊叫一声飞快的跑出屋朝着后山的方向跑去！ 72.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六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我手持青离飞快的朝着后山跑去，虽说我不知道脑中冒出的那两个字代表了怎样厉害的妖怪，但是心中不断升起的不安之感告诉我，清寒或许会有危险！ 此刻我多恨自己只是一个凡人！靠着这一双脚，根本跑不快，待我跌跌撞撞的跑到后山，看到的是受伤倒地的云雀和正在与怪物对峙的清寒！ 那怪物果真如长老说的那般人面豹身，牛耳一目！此刻正弯弓搭箭瞄准了清寒！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绝对不能让他射中了清寒，在箭离弦的一刹那我飞身扑过去，挡在了清寒的面前！长箭射来，钉在我的胸前，震得我心口一阵闷疼！猛地倒退几步跌进清寒的怀中。 我听到清寒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耳边响起，我转头看着他，扯起嘴角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没事。”箭射中的不是我的身子，而是我胸前的那颗珠子！我抬手用力的拔下那支箭，从怀中拿出那颗珠子，看到上面有一个缺口，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我拿着他对着清寒扬了扬，“你看，是它救了我！” 清寒却是一把紧紧地将我抱住，手臂微微颤抖着，我知道我把他吓到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话安慰他，可是还未说出话来，便喉间一暖，吐出一口血来！想来方才那支箭虽然没有刺入我的身体，可是箭上带的力道却依旧由我承受了！身体各处都疼，胸口更疼！我绵软无力的趴在清寒的怀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那妖怪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来，“你是谁，怎的会有那颗珠子？” 我感觉自己意识开始有些虚浮，胸口疼得我说不出话来，他为何会对我的这颗珠子感到好奇的？ 清寒冷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有些彻骨的寒意，“诸犍，你作为神兽私自逃离神界，如今还伤了碧落仙子，我想不待我来对付你，天兵天将变要来捉你了！” “你说，她是碧落仙子？”诸犍的声音中满带着不相信，“那你便是那只胆敢勾引女仙的九尾白狐了？哈哈哈，我想天兵天将到此先要捉的会是你们吧！” 接下来他们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到。我昏死在清寒的怀中。待我再次醒来之时，已然是两日之后了！ 我睁眼，发现床边站了好些人，这场景让我想起了那次在星罗宫醒来的时候，亦是这样站了好几个人，皆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扯起嘴角对他们笑笑，“让你们为我担心了，实在是很抱歉。” 清寒坐在我的床前，神色有些冷峻的看着我，难不成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清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看着我沉声道：“如若以后你再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我便再也不理你！” 被他的语气吓到，我才明白他又多么的担心我！该是还有慢慢的自责吧！可是，即便是他不再理我，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陷入危险之中而无动于衷啊！可是，现下他正在气头上，自然不能将我心里的话讲出来！我点点头，“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你不危险了，我自然不用救你！ 他一双碧眸看着我许久，却不说话。我心下叹息，他无法答应我，正如我无法答应他一样…… 突然，一个小孩子钻了进来，手上捧着一个白瓷碗，“清寒大人，姐姐该喝药了。” 清寒转头看他，伸手接过药碗，将我扶起来靠在他的怀中，我低头看了一眼碗中漆黑的药汁，皱眉，这药肯定很苦！ 他将药碗凑到我的嘴边，开口，声音较之方才柔和了些，“乖，快些将药喝了。” 我转眸看了看站在旁边那些看着我的人，深吸一口气，张口喝了一大口，却发现这药是甜的！将药尽数喝尽之后，我看着站在床前的小孩子，“这药怎么是甜的？” 孩子抬手抓了抓脑袋，腼腆的一笑，“娘亲说，女孩子怕苦，所以我在药中加了一些甘果。” 好可爱的孩子，我抬手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笑着道：“谢谢你。” “娘亲说了，姐姐救了我们还救了清寒大人，可是我们狐族的大恩人呢！” 突然从大仇人变成了大恩人，我真的有些不习惯呢！看到站在最外面的长老，我对他一笑。我只想让他知道，我对清寒是真心的！ 两日之后，我已然可以下床，身上的伤痛也好的差不多了。清寒扶着我在在他的狐狸洞外散步，突然闻见一阵淡淡的香气飘来，我转头，看到远处站了一个紫衣的女子，我眯起眼睛瞧了一会，然后下了一跳！那不是阿离师傅么，她怎么会出现在妖界？ 清寒看着远处的那抹紫影，微微皱了皱眉，扶着我往那边走去。 “清寒……”女子一开口，我便能确定，她就是教我琴技的阿离师傅！ 清寒淡淡的看着她，道：“妖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去何处了？” “父亲已经不在，我并不想接管妖界，我把妖王的位置让给了离忧。” 清寒有些薄怒的看着她，“离姹，你明知你那个弟弟懦弱无能，你竟然还将整个妖界交给他！” 原来她叫离姹！阿离师傅竟然也是妖，真不明白她怎么就成了我的琴技师傅了…… “你该知道，我从来都不想要接管这个妖界，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说着，离姹的眼眶便红了。 可是，我无法同情她，虽然她这般的楚楚可怜！我警惕的看着她，她这般的绝色，与她相比我就像是一株狗尾巴草一般不起眼，我真怕清寒会因着她而弃我而去！想完便可是在心里数落自己的不是，我怎么可以对清寒如此的不信任呢？！他等了我三百年，三百年的感情怎会说变就变！ 想着，我便不那么担心了！看着离姹开口道：“不知道阿离师傅到此所为何事？” 离姹眯起眼睛看着我，冷笑一声，“我的事，用不着你关心。” 我撇撇嘴不打算再“关心”她的事，转头看着身旁的清寒，“我有些累了，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清寒缓缓道：“我与她没什么事要谈，我们回去吧。” 清寒带着我走进了狐狸洞，径直便要往我的房间而去，我拉住他，“我想去书房看会书。” “你不累么？” 我摇头，“方才累，现在不累了。” 清寒看了我片刻，了然的点头，抬手点了点我的鼻尖，“鬼灵精！” 我对他吐了吐舌头！ 书房中有一扇窗户窗外便是如画的景色。我在窗前的软榻上躺下，其实，心中一直有些事想要告诉清寒，看着站在窗前往外看的他，觉得，现在似乎是个机会。便试探的开口，“清寒，我好想记起一些事……” 他转头看着我，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记起了什么事？” 我斟酌着该怎样开口，就怕万一不是真的而只是一个梦的话，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我有些犹豫，他走到我的旁边，拉一把椅子坐下，看着我，眼眸中碧波盈盈，“说吧，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道：“我……我梦见我们成亲了，在我失忆之前。是真的么？”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放过他眼中的丝毫波澜。 他转开眼睛，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何还要装作不认识我，让我嫁给姬慕夜？”我开口，已然哽咽！这几日我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就是因着想不通这些！我需要他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他开口，声音凄凉，“为了救你，我只能这么做，否则，他们不肯救你。” “到底是谁这般的无良！生生的要拆散我们？”看着他的表情，我恍然大悟，“定然是那些神仙吧！下次再见到他们，我定然不给他们好脸色看！” 我伸手拉住他的手，“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我与姬慕夜成亲的那个晚上将我掳走的人是不是你？” 他挑起眉，“为何会这样问？” 我同样挑眉看着他，“因为我觉得你不会让别人碰我的……”说完，突然觉得这话说得有些太直白了，脸红了红，赶忙低下头。 他轻声一笑，伸手挑起我的下巴，我只好看向他，他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你说的很对，我不会让别人碰你的，因为你是我的！” 我扑进他的怀中，将我羞红的脸埋进的他胸前，心中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清寒抱着我道：“既然是你自己想起来的，那边不算是我违背誓约，那些神仙老儿们也没法说什么！” 我扯着他的衣襟，低声道：“清寒，待妖界的一切都结束了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你说可好？” 清寒轻笑着道：“好，一切都依你。” 我靠在他的胸前，闻着淡淡的芙蕖花香，感受着他的体温，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好似一只缺了一块的生命终于是圆满了！ 73.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七章 千年劫难几重天？ 自从我知道了我与清寒已然成亲的事之后，他索性将我的所有行李物品都搬到了他的房间，自此开始了真正的夫妻生活。 今日，自清晨睁眼之时便没有瞧见清寒，我问了狐狸洞内外负责打扫的小狐狸们，他们却都说未曾看见。 也不知道那次我受伤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反正诸犍倒是没有再来打扰狐族的生活，至于有没有去袭击其他的妖族，我便不得而知了。 在这里也有七八日了，听说那日我冲到后山之后展凌云也跟着我到了后山，结果便是清寒带着三个中上之人回来了！展凌云和云雀的伤较之我的都要重一些，前几日去看望他们俩，依旧还在床上躺着，不过精神倒都是不错的。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住处，竟将云雀与展凌云安排在了一间屋子，中间以一张屏风格开，分成了两个独立的房间。可两人虽是看不见对方，却是能听到另一边的动静，加之两人皆是习武之人，听力自然是较之常人好好一些，以至于对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辩！ 这可难为了展凌云。云雀刚开始重伤昏迷之时倒还是安静的，等她一醒来便开始吵嚷着要起来，整日吵吵嚷嚷的，让躺在房间另一边养伤的展凌云十分的无奈，好几次我去探望他们之时，他都是苦着一张脸让我给他换个房间。于是，便听到另一边云雀的声音响了起来，“展凌云，我让你陪我说话，你自己不开口，现在倒是怨我太吵了？哼，我还没嫌你太闷呢！你再敢嫌我烦我让主人将你赶出去！” 于是，展凌云秉持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箴言，连抱怨的话都不讲了。整日研究我给他送过去的医书。我觉得这一次伤愈之后他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医了！ 清寒不在，我这时间也难消磨，于是手中捏了几本前几日在清寒的书房找到的医书往着他们两人修养的地方而去。 刚进门便看到展凌云半倚在床头，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态一派的闲适！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笑笑，“展大哥，这几日可有好些？” 不待他回答，便听到云雀的声音自屏风的另一边传来，十分的凄厉：“姑娘，姑娘，你快过来，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讲。” 我对看了眼展凌云，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继续看书，似乎根本没听到云雀的声音。 我转身抬步往屏风的另一边走去，不想这时屋外突然一个晴天霹雳，那雷声震得整个房子都在抖动，屋顶上的泥沙簌簌落下。我的心却“咯噔”跳了下。这晴天白日万里无云，怎的会突然打起旱雷？ 都说天雷是天帝用来惩治恶人的，难道是那个叫做诸犍的妖怪的罪行终于是被天帝知晓，降下天雷来惩罚他了么？这倒也算是恶有恶报了！ 正想着，突然面前的屏风猛地往着面前倒下，我吓得急退几步，差一点被砸到！却看到倒了的屏风旁边站着脸色苍白的云雀，我急忙跨过屏风跑到她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云雀，你的伤还未好，怎的下地了？” 她却急切的将我往外推，“姑娘，今日是主人三千年之劫，你赶紧去救他！” 我虽然不知道三千年之劫到底是什么，但是看着云雀的神色，想到外面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天雷，心猛地一沉，待我回过神，我已然跑出了房间，往着天雷降下的地方奔了过去！ 清寒，你千万不能有事！等我，一定要等我！ 待我跑到清寒所在的山坡之上，一道天雷正直直的劈下，白亮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眼，而趴在地上的清寒一袭白衣已然血迹斑驳，如同雪地之上开出的成片的红梅几欲将白雪掩盖！ 当下未作多想便扑身而上挡在了清寒的身上，那道天雷打在了我的身上。本以为等待我的将是撕心裂肺的疼，却不想只感觉到了背后丝丝的暖意，没有丝毫的疼痛！我转头一看自己和清寒身体的周围竟然有一道淡淡绿色的光幕将我们好好地保护起来。 我感觉到身下的清寒微微动了动，我用力抱住他，希望光幕能继续为我们挡住那不断落下的天雷！可是，我的后背开始感到疼痛，而光幕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我知道，它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光幕破裂的那一刹那，我被清寒一掌震了出去，落在两丈开外的地面上，我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无法动弹！我泪眼婆娑的看着清寒艰难的转过头看我，碧色的眼眸中是安慰的笑容。他让我不要担心，可是我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着天雷赤火焚身的痛苦而不担心呢？此刻我的心疼的就想要被撕裂了一般！ 我知道是他给我施了定身咒！他不想我过去陪他受这样的罪！我躺在地上，看着他已成血衣的外衫，那原本的白色经已然星星点点的成了点缀！我努力的想要挣开束缚，可是直到最后一道天雷穿透他的身体，我依旧只能流着眼泪看着他受苦！ 他那双碧色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神采飞扬，渐渐地变得暗淡，然后缓缓地阖上。就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我身上的束缚解除了，而我知道，他已然到了身体能承受的尽头！ 我浑身无力，连滚带爬的到了他的身旁，捧起他染血的脸，了无生气！搭上他的脉搏，气若游丝！ 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银针，可是双手却抖得根本没法下针！我只能无能的趴在他身上哭泣。 就在这时，离姹带着一群人冲了过来，他们小心翼翼的将清寒抬走了，从头到尾没有谁看我一眼！我无力的从地上站起来，离姹转过头看我一眼，眼神冷彻，让我遍体生寒！ 收敛起心中的寒意，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只希望能够一直陪在清寒的身旁，看着他便会会笑会闹的那个他！ 可是，我却被关在了神室之外。我不知道他们在怎样为清寒疗伤，我也不知道清寒到底伤得怎样！我更不知道我站在这里能够做些什么！我只知道我不能离开，我要让清寒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我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我瘫坐在神室之外，靠着石柱，脸上的泪痕已然风干，凌烈的寒风吹过，刺得我眼睛生疼！ 闻讯而来的云雀由展凌云扶着小心的往这边走来。两人的伤皆还未好，本不该下床的，但是我知道他们担心清寒，而我也没有精力再去关心他们的伤！ 云雀走到我的面前，在我的旁边坐下，她拉过我的手，“姑娘，我相信主人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有着三千年的道行，这区区的几道天雷算得了什么？”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可同时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天雷本就不是一般的闪电霹雳虽能比拟的，更何况这天雷足足打了半个时辰！任是他又三千年的道行，该也是抵不住的吧！更何况那次与诸犍相抗之时清寒亦是受了伤的！ 越想，我的心里便越是不安！但是，有一点我倒是坚信的，那便是清寒一定可以活下去！只要活着便好，其他的，我一概不再奢求！ 许久之后，神室的石门缓缓地被打开了，方才跟着进去的几个妖医中的一个走了出来！我赶紧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放，“清寒怎样了？” 他转过头看着我，冷灰色的眸子中透着淡淡的冷峻之色，看了我许久，始终是没有开口。 我扑通一声跪下，抓着他的衣角哀求道：“求求你告诉我！求求你……” 云雀艰难的到我的身边，欲要将我拉起，“姑娘，你不要这样！这些妖医都是没有心的，你求他们也是没用的！等长老出来我们问他吧！” 我抓着他衣角的手无力的垂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往后倒去，却倒进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药香的怀中。 展凌云蹲在我的身后任我靠着，低声道：“你要坚强，不然等清寒醒过来发现你倒下了，他会很心疼的！” 对，我不能倒下！我一定要等着清寒醒过来，看着他好起来！我振作了一下精神，坐直身体，转头看了这脸色苍白的两人，不由得生出一丝的愧疚之感，“你们赶紧回去躺着，伤还未好，可不能乱跑！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说着站起身，伸手有些艰难的去扶云雀，展凌云赶忙伸过手来帮忙。 “展大哥，我把云雀交给你了，我现在已然无法分出心来担心你们，所以你们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展凌云对着我点头，扶着不轻不愿的云雀转身离去。 我抬起手，看着手心的血印，嘴角扯了扯，现在只有身体上的疼才能掩盖住心里的不安吧！ 我在神室外从太阳当空等到了繁星闪烁，神室的石门终于再次被打开，离姹走了出来，一双紫眸在夜色中透着冷然的光芒！她低头看了一眼靠坐在石柱之旁的我，冷声道：“你可知清寒为何要生生受下这一百零八道天雷么？若不是因为你，他如何需要吃这些苦！” 我抬头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她的话，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么？这一切都是我害的么？ 是我，是我！若不是因为我，清寒怎会与神族对抗！那他便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你走吧，离开清寒！只有你离开了骂他才能够好好地活下去！” 我看着她，却不认同她的话，“不，我不会离去的，清寒说过，他不要我离开他。所以，我会守在他的身旁，再多的苦难我都会和他一同承受！” 离姹冷笑着看我，“你真是自私！可是我不会让你这样继续伤害他的！”说完，她手一挥，身后便出现了四个小妖。 “将她扔出妖界，永世不得再入妖界！” “是！” 任我如何的挣扎，那几个小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我扔进了从妖界通往人界的黑洞，我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就着胸前碧落珠发出的淡淡的光芒走出了通道，回到了人界。 可是，即便我再也进不了妖界，我也会在这里等着，因为我知道清寒一定会来找我的！ 74.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八章 梦中人影几何？ 妖界的入口隐在丛林的深处，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四周树影婆娑，风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更加的可怖。 我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入口的周围守着，我相信只要清寒的伤势好了，他定会出来寻我。 冬夜阴冷的风夹杂着远处野兽的哀嚎扑面而来，我抱着手臂瑟缩着在一旁的一棵大树之下站定，仰头看着那高高的树干，好着或许能够爬到树上才比较安全一些，不至于在半夜被野兽叼了去。可是，那大树的枝干虽然粗糙，却不易攀爬，我试了好几次，除了手上划破好几个地方外，根本连着一寸都没能爬上去！ 看着丝丝生疼的手心，无奈的叹口气，只好放弃。在树下松软的落叶堆上坐下，看着妖界的入口，一颗心却依旧不安定。担心着清寒的伤，生生受了一百多道天雷，该是得好几个月下不了床吧！不知道站在这里等上几个月我会不会就不小心成了野兽的腹中之餐了！ 想到腹中之餐，突然觉得自己饿了！这一日自早晨起身之后便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之后又因为清寒的天劫，一心只是担心着他倒是忘了饿这回事，如今坐下来，突然觉得饿得难受！可是，这周围也没什么东西能够让我果腹的！如若贸然的进入林中觅食，或许还未等我找到食物自己便先成了野兽的食物！摸了摸肚子，决定忍到明日再说。 往后靠了靠，身后是大树结实的树干，闻着树木特有的芬芳，渐渐地疲惫之感铺天盖地的袭来。意识告诉我不能这样便睡了，太危险！可是，很快便连着这唯一清醒的的意识都飘走了。 睡意朦胧中，突然睁开眼，发现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我知道我这是又做梦了。最近总是会梦到一些过往的事，而那些是就是我缺失的记忆的一部分！ 带着探究的心情往前走，极目之处是一座云烟缭绕的山，山上金光万丈，看来这该是一座仙山了！山上该是有神仙吧！想着便不由自主的加快的脚下的步子。却不想刚踏上那座山的时候，身边的场景就突然的转变了！ 现下我该是在一座花园之中，成片开的灿烂的花，纷繁的色彩迷乱了我的双眼。微微眯起眼睛，看到姹紫嫣红之间，有一蓝一玄两道身影。因离得有些远，我看不清那两人的模样，便往前走了几步。待看清了那个玄衣男子的模样，我心猛地跳了跳，那不是紫微大帝么？可是，那蓝衣女子的模样却怎样都看不清，那张脸似乎笼在山间的迷雾之中一般，隐隐约约，却是任我怎样仔细瞧都瞧不出她的模样来。 紫微大帝坐在石桌之前，蓝衣的女子垂首站在他的身旁。 紫微大帝看了眼身旁之人淡淡的开口道：“碧儿，你打伤天界大公主，如今她告到天帝之处，你这以上犯下的罪责看来是逃不掉了！” 被唤作碧儿的女仙开口，声音清柔却满带着不屈不饶：“那大公主一向目中无人，从未将我们北极天宫放在眼中，此番若不是她对师父出言不逊我又怎会与她动手。不过请师父放心，徒儿此次因着自己的一时冲动而给我们北极天宫惹下了麻烦，徒儿定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明日我便自行上天界去请罪。” 紫微大帝看着自己的徒儿，眼中是疼爱之情，他微微叹口气道：“明日我与你一道去，想那天帝看在我的面子上该也不会对你重罚。” “多谢师父！” 于是，面前的人影急速的退去，转眼之间，便到了另一处。这是一个十分宏伟的大殿，大殿两侧排排站立着好些仙风道骨之人。再看殿中地上跪着的蓝衣女仙，我算是知道这里是何处了！如果我没猜错，这里便是九重天上的凌霄宝殿了！ 那高高在上的便是天帝了吧！可是我抬头望去，却只得一个朦胧的轮廓，想来这做梦也是会有偏差的！ 天帝看着殿前跪着的女仙，沉沉的开口：“碧落仙子，大公主的伤是你造成的么？” 碧落仙子？难道那个跪着的女子便是前世还是神仙之时的我么？我惊讶的往前走了几步，在她的身旁站定，终于是拨开迷雾看清了她的模样，果真是我！ 只见当时的我抬头，依旧低着头，不卑不亢的道：“大公主却是是我所伤，请天帝降罪。只是，这一切都与北极天宫的其他仙人无关，请天帝明察。” 天帝没有即刻开口，许是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厉害关系，片刻之后，他缓缓道：“念你年少无知，且大公主的伤并不重，此次便罚你去到北境灵山守山，同那四凶兽一起守护山上的灵珠吧。” 灵珠？莫非是上次紫微大帝让清寒尽快寻到送回灵山的那颗珠子？ 那颗珠子是怎样失落人界的？我与清寒又是怎样认识的？这一切都是我感到好奇的！看着眼前渐渐隐去的场景，我以为会看到接下来的场景，可是我却到了一处空旷的山野，极目望去，只有漫山遍野的碎石，连着一棵树一株草都未见着！抬头，是一片灰蒙蒙不见日光的天空！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想着，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往前走去。爬上一个碎石遍布的小坡，，正想要看一看前方是何处，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两个青面獠牙的怪物，通红的双眼，青蓝色的毛发，口中是森森的獠牙，他们看着我，口中发出尖细的声音：“就是你了！快跟我们到幽冥司报道！”说着不待我回应便用手中有手腕粗的铁链将我绑了，带着往前而去。 他们方才说的幽冥司难道就是传说中人死之后判定生前功过然后进入六道轮回的幽冥之地？我由他们拖着往前，似乎除了跟着他们往前无法做其他的动作！ 跟着他们穿过一道门，门上写着幽冥界三个大字。门后便是幽冥界了，我这样被锁进来，难不成我已经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下子便到了这里？ 这幽冥界倒也没有人间的书上写的那般的可怖，脚下依旧是碎石嶙峋，道旁开着成片火红色的花，在这个灰暗的世界中妖冶而又纯洁！ 前方的那座石桥便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吧！那桥下湍湍流过的便是忘川了吧！过了奈何桥饮下忘川水便会忘了前世的一切，于是一切都得以重来，重新投胎，开始一个全新的生活。这一世无论多么刻骨铭心的爱恋终究敌不过一口忘川水！ 缓步走上到奈何桥前，一个老妪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粗瓷碗，碗中是清凌凌的水，我低头看一眼，似乎有点点星光闪动。这个老妪该是孟婆吧，那这一碗便是被叫做孟婆汤的忘川水吧！我抬头看着孟婆，开口声音有些凄然，“婆婆，我能不喝这碗水么？我有不能忘记的人和事！” 孟婆冷冷的看着我，“每一个到此的鬼魂都会与我讲这番话，可是，待他们饮下这碗水之后，便忘尽了一切，到那时一切的放不下也都放下了！”说完端起碗便往我的口中灌！ 我猛力的挣扎，然后重重的撞在了奈何桥前的往生界碑之上。可是我的额头却没有感到疼，疼的是后脑勺！这一疼，我便从梦中惊醒过来！原是我在梦中挣扎的太厉害，从靠着的树干上跌下撞到了头！ 我摸着后脑勺爬起来，却看到不远处点点绿光，在黑夜中闪烁着森然的冷光！这样的绿光我在不久之前见过一次！我知道只有如狼一般的野兽才会有这样的眼睛！顿时恐惧侵袭了浑身上下的每一寸地方！ 我小心翼翼的往后退去，却不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狼啸，吓得我差点跌坐在地！如今我是四面受敌，如若这些畜生一拥而上那我的结果便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他们撕碎！ 而我如今浑身上下连个可以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咬着嘴角，却无法再如以前一般期待着清寒来救我！如今他身受重伤，就连云雀和展凌云都受伤未愈，或许他们三个到现在还都不知道我被赶出妖界之事吧！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那把剑在我的身旁，那样我至少可以自保！想着便忍不住开口轻声叫了两遍，“青离！青离！”可是，一把剑怎可能会出现来救我呢？ 不过，下一刻，它便彻底颠覆了我对剑的想法！一道蓝光铮然闪现，几下闪动之后，只听面前的那些野狼哀嚎着逃开了！ 我呆愣着看着漂浮在面前的青蓝长剑，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确定这不是又一场的幻梦，才有些颤抖着抬手握住了剑柄。“青离，你是听到我的呼唤才赶来救我的么？果真是伴了我千年的宝剑啊！”手中青离发出一声轻鸣，似乎是在回应我的话！ 我抱着青离再次靠着大树坐下，方才睡着了不觉得，如今一醒来饥饿之感便翻江倒海的袭来，抬头看了看依旧深沉的夜色，虽有青离在手却依旧不敢贸然的前去觅食。 叹口气，有些虚弱的将头靠在膝上，希望这样蜷缩着能够减少一些饥饿感。闭上眼睛希望能够再次睡着，那样便不会饿了！ 听着腹中的辘辘之声，自然是睡不着的。但也不想睁眼，夜晚的树林实在是个可怕地地方！还是眼不见为净吧！抱着自己缩了缩，忍着饥寒，等待清晨的到来。 75.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二十九章 朝如青丝暮成雪 瑟缩着靠在大树下，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的衣角，我猛地睁眼，一头白色的野兽正站在我的面前，靠的极进，而它的最终咬着我外袍的一角！ “啊——”我惊叫一声，那野兽被我吓了一跳，松开我的衣角往后跳开一步，我这才借着的月光看清了那野兽竟然是一头白狮！此刻正定定的看着我，尾巴再身后轻轻地甩着，倒是看不出想要伤我的意思。 白狮？脑中突然跳出了前几日的一个梦境，难道眼前的这头狮子是琥珀？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对它唤了声：“琥珀？” 没想到它一下子扑到我的面前，脑袋在我的身上蹭了蹭，我惊讶于它的热情，不过一颗悬着的心倒也放下了！只要它不是来吃我的便好！ 它在我身上蹭完，退开，将它脚下的一队东西往我的脚边拱了拱，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堆野果！那平日里看着万分不起眼的小果子如今在我的眼中漂亮的不像话！我快速的伸手抓过几个果子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便往口中送，咬一口，一股清甜的味道便充盈了我的味觉！我幸福的差点流下眼泪。抱着琥珀的脖子蹭了蹭，你们待我真是太好了！ 吃饱了便很容易睡着，靠着琥珀温暖的身子，怀中抱着青离，我很安稳的睡着了。这一次，再也没有梦境来扰乱我的心绪，一觉醒来已然是日上三竿。 舒展了一下有些微微泛酸的身子，站起来跑到不远处的一处山溪前梳洗了一下，那冰冷的溪水让我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梳洗完便带着琥珀进林子走了一圈，找些食物来吃，但也不敢走远，怕万一有人出来看不到我可不好！ 就这样，我一直在妖界入口周围守了三日，莫说是妖，便是连一只虫子都没有从妖界出来过。 将琥珀为我抓来的山鸡烤了，吃完我便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坐在大树下望着妖界的入口发呆。这是这三日来最常做的一件事了。 突然，那入口处的封印动了动，闪出一道白光来。我的心紧了紧，缓缓地站起来，目光却不敢移开。 一道白色的身影自洞口出来，身形有些不稳，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白袍之上，几乎融作了一体！而身前的衣襟上分明有着刺眼的鲜红！ 银发之下的那双碧眸远远地望住我，眼中闪着失而复得的欣喜之色！ “清寒！”我惊叫一声扑上前扶住他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你伤得这样重怎么就出来了？”虽然很开心他出来，可是看到他这样我的心亦是十分的疼！ 清寒抬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腕，“离姹说你不辞而别了，你为何要走？” 我苦笑一声，“她是这样告诉你的么？” “难道不是？” 我摇头，“若不是她将我赶出妖界我又怎会离开你？若是我自己想要离开，又怎会在这入口之处守了三日不肯离去？” 他一把抱住我，两手的力却有些虚浮，我伸手环住他的腰，让他可以将身体靠着我。 他的声音虚弱而又苍白的响起在我的耳边，“你知道当我醒来没有见到你，还听说你离开了，心里有多难过么？” 我轻轻抚着他的长发，“傻瓜，你对我这般的没有信心么？”原本如瀑的黑发怎的就成了这般颜色？清寒，你受苦了！ 他埋在我颈间的头微微动了动，“不，我是对我没有信心。”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如今变作这幅模样，你还愿意跟着我么？” 他的话实在是好笑，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即便你变得十分的丑，我已然会跟着你的，因为我是你的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狐狸便永远是狐狸的妻子了！” 我感觉到他的虚弱，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到大树下坐下，伸手搭上他的手臂，脉象虽然虚弱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样重的伤他是怎样出得妖界来寻我的？如若我不在此处他是不是便要带着这身伤到处去寻我？！ 闭了闭眼，眼角的泪便滚落，落在他的手心，他碧色的眼眸看着我，带着让人安心的笑意，“落儿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好好的？伤成这样如何还能说好好地……或许，他能够像现在这样坐在我面前对我笑我便已经该知足了吧！伤，再重也会好起来的！ 清寒捉过自己的一缕头发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看到他的模样我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弯了弯嘴角看着他，“其实，我以前一直有个疑问，但是一直没有机会问你。” 他的目光自头发移到了我的身上，“什么疑问？” “你分明是一只白狐，为何你幻成人形之后头发却是黑色的？如今这般才真真的像只白狐狸的模样啊！我可喜欢你现在的模样喜欢的紧呢！”说完，我撒娇的靠向他，抓起他的一缕头发把玩着。 他碧色的眼睛眨了眨，有些狐疑的看着我，“真的？” 我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亲，“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的心中只有你！” 他终于是笑了，笑意自唇角漾开透进了眼底，一片的碧色盎然。 他伸手拍了拍琥珀的脑袋，“想不到连你也来了！看来我们又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了。” 我浅笑着看着他，只要能这样相依相伴便已然是上天对我们最大的眷顾了！只希望别再生出什么事端来了！ 可是，这莫测的命运始终不是可以随意参透的，而我们，在命运面前，除了低头竟然连着反抗都不能么？ 清寒的伤我们根本无法长途跋涉离开这里。我让他回妖界养伤，他不答应，他说他不想再带着我去妖界受气。我虽是很感动，可是依旧担心着他的身体。而且我知道很快的妖界便会有人出来找我们了！ 我靠着大树而坐，清寒便枕着我的腿躺着，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一阵痛过一阵。抬起手轻轻触碰他闭起的双眸，不觉叹了口气。 清寒闭着眼，却未曾睡去，微微皱了皱眉，睁开眼看着我，“为何叹气？” 我摇头，“我只是在想，若等下离姹追出来，以我们之力如何躲过她。想想也真是可笑，如今的我们竟像是私奔了一般！” 清寒眉目一弯，“你我是明媒正娶的，这如何是私奔？” 我一想也是，便眯起眼睛看他，“可是，如若有人想要拆散我们，那该怎办呢？” 他张了张嘴正想要说话，却突然警惕的转头望向妖界入口处，那里的封印泛出淡淡的白光，看来是有追兵来了！ “怎么办？”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清寒动了动想要坐起来，我赶忙扶了他一把，他转头看着同样警惕的看着妖界入口的琥珀，低声道：“琥珀，如今只能靠你了！” 琥珀转过头看着他，片刻之后甩了甩尾巴，身上便亮起了一圈白光将它映得更加的雪白。它甩着尾巴缓慢的绕着我们转了一圈，待到它这一圈转完，便看到妖界出来的一群小妖，最后出来的是离姹。只见她环顾四处，冷声吩咐道：“清寒重伤在身，定然走不远，赶紧去找，找不到就别回来见我！”说完，那些小妖便四散而去。 离姹眯起眼睛又四处看了一遍，竟是朝着我们所在的大树走了过来。可是看她的样子分明是看不见我们！ 我看了眼一派闲适躺卧在我们身前的琥珀，心想难不成这头狮子也是来历不凡？ 正想着，那离姹便到了我们面前，差一点便要踩到琥珀的爪子，我惊得猛吸一口气，却被清寒一把捂住了嘴，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生生的将那一口气憋住了，紧张的看着立在面前的女子，不知道她再上前一步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离姹倒也是没有再往前，皱着眉转身离去，看着隐去的紫影，我舒了口气，看来我们是躲过了！ 清寒放下捂着我嘴的手，我猛吸一口气，缓了缓才压低声音开口：“清寒，琥珀方才做了什么，为何他们看不见我们？” “它不过是在我们周围设了个结界而已。” 听他说的轻巧，可是这样的小伎俩在我这个凡人看来还是很不可思议的！ 琥珀转过头看着我，那双琥珀色的眼中闪着淡淡的笑意。我觉得定是我眼花了，否则一头狮子怎会对着我笑？深吸一口气，甩头将方才的幻觉甩开，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清寒的伤需要休养况且我们也不能就这样一直露宿在野外，一来没有药治疗清寒的伤，而且这寒冬腊月之中，万一再染上个伤寒就麻烦了！只是，到底该去何处呢？看了眼清寒和琥珀，一个长得如此倾城绝色的男人，如今除了碧眸还有一头雪发，再加上一头白狮，我想贸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定然是太过于招摇了！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清寒看着我皱起的双眉，柔声问道：“在想什么，如此的烦恼？” 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他沉思了片刻道：“这里是南都和西都的交界处，我看我们还是取道南都往着东都落霞山而去吧。” 我有些莫名的看着他，“落霞山，那是什么地方？” 清寒一笑，碧眸中带着些神秘的看着我，“到了，你便会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我没再多问，但是心中却是充满了好奇，不知道清寒要带我去的会是什么样的地方！ 76.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十章 何时携手相将兮？ 离开妖界入口所在的林子之后我们一路朝着东南方向而去。清寒重伤无法行路，在遇到第一个城镇之前，一直都是琥珀背着他前行。可以从琥珀的眼中看出它的不乐意，可是因着没有别的办法，它只得暂时作了清寒的坐骑。 这样的前行是缓慢的，以至于第三日里我们才到了青木郡的青城，站在城门外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甚是欣慰，今夜终于不用再露宿在野外了！ 只是我们这样进去实在是太过于招摇。莫说清寒的雪发碧眸，就只是琥珀这样一头白狮便已经是太过于引人注目了！如若我们就这样进去，定然不出半日整个青城的人都将认识我们！那，还能躲过离姹的追寻么？ 显然清寒亦是想到了这件事，他闭眼沉思了片刻，睁眼对着坐下白狮道：“大人，我知道让你做我的坐骑实在是难为你了，只是如今，你再这般模样，我们怕是会有麻烦吧。”说着，便要从琥珀的身上下来，我赶紧伸手去扶他。 我有些不明白方才清寒的话，他称琥珀为大人，那眼前的这头白狮到底是什么来头？正满心疑问无处解之时，却见琥珀转过头看着我们，眼睛缓缓地闭起，紧接着一团白光将它整个的包裹起来。我一惊，伸手就想去碰它，但被清寒一把拉住。 我紧张的看着那图案白光，睁大眼想要看清楚白光之中的琥珀，可只是徒劳！片刻之后，白光散尽，地上竟是趴伏着一个白衣白发之人，我转眸看了看身旁的清寒，真真的一模一样啊！ 地上之人缓缓地站起身，转过头看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原来，琥珀是他幻的！看着他，一时没能忍住，开口道：“你……是妖怪？” 却见他的双眸因着我的话而沉了沉，微微眯起了眼，看着我语气沉沉的道：“我在你眼中竟然是与他一样的妖么？”说着，手指指着我身旁的清寒，一脸的不屑。 我有些不满的看着他，撇撇嘴道：“妖有什么不好？我觉得妖比人好，也比神仙好！”清寒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谁要是中伤他便是与我过不去！ 他微微叹息，摇着头道：“丫头，没想到三世了，已然还是这样一个性格。一旦认定了便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清寒上前一步，语带恭敬地道：“小妖清寒参见白玘大人。” 我好奇的看着清寒，“咦，他叫白玘？他不是叫琥珀么？” 白玘淡淡的开口，眸光倒是一片柔和，“琥珀是你给取的，白玘这个名字我倒是用了数百万年了。” 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却连感慨都发不出来。上下打量他一番，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你都这般老了，难怪头发都白了！只是，怎的看起来还是如此的年轻？” 白玘不置可否的将目光移到清寒的身上，定了一会便缓缓地移开。我跟着他看向清寒，按着我方才的结论，他难道也是因着年纪大了头发才变白的？想着他一夜青丝成华发，心头便又是一痛。为了不让那痛楚蔓延，我便开口问了清寒一个问题，“清寒，你多大了？” 他捻起一缕头发，语带自嘲的道：“想来我这一大把年岁，也真真配得上这白发了。” 见他依旧为说出自己的年岁，我追问一句。 他抬眸看着我，缓缓吐出一句话，“你还记得几日之前我所受的千年之劫么？那便是我第三次大劫。” 第三次？我在心中略略的一想，顿时大惊，“你竟已经有三千岁了？”虽说他这三千岁的年纪与白玘的数百万岁相比真真算不得什么，可是，与我一比却实在是有些老得离谱了！ 上次便怀疑清寒会读心之术，此次更是坚定了我这个想法，我方才想完，就见清寒一脸悲戚的表情望着我，有些委屈的道：“其实，若要算年岁，你该是比我还虚长几岁，你竟然嫌弃我老。” 听着他的控诉，我顿觉无语。如若我还是神仙，许是可以这般计算，可是如今我再世为人，可真真是只活过了十八载春秋！ 白玘站在一旁，默然的看着我与清寒为着各自的年岁问题争论不休，许是实在看不下去，沉沉的开口道：“若按辈分，此处谁能比我更大？还不快快随我进城！”说罢，一甩广袖，转身便往着城门口走去。 我与清寒相识一眼，顿觉此番幼稚。但一想到方才白玘的表情，又觉实在是有趣得很！ 一行三人进入青城之后，果真如预料的一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要想在人界，除非是高龄的老者，怎会有人看着容色甚是年轻却生得一头白发！偏偏还有一人长了一双碧眸，绝对的妖冶，绝对的倾城！ 我扶着清寒跟在白玘的身后，一双眼睛目不斜视的望向前方，因着实在是无法消受那些不断飘过来的目光。只是身旁的清寒倒是依旧一派淡然，若除去他略显苍白的脸色，与往日那个风华绝代的狐妖倒还是没有过大的出入的！ 在客栈安顿好之后，我便急急的跑出去，直奔城中药铺。清寒伤得重，虽然他说那些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我清楚，那样的天雷造成的伤，并不是将养几日便会痊愈的。虽说我并不知道什么样的药能够治他的伤，但抓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总没有错！ 这座青城不大，出了客栈没走几步便看到了药铺的招牌，摸了摸腰间的荷包，确保自己带了钱，我快步的走进药铺，从袖中拿出写好的药方交给药铺的伙计，“我要抓药。” 那伙计接过药方略略看一遍，道一声：“姑娘请稍候。”便转身在药柜前各处跑着。 我站在柜台之前，随意的看着桌上那个捣药的药杵，却听得身后有人说话，“我们在南都寻找了半月有余，却未见洛姑娘的踪迹，我看先把你的伤治一治，我们便回去向宫主汇报吧！” 一听是姬慕夜的手下，我赶忙压低了头，就怕被他们认出来了！那伙计将抓好的要包好，递到我的面前，“姑娘，您要的药，请收好。一共五两三钱银子。” 我从荷包中取出一个最大的银锭放到他面前，他愣了愣，接过，道：“姑娘，您且稍等，我去拿碎银子找你。” 我赶忙摆手，“不用了，我赶时间，这便走了。”说完，转身匆忙离去。走出药铺之后，闪到一旁小心的往铺子里看了一眼，所幸的是他们未发现我！便转身脚下不停的一路跑回了客栈。 一回客栈我便飞快的跑进我与清寒的房间，急急的关上门，到他的面前，因来时跑得快了，急速的喘着气。他半躺在床上，看着我，微微皱眉，“何事这般焦急？” 我深吸一口气，“姬慕夜的手下也在这里！” 他眯起眼睛，“被他们瞧见了？” “这倒未曾，不过我怕是会不安全。” 他忽的轻笑一声，伸手抓住我放在床边的右手，“莫怕，你既已想起我们的事，定然不能再嫁与他，便是被他找到了，他亦不能将你带走的。” 话虽如此，就怕到时惹怒了姬慕夜，此刻的我与清寒万不是他的对手！ 清寒轻哂，“莫要忘了我们可还有白玘呢，这天上地下可难有几个是他的对手。” “真的？”我知道白玘定然厉害，却不曾想到他竟是如此的厉害！不由得有些吃惊。 清寒微微动了动头，算是点头，“他是上古神兽麒麟，按照辈分，便是如今的天帝也要让他三分。真正比他大的，该也只有北极天宫的紫微大帝了！” 说道紫微大帝，我猛地记起那一日的梦境，在梦里我唤他作师父，难道，我曾经与他还有一段师徒的情分？怪不得上次见他他待我们如此的和善！ 清寒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深沉：“紫微大帝念在曾与你师徒一场，多次的放过我们，在这个世上，若说要感谢，我们最该谢的便是他了！” 我心中一阵唏嘘，这段时间，前世今生的回忆不断地涌现，虽说都是不完整的片段，拼凑之下倒也知道了一些事，我想待我好的定然不只是师父一个。在那九重天上，似乎还有很多的神仙是真心为我好的！ 想着心情便有些沉重了，吸口气，准备换个话题，我看向清寒，眯起眼睛，作出一副有些生气的模样，道：“你这般窥探我的内心，想必这三千年来常做这样的事吧，才会如此的驾轻就熟。”说完，对他眨眨眼，等着他的回答。 却不想他望着我的碧眸中升起一丝哀愁，微微叹息一声道：“想我恋你三百年，心中时时刻刻便都是你，如何愿意瞧他人一眼。在你还是神仙的时候，我怎样都看不透你的心思，才会差一点永远的失去你。如今，你投作凡胎，我以为终于能够知道你的一切，却不想你如此排斥，那我以后便不用这读心之术了。” 看着他黯然的双眸，内心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之感，他如此待我，我还怀疑他，可当真是我的不是了！赶忙抓住他的手，“清寒，莫要生气，我方才说的话不是真心的，逗你玩儿呢！” 他碧眸一闭，转过头去，“你莫要说这些话来安慰我，我知道，其实我不过是一只妖，怎能与你神仙相配！” 这下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方才不过是玩笑一句，虽说讲出的是我内心深处的想法，可也不曾想到竟会伤他如此！“清寒，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我的心里从头到尾始终便只有你一个！” 他转个身朝里，不让我瞧见他的脸，我想这下糟了，他该是真的生气了，亦或是伤心了！伸手扯了扯他的被角，他用力往里一拉，我又是一扯，心想定要让他转过身来不可。可是这一拉一扯之后，他竟放手不再与我拉扯。 我有些泄气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心生一计，当下便飞快的脱下鞋子，轻快地爬上床，一下子翻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转开，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傻瓜，为何要伤心，你要记住，我爱你啊，夫君。” 他愣了一愣，然后有些急促的开口，“你……你方才说什么？” 我亦是一愣，有些呆呆的看着他，“我说什么？我让你莫要伤心啊！” “不是，下面一句。” 我终于明白他迫切想要听到的话，对他一笑，柔声道：“我爱你，我的夫君。” 他碧眸中有笑意漾开，如同一池春水般水光潋滟，那一瞬，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满足，那是一种再无所求的满足之感！ 他缓缓靠过来，吻住了我的唇，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人生原来可以这样的圆满！ 77.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十一章 心碎珠裂鲛人泣 这几日，胸前碧落珠上的裂纹一天天变大，而我的身体，似乎亦出现了变化。原本缥缈无力的身体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缓缓的集聚。左手的手心，一朵碧色的莲花静静地盛开，随着日子一日日过去，那莲花竟是如同有着生命一般，一日日长大，缓缓地盛开。 我时常盯着手心发呆，可是却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清寒与白玘，就怕扰乱了清寒将养身体的心情。 只是，这些事终究是瞒不了多久。 这日，清寒因着在房中躺得太久，吵着要出去走走，无奈之下只得扶着他出了房间，走着走着便走出了客栈的后院。 在青城这几日，我早就听闻这里是各种江湖人士聚集的地方，习武的粗人多了，便会生出各种的事端来。前几日，我一直是留在客栈的房中伴着清寒，尽量的不出门。今日踏出这客栈，心里倒是有些紧张，生怕碰上个没事找事之人。 可叹我果真是乌鸦嘴，想什么应什么！我与清寒刚刚走出客栈为多久，在穿过一个巷子之时，不知何处窜出几个彪悍的汉子，看着我们，皆是面带淫邪的笑意。 我有些害怕的往清寒的身后缩了缩，却不想他们的目光不只是落在我的身上，还在清寒的身上来回上下的飘动。 我一惊，心想不好！这年头似乎有着断袖之癖的人亦是不少！忙上前一步挡在了清寒的身前。 清寒无奈的笑声响起来，“落儿，你这些想法到底都是怎么来的？” 我一愣，转头看他，“书上说的！” 他眼睛微眯，语气沉沉的道：“待我再见到姬岚，定然要好好地惩治他一番，他给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书！” 我赶忙忍住笑，低头吐了吐舌头。 只是，在我们对话的片刻之间，你个大汉便已围到了我们身旁，站在最前的那个大汉朝着我欺近一步，低头看着我，淫笑着道：“这位小娘子，长得可真是标致，不如跟了本英雄，定然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扶着清寒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一步，虽说被人赞美自己的容貌事件令人开心的事，可是，赞美之词自他的口中说出，却实在是有些让人消受不起！我微微叹口气，也不想看他，目光定定的落在他肩上的一个破洞上面，淡淡开口道：“这位大侠，你当着我夫君的面如此的戏弄与我，你让我日后如何见人？” “夫君？你说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是你的夫君？” 我点头，目光依旧落在他肩上的破洞之上，有一种想要去缝上那个洞的冲动。 “小子好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娘子，不过看你这模样倒也生得俏，不如你们夫妻两一起跟了本英雄吧！” 他也实在是欺人太甚，莫要以为清寒受伤便能如此出言不逊了！我感觉心中有怒气不断地涌出，藏在衣袖中的右手紧紧地握起，但是有一股力量在我的体内乱窜，似乎叫嚣着想要出来！ 那几个人自然是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依旧调笑着，话语是愈发的放肆无力！ 我猛地一张手，青离便出现在了手中，我放开扶着清寒的手，“铮”的拔剑出鞘，蓝光一闪之下，眼前之人被剑气所摄猛地退后了几步。 手中的青离不断地抖动着，体内的那股力量越来越强烈，我咬着唇拼命地克制着自体内生出的战栗，看着眼前的那几个人，心中竟是升起杀意来！ 清寒在我的身后叫我，原本即将要爆发的那股怒气瞬间消散，我转过头看他，只见他碧色的眼眸中满是担忧之色，我低头看一眼我的手，握住青离的手心竟然渗出血来，殷红的血迹衬得手心一片苍白！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那几个人皆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朝着我们袭来，猛地回神，心底那被压起的杀意顿时又开始疯狂的滋长起来。 冷笑着看着他们，只觉他们这般不过是不自量力的送死罢了！手下青离飞舞，蓝光所过之处，皆是血光四起。 我握着青离穿梭于他们之间，闻着热血的气息，竟觉兴奋！ 片刻之后，我拄剑而立，听到身后扑扑的倒地之声，方才回过神来，看着滴血的青离，一时间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叮”的一声，青离应声落地，我呆看着沾满血腥的双手，无力的一步步倒退，口中喃喃：“我……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 退了几步，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我呆呆的转身，看着清寒，连怎样哭泣都忘了，只是愣愣的看着他道：“清寒，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清寒抬手将我揽进怀中，轻拍着我的后背，“莫怕，他们都是恶人，罪有应得。” 听了他的话，我的眼泪终于是扑簌而下，滚落在他的身上，“可是，方才为何会这样？似乎我不再是我了，看着青离划破他们喉咙的时候，我竟觉开心！”我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清寒，你说我是不是恶魔？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清寒在我耳边柔声安慰道：“不，你不是的……你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怎么会是恶魔呢？” 我沉默，最善良的人么？善良之人怎会如我这般杀心四起？ 清寒亦是沉默，我不会读心之术，我也猜不到他的想法，可是我知道，他不会因着我杀了人而讨厌我的。想到了这一点，心里便好受了一些。 身后突然响起白玘的声音，“碧落丫头，你的碧落珠是否在你的身上？” 清寒放开抱着我的手，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看着他，点了点头，取下胸前的珠子递到他的面前。 他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珠子，沉沉的叹口气，“果真如此。” 他此刻的表情让我心神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未回答我的问题，却是看向了清寒，“这碧落珠你从何处得来？” 清寒亦是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三百年前，紫微大帝给我的这珠子难道有什么蹊跷？” 白玘握紧手中的珠子，“这碧落珠为何叫碧落珠，你们可知道？” 见我们摇头，他接着道：“这原是一颗极普通的明珠，但因着封印了碧落仙子的所有灵力而成了碧落珠。这九重天上的神仙若是犯错被贬入轮回，他们的仙灵之力便会被封印起来，待他们历劫之期结束，再次飞升之日，封印便会解开。 可是，如今封印你力量的灵珠破损，那些被封印在珠内的力量就回到了你的身上，但因着你此刻还是肉体凡胎，受不住这样强大的力量，所以，很容易便被力量控制了，才会出现方才的事。” 被力量控制了！这可如何是好？我急急的看着他，“那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想被这力量操控。” 白玘将珠子还给我，摇了摇头，“我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一时也没办法告诉你解决的办法。你这段时间尽量的不要动怒吧。” 我看着手心那遍布裂纹的珠子，突然觉得十分的恐惧，如若某日我被这力量给吞噬了，那该如何是好？ 清寒上前搂住我的肩膀，柔声开口，“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你三世之劫就快要结束，只要你飞升了，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飞升？！”我吃惊的看着他，“我不要做神仙！”做人之时与你就已经是人妖殊途，若我再次飞升成仙，那三百年前的那一切定将重演……这样的轮回纠缠，我不想再经历一遍！ 白玘看着我，琥珀色的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碧落，你始终是仙体神胎，怎可能永远的让你留在凡尘？你犯下的错，在这三世之中已然一一偿还，劫满之日，便是你飞升之时，任谁也阻止不了！” 一听他的话，我心里顿时不乐意了，什么都能强迫人，如今连着这成仙都能这般逼迫了么？打定主意不愿任其摆布。转头，却看到清寒微微叹息着摇头。看来，他又读懂了我的想法。如今我真是什么都不敢乱想，连着想要哄骗他都不能……无奈的在心里叹口气。 白玘似乎还在为碧落珠一事而烦恼，沉默片刻之后，看着我道：“我回一趟九重天宫，或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你们在客栈等我，我去去就回。”说话间，衣袖一挥，地上的人连着血迹一同消失了，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随即便是白光一扬，他整个人瞬间隐去。 看一眼清寒，出来时间有些长了，脸上显出了疲惫之色，我走到他身旁扶住他，“我们回去吧，万一等会又有人来，我可不想再杀人！”虽然说得轻快，可是心里却依旧有些难受，竟然杀了这么多人。转头看一眼那依然干净如往昔的地面，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扶起清寒转身往回走。 待我们回到客栈之后，我将清寒送回房中歇息，借口去为他煎药，再次走出了客栈。碰巧一辆装着货物的马车子面前而过，看方向该是出城的，当下未作多想将手中的珠子扔到了马车之上。心想，只要它离我远远地，那该也影响不到我了！ 但是，不曾想到的是，日后，我却因着今日的这个举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78.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十二章 魔道三生怨 上 我将碧落珠丢弃之后，一切便开始平静起来，体内的力量也不像以前那般暴躁了！只是，白玘一去便好几日没有回来，我与清寒待在青城的客栈中，一边将养着身体一边等待着他的回来。 却在等到第十日的时候，等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魔族的魔尊复活了！本来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可是看到清寒瞬间煞白的脸，我突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当夜，白玘带着一身的疲惫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见面第一句话便是以责怪的语气问我：“你是否将碧落珠扔了？” 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点头，可是却突然有些不敢承认，只是懦懦的看着他，“发……发生何事了？”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语气沉沉，“魔尊复活了，而且是借助了碧落珠的力量。” “嘶——”我倒吸一口冷气，我不知道那颗珠子如此的危险，竟然能让魔尊复活！魔尊，顾名思义定是魔族的尊主！看来我做了一件危害到苍生百姓的坏事了！顿时有些害怕的往清寒身旁缩了缩，低着头不敢看白玘的眼睛。 沉默了许久，白玘声音低沉的开口道：“其实，并不能将所有的过错归咎到你的身上，是我未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于你。” 他的话让我更加的不安起来，分明是我的错，他却还要将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实在是让我感到过意不去，当下决定勇敢的承认错误，“不，这都是我的错，只是这魔尊果真如此厉害连着神族都如此的忌惮他么？” 白玘看了我一眼，在桌边坐下，开始讲述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这个世界，其实分为六界，神界、仙界、妖界、魔界、人界和冥界。 其中神界为六界之首，处在九重天上，而魔界，是和神界完全对立的世界，存在于天上与神界平行的反世界，空间与时间错乱，神界与魔界之间有“神魔之井”相通。神魔两界一直都是相安无事互不侵犯的，可是，十万年前，魔界的魔尊幽离却妄想要称霸六界，带领魔族在六界之中掀起腥风血雨，最终被老天帝已己之躯冰封在了灵山之下！以灵珠镇守。 白玘道他当年与老天帝一同对抗过魔尊幽离，若幽离的力量完全复苏。便是拼尽了众神之力亦不是其对手！而老天帝在那次封印魔尊之后，因着神力耗竭，神思脱离神体缥缈于物外，无形无状，再不管六界之事。 我与清寒面面相觑一番，有些不明白的问他，“若说这样，那碧落珠封印的是属于神族的力量，如何能够唤醒冰封之中的魔尊？” 不想白玘的脸色突然变了变，他闭了闭眼，待在睁开之时，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冰封魔族的是神族之力，要破了那封印也需得神族的力量才行。” 我与清寒对神界之事的了解定然没有他多，当下便不疑有他的点头，“那我们该如何做？是否要赶在他恢复力量之前再次将他封印了？” 白玘摇头，“这件事你们休要再管，一切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如若魔尊果真那么厉害，以如今我与清寒的力量，去找他根本就是自寻死路！当下我们便不再坚持，心想偌大的神界，定然会有有本事的神在幽离的力量恢复之前将其再次封印的！ 之后，白玘又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便离去，这一次他未说归期，留下一头幻兽跟着我们，以便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助我们一助。 白玘离开之后，我与清寒在青城又住了三五日，待清寒的身体好些了，我们便买了一辆马车，离开青城往着既定的方向而去。 在途中，遇见大批人马往着星罗宫的方向而去，看他们的打扮该是武林人士。只是如此好大的声势，这么多武林侠士一齐前往星罗宫到底是所谓何事？难不成姬慕夜又在招揽高手了？ 带着满心的疑问，终于是在一处林子便遇见了几个下马休息的人，远远望去，皆是长衣飘飘，带着些脱俗的气息，看着倒是十分的和善。 我耐不住好奇之心，征得清寒点头之后便下了马车，带着白玘留下的幻兽“琥珀”缓步的往林边走去，因着对方皆是习武之人，即便看着再和善也是有危险的，我抓紧手中的青离，也好在有危险之时可以护住自己。 待我往前走了几步，那边的那几个人便转过头看我，眼中皆是神色淡然，似乎早就料到我会出现一般。 我走过去，对他们微微欠身行礼，“小女子途径此地，发现有大批的侠士往着星罗山的方向而去，想借问一下，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离我最近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他看了我几眼，俊秀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这位姑娘，看你手中的剑，该也是武林中人，难道你竟没有收到九眼天珠现身北境么？宗主召集天下侠士共寻灵珠。” 天珠出现了？按着世人对天珠的认知，此次想要抢夺天珠的人定然是不计其数，可姬慕夜为何要广招天下豪杰一同去寻珠呢？以他现在的力量，想要抢在世人之前寻到天珠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 心中思绪万千，有些凌乱，抬眸看到年轻的男子依旧在看着我，我道：“小女子虽学过一些拳脚功夫，但也不过是防身之用，并不是江湖武林中人，此次我家相公身染重病，我是要带他回乡医治，看到这么多侠士一同出现，不免好奇。” 我的话似乎有些不妥，眼前的男子脸上出现了似叹似惋的表情，我转头看一眼他身后的另外三个人，倒皆是十分的平静，但想着我一个女子在此与四个陌生男子说话，时间久了怕是不妥，便转身告辞。 却被唤住，这次说话的是年轻男子身后的一个年纪较长者，“这位姑娘请留步，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姑娘芳名？” 我看他一眼，摇了摇头，“怕是有所不便，各位，小女子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快步离去，却听身后有人开口，“洛轻歌？” 原来是认出我了，我脚下未停，径直的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我看到车帘被掀起一角，清寒靠在车舆之上朝着我望过来，我对他展颜一笑，表示我没事。却不想笑意还未褪尽，突然感觉身后有很大的动静，随即便是一声惊呼，“狮……狮子！” 我猛地转身，发现那个年纪稍长的男子手中持剑一脸警惕的看着不知何时挡在我身后的琥珀，我看着他手中的剑，冷笑道：“这位大侠，不知持剑突然出现在小女子的身后想要做什么？” 他有些尴尬的看了我一眼，轻咳一声，道：“我想姑娘定是宗主的未婚妻子洛轻歌，在下在之前曾有幸见过姑娘一次，定然不会认错。”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哦？这么说，你认定我便是洛轻歌了？” 他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不知这位大侠想要做什么呢？” 他抱拳而立，十分的恭敬，“洛姑娘，在下南都应氏子弟……”他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应大侠，我何时说过我性洛了？” 他一愣，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时，我听到身后有响动，转头一看，清寒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那样大的动作将我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扶他，有些不满的道：“不是让你不要下车么？” 他笑着对我摆摆手，“我哪有你想象的那般弱不禁风？其实身上的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是法力尽失，暂时是无法保护你了。” 我扶住他想要上车离去，却不想方才那四个应家人追了上来，看清清寒的容貌之后，皆是大惊，“你……你是妖？” 清寒上车的脚步缓了缓，转头看着他们，一笑道：“妖？你们知道什么是妖？亦或是你们见过妖？” 见那几人不说话，我生气的道：“你们先说我是宗主的未婚妻子，接着又说我的夫君是妖怪，接下来你们还想说什么？” 他们显然未曾想到我会发怒，赶忙道歉，“姑娘息怒，我们无心冒犯。” 我未再看他们，转身扶着清寒上车，对脚边的琥珀道：“琥珀，送客！”说罢自己也上了车，赶着马车往前去，在车轮辘辘之声中夹杂着琥珀的低吼声。 前行了一段时间，我放慢了车速，很快琥珀便追了上来。在前面领着马车向前，这时，清寒自车中出来，坐在我的身旁，脸色有些凝重，我转头问他：“怎么了？” 他叹口气，“灵珠出现了，我们似乎也得行动了！你还记得白玘说过，灵珠是用来镇压封印在灵山之下的魔尊的么？但是三百年前我因着一时愤怒，将灵珠偷离了灵山，若不是我，这一次魔尊定也是不会这般容易便复活的！所以，定然要由我亲自将灵珠寻回。” 看着清寒的侧脸，那样坚决的表情，我除了叹息和跟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好，我们一起去讲灵珠找到，送回灵山。” 他却摇头，“太危险，你不能去！” 我看着他，柔声道：“当初你偷灵珠是因为我的死，才一怒之下做错了事。此次魔尊复活，亦是因着我将碧落珠丢弃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由我引起的，我怎能不去？况且，你现在这般，我如何放心你一个人去？” 他看着我，一双碧眸明明灭灭的情绪万千，片刻之后他对着前方喊了一声，“琥珀，我们去北境寻找灵珠！” 琥珀转过头看我们一眼，尾巴一甩，低吼一声，立刻改变的前进的方向，那拉车的马儿马蹄一顿，也改了方向跟着它前进。 前路漫漫，不知还要这样走多远，才能走到尽头？ 79.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十三章 魔道三生怨 中 为了要尽快的赶到北境，我与清寒便放弃了沿途的休息日夜不停的赶着马车前行，终于在第四日傍晚进入北都最北的一座城池。而在前一日的夜晚便开始下起了雪，如今已经冷得有些让人受不住了！ 连续几日的赶路我们两人皆是疲惫万分，将马车交给客栈的小二之后，我便扶着清寒跟着小二上楼，转头看一眼不知何时变成小猫的琥珀，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进了房间之后对着小二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双双倒在床上睡了，这几日在颠簸的马车之上睡觉那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今躺在这柔软的床上，拥着厚厚的被子顿时感到万分的满足。清寒将我楼进怀中，我在他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闭了眼。 这一睡，待我们醒来之时已然是清晨时分，昨夜未进食便睡了此刻两人皆是饿得睡不住了！我们起床梳洗之后便带着琥珀下楼用膳去了。 我扶着清寒缓步的走下楼梯，这大清早的，客栈中倒是十分的热闹，似乎来了大批的客人。我与清寒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下，眼尖的小二赶忙走了上来，“两位客官昨夜睡得可好？” 我对他笑了笑，“嗯，睡得挺好，不过现下十分的饿了，赶紧给我们弄些吃的过来。” “好，客官请稍等，热粥很快就来！”说完，小二跑开了。 为了掩饰他的一头银丝，清寒穿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带着风帽将发丝都掩在了其中。因着这几日下起了雪，屋外风雪很大，我又推说我家相公身体有恙吹不得风，故而那些小二倒也不觉得奇怪。 清寒为我倒了杯热茶，我端起喝了口，喝茶的时候朝着四周看了看，似乎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士，看来我们尽管是连夜赶来，还是未能在他们之前到达！ 正想着不知会否遇上姬慕夜，眼角的余光便瞟到门口又进来了几人，为首的一人穿着黑色的斗篷，斗篷之上是银线绣下的暗纹，看着十分的眼熟。衣服上落了一些雪花，因着客栈之内十分的暖和，已经开始慢慢的融化成小水珠，颗颗晶莹的缀在他的衣服上。 一只一只白净的手自斗篷下伸出，修长的手指将头上的兜帽拂落，顿时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眼神平静无波的扫过整个客栈，扫过我们这个角落的时候，明显的一阵收缩。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我当下不知道如何反应，只能勾起嘴角朝他笑了笑。便看到他快步的朝我们走来，跟在他身旁的男子不解的唤他一声，可是他却恍若未闻，一双眼直直的看着我。 清寒发现了异样，顺着我的目光转头，看到姬慕夜的时候，似乎愣了愣，随即声音轻快地道：“姬公子，哦不，该称你为宗主，好久不见。” 姬慕夜眯起眼睛看着他，似乎一时间未能认出他是谁。 我站起来，觉得有必要为他介绍一下，便对着他道：“宗主，几月未见，我想起了一些事，如今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夫君，清寒。” 姬慕夜神色明显的一变，看着我的眼睛猛地转到清寒身上，沉声问道：“你是那只狐妖？” 清寒抬头，掩在风帽下的碧眸透出一抹邪魅的色彩，“正是小妖，见过宗主了！”话虽恭敬，却听不出敬意。我看着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一个人匆匆的跑进来，都是解决了尴尬的局面，待到来人站定我才认出他是姬岚，他看到我之时明显的怔了怔，但是也没说什么，凑到姬慕夜的耳边急切的说了几句话。随即，姬慕夜与我道了别，匆匆的跟着姬岚走出了客栈。 我看一眼清寒，他道：“他们似乎是找到了灵珠的下落，我们我们须得跟去看看！” 看着他想要起身，我一把拉住他，“不忙，我们先吃些东西再说，我觉得灵珠不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况且你看这个客栈中那么多的武林人士，我想等会姬慕夜定然还会回来，我们现在跟去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你觉得能跟得上他们么？” 清寒一想也对，便又坐了回去，我们喝着热粥，看着那被风吹的有些飘起的门帘，帘外是纷飞的白雪，飘飘洒洒。 本以为姬慕夜定然很快便会回来，可是我们在客栈等了大半日，眼看着外面的风雪越发的大了，倒是开始有些担心他的安危了。如若说我们要找灵珠来封印魔尊，那魔族之人定然也会寻找灵珠来阻止我们再次封印他们的尊主！万一姬慕夜遇上魔族之人，以他们肉体凡胎的如何与魔物相斗？想着心中便更加的不安。 清寒瞧我脸色有些苍白，担心的问我怎么了，我将心中的不安与他说了，他听完神情顿时一变，“不好，他们或许出事了！” “那可如何是好？” 他站起来，“我们去救他，我想以你现在的力量，除非遇上魔尊，否则该也没人伤得了你！” 听他这样抬举我，我顿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话，只是现如今也没有时间去证实，抓起桌上的青离便跟着清寒走进了风雪之中。 那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铺面而来，我们只能拢紧斗篷，不让寒风有机可乘。有些艰难的迎风而上，但是却不知道该去何处寻他们！ 清寒让我聚起体内的灵力去感觉灵珠的所在，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闭眼凝神心中，突然间灵台一片清明，脑中浮现一个画面，一颗泛着淡淡金光的珠子悬浮在一个石盘之上，确认了方位之后，我便睁眼带着清寒一路往北而去，看来果真是在北都的边境！ 我想既然我的法力恢复了不少，那想要腾云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于是扶着清寒尝试了一番，竟然真的爬上了云头，这腾云驾雾自然比走路要快了许多，眨眼间我们便到了山顶，那山上有一个山洞，看着有些幽深，我想我方才看到的灵珠便是在这个山洞之中吧！ 80.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十四章 魔道三生怨 下 我与清寒腾云到了一座山的山顶，见到了一个山洞，洞外的雪地上散乱着一些脚印，看来姬慕夜他们果然是到了这里！如今只希望他们还未与魔界之人打上照面！ 山洞看着十分的幽深，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姬慕夜可能有危险，倒也不敢再迟疑，当下跟着清寒走了进去。 沿着山洞往内走了许久，清寒手中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明珠照明，淡淡的珠光下除了脚下的路，整个洞中的其他东西一概的隐没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不知走了多久，前路被石壁挡住，左右看看并无岔路，其实我们一路进来便只有一条路，根本没有看到什么岔道，如若灵珠真的在洞内，那必定是在这块石壁之后，我用青离敲了敲石壁，又仔细的上下摸了一遍，但是似乎没有任何机关存在的痕迹！ 我转头看一眼清寒，他眨了眨眼道：“我带你过去。”说完，伸手搂住我的腰，将我裹进他的斗篷之内，然后他带着我往前走，走了几步，突然感到四周一凉，但两步之后凉意消失，他放开我，我自他的斗篷中钻出来，发现我们竟然已经在石壁的另一边！ 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一想到他是妖，便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清寒举起手中的明珠往前走去，我才发现原来石壁的这一边已然是一条漆黑幽深的通道，越往里走我的心里便越是不安起来！如若有人隐藏在这周围的黑暗之中，那我们便是想要防备也是无处防备！ 清寒伸手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心微凉，但是却让我不安的心立时安定了下来。 我们又往前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前方突然出现了淡淡的光亮，我心下一喜，我想我们到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便听到人声，仔细辨别，似乎是两个人的声音，一个是姬慕夜，另一个却十分的陌生。当下我与清寒加快了脚步。 我们走近之后，便看到在一个石台之上漂浮着一颗闪着淡淡金光的珠子，这场景与我方才看到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在石台一旁站着几个人影！ 似乎是听到了我与清寒的脚步声，面对着我们而站的人开口道：“想不到竟然有这么多人要与我抢这灵珠，只是，如若我将它给了你们，那便是将我的性命给了你们，实在是不值，不值！” 听他的话，他定然便是那幽离魔尊了！我与清寒又往前走了几步，在姬慕夜身后站定，方才借着灵珠的光芒看清了魔尊的模样！本以为既然是魔便该是长得十分的可怖，可是眼前长身而立的却是一个十分好看的男子，尤其是那一头委地的红色长发，映得他的脸更加的美了！那种美不像清寒那样绝尘却又带着一丝邪魅，亦不似紫微大帝那样宝相庄严，更不是姬慕夜那种儒雅俊逸，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 魔尊幽离转眸看着我，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猛地发现他的双眸竟然是紫色的！果真是魔，那样一双紫眸，让人不敢直视，就怕一看便再也无法自拔！ 他看了我许久，突然手一挥，我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猛地拉向了他，到了他面前，他那双紫眸深深地望住我，许久之后露出一丝欣喜之色，“若儿，是你么？”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想后退却无法动弹，只能这样仰着头看他。 身后的清寒与姬慕夜同时叫出声：“放开她！” 幽离却不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我，突然他拉起了我的左手，翻开手心，当他看到那朵碧莲之时，眼中的笑意更深，欣喜的一把抱住我，“若儿，这十万年来我一直坚信你不会有事的！你可是我的妹妹，怎可能因着那小小的天雷便魂飞魄散了！” 被他抱着，我一时间有些懵了，他说我是他妹妹？可我分明是九天之上的神仙，这是紫微大帝告诉我的，不可能出错，那我又怎会是他魔尊的妹妹？当下觉得他定然是认错人了，“魔尊大人，我想你定然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妹妹。” 随即便听到清寒的声音道：“魔尊，她是神界碧落仙子，如何会是你的妹妹？我想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我怎会认错，她手心的碧莲是自她出生之日起便有的，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的印记！”幽离十分肯定的道。 我一急，便喊道：“可是这朵莲花是碧落珠碎裂之后才出现的，如何会是你所说的洗不掉的印记？”我本能的排斥自己是他妹妹这个可能！ 幽离双眉一皱，“碧落珠，你说那颗珠子中封印的是你的力量？”说着他抓起我的右手，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之上，片刻之后冷笑起来，那笑声十分的阴冷，听得我遍体生寒。笑完，他道：“原来是这样！他们竟然将若儿的元神封入明珠之中，如今你得了若儿的力量才会长出那碧莲来！也罢，今日便放过你！”说完他叹口气，似是不舍的看了我一眼，抬手广袖一挥，那颗灵珠便收入了他的手中，他足见一点掠过我的身旁带起一阵风，风过，原本站在清寒身旁的姬慕夜也被他带走了！ 我有些害怕的看着清寒，“他……他会做什么？” 清寒快步的走到我面前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我看接下来定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了！神魔两界或许又要开战了！” 神魔两界开战？一听便是十分可怕的事情，可是却又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叹口气抓住清寒的手臂，“灵珠被他抢走了，怎么办？” 清寒看着我，“现在与其担心灵珠，不如担心他将姬慕夜带走是要做什么！” 他这样一说，我才想起姬慕夜如今的处境，当下便慌神了，“那该怎么办？” 他摇头，“我们如今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了，那便是去找神仙帮忙！” “让神族去对付魔族么？”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可是心中却依旧不安，“我怕姬慕夜等不了那么久，我想我们还是去魔界吧！”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有这个想法，但是想着姬慕夜待我那样好，如今他有危险，我与清寒自然该要去救他的！清寒看着我没有说话，许久之后点了点头。 81.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十五章 碧落青天人未还 上 当时我只是一时焦急才做了要去魔界救姬慕夜的决定，如今冷静下来只觉得鲁莽了。按照如今我与清寒的状况，如何能够进入魔界救下姬慕夜又全身而退呢？ 我坐在客栈房中的床边无奈的叹着气，清寒缓步的走到我身旁，伸手搭在我的肩头，柔声开口：“落儿，我们真要去魔界么？” 我抬头看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若说不去吧，却实在是没办法将姬慕夜弃之不顾，若要说去吧，那不等于是将自己的性命送到幽离的手中？叹口气，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清寒在我身旁坐下，展臂将我揽进怀中，声音正好飘在我的头顶，“姬慕夜也算是与你有着一世缘分，他待你总是真心，如今这般除了我们该也是没人能去救他了，所以，这一行，我们必须去。” 是啊，清寒所说的一切我皆清楚，姬慕夜必然是要救的，怕只怕到时未能将他救出我们两人也被困在了魔界，我抬手抓着清寒的手臂，用力抓了抓，仰头看着他，“好，我们去救他，即便救不出他，我们亦是在一起的，没什么好怕的。” 清寒点了点头，碧眸中是深沉的颜色，定定的望着我，让我忍不住沦陷。 清寒说他曾经去过一次魔界，那时他还只是一只小狐狸，算算也有两千多年了吧，当时他的父亲是狐族的王，那时妖界与魔界尚还交好，正值魔尊万岁寿诞，他便跟着父亲去给魔尊祝寿。 我问他当初的那个魔尊是否就是幽离，他想了想摇头，“过去太久，况且当时他还未修成人形，只能跟在父亲的脚边，魔尊高高在上，他根本没有机会看清他的模样，不过应该不是他，他不是在十万年前便被封印了么？” 若是这样，那如今幽离回来，新的魔尊不就要下台了？想想那个新魔尊倒是挺可怜的！ 清寒似乎是读到了我的想法，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我离开了客栈。 本以为我们是要从人界前往魔界的，可是清寒说他只认得妖界还有神界到达魔界的入口，但妖界的入口在千年前已经被封住了，如今我们只能通过神魔之井去往魔界。 清寒的伤到如今倒是几乎全好了，法力也恢复了不少。我们偷偷地腾云到了神界，神魔之井位于第七重天上，但见到井边有神将把手，如若强行通过定然会引来骚乱，清寒略略思索了一番，施了个法将守井神将引开，我们便飞快的跑至井边，相携跳下了神魔之井。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夹杂着些许凄厉的声音，有些像人界同往妖界的那个通道。不过这一次我们是直直下落的，倒省了不少力气。正待我要睁眼，却听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眼，待我让你睁你再睁！” 听出他话语之中的慎重，我想他这样讲定然有必需要这样做的必要，便紧紧地闭着眼睛，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忽的听到有东西朝着我呼啸而来，随即身旁的清寒猛地将我往旁边一拉，拿东西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 似乎是遇到了攻击，不时的有东西擦着我们而过，但都因着清寒而险险的躲过。我闭着眼也不知道那些呼啸而过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直觉告诉我定然是很可怕的东西清寒才不让我睁眼。 这时，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刺得我猛地一震，便听到清寒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便睁开了眼，随即被清寒一把捂住眼睛，“你还是别看了，我怕你受不住。” 我抬手轻轻地将他覆在我眼上的手拉开，“如若连着看都不敢看，如何还能想着救出姬慕夜？”说完，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在原地，我终于知道这般浓烈的血腥味从何而来了！在我们眼前竟是一个巨大的血池，池中液体鲜红，妖艳的刺目！池面上飘着一些尸骸，看着有些像人有些却是从未见过的模样！尸骸在池面上沉沉浮浮，可是周围并无一丝的风，那池中的血水竟然无风而荡，看来这血池十分的危险。 我拉着清寒的手，有些害怕的往他身旁缩了缩，“这魔界果真是奇怪，在入口处放这样一个血池，难道是在对进入魔界的外界人示威么？” 清寒皱眉看着血池，缓缓地摇头，“我记得我从前来的时候魔界不是这般模样的，那时的魔界是一片的好山好水，那些风光并不比其他五界差！只是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我放眼望去，整个魔界是一片晦暗的血红色，如同被鲜血浸透而又风干之后的颜色，闻着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我忽的感觉胃里一阵翻腾，便开始干呕！ 清寒担忧的看着我，我对他摇摇头，“我没事，我们去别处看看，或许这里本来就这样只是你当初来的时候没看到。” 清寒伸手拦住我的腰，点了点头带着我沿着血池往前走去，可是他紧蹙的双眉却没有放松，我想着魔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变得如此的苍凉可怖。方才我的话与其说是安慰清寒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我们往前走了许久，那血池已然看不见了，血腥味也淡了许多，我才觉得舒服了一些。清寒搂着我的手一点也不放松，看他警惕的目光，我顿时抓紧了手中的青离，该不会连幽离的面都未见着我们便已遭了不测了？不过一想清寒那样厉害，即便是法力尚未完全恢复，该也不会这般脆弱！而我，倒真不知道恢复了一些灵力的自己有多少能耐！ 胡思乱想间，清寒停下了脚步，我抬头，原本茫茫一片的前方竟然出现了一座类似宫殿的房子，在我们接近的时候，那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吱呀”一声竟是缓缓地打开了，门后一片漆黑，望进去看不到尽头，我的心便随着那无尽的黑暗缓缓地下沉。 我转头看向清寒，他也转过头来，我们相视一眼，沉默片刻之后皆是苦笑一声，都已经站在这里了，如何还能退缩？接下来的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但是只要我们相互握着的手不放开，我便有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低头看一眼紧紧相扣的十指，心中的不安少了许多，“清寒，无论如何，不要再放开我的手！” 他点头，举起我们紧扣的双手，“这只手，我在三百年前已然放开过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我们再次相视一笑，笑容之中苦涩尽褪，相携抬步往前走去…… 82.第二卷 忘尽前尘-第三十六章 碧落青天人未还 下 走进魔宫，四下里一片寂静无声，昏暗的房子里亮着点点磷光，看着甚是可怖。我与清寒缓步的往前走，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未走出几步便听身后“吱呀”一声，朱红斑驳的大门忽的关上了。这下我们便是连后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清寒紧紧握着我的手，“我们进去吧。” 我点头，一颗心却是十分的不安。如今我们毕竟是在一处完全无法掌控的地方，如若出现什么变故，还真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 两人皆是静默不语，在一片死寂之中只能听到我们的浅浅的呼吸声和细碎的脚步声。也不知道眼前的这条甬道有多长，放眼望去除了黑暗看不到任何的东西。随着一步步往内，一颗心便高高的悬起。 又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倏地一亮，突然燃起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屋子，这才发现在我们面前不远处便是一个高高的王座，坐上幽离正嘴角带笑静静地看着我们。 我四处望了望，没有发现姬慕夜的踪影，心下十分的担心。 幽离动了动身子，以手支颐看着我们，缓缓地开口：“你们果然来了。”他一双紫眸看着我，“你叫碧落？”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的问话。不过他似乎也没打算听我的回答，接着道：“你们来此是想来救那个半妖的小子么？” 清寒语气冷静的道：“敢问魔尊，他在何处？” 幽离直起身子靠在王座上，把玩着自己红色的长发，不紧不慢的道：“他是难得一见的具有魔骨之人，我想只要在留他在我魔界几日他便可以成为我的得力助手了。” 我一急，尖声开口道：“你到底想做甚！”清寒握了握我的手，对我摇摇头，我知道以我们此刻的境况似乎不适合与幽离起正面冲突，只好将心中的怒气收敛起来，努力平静的看着幽离。 幽离倒也不恼，依旧邪魅的笑着，“我想做甚？我不过是想要找个助手罢了，你身上有我妹妹的力量，不如你留在我身边，我便放了那半妖的小子。” “我？”我看着他，不觉得也笑了起来，“你觉得我留在你的身边能帮到你？” 他恍悟般得“哦”了一声，“我忘了你是个神仙，那不如这样，你将你的力量尽数的交给我，我便放你们离去。” 力量？看来他在被封印了十万年后似乎魔力大大的减弱了，否则如何需要这样和我们谈条件？他一掌便能将我与清寒拍死了！可是，如若我答应了他的条件，岂不是助纣为虐？这样危害天下苍生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 我正想开口拒绝，却听清寒开口了，“落儿如今神智未开，她也不懂如何将神力渡给你，但是封存着她全部力量的碧落珠如今在你的手中，我想一切该也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幽离眼中闪过一抹亮紫色，缓缓地摊开掌心，一颗碧绿的珠子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珠子之上裂纹遍布，看着十分的脆弱，实在是看不出这样脆弱的珠子如何能够封存起那样强大的力量！如若我没记错幽离没有猜错，在这颗珠子的内里还封存着另一股力量，属于幽离妹妹的魔力！ 只是，我无法猜测清寒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的想要答应幽离的要求将我的力量交给他么？我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他给了我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可我依旧有些云里雾里。 清寒对我笑笑道：“落儿，你试着将体内的力量集聚到碧落珠上。” “我不知道如何做……” 他抬手拍拍我的肩，“我相信你，闭上眼。”我找他的话闭上眼，努力地放空自己的思绪，便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在我的耳畔，“莫怕，不会有事的！”我是全身心的相信着他，既然他让我这样做那我便毫不怀疑的照做，即便是满心的疑问，我依旧觉得只要是他说的，那便是对的！ 渐渐地我感觉体内沉下的那股力量缓缓地飘起来，渐渐地离开了我的身体，我想它们是集中到了碧落珠之中了吧！待到最后一丝力量消失的时候，忽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我猛地睁眼，却看到那颗原本躺在幽离手心的珠子已然碎裂成齑粉，细碎的绿色粉末飘散了一地，而幽离正以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与清寒。 我扯了扯清寒的手，悄声问道：“怎么回事？碧落珠怎的碎了？” 清寒未回答我的话，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幽离拂袖而起，欺身到我们面前，冷冷的看着清寒，“小狐狸，你可知道欺骗我的下场？” 清寒碧色的眼眸看着他，淡淡笑道：“我不知道魔尊在说什么，我何时欺骗了你？” “哦？那你说说，这珠子碎了，又该如何是好？”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想要开口，却突然发现体内窜起了好几股力量，凶猛的厮杀，有些难受却并不感到痛苦。那些力量自丹田腾起一路扶摇直上，便到了我的头顶，头便开始如针扎一般的疼！ 我痛苦的闭上眼，抬手捂着脑袋，那如万蚁噬咬的疼让我有些无法承受，褪下一软便几欲跌倒在地。 清寒一把扶住我，“落儿，你怎么了？” 我大口的喘着气，却无法说出话来，脑中伴随着那蚀骨的疼痛闪过一幕幕的画面，清晰的、模糊的、好的、坏的……如同洪水般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我的思绪，我知道那些皆是我的记忆，却不想是连着前几世的记忆一并的回来了！疼痛缓缓地消失，我忍不住苦笑起来，在这样的时候恢复所有的记忆，不知是好还是坏！ 只是如今我管不了这么多，也没时间去理脑中那些纷乱的片段，我能感觉到随着记忆的恢复，体内的力量也渐渐地强大起来，似乎是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强了！ 身旁的清寒依旧担忧的看着我，我转过头对他微笑，“我……想起一切了，我想，我的力量该也是都恢复了。”我终于知道清寒的用意了！ 幽离冷冷的道：“原来这便是你的目的，只是，你觉得仅凭着她你们能够全身而退么？” “如何是仅凭她？”身后不远处忽的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与清寒如释重负的转身望向他，白玘来了，似乎我们的胜算更大了一些，而且他的身旁还站着饕餮！ 幽离广袖一甩，退回了王座之上，“想不到堂堂神界麒麟上神会到我魔界来，真是蓬荜生辉呢！”那双紫眸之中闪着森森寒意，看得人遍体生寒。 白玘快步的走到我们身旁，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幽离，“幽离魔尊，真是许久不见，这算一算也有十万年了，十万年前我与天帝都只能与你打个平手，只不知如今再交手会是怎样的结局。” 幽离神色冷然的看着他，许久之后，嘴角一扬，“今日我便放过你们，待我恢复了魔力，我定然要将十万年前的一切都讨回来！”说罢，只见眼前红光一闪，便消隐无踪了。 幽离消失之后，原本被隐在王座旁的姬慕夜缓缓地显形，他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我正想要去瞧瞧他的情况，却被白玘一把拉住，“丫头，他如今被幽离摄了心魂，一碰便会入魔。”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让他一直这样下去？” 白玘看他一眼，转过头望着我，“丫头，碧落珠已碎，你已然恢复了一切的记忆与神力，如今该随我回九重天去了，至于他，饕餮会处理好的。”说完，又看了一眼清寒，“狐狸，你也跟我回去，你们的这段孽缘纠缠了这么久，如今也该有个了断了！” 我猛地缩到清寒的身后，直摇头，“我不回去，麒麟哥哥，你就放过我们吧，你知道的，如果跟着你回去，我与清寒便再无可能在一起了……” 白玘看着我，缓缓叹息，摇了摇头，“不行，这次你们必须跟我回去，天帝说了，如若你们不去，他便要下通杀令了！届时你们如若被抓便是堕入幽魔地狱永世不得再如轮回，即便逃了，也是永远活在被追杀的阴影中，跟我回去，有我与紫微大帝在，至少可保你们不死。” 保我们不死么？可是没有了他的永生，还不如一同走向毁灭，我刚想开口拒绝，却听到清寒的声音，“好，我们跟你回去！” 我一惊，拉住他的手，“清寒，不要……”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淡淡笑着道：“落儿莫怕，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想我们也该名真言顺的在一起才对！”他笑着，可是那笑容之中包含了万千的无奈与苦涩。 神妖相恋，要想名正言顺，这绝对不可能，除非……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苦笑着摇头，“也罢，既然你说要去，那我们便去吧，大不了我们一起跳了那诛仙台。”我转头对白玘道：“麒麟哥哥，我们跟你回去。” 白玘沉默着看了我们许久，缓缓地点头，转身而去。我与清寒相携跟在他的身后。 我无法预料日后会发生什么，但至少这一刻我与清寒依旧是相依相伴的……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张琴代语兮，聊写微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凤求凰》 第二卷忘尽前尘（完） 83.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一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 经历了那么多，兜兜转转之间，我竟然是又踏上了九重天宫的天门。因着碧落珠的碎裂原本封印在珠子中的属于我的那些记忆尽数的回来了，看着那宏伟的天门，心中万分的唏嘘。 三世之前，我是紫微大帝座下最小的弟子，却是深的师父的器重，这便也养就了我有些任性的性子，出了北极天宫之后便与这九重天上的大公主发生了冲突，一怒之下打伤了她，接着便是被天帝降罪被罚到灵山脚下守山，于是便认识了清寒……而一切的悲剧也随即发生了。 如今重新回到这里，竟然已是三百年之后了，也不知道这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看一眼走在我身旁的清寒，为何我们会是这样的神妖殊途呢？想着便忍不住叹口气，清寒转脸看我，对我报以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伸手拉住他的手，只想告诉他，这一次，无论面对什么，我不想再次与他分离。他似是读懂了我的心思，一双碧眸中闪着盈盈的波光，反手握住我的手，紧紧地。 一直走在我们前面的白玘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们，“等下在天地面前你们莫要再顶撞他了，尤其是你，”说着他的目光投向了我，“丫头，你一直以来性子就比较倔，你可记住了？” 我咬着嘴角看着他，有些勉强的点了点头，但我知道如若天帝他们太过分，我依然会坚持自己的方式。 “好了，我们进去吧。”白玘转身，踏上了天门前高高的台阶。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携手走上了台阶。 天门前的台阶共有十八阶，取九九归一之意，仰头望着那高高的天门，心中有些许不安拢上来。以前到这九重天宫来皆是跟着师父腾云而上，倒是从未这般徒步爬上过这一十八级的台阶，每上一阶心中的不安便更多了一分。 步上台阶，便是高高的天门，镇守天门的一干天将见到白玘皆下跪行礼。我与清寒跟在白玘身后倒也是得到了他们的大礼拜见。我曾经虽也是个神仙，但因着我是北极天宫的，在这里便也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了，他们见了我能像我点头行了礼已然算是不错了，倒是从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如今沾了白玘的光也算是感受了一番。 沿着长长的玉道，我们走入了天宫之内，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两旁并排站立着许多的神仙，皆是一副肃穆的表情看着我们。但是从他们眼中我看到的是不屑，想来当年我因着伤了他们大公主在此受审他们便是以这样的目光看着我的吧！ 我四下扫视一番，未看到师父的身影，想来今日之劫便只能自己承受了。师父保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这般倒也觉得十分的对不起他，此番他不来倒也是件好事，我实在没什么脸面去见他老人家。 白玘走至大殿中央，对着御座上的天帝一拜，恭敬地道：“白玘参见天帝，碧落与清寒已带到。” 我与清寒站在白玘身后，也未想着要对天帝下跪行礼，前次在这里受审，我未曾见过天帝的玉颜，此番倒是抬头望向了他，本以为他既然与我师父算是同辈，看起来年岁该也是差不多的，可竟然有那么些老态。便突然觉得，自己的师父该是比这天帝要厉害一些！ 天帝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缓缓地扫过我与清寒身上，缓缓地开口：“碧落，清寒，你们见了本帝难道连该有的礼数都尽数忘了？” 我看他一眼，想起进来时白玘对我们说过的话，微微叹口气，扯了扯清寒的袖子，两人双双跪地，“参见天帝。” 我们俯跪在地，许久都未听到天帝的声音，看来他是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一正天威！如今这般，我与清寒也只好受了。 忽的听见殿外有天官喊话，“北极天宫紫微大帝尊驾到。” 我心下一喜，师父来了！ 随即便听到天帝道：“你们起来回话。” “是。”我与清寒缓缓地自地上站起，便看到广袖仙襟的师父缓缓地步入了大殿。 天帝字御座上站起，“紫微大帝，今日怎的得空到我这九重天来了？” 师父对他拱手一拜，“紫微参见天帝，今日我听闻劣徒返回神界在此受审，我便过来瞧一瞧。” 我转头看着师父的侧脸，忽的心头一酸，便想掉泪。我从小便是跟着师父长大的，一直跟着他在北极天宫生活了将近三千年，如今一别三百年，真是十分的想念，上次想见我没有关于前世的记忆，便也没有现下的感触，此番见到倒真是感慨万千。可是师父只是静静地站着，不曾看我一眼。 “紫微大帝请上座。”师父在御座左下方的一张金銮椅上坐下，一双漆黑深沉的眸子才望向了我，只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转开。 整个大殿陷入了沉寂之中，许久之后那寂静才被天帝的声音打破，“碧落，你可知你命中有三世轮回之劫？” 我看着他，点了点头，这些上次师父与我讲过一些，只是命之一事我倒是不怎么相信，只是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那你可知你历劫回来之后便要飞升成为上神了么？” 上神？在神界，神仙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而神界的神仙有些是天生的仙胎神体而另一些便是通过修行飞升而来，但是不论是生来仙胎亦或是飞升而来，想要升为上神，除了要有一定的修为，便是要经历那命中的劫难，不同的神仙命定的劫难都是不同的。想不到我这三世劫难竟是为我升为上神所设下的么？ 天帝顿了顿，接着道：“你本是天池一株碧莲，也算是生来仙胎，后跟了紫微大帝，你命中的劫难只为一字，那便是一个‘情’字。”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愣了片刻之后转头看着清寒，难道他的出现不过是助我飞升的一道劫难而已么？如若我就此放开他成了上神，那对他是何其的残忍？皆道神本无情，看来果真是对的，只不过，我即便是散了这一身的修为亦不会放开清寒的手！ 84.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章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下 天帝高高在上，低头看着我道：“碧落，只要你低头认错，斩断情丝，你便可以升为上神了。” 我仰头，对他一笑，“恕小神不能从命。”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眼神有些危险，或许是从未有人敢这般忤逆他，他声音有些冷沉的道：“你可知道违反天条的结果是什么？” 我伸手抓住清寒的手，紧紧握住，“最坏不过是我们一同灰飞烟灭，与其活着再不相见，不如携手共赴黄泉。” 见我说的决绝，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沉了，“神妖相恋，自古以来倒也是有例可循的，不过最终的下场却没有你说的那般轻易，神违反天条最甚者不过是打入幽冥地狱堕入轮回，但是妖却不同了，”说着他的语气忽的一转，“为了他，我想你该是要好好想想，断抑或不断，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他这样说，不过就是仗着我与清寒之间有情，如此威胁，倒真是无上的天家风范啊！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因为他所说的字字句句皆是戳中了我的心。 看着清寒，他亦在看我，从他的眼中我看到的是无谓，那双看着我的碧眸似乎在告诉我，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一死！转头看着天帝，决绝道：“碧落不认为自己有错，一切但凭天帝发落。” 话落，我便听到了四周响起一片吸气的声音，一直静坐的师父亦是动了动，沉静的目光望向我的时候似乎也起了波澜。 天帝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清寒道：“狐妖清寒，三百年前你大胆勾引神女，但因着紫微大帝替你们求情我便没有再次的降罪于你，原以为你会因此而收敛，不想在这三百年中你依旧缠着碧落，如此大胆逆天，你可知罪？” 清寒缓缓抬头，勾起唇角笑了笑，“正如天帝所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狐妖，如何懂你们神族的规矩，我只知道我爱她，便要与她在一处。” 在这神圣的天宫之中，竟胆敢谈论世俗的情爱，周围站着的那些神仙们开始窃窃私语。神仙一向是看不起妖的，在他们眼中，世间万物除了神仙其余的便都是低等的生物，即便是强大如同幽离魔尊亦是被他们所瞧不起的低等族类！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胆敢“勾引”神女的狐妖！我想他们此刻定然觉得让清寒进入这天宫亦是对神族的一种侮辱！ 天帝扬眉一笑，“既然你们皆是执迷不悟，我便不再客气！来人，将狐妖收入天牢，听候发落，将碧落仙子囚禁于幽明园，等待下月与我天界二太子成婚！” 他这话犹如一道天雷，炸开了整个天宫！ 位列众仙之首的一个白发仙翁急速的走至大殿中央，对着天帝一拜，“老臣以为不妥，碧落为罪神，如何能够嫁给二太子！” 随即很多的神仙开始附议。他们这样一来，倒是给了我思考的时间，天帝为何要做这样的决定？天界的二太子在神界可是赫赫有名的，正如那个老神仙说的那样，我如何配得上他？难道，天帝是为了不得罪我师父才这般做的么？可是，若想要给我师傅面子，只需赦免了我的罪责便好，如何需要这样？ 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已不能就此听从他的安排，我当下便道：“恕碧落不能从命，我与清寒已然成亲，如何还能嫁给二太子？碧落福薄，辜负了天帝的厚爱，望天帝能够收回成命。” 我的话音刚落，师父便缓缓地站起身朝着天帝拱手一拜，“天帝，当初碧儿和二太子的婚约是在孩童时代定下的，如今已然过了千年，且碧儿犯下如此大错，我想那婚约便作废了吧。” 天帝对他摆了摆手，“不可，他们之间的婚约代表了九重天宫与北极天宫，怎能如此儿戏？”随即转头看向我，“碧落，你且在幽明园好好反省！来人，将她带下去！” 话落，便有两个天将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一左一右站在我的身后，低沉的声音飘在我的头顶处，“仙子，请莫要为难我等。” 我一把拉住清寒的袖子，摇头，“不，我不要与他分开！” 清寒反手握住我的手，坚定地看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天帝，“天帝，你为何要如此的为难我们，求你开恩，放过我们吧。”说着朝着天帝磕了个头。 我何时见过如此低声下气的清寒，当下将他拉起来，“清寒，我们不要如此卑微，已然那么的不堪了。”我只是看不得他受委屈，但我也知道我们这样与天帝对抗定然没有好结果的，可是，真的不想这般卑微，连着该有的尊严都没有了么？我不相信无情的天帝会因着我们的妥协而放过我们！ 清寒低着头，微微摇头，“落儿我们没法与天斗，只能屈服！” “不，我一直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我对他摇头，“清寒，相信我，即使遇到再大的艰辛，我都会回到你的身旁。”抬头望向天帝，“天帝，我不管你要怎样对我们，我是不会屈服的。”说完站起身，对身后的两个天将道：“我们走吧。” 最后看一眼清寒，这一次换我对他说：“等我……”只是不知道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师父，这一次你还能来救我么？ 缓步的跟着天将走出天宫，最后看回头，却听到天帝冷沉的声音，“将这狐妖打入天牢，择日移交幽冥司！” “不！”我猛地转身想要扑过去，奈何被身旁的天将一把拉住了双臂，任我怎样挣扎都挣脱不开！“不要！求求你不要……”我见自己挣脱不开，便捏起咒决想要强势的挣脱他们的束缚，却不想仙术还未凝聚起来，我便感到突然眼前一黑，便浑身无力，缓缓地坠下，闭眼之前，看到清寒满脸的担忧，挣扎着被天将带走…… 不，为何要如此对我们？果然是不能回来的，可是如今后悔已然无用，很快的，我的神思便完全的离开了我的身体…… 85.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章 再见相望已无话 不知昏睡了多久，当我终于睁开眼睛之时，已然是在幽明园之中，手脚被手腕粗的铁链锁在了一块巨石之上，我用了扯了扯束着我手腕的铁链，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铁链却纹丝不动，我疼得低呼了一声。 忽的听到一个粗噶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铁索和巨石皆是为了困仙而设，挣不脱的，你还是乖乖的反省一下吧！自古进了这幽明园的，如若不是主动认错，可从未有谁能够离开这里的。”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却未见到任何人影，便开口大声问道：“请问你是谁？为何在这幽明园之中？” 对方沉默了许久，当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之时，却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也曾是天宫之中的当值神仙，不过因着犯了错，被罚在此守园。想想也有数万年了吧。”说着便听到他低沉的叹息声在空气中飘散开去。 数万年？我不禁心下一惊，脱口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说完却觉得有些不妥，但也知道说出口的话便如泼出去的水，再收不回来。事实也如我预料一般，对方未有回应。 我靠回巨石之上，感受着背后传来的丝丝凉意，闭上眼，心中却万分的担忧清寒如今的处境，我知道天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此番他下了这样的命令，那便绝对会如期执行！想要救出清寒，必须得赶在那一日之前！只是如今我这样被禁锢在此，又如何脱身去救他？但是清寒是之妖，在这神界定然是没有谁愿意去帮他的……一想到这里我便心里一酸，眼泪忍不住滑落。 我听着自己啜泣的声音在这空寂的幽明园中荡开，回音一声声朝我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便更加伤心起来。哭声便越发的大了，哭了许久，终于是累了，闭上眼，感觉到双目刺痛，可是这点痛如何与心中的痛楚相比？ 哭累了，心里也平静了一些，我知道这样哭泣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此时，能够帮我的除了师父还能有谁？只盼师父能够突然地想念我了来此处瞧瞧我。但想着便觉有些天真了。这幽明园是九重天上关押犯下错的天族之神，师父即便是再想见我亦是不能够到此的！只是不知天帝为何要将我关在此处，我亦不属于这九重天啊！ 正待我心思烦乱之际，忽的听到有浅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往我这边而来，心下一喜，难道是师父真的来探我了？ 因着我是背对着幽明园入口而处，便只能听到脚步声而无法看到来的是何人！咬着唇，细细辨别，直到脚步声到了我的身后，我才开口，“谁？” 无人应我，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忽的又开始远去，我一急大声叫道：“给我站住！到底是何人？” 脚步声停止了，身后一片寂静，我再听不到任何的响动，难道方才的声音只是我的错觉么？可是那样近在耳边的声音，如何会听错？“到底是谁？为何来了又走，却不肯开口？” 随即，身后响起一声淡淡的叹息声，似惆怅似不舍，一声叹息之间竟是包含了无限的情绪。到底是谁？ “数千年未见，想不到再见竟是此番模样。”身后之人终于是开口了，“呵，你该是不记得我了吧。” 他的声音低低浅浅，确然是陌生。可他此番话语却告诉我我与他在数千年之前便相识。说实话，这神仙年岁悠长，那样久远的记忆早已模糊，况且数千年前我似乎还是个小仙童而已，即便真的认得，如今再见那必然是认不出了！但又怕伤了他的心，便小心的开口道：“你……能否让我瞧上一眼？数千年前的声音到如今定然是不同了，我无法听出你是谁……” 身后之人一笑，淡淡道：“只怕，见到我你亦已经不记得了……” 我本以为他这是在拒绝，却不想话音落，轻浅脚步再次响起，几步之后，一幅青色的一角探入我的视线之下，我转头，对上一双静好的眼眸，漆黑如墨的眸子透着淡淡温润的光芒，静静地看着我，缓步的走到了我的面前。 这竟是一张与清寒有着五分相似的脸，待我看清他眉间那一道如同烈火一般的红印时，心头猛地一颤，那尘封在心底的记忆便被揭开了层层的包裹，悄然浮出水面。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发出声音，只能感觉到眼角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 他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抬起手指，拂落我眼角的泪珠，“碧儿，你还记得我，是不是？” 我看着他，点头。沉音，他是我在九重天宫认识的唯一一个愿意与我说话的神仙，即便是曾经将那段记忆尘封，如今再见，如何能不记起？只是，他怎的可以进入这幽明园？ 我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一下心绪，方才能够开口说话，“沉音哥哥，两千多年未见，你到还是原来的模样，你看，我已然长大了呢！”我强颜对他笑了笑，“只是如今这般再相见有些尴尬呢。” 他抬起的手缓缓地收回，途中碰到了我的脸颊，他指尖微凉的触感自我的脸颊传来，我顿时皱了皱眉，“沉音哥哥，你的手指还是这般的冰凉，难道两千多年了还是未能除去你体内的寒气么？” 他缓缓地摇头，垂下的手藏进了衣袖，“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这么久了还是那般小孩子脾气么？在这神界，天帝有着至高的尊位，你如何能够逆天而为呢？” 我苦笑着摇头，“并不是我孩子气，我只是觉得既然爱了，便不能轻易地放弃……” 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忽的记起了曾经那段朦胧不清的情愫，还未萌发便被无情的折断了。那时的我不知道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只是觉得，如若可以我便想永远跟着我的沉音哥哥，永远的不要分开。只是孩子心性，当初被师父带回北极天宫之后，虽然甚是思念，但是却很快便因着时间的流失而渐渐地忘却。直到后来遇上清寒，我才真正明白了什么事情爱，但是我与清寒的事却是另一个故事了…… “爱么？”他漆黑的双眸望入我的眼中，“我本以为你是无情的一朵碧莲，难道因着有了心，便也懂得了爱么？” 我不明白他的话是何意，但也没时间多想，“沉音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口，“我虽不知道你在九重天宫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我知道你定然不会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神，我求你帮我救出清寒！我不想他去无间地狱受那烈焰焚身之苦。” 他微微挑了挑眉，“你求我的便是这件事么？难道你不希望我将你救出去？” 我摇头，“天帝既是将我关在此处便不会对我怎样，况且他还得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该是不会与我过多的为难……大不了永远被关在此处。” 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淡淡的道：“为了救他，你愿意付出一切么？” 我点头，“对，为了他，我愿意付出一切！” 他神色幽深的又看了我一眼，未再说什么，转身施施然离去。 86.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四章 似是而非何人懂？ 自那一日沉音来探过我之后，我便独自在这幽明园待了整整三日，其实若说是独自倒也不是那么的准确，至少还有个守园人躲在我看不见的角落中，待他兴起或许还会开口与我讲几句话。不过，这三日来他与我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三句，且其中两句为感叹句，只一句话，算是有些实质的意思：莫要挣扎了，你这般还有机会出去，只要认个错便好，而我，却永世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了……说罢，他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亦只能叹息，仰头靠在巨石之上，看着上方墨黑色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我突然有些担心，我与清寒的未来是否也会是这般看不穿的黑暗呢？ 清寒被关入天牢已有三日，如若沉音哥哥未能将其救出，他是否即将要被投入幽冥司？或许，在我还在这里叹息的时候，他已然在承受这炼狱的煎熬了？想到此处，心中便一阵的慌乱，从未如此刻这般希望师父出现在面前，不禁便呢喃出声：“师父……师父……” 那一直沉默的守园人却突然开了口，“听闻你是紫微大帝座下弟子？” 他的话让我感到有些讶异，“你不是在此守了数万年了么，怎会知道我的事？” 他粗噶的声音笑了起来，在这样的环境下，听得我有些毛骨悚然，他笑完方才开口接着道：“这些，是一个小娃娃告诉我的，如若不是他，最近的这一万年，我都不知道我如何度过。” “小娃娃？”在我映像中，这九重天宫可没什么小娃娃啊！想了想，脑中突然出现了药君身旁的两个炼药童子的模样，水灵灵的甚是可爱，难不成是他们？只是，他们怎可能知道我的事情？再说了，我亦不过是在三百年前来此受审之时才见过他们一次…… 在我思绪纷乱之际，他那有些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说起来，我对你倒是有些了解。只不过让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何就如此作践自己爱上了一只妖呢？” 他这话说的我便有些大大的不乐意了，当下冷声道：“什么叫做作践自己？妖便生来低我们神一等么？”我冷笑一声，“在我看来，无情的人怎比得上多情的妖！” “好好好，我不与你谈论这件事。”他顿了顿，接着道：“其实吧，在这神界，也并不是如你所说的无情无爱，不过这些皆为天家秘辛，不为外人道罢了。” 我被他的话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现下他是想要与我说说那天家秘辛来打发这无聊的时日么？难道他不怕天帝知晓了怪罪下来？ “你想不想听听这天家的情爱故事？”但是未待我回答，他便接着讲开了，“我曾听说啊，这天帝在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主……” 我有些担心的打断他的话，“前辈……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说了吧，至少……你选个风险小一些的故事讲吧，万一被天帝知晓了，或许，我们两个都逃不了这罪责……” 他听完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但是再说话时声音却比之前的听起来年轻了许多，不过依旧有些粗哑，“丫头，你似乎并不像他口中那个安安静静不喜讲话的小姑娘呀。” “他？你指的是谁？” 他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这个我便不与你说了，等到时机到了，你便会知道。” 又是这样，话讲一半，另一半要待得时机成熟了才讲，这不是徒惹得我心烦么？撇撇嘴不打算再纠结于此，“我们认识也几日了，我或许要到下月才能离开这里，又或许一辈子离不开这里，听你方才的话我是认得我的，倒是不知道前辈如何称呼？”话说吧，这前辈一称在神界是没有的，只是如今我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便也只能用上在人界两世学来的叫法了。 “在这幽明园守了将近一辈子，数万年来未曾有谁唤过我的名字，连我自己都已然记不真切我叫什么了，只隐约记得似乎有个风云的‘云’字，你若愿意便叫我一声云老，若不愿意，那便随你叫吧。” 我当下便恭敬的叫了一声：“碧落见过云老。” 他笑着道：“免了免了，如今便我们两人，不用理会那些繁文缛节了。来来，我来给你说几个故事打发一下这漫长的时日吧。” 于是，两个同样沦落到这幽明园的神仙便成了落难之交，或许该说是忘年交吧！我想，在他犯错被贬之前，或许他曾是个风华万千的神仙，他博古通今，似乎六界之中没有他不知晓的事情！ 说了半日，他有些累了，便不再与我讲那些数万千年的见闻，我得了空当，便问他，“云老，在你的年岁中，可曾遇到过神妖相恋之事？” 我看不见他，自然不知道他的表情，只是他的沉默却是十分明显的，我想我似乎是问到了不该问的问题，正想着是否要再纠缠下去，却听他再次开口了，那声音饱含沧桑，这一刻我才突然真正的意识到，他是一个活了数万年的老神仙了！ 他低沉的声音在幽明园中飘散开，有些压抑，“神妖相恋，自古以来便是神界的大忌，你可知道为何么？” 我摇头，但一想他似乎看不见我，便开口，“不知。” “那我便再与你讲个故事吧！”我听到铁链窸窸窣窣的声音朝着我缓缓而来，似乎是他在朝着我这边走来。 声音越来越近，到我身旁之时，我转头，便看到了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灰白色的须发皆是很长，垂到了地面，一双掩在长眉发丝之下的眼睛却依旧犀利，他有些艰难的挪步到我的面前，我这才发现他的双脚双手皆为铁链所锢，那铁链看着比锁着我的要粗了许多，看他的样子，这铁链该是缩了他数万年了吧！ 他缓缓地在我面前的空地上坐下，艰难的盘起双腿，腿脚上的铁链因着他的动作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终于是坐稳了，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抬手拨了拨掩住眼睛的长发，对我笑笑道：“莫要见怪，年纪大了这行动便有些不便了！”他说着，便微微的喘息，看来这一路过来对他来讲实在是有些太累了！虽只是短短的几步路程，对他来讲却是耗费了太多的力量！ 我看着他，“你先歇歇，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吧。” 他喘息的声音缓缓地平息下来，抬手捋了捋长须，“那我便慢慢给你讲一讲这个久远的故事……” 87.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五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云老盘腿在我面前坐好，缓缓地开始讲一个故事，一个神妖相恋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神界有一个神仙，本是镇守神魔之井的神将，因着曾经在魔族作乱之时立下大功，整个九重天宫的神仙对他皆是敬仰万分。这便成就了他有些傲然的心性！ 讲到此，他忽的看了我一眼，自他的眼中，我明白了他看我的原因，想当初我便是因着师父的宠爱而变得有些骄傲，但想来这也是正常，整日面对一群恭恭敬敬之人，自然会让人生出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觉！我无声的叹息，但如若不是我那性格，想必也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了…… 他对我笑笑，接着讲他的故事。 那个神将镇守在神魔之井之旁，日复一日，却始终未发生任何事！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神将，这算是一种侮辱，他觉得他不该在此守着那口无波的古井！于是他便苦心寻找着再次立功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终于是让他等到了。 那一年，人界出现妖魔作祟，民不聊生，人族凄惨的呼喊声最终传到了九重天宫之上。神族一向以六界之首自居，如今人界遭遇劫难自是要出手相助的！就在此刻，那个神将挺身而出请旨下界诛妖。天帝在思量之下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于是，天将便带着三万天兵下界除妖。这一待便是在人界待了一年有余，当折损之后剩下的近两万天兵回到天宫之时，却未见神将的踪影！ 天帝开天镜，竟发现那个神将与一女妖携手相伴在一处山明水秀之地隐居起来。这便触怒了天帝，在天界有天条规定，神仙不能有情爱，更不能与其他的族类生出情感来！神族亦有嫁娶，但皆是由上神们下旨赐婚，如若能够诞下根骨绝佳的小神仙，倒也算是一桩美事！但是，如若神仙与其他的族类生出了情愫，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神将与女妖是在对决之间相识的，女妖是只九尾的白狐，生的天姿绝色，纵是看惯了九天之上容光艳丽的女仙，依旧被狐妖的美貌所诱，竟是对她生出了不忍之心！而那狐妖也被神将的从容的气度所吸引，竟是双双坠入爱河。 听到此处，我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听着倒有些像我与清寒的故事，亦是狐妖与神仙，九尾白狐？也不知故事中的狐妖与清寒是否有什么关系！ 云老停下话头，问我：“你是否在想这个故事与你的经历倒有些相似？” 我笑这点头，“是有些相似，不过却也只是相似在九尾白狐之上。” “当初听到你的事情，我也觉得有些惊讶，当时我便怕历史会重演，只是如今看来，担心也无用，一切都是命中劫数。” 我摇头，“命之一事，不该听凭天定，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盯住我，许久之后，话音低沉的道：“当初，那个神将亦是不信命，他说的话与你一样，可是到头来依旧抵不过命数，我看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我看他一眼，“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你不用告诉我了，你便在此好好看着吧，如若最后我们落得如故事中那般下场，我便无话可说。但如今要我认命，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的目光从无奈转为怜悯，片刻之后却又出现了赞许之色。我想他亦是不信命的吧，只是很多时候，命运一事，容不得我们有半点的怀疑……其实，我的不信，亦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在我内心深处，似乎已然开始为自己的命运悲叹了…… 他坐在我的面前，垂首看着地面上有些斑驳的石纹，许久不再说话。看着他有些凄然的身影，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方才那个故事讲的便是他自己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连着自己的名字都忘却了，却依旧无法忘怀这样一个故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可最终什么话都未能讲出口。 虽然我让他不要告诉我故事的结局，但他还是说了。而我，如何阻止一个老人去回忆一段年代久远却刻骨铭心的往事呢？ 天帝在得知了神将与女妖之事之后，便派下了十万天兵，最终再斗得两败俱伤之下，将力竭的神将与女妖擒回了天宫，神将被削去神职散去修为，囚禁在永世不见天日的有洞之中。而那个女妖，似乎是被推下了诛仙台。这诛仙台下红莲烈火可以焚尽一切，神仙跳下诛仙台便被散去一身修为，但是妖跳下那诛仙台却将被打回原形，不仅是散了千百年来的修为，诛仙台下与幽冥界相连，跳下去如若还能活着，便会到得那幽冥界。想来那狐妖最后便也逃不了受尽煎熬的结果！ 想到幽冥司，我的心神便更加的不安起来，我万分的担心清寒如今的处境！ 讲完最后一个字，云老有些艰难的站起来铁链叮当之下，他缓缓的走到了我的面前，看着我，目光炯炯，“孩子，莫要再执迷了，低个头，下月你便是天族二太子的正妃了，忘了那只狐妖，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看着颤颤巍巍的他，我先下叹息，“云老，你让我放手，可为何你却不愿放手？” 他惊讶的瞪大双目，“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有何……有何放不下的！”说着有些不稳的往后退开几步，却差点跌倒。 我看着垂首站在我面前的那个垂暮老者，不忍伤他，却又忍不住开口：“你方才说的那个故事，讲的便是你自己的事情吧。如若你已然放手，又怎会在此幽禁数万年？如若你已然放手，又怎会在甚至已然忘了自己名字的现今却依旧记得那一段过往？”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是苦笑起来，“丫头，有没有人告诉你，很多事即便是勘破了，亦不能道破？这三万五千多年来，我一直告诉自己那些往事只是听来的故事，那故事中妖娆的狐妖不过是他人口中的一个梦罢了！说的多了，我便真的以为那些只是一个梦，可如今你却将我从梦中唤醒了！”他说着抬头看我，“你知道么，梦醒之后我便再无法活下去……可是我只能这样不生不死的活在这幽暗的角落中，没日没夜，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你知道么，我便是想要去陪她都不可能……” 他颓然跌坐在地，开始猛烈地咳嗽。我只能站在此处不远不近的看着他，看着他痛苦，看着他崩溃……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梦里梦外都注定了如此凄然，直到他生命的终结……只是，作为永生的神仙，他似乎要忍受永世的孤寂痛苦了！ 从他身上，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结局，是否再这样坚持下去，数万年后我便是另一个云老终老于此？那清寒呢，会否和故事中的那只狐妖一样，堕入幽冥地狱，不知生死？ 不，我不能让云老的故事在我们身上重演！ 或许，真的该妥协了，但是妥协的条件便是放过清寒！只希望我还有资格和天帝谈条件…… 88.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六章 有情还被无情扰 因着神仙是不需要进食的，我自从回到这九重天宫，身上的仙骨便又回来了。这幽禁在幽明园的日子便也就一沉不变了。自那日与我讲了那个故事之后，云老便又躲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了，终日都不闻他开口说句话。而我，手脚皆被铁链束缚，能做的便只剩下靠着巨石叹息了。 终于，在日五日的时候，我又听到了脚步声。没有铁链的窸窣声，故而我确定在我身后渐渐朝我走来的不是云老，可是又会是谁呢？ 片刻之后，两个天将到了我的面前，恭敬地开口：“碧落仙子，天帝召见，我等这便带你去天宫。”说罢，抬手一挥，那紧紧捆着我的铁链便“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我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手脚，对他们点了点头，“有劳二位神将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跟着两个神将到了天宫，却发现在天宫之内除了高坐在御座之上的天帝，竟是再无其他的神仙，连着平时一直随侍在天帝左右的天官都不见了踪影。 我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天帝俯身而跪，垂首道：“碧落参见天帝。” 天帝清了清嗓子，道：“碧落，这几日在幽明园内，可有所悟？” 我依旧低着头，心想如今我如若想要救清寒，就必然得放低了姿态，便依旧俯首，恭敬地答道：“碧落知错。” “哦，这么快便知错了？”天帝笑了一声，“这可不似我印象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碧落仙子。” 我苦笑，这天帝都几万岁的高龄了，怎的还如孩童一般喜欢揪着他人的过错不放呢？ 我听到低浅的脚步声自上而来朝着我过来，缓缓地抬起头，便望见了天帝绣着龙纹的外袍衣角。他在我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自是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将头再次的低下。 “碧落，你可有什么话要与我讲？” 他的话让我有些惊讶，抬头看他，望见的是他的下颌，深吸一口气，道：“碧落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只求天帝开恩，能够放清寒一条生路。” 他语带不屑的道：“为了一只狐妖，你竟如此，值得么？” 他语气中的不屑让我有些生气，但是此时只得忍着怒气继续低声下气的求他：“不愿其他，但求心安。天帝，正如你所说，他不过是一只狐妖，放了他又如何？碧落求你开恩……”说着我朝着他磕头，便是对着师父都从未如此的低声下气过，但是一想到清寒便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忽的，身后传来两声，重叠而来，一个唤的是“落儿”，一个唤的是“碧儿”，皆是熟悉的声音。我猛地转头，便看到在大殿门口，一前一后的站立着两个身影，如此站在一处，我才发现，原以为的五分相似不过是以为，他们站在一处，绝对不会有谁认为他们相像！ 看到清寒的那一瞬，我的鼻子一酸，泪水差点便夺眶而出。我咬着唇角，与他遥遥相望，自他的碧眸中我能看到他的担忧。不过看到他浑身上下安然无恙，我一颗高悬的心便放下了不少。 沉音哥哥缓步的朝着我们而来，清寒就跟在他的身后。他们走至我的身旁，清寒在我旁边跪下，我终于是能够再次这般近的看到他了，顿时心中感慨万千，只想扑进他的怀中大哭一场。奈何这样的场合，不适合对着他撒娇。 沉音哥哥倒是未跪下，拱手对着天帝拜了拜，“沉音参见父君。” 天帝微微点头。我却被他的话惊得不轻，一直都知道沉音的身份不低，却从未想到他竟是九重天上的太子，只不知是哪个太子。 天帝垂眸看一眼我身旁的清寒，冷声道：“音儿，你带这狐妖过来作甚？” 沉音低着头，“父君，儿臣有一事相求。” “有事求我？”天帝挑眉一笑，“想不到音儿也会有想要求我的一日，说说看，你要父君做什么？” “儿臣请旨，下界去将逃脱的魔尊幽离收服。” 天帝神色一变，沉声道：“音儿你疯了不成，这可不是儿戏，幽离魔尊便是连白玘都不是他的对手，你纵然是在两千岁便修得上神，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父君且放心，幽离被封印万年，如今定然是魂散形离，我们必须在他恢复力量之前将他再次封印，否则以他积聚了万年的仇怨定然会搅得六界不宁！” 天帝垂眸不语，我想他定然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冒这样的险的。 沉音见天帝不语，接着道：“此次我想与清寒同行，倒是如若我们真能收服幽离，他便也算是立下大功一件，届时便是饶恕了他，一不会有微词，如若失败，那定然没有生路可言，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吧。” 原来，他并未将我求他的事忘在脑后，或许，这真的是最好的方式了！见天帝依旧不语，我赶忙开口道：“碧落愿同行，请天帝成全。” “不可！”还未等天帝开口，沉音便拒绝，“碧落，此行危险，你不能去！” 我正想开口反驳，一直沉默的天帝却说话了，“我倒觉得碧落该与你们同去，如你所言，如若你们能够成功归来，那便是大功一件，届时便没有谁能够对你们的婚事提出异议了。” 婚事？难道沉音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天界二太子？！我万分惊讶的看着沉音的侧脸，便是经历了再多的事，练就了我处事不惊的性子，却依旧因着这个事实而惊慌失措起来。原来，一直以来与我有着婚约的竟然就是那个我曾经思慕过的沉音哥哥……只是，一切都太晚了，我对他的情意早就在三千多年前便已经了断了，如今早已枯萎。却在这时，才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为何从来都未有谁告诉过我，他便是那个我师父帮我定下的夫婿呢？想来还真是讽刺，只是事到如今，我对他已然只剩下如同兄长一般的敬爱了！ 沉音还想辩驳什么，天帝却为让他成言，他对我们摆摆手，“去吧去吧，你们即刻便下界去吧。”说罢转身隐去，徒留我们三个错愕无言。 天帝已然离去，我们便没必要再跪着，我拉着清寒一同站了起来，转身看着沉音，情真意切的道谢：“谢谢你，沉音哥哥。” 他转头看我，眉宇间一片清灵，那朵火焰纹只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显现。看来，他已然平静。他闭了闭眼，对我们道：“我们即可下界，一切待离开了这九重天再说。”说罢转身朝着大殿之外而去。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抬步跟上。 89.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七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上 因着沉音的缘故，我们一路步出九重天倒是未遇到阻拦，不过那些天兵天将们皆是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想来也是，堂堂天界二太子竟然带着两名重犯离开天宫，不过因着我们皆未有惊慌的神色，他们也不敢上前询问，倒是十分顺利的下了九重天。 路过药君所居的第五重天，沉音带着我们顺道拜访了一下药君。 我们到达药君府的时候，那药君正半躺在藤榻之上，闲适的晃着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药炉的炉火。而那两个始终不曾长大的炼药童子则各自抱了跟柱子靠在一边打着盹。我们一路进来尽是未有谁发觉，看来要想来偷到这药君的药倒是件十分容易的事！ 沉音走至药君的榻边，低声清了清嗓子，药君睁眼，一看是二太子，吓得差点从藤榻之上滚落下来！急忙爬起身，理了理衣襟，俯身而拜：“老仙参见二太子。” 沉音看他一眼，“免礼，起身吧。” 药君站起来，目光扫到我与清寒之时，因惊讶而顿了顿。想来当初我失忆定然是因为他帮我易肉换骨造成的，而这其中定也有清寒的功劳！我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继而将目光投向清寒，待得空我再好好地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沉音对药君道：“我们要下界去捉拿魔尊幽离，此行凶险，需要你为我们配置一些药剂防身。” “魔尊幽离？！”药君顿时脸色煞白，“就你们三个小娃娃想要去捉拿魔尊！” 我上前一步凑到药君面前，抬手揪着他的长须扯了扯，笑着道：“难道药君看不起二太子？” 他坚决的摇头，“不，我不是看不起二太子，若要说本是，你们三个皆是六界之中少有的，只是面对的是幽离魔尊，你们三人联手都不定是他的对手！想当年老天帝以己之身相抵才将他封印，而白玘上神则是将养了万年才从创伤中恢复过来！真的，我不是危言耸听！” 药君讲得情真意切，沉音却不为所动，他淡然的眸子看着药君，“药君，我看你是年事高了，废话就多了。” 我与清寒看着药君额头倏地渗出的汗珠，相视一眼忍不住笑开。沉音闻声转头，淡淡的瞪我们一眼，我看着他耸耸肩。在这个空当，药君抬手快速的擦了擦冷汗，清了清嗓子道：“二太子请稍等，我这就去备药！”说罢他转身往内室走去，边走还便低声的骂了那两个有些茫然失措的炼药童子，那样子果真是好笑的紧！ 药君走开之后，沉音转过身看着我们，“正如药君所说，此行凶险万分，这个你们拿着，如若遇到危险我定然顾不得你们，要好自为之！”说着手一张，手心出现了一把青色的长剑与一支碧色的玉笛。 我与清寒看他一眼，各自伸手取回自己的兵器。 我看着清寒手中的玉笛，唇角一扬。当初我没有前世的记忆，自是不认得这支玉笛，只是如今记起一切之后，如何会再认不得？这是当初我赠与他的玉笛，与青离相应而取名为青冥！三百年来他一直将它带在身边，我感到甚是欣慰。 很快，药君自内室出来，手中捧着一个小木匣，恭敬地送到沉音面前，“二太子，这木匣之内便是我这里最好的药了，种类很齐全，但是，希望你们用不上。” 沉音接过木匣，低声道了声谢，便唤我们跟他离去。在我转身之际，药君拉住了我的衣袖，我想他定然有话要与我讲，便故意放满了脚步落在后面。 待到沉音与清寒出去了，药君从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的铁牌放到我的手中。只觉手心一凉，我垂眸看去，有些讶然，“这……这是天尊令？” 药君点头，低声道：“这是紫微大帝托我转交给你的他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找我。他说他无法处处护着你，但如若真的遇上什么天大的危难，这块令牌或许能够救你一命！” 我握紧手心的令牌，冰凉的触感一直蔓延进心底，师父……我就知道，这世上最疼我的始终还是你！ 与药君道过谢之后，我便快步的跑出了药君府，刚踏出大门，便看到清寒与沉音站在门口的石柱便等我。我抱歉的朝他们笑笑。 待我走到清寒身旁，他低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我摇头，“没什么事，我不过是问了他一些关于我失忆的问题。”说罢，我抬眸看了眼清寒，他果真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头。看来，果然是有事瞒着我，不过不用问我也猜到大概了！ 我们三个一前两后的爬上了云头，一路直下往着人界而去，听闻幽离躲藏在人界，此番我们便决定先往人界一行。而我，因着有些担心姬慕夜的情况，脚下的速度便快了些，清寒跟在我的身旁，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莫急，他该不会有事的。” 我转头看他，刚要开口，便听闻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喊声：“等等，沉音，你们去何处？” 我们闻声转头，发现不远处腾云而来一个粉衣的女子，正直直的朝着我们飞来。待她飞近了一看，我顿时叹气，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果真是狭路相逢呢！ 粉衣女子便是在几百年前与我起冲突被我打伤的天界大公主，她的云头在沉音的身前停住，一双杏眼盯着我与清寒看了片刻，尖酸刻薄的话便自她的口中吐出：“沉音，你带着这对狗男女是要去何处？” 我看到沉音的脸色变了变，看着她不冷不淡的道：“大姐，吾等此次奉父君之命下界捉拿幽离魔尊。” 大公主素星长眉一挑，“魔尊？”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不如我与你们同去，助你们一臂之力。”说罢，不待沉音答应便拍拍他的肩，“走吧。”然后独自驾云往着人界而去。 我与清寒看着沉音有些冷沉的表情，相视一眼，同时叹口气。这个大公主是天界出了名的刁蛮，连着天帝都那她没办法，如今她跑来插一脚，我看这次的任务可不是那么好完成的！不过也好，能拖一天我与清寒在一起的时间便多一天，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想着，我的心情便明媚起来。 90.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八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下 因着大公主素星的加入，原本的三人行便成了四人组。 出得神界入了人界之后，因着怕被人发现，我们便下了云头，沉音与素星捏个决将身上的衣袍变作了凡间的样式，而我与清寒上天之时穿的便是人界的服饰，不过这六七日未换衣服总感觉有些不舒服。看来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舒舒服服的换个衣服洗个澡！ 因着对于人界，我与清寒比较熟悉，他们两人便跟在我们身后进了一座城池。现下我们在星罗山脚下的一座小城，我想如不出意外，今晚我便能寻个空当上星罗宫去探一探姬慕夜的情况！ 我们进了一家客栈，殷勤的小二便跑了上来，“几位客官，是要用餐还是住店？” 我微笑着对小二道，“给我们三间上房。” 却未料我的话音刚落，沉音便开口了，“要四间。”说完，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满。我顿时想到此刻的情况，转脸看一眼清寒，我们这队苦命的夫妻便要就此分开了…… 清寒神色温柔的看着我，浅笑着摇头，也罢，能够这样在一起已然是求来的，如何还能奢求更多？ 小二躬身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几位客官楼上请！” 上了楼，各自进了房间，还未关上门，便听到素星的声音传来：“这是什么地方！这么破，沉音，我们为何要住在这样的地方？” 我关门的手顿在原地，等着听沉音的回答，未几，他淡然的声音响起，“这本就是你自己要来的，忍受不了便回去吧，你的紫霄宫可比这人间的客栈好太多了。”话落，便听到门“吱呀”一声被关上。我忍着笑关上门，心中想象着素星此刻的样子定然是十分的可笑！ 让小二给我送了热水，梳洗一番之后，想要趁着夜色去一趟星罗宫，却不料刚开门便看见沉音靠在房间之外的栏杆处，抬手望着天上那刚刚升起的新月，脸上的神情隐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我悄然后退一步想要躲回房中，却不想关门的手刚动了动他便开口了：“碧儿，过来。”我的手便停在原处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愣了片刻，认命的放下手，缓步的朝他身旁挪去。 在他身旁站定，我努力地扯起一抹笑意，柔声唤了句：“沉音哥哥。” 他转头看着我，眼中有明灭不定的光，好似映了烛火一般，只是在他的面前并没有烈烈燃着的蜡烛。 他细细的看了我许久，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只能这样站着让他瞧。却忽的感觉手臂被人一扯，随即便背后一暖跌入一个温暖的怀中，带着淡淡芙蕖花的香气。 清寒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落儿，难道你不知道女子是不能让出了自己丈夫之外的男子这样瞧着的么？”他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耳畔，我只觉脸上一热，低下头不敢去看沉音的脸色。 沉音倒是未有什么动作，只是淡淡的开口，“放开她，你配不上她。” 我感觉到身后清寒的身子僵了僵，可他开口声音却依旧轻快，“我配不上，难道你便配得上么？”他忽的一笑，“倒也是，一个是九天之上的二太子，一个是仙子，自然是天作之合！”说着他抱着我的手便要松开，我想都未想便一把抓住他环在我腰间的手，却感觉到他的手一片冰凉，原来，他还是在意的，在意沉音所说的话，难道是对我没有信心么？ 站在我们面前的沉音目色幽暗的看着我，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此刻更是深不见底，眉心的火焰纹隐约可见，他，生气了么？ 我心下叹口气，为何会走到如此境地？这两个男子皆是我不想伤害的，可是，为何我只能选择一个？他们是完全对立的，选择了一个便注定了与另一个决裂…… 一想到与他们对决的场面，我的背后便一片寒凉。走到今日，我似乎再也不敢说出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话了……命之一事，果然不是寻常之人可以参透的，便是连着我们这些所谓的神仙也参不透其中玄奥。如若还有机会，我定然要去找司命星君探讨一下命理之事！ 我们三人便这样僵持着，直到一声开门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素星缓步的从她的房间走出，看到我们，嗤笑一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相邀赏月么？” 我们转头看她一眼，清寒放开抱着我的手，我对她扯了扯嘴角，“我有些事要办，出去一会。”说着便要走，但又怕他们对清寒不利，一把拉过他的手，对沉音道：“沉音哥哥，我们去去便回！”随即便拉着清寒转身离开了客栈，一路朝着星罗宫而去。 清寒任我牵着他的手，却不说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跟在我身旁。我想他定然还在为方才的那番话而耿耿于怀，便握紧他的手，道：“清寒，你不可以这样……” 他转头看我一眼，碧眸中有不解。 我便解释道：“你这样便是不信任我，虽然我与沉音哥哥在千年前便定下了婚约，但那是我师父与天帝定下的亲事，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天界二太子。” 清寒眯起眼睛看着我，声音冷冷的道：“不知道？那如若知道了是否早就嫁给他了？” “我……”我一时语结，未想到他会有此一问，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他叹口气，“好了，这是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本就与我无关，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过问。” 他的话那样的冷情，说的我心寒，鼻子一酸，眼泪便不争气的落下来。原以为坚强如我，定然不会流泪，可是在遇上他之后我竟是这样容易掉泪……咬着嘴角看着他，带着哭腔道：“你……你就是不信任我。你说你是一个外人，当初你我成亲时所说的话你都忘了是么？我原以为失忆的只我一人，却不想你也失忆了！”说着放开他的手，“既然如此，那你便走吧，走的远远地，永远不要被他们找到，这样至少我不用为你担心。” 他忽的一把将我揽进怀中，在我耳边喃喃：“不是我对你没信心，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正如沉音所言，我有什么资格拥有你？” 我苦笑，“既然你觉得自己没资格与我在一起，为何要来找我，为何要与我成亲？走到这一步了，我们都没有退路了。要么在一起生，要么在一起死！”我的话说的决绝，但如今我们确然也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了，一路下去，能预见的结果便只有这两个…… 他收紧抱着我的手臂，将我紧紧地禁锢在他的怀中，“好，一起生，一起死！”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们所求不多，仅此而已。不过，上天似乎看不得我们好，总要生生的将我们拆散才罢休！ 91.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九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上 我与清寒悄无声息的潜入星罗宫，入了原先姬慕夜所住的摘星阁，却发现一切都已然物是人非。 在摘星阁伴灯夜读的不再是曾经那个清俊儒雅的男子，而是洛水山庄的庄主洛轻言。 这才想起，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我们在九重天上短短的六七日时光，这人间便已然过去六七年。星罗宫宗主早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拉着清寒的手，本想就这样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退开，却不想因着一时的心绪感慨，后退之时撞到了身后的窗框，那个垂首看书之人警觉的转头望向我们，这一刻连着施法隐去都已然来不及，便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我的面前。 洛轻言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些不敢相信的张口，“你……你是歌儿？” 我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了，大哥。”虽然我依旧不能肯定我是否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洛轻歌，但是，如今在这个人世间，与我可能有些联系的便只剩下他们了。 “这六年来，你到底去了何处？”他眼底泛起一丝疑惑，“为何你依旧如同六年前分别时那般，一点都未变？” 我不知道给如何与他解释我的真实身份，对于一个寻常人类，似乎很难理解神仙这样的存在吧？想了想觉得此番我到此并不是为了与他解释这件事，我只有一件事想问他，“大哥，当年姬慕夜从北境回来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他看了我身后的清寒一眼，微微叹口气，“你们过来坐吧，此事说来话长。只是，难道你们连半点都未曾听说么？” 我皱眉，自他的话语之中听来，似乎在那之后发生了有些大事，只是当时我与清寒皆被囚禁在九重天上，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看着洛轻言有些凝重的表情，我的心，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洛轻言退到椅前坐下，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水，不过看他的神色，那茶改已经凉透。如今虽是春暖花开，冷茶喝起来却依旧有些让人感到不适。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抬手对我们比了比，“坐吧。” 我与清寒在他对面的雕花木椅上坐下，看着他，听他讲述我们错过的这六年时光。 原来，当年饕餮将姬慕夜送回星罗宫之后。只是将他就醒了，却并未能够将他体内的魔障除去，饕餮离去之后，姬慕夜日日被魔障所扰，根本动不得内力，因着一动内力便可能被魔障摄了心魂。 日日这般，他便开始憔悴。刚开始天下群豪还摄于他星罗宫宗主之位，不敢对他有所微词，只是这样的事如何瞒得住？两年之后，虽然他体内的魔障除了不少，但他的身子却大不如前，一身的功力修为散的差不多了。而那些一直虎视眈眈着宗主一位的四大家族之人先后到了星罗山下的试剑山庄，美其名曰探望宗主，实则是想着谋权夺位。 说到此，洛轻言看了我一眼，望见我有些幽沉的神色，苦笑一声，“是，我亦是他们中的一个。这入主星罗宫本就是四大家族历来必争之事，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我没必要将这个机会拱手相让。” 他倒是坦陈，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这些本不是我能管的，即便我想为姬慕夜叫屈，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话呢？想着便开口，“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动了动身子，接着讲下去。 那次来到试剑山庄的四大家族的人共有七个，加上姬慕夜便是每个家族来了两人！那时的姬慕夜已然没什么功力与他们七人相抗衡，他们刚到未几，他便明确表示自己愿意退位让贤，他让他们七人之间决出一个最强者，接替他的宗主之位。 于是，便有了一场惊天的恶斗，最终结果是一死三伤。 “一死三伤？”清寒皱眉，“死的是谁？” “姬慕辰。” 姬慕辰？记忆中那个面上带着雅致的笑容，一直对我有礼相待男子，难道已经不在人世了么？真是世事无常啊，在我看来不过六七日的时光，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轻言看了我一眼，淡淡开口，“你是在为他感到惋惜么？这大可不必，姬慕辰并不是什么好人，他不过是死有余辜罢了。” 我抬头看向他，只见他面上似笑非笑，淡淡的目光中闪现冷绝的光芒。是否在那样的大家族成长起来的人，都是这般冷血无情呢？ 洛轻言低沉的声音继续为我们讲述那一日的事。 那场比斗，未对天下人公开，在场的也就八人。其实，高手之间的对决，只要一招半式的输便已然是满盘皆输，稍有不慎便会丧命于对手的手中。这些，他们自然都知晓，但权利的诱（和谐）惑，似乎总会比自己的性命要来的更有吸引力一些。 那一日，姬慕夜坐在试剑山庄讲武堂中，静静地看着一场只论输赢不顾生死的对决，那双无波的眼眸中闪过的是淡淡的无奈以及一丝嘲讽，或许是在嘲他们，亦或许是在讽自己。 洛轻言淡淡一笑，问我们道：“你们可知这最后的胜者是何人么？” 我不解他为何会有此一问，既然最后入主这星罗宫的是他，那定然胜者就是他了，难道还有其他人？ 见我与清寒不答，他苦笑着抬手摸了摸额头，“是姬慕辰。” 这下我便更加的疑惑了，既然姬慕辰是最后的胜者，他为何会死？看向洛轻言，“他不是死了么？为何最后的胜者却死了呢？难道是你们……” 洛轻言摇头苦笑，“歌儿，你这便是看不起我们了，我们都是想要这宗主之位，可是，却依旧是讲道义的，输了便是输了，没人会有半句怨言。” “那到底是为何？” 一直沉默着的清寒缓缓开口，“他定然是做了什么不能饶恕的事了吧。” 我看一眼清寒，有转头去看洛轻言，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可是却依旧有些茫然。 洛轻言站起来，背手走到窗边，抬手推开了那雕花的木窗，春夜的风簌簌的吹进来，带着片片杏花的花瓣。 他抬手接住一片花瓣，看了片刻，一扬手将其投入了窗外的夜色之中。他背对着我们而立，我们看不到他的样子，他却开口了，“我自知晓这豪门世家的不易，却不曾想到亲兄弟也能到那样的地步。”说着他转身看着我，“你们可知道姬家的事？” 因着曾在姬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倒也是知道一些，这姬慕辰与姬慕夜虽是兄弟，却是异母而生。因着姬慕夜的母亲是长房，他便以姬家次子的身份接管了姬家。作为长子的姬慕辰对此多少是有些不甘愿的，但因着姬慕夜是在太过强大，他只得屈居其下。 不过，我与姬慕辰虽不算是熟识，倒也见过几回，他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可以对亲兄弟下手的人那？或许，发生的事，并不是我所想象的吧！ 92.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中 洛轻言站在窗前，看着我们，并不说话，似乎是在等我们自己去思考到底那一日发生了什么，才会落得最后的胜者魂归黄泉。 想了许久未果，我只得看着他摇头，“大哥，你就说吧，这也不是什么精彩的故事，不需要这样的欲扬先抑。” 他轻吐一口气，接着讲下去。这一次，应该能听到故事的结尾了吧。 原本看来资质平平的姬慕辰却一举打败了在场的其余七人，而最后一个败在他手下的便是如今坐在宗主宝座上的洛轻言。本来，既然他技压群雄，那接下来的中天大陆便依旧是在他们姬家人的手中。可是，在接手了姬慕夜交出的宗主令牌之后，姬慕辰却对自己唯一的弟弟痛下杀手，姬慕夜本就已经近乎武功尽失，如何抵挡住他的致命一击？但是因着一旁的百里晗出手挡了一下，才保住了一条命。 那姬慕辰如同疯了一般竟是又开始对着在场的其他人出手，之前在比斗中各自皆伤了元气，几人合力相抗却依旧不是他的对手，百里晗与洛轻语皆受重伤。只是姬慕辰所用的却不是姬家的家传绝学，看着那武功甚是阴毒狠绝，看他青黑的脸色，似乎是因着激怒而走火入魔了！ “如若不是姬慕夜也突然入了魔，或许在场的七人皆难逃一死。”洛轻言的话语在耳边回荡着，让我的心如同被一只手紧紧地攫住了一般，万分的难受。他说他入魔了，那他后来怎样了？！ 洛轻言眯起眼睛看着我，那目光却似乎透过我看到了遥远的时光。 在姬慕辰即将要对他们痛下杀手之时，姬慕夜大喝一声让他住手，随即便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在他们几个都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与姬慕辰厮杀到底的时候，姬慕夜因着痛苦而闭上的双眼睁开了。 “那是一双如同鲜血一般艳红的双眼，如同邪魅一般的注视着姬慕辰。”洛轻言如是说。 接下来的事，不用他讲，我也能猜到，最终姬慕辰被自己的亲弟弟所杀，一个本可以登上最高位的人，却因着自己的一时杀念而丢失了自己的性命！ 这人心，比世上一切的妖魔都更容易吞噬一切！ “那姬慕夜呢？他如今在何处？” “他在那日之后昏迷了十日，待醒来之后便忘却了一切。姬岚带着他离开了星罗宫，之后便再也没人见到过他们的踪迹。” 忘却一切？这样也好，至少他可以忘记一些痛苦的回忆，我想他从小到大定然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 我记得清寒说过，姬慕夜的母亲是他的姑姑，便转过头看他，“清寒，我们去将他的母亲找来吧，如今他已然什么都不剩下了，那样真可怜。” 清寒微微点了点头，“或许我能联系到云雀，让她帮我找一下她。” 转头看看窗外，新月已过头顶，便对洛轻言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大哥保重。” “不留下来么？轻语和轻舞都十分的想念你。” 我摇头，“不了，如今我们已然不一样了，你们就当我在六年前便死了吧。今晚的相见，你就当做是一场梦吧。以后，该是再不相见了。”我很难想象再过几十年，我再次与他们相见，他们已然两鬓斑白，而我却依旧如此，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既已是人神殊途了，那便永不再见吧…… 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清寒，“你定然是轻尘曾与我提起过的狐妖清寒了吧，帮我好好照顾我妹妹。即便她曾经是神仙，这一世依然是我的妹妹。” 他竟然都知道？难道轻尘这般的相信他，竟是将一切都告诉了他么？！ 清寒点头，郑重的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说着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与清寒相携转身，在消隐之前，再次看了一眼洛轻言，正如他所说，这一世他是我的家人。不管是否错认，这一刻，我认定了他便是我的哥哥。 只是，我知道这一次的再见，或许便是再不相见…… 离开星罗宫回客栈的路上，我与清寒两相无言。这世事无常，今日算是彻底的见识到了。 想着要去见一见姬慕夜，可是如今想不谈能不能找到他，便是真的找到了，沉音会让我们去探他么？毕竟我们此番下界是有重任在身的，况且还有素星在那里，她向来与我不合，一贯的喜欢与我唱反调。想着便觉得烦！ 清寒在我身旁也不开口，好看的眉微微的蹙起，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扯扯他的衣袖，“在想什么呢？” 他转头看着我，碧眸眨了眨，缓缓地开口道：“我在想，要不我们逃走吧，只要不让沉音找到了，我们便不用去面对魔尊了。” 他的话让我脚下一软差点跌下云头。他一把扶住我，哧哧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 好啊，原来是耍我玩的！我抬脚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挣脱他的手臂，眼一闭便往后倒去。呼啸的风声自耳边划过，在这高高的云头之上跌落，我倒是不害怕，只觉如同张开了双翼的鸟儿一般。况且我知道，他不会任着我这样落下去的！ 正想着便感到身上一暖，自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丫头，以后要跳，喊我一声，我们一起跳。” 我闭着眼，嘴角扬起笑意。 我们缓缓地落地之后，便没有再爬上云头，反正离着客栈也不远，我们便相携缓步的往回走。 刚走进客栈，便对上了素星那张绝色却又冰冷的脸，她冷冷一笑，“哟，你们花前月下的倒也知道回来。” 看着她我心里便觉得不舒服，正想开口反驳她几句，但是清寒拉着我的手紧了紧，他的目光越过她，开口道：“有一个人，与魔尊有些联系，我想我们该先去找他，或许能够知道一些事情。” 沉音缓步的走来，“既然如此，那边如你们所言，明日我们便去找那个人。”他漆黑的眸子扫过我与清寒，眼中但这些了然的笑意。看来，他是知道我们的打算，想来以他的修为我们定然是瞒不过他的。不过既然他答应了，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93.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一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下 在客栈住了一晚之后我们便启程去找姬慕夜了。茫茫人海，中天大陆这样大，想要这样漫无目的的寻到一个人，似乎不是那么的容易！ 不过，这件事对人不易，对于神仙来说倒是轻而易举的事了。素星有一面铜镜，执镜之人只要闭目想着想要见到的人，便能在镜中看到对方的情况。在沉音的目光之下，她有些不情愿的将铜镜交到我的手中。 我手握铜镜，心中却有些害怕，不知道如今的他会是如何的模样，还会是如往昔一般的丰神俊逸么？就怕看到一张憔悴的脸，看到一个虚弱的人……缓缓地闭眼，想着他的模样。对我来说，他也算是我这一世很重要的一个人吧，司命将他配做我这辈子命定的夫婿，虽然最终未能成婚，可是他待我的好却是让我一辈子难忘的。 感觉到手中的铜镜有些微微的抖动，睁眼，镜中浮现出那张熟悉的脸，那双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眸如今却如一潭死水一般，他似乎是靠坐在一棵杏树之下，杏花簌簌扑落，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的衣襟，只是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仰着头看着天际的流云，静静地不动也不说话。原本那如丝绸般柔顺的长发如今却失去了光泽，带了些灰白的颜色，枯萎在他的背后…… 看着镜中人的模样，眼角的泪便缓缓地滑落了，淌过脸颊，滚烫如火。 他，竟成如今模样……比之曾经的风华，如同一个被抽去了灵魂的人，只剩下一具日渐衰败的躯壳…… 我握着铜镜的手不住的颤抖，随即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我的手背，我转头，望入清寒碧色的眼眸，他看着我，开口道：“我们去看看他吧，我想我知道他在何处了。” 转头看一眼沉音，他对我点点头。我们当下便使了个术，到得了镜中显出的地方。 一棵很高很大的杏树，一树繁花开得正盛，树下一个青衣的男子静默而坐，漫天的杏花飘落，模糊了一世繁华。 我们四人缓步的往树下走去，踩着地上的青草，发出簌簌的声音。而那个树下独坐的男子却未能发现我们的到来，依旧静坐不动。却忽听刀剑铮然出鞘的声音，伴随着寒意凌烈，一把如秋鸿般的冷剑便急速的到了我们面前，黑影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这声音，我熟，我并未退开，只是淡然抬眸一笑，“姬岚，好久不见。” 他愣在原地，剑锋停在我面前几寸处，微微颤抖，随即，手中的剑应声落地，“碧落姑娘！” 我对他笑，笑着笑着便成了苦涩，“你们……可还好？” 他缓缓的摇头，转头看向那个青衣的男子，“公子他……” 顺着他的目光，我走到姬慕夜的面前，蹲下，仰头看着他，“你还记得我么？” 他垂眸看我，许久，缓缓摇头，“你是谁？” 果真谁都不记得了么？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努力地扬起嘴角对他一笑，“我叫碧落，你叫什么？” 他沉静的看着我，缓缓眨了眨眼，“我叫夜。” 我抓起他放在膝上的右手，温暖而干燥，紧紧握住，我想如今我能做的便只剩这些，只要我还活着，我输入他体内的这道真气便能保他不受伤害。 他抬起左手，缓缓地伸到我的头顶，拈下沾在发梢的杏花，唇角扬起一丝笑意，“我似乎见过你……” 我正待开口，却感觉肩头被人紧紧地握住，转头，对上沉音的目光，他看着我淡淡道：“既然见过了，该办正事了。” 深吸一口气，放开姬慕夜的手，缓缓地站起来，转身对姬岚道：“姬岚，这几年来，你们可有魔尊的消息？” 姬岚不解的看着我，“魔尊？” 我想或许他们并不知道魔尊一事，便换了个方式开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紫眸红发之人，长得十分的好看，但是残忍嗜血。” 我这样一说，姬岚的眼中升起惊恐之色，“姑娘，难道你也见过那个恶魔？” 看来幽离果真是找过姬慕夜，他曾说过，姬慕夜是为数不多具有魔性之人，他想要寻到帮手助自己成功，想必定然还会来找姬慕夜的！ 我看一眼姬慕夜，心绪沉重的问他：“姬岚，他是否对你家公子做了什么，他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闭了闭眼，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缓缓地摇头道：“姑娘，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公子在失忆之前曾告诫我不要追究这件事，他只想安安稳稳的找个没人的地方生活。” 我追问，“倒底发生了什么？那个红发的恶魔是魔界的魔尊，我们必须找到他，否则六界将永无安宁之日。” 姬岚有些讶然，皱眉看着我：“你说的魔界是？” 清寒走过来，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姬岚，你曾说我是狐妖，那想必你是相信在这世上除了你们人类还有其他族类存在的，那如今告诉你有一个魔界存在，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姬岚转头看着清寒，眯起眼睛，“那，是否还有神仙存在？” 他这句话一讲，我与清寒忍不住对视一眼，他指了指一直漠然站在我们不远处看着簌簌花雨的沉音，“他是九重天上的二太子，还有那位，”他又指了指另一边满脸不情愿的看着我们的素星，“她呢，是九重天上的大公主。” 看着姬岚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我抬手在他另一边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没事，你一时无法相信也是正常的。” 他却转过头眯起眼睛看着我，“他们又是神又是妖的，那你是什么？” “我？”未想到他会问我这个，我愣了愣，“咳咳，其实，我在三世之前也是神仙来的……” 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狐疑了，看了我片刻，苦笑着道：“姑娘，姬岚不是小孩子，我不听神话故事。” 清寒扬眉一笑，“你相信有狐妖，却不信有神魔，为何？” “这狐妖是真真存在的，我小时候曾见过，但是神魔却从未见过。我姬岚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的时候，素星大步的踏了过来，有些不耐的道：“你们与一个凡人啰嗦什么，他信与不信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么？”说罢，抬手衣袖一挥，一道红光便自她的袖中飞出直逼姬岚而去。 这红光我怎会不认得，数百年前我就与她的这道仙气斗了许久！当下便扬袖去挡，可是速度再快也比不上远在十几步之外的沉音，只见一道金光乍现，那方才烈烈扑来的劲风便猛然间化开了。 随即白光一闪，沉音便到了素星面前，语气沉沉的道：“我敬你是姐姐才让你同行，如若你再如此不知轻重，便回九重天去！” 素星想来从未被这样的数落过，顿时红了眼眶，杏目一瞪，便想发作。却在这时，一声柔和的声音响起来，“诸位远道而来，想必十分辛苦了，不如在这杏树下坐坐，我这便让姬岚为各位沏茶去。” 姬慕夜柔声开口，看着我们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对着姬岚点了点头，姬岚犹豫片刻还是转身回屋沏茶去了。 我拉着清寒的手在姬慕夜面前的石凳上坐下，顺便招呼了一下依旧僵立在原地的天界姐弟两，“两位大神，走了这么久了，还不快过来歇歇，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沉音没说什么，转身到我的身旁坐下，素星却没这么大度，冷哼一声，转身便隐去。以她的性子这般自行离开，可不定会出什么事，虽然我不待见她，可是她始终是天界的公主，可不能出什么事了！我正想要起身去追，被沉音一把拉住，“由她去吧，父君与母后自小就疼她，将她宠坏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个，她最大，可倒是时常要我们这些弟弟妹妹们让着她。” 看着他脸上的无奈之色，我无声的笑了，恃宠而骄，果真是这样啊！也不知道天帝天妃这样宠着她对她有什么好处！ 正想着，却感觉有目光粘着在我的身上，抬眸望去，望入了姬慕夜黑沉的眼中，对他笑一笑，“你看我做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盯着我又看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如若早认识你几年，我定然娶你为妻。” 他的话让我愣住了，我想不止我是，我身旁的清寒与沉音该也是愣住了吧！我愣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现在便不想娶我了？”说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笑着摇头，“如今的我，如何比得过你身旁的这两位呢？如若我想争，那我当真是不想活了。” 听了他的话，我转头左右看看在我两边的两个男子，见他们一脸严肃的看着姬慕夜，便忍不住哧的笑出了声。以前可从未发现姬慕夜这般可爱呢！看来失忆一事让他找回了最真实的自己！ 三个男子相视许久，清寒清雅的笑声响起来，笑着抬手揽住了我的肩，如同宣布所有权一般朝着姬慕夜眨了眨眼，“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你都抢不过我。因为，不管如何，落儿都会跟着我走。” 我感觉到另一边的沉音身子僵了僵，想要挣脱清寒的臂膀，可是又怕伤了他的心，一时无奈，只得干笑两声以作回答。 94.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二章 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晚我们应姬慕夜的邀请，在他的小屋住下。奈何这小屋实在是太小，不过两间房间外加一个小厅，实在容不下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 我拉着清寒绕着小屋四周转了圈，指点了几下，清寒转头看了眼淡然而立在杏树之下的沉音，“二太子法力无边，我想用不着我们两个残兵动手吧，这施个法变个小屋，二太子该是举手之劳罢了！” 他的声音不低，以沉音的修为定然是听见了。我转头看他之时，他正转过身往着我们这边踱步而来。到了我们面前，他看了清寒一眼，转过来对着我道：“你确定今晚要留在这里？” 我点头，“答应了他的，不想让他伤心。”实则我们另有打算，清寒已经联络了云雀，或许明日姬慕夜的母亲便会到此了，有他母亲照顾他，我便能放心一些。不过看着沉音波澜不惊的双眸，我不知道我这点小心思能否瞒得住他，他会不会与清寒一般会读心术呢？有些不安的看着他。 他没答应亦没拒绝，只是抬手，一扬袖之间，原本空旷的草地上便凭空出现了三间竹屋，虽不见如何的华丽，但是比之姬慕夜他们所住的倒是好了不少。正在此刻，姬岚从屋里出来，见到了拔地而起的小屋，愣在原地，手中的剑应声落地。我忍着笑看着他惊讶的模样心想他这下该是不会怀疑有神仙的存在了吧！ 清寒却突然凑到我的耳边，“就怕他会将你们堂堂的神仙当做与我一样的妖啊！” 我转头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嗔他一句，跑进厨房去准备晚餐了。 这太久未曾动手做饭，倒是生疏了不少，当我看着姬岚那只握剑的手拿着锅铲上下翻飞的时候，突然有些感慨。原来，这世上还是有能够上的战场下得厨房的男子啊！ 待我们将晚餐端上桌的时候，便看到姬慕夜面带笑意的看着屋外，衣服饶有兴致的样子。我好奇的走过去，“你在看什么，看得这样开心？”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笑着道：“我在看两个大孩子玩游戏。” 游戏？孩子？我倍感莫名的走出小屋，却看到站在两棵大树顶上的两个白色身影，有阵阵微风拂过，他们的衣袍在夜色中随风舞动，倒是十分的中看！风扬起簌簌的杏花，地面上已经落满了花瓣，看着怪可惜的！ 看了片刻，突然回神，觉得他们胡闹，自己还跟着凑热闹，真是有些无聊了！于是便扬声喊了句：“今夜夜色甚好，你们是在枝头赏月么？” 闻声，两人同时转头看我，清寒的脸上带着比那春风更加柔和的笑意，映着他的碧眸，更加的碧波荡漾。另一边的沉音却是依旧一副平淡的表情，如同完美无瑕的玉像一般，静静地望着我。 我想如若换做其他女子，被这样两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同时望着，定然是要羞红了脸的。不过，他们望的是我，一个见惯了各种场面的神仙，我回他们一个笑容，“改用晚膳了，过时不候。”说罢，转身回屋，还大声的招呼姬慕夜与姬岚用膳。 待我们坐定，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即，他们两个一左一右的在我两边坐下。姬慕夜带笑的声音响起，“好了，还是用膳吧。”说着端起了面前的碗，优雅的开始用餐。 而我一左一右的两个男子却只是相互看着对方，静默着不说话。我看着实在是有些无奈，放下手中的碗筷，对他们叹口气，“两位公子，你们到底怎么了？我们今次下界可不是来赌气的，如若一路上你们都这样，我迟早会被你们的眼神乱刀砍死的！” 清寒转过头有些委屈的看着我，“落儿，不是我不想理他，只是他堂堂天界二太子，不屑于与我这个狐妖为伍。” 我转头看沉音，他依旧一副淡然冰冷的模样。记得小时候遇见他的时候，他总是对着我微笑没那时候我最喜欢他的笑容了，可为何此番再见，他却变成了这样一个玉人了？冰冷，无情……他似乎没有了心。哎，或许只是我想太多了…… “沉音哥哥，清寒是好人……呃，好妖……你们能好好相处么？” 沉音看着我，轻轻吐出一句话，“神妖殊途。” 清寒冷笑一声，“神妖殊途。那真是有劳二太子救我这个卑贱的妖了。” 沉音斜挑起一双眉，看着面前的碗筷道：“若不是碧儿求我，我怎会愿意救你？”说罢起身，拂袖而去。 清寒定然是未受过如此对待，我见他的脸色有些黑沉，伸手拍了怕他放在腿上的手，忍一时风平浪静，为了我们以后还能够在一起，忍着吧…… 他无奈的叹口气，拿起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米饭，道了句没胃口，也起身走开了。 我对姬慕夜与姬岚苦笑一声，放下碗筷，“我去瞧瞧他们，你们继续吃吧，多吃点。”说完跑了出去。 我在林中找到清寒之时，他正坐在一棵开的妖冶的野桃树上，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青冥。 我足尖一点，一跃到了他的身旁，坐下，往他身上靠了靠。他转过头来看我，“怎么不去安慰你的沉音哥哥？”他的话语之中带着淡淡的酸涩，我想他定然是醋了！ 忍着笑开口：“清寒，你莫要这样啊，我自小便与沉音哥哥认识，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仙童，还未曾跟着师父到北极天宫的时候，我只是一株天池的碧莲，虽然因着天妃不小心洒下的琼浆玉液而得了仙体，可是在九重天上却没有哪个神仙瞧得起我。只有他，愿意对着我笑，愿意带着我玩。他在我心中便如我的亲人一般。如今你们两个这样互看不顺眼，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说着我拉住他的衣袖，晃一晃，“他是我的哥哥，便也是你的哥哥，我们要尊敬他！” 他垂眸看我一眼，抿了抿嘴唇，“好吧，既然你如是说了，那我便不与他计较了。” 其实我知道，一直以来清寒便十分的忍让了，沉音的性子我了解，是有些心高气傲的，作为天界的二太子，他一向是高傲而疏离的。如今，或许因着我的缘故，对清寒便多了一些敌意，也真难为了清寒了！ 想着便在仰头他的嘴角亲了亲，算是给他的安慰！这一亲，他倒是笑了，眼中碧波盈盈。原来他是这样容易满足啊！ 我们在桃树上坐了许久，待到月上中天之时才想起该回去了。清寒抱着我自树上跳下来，牵起我的手往着姬慕夜的小屋走去。 本以为他们定然早就安寝，却不想屋里依旧烛火通明，还传出女孩的声音。 想来该是云雀她们到了！我与清寒快步的跑进屋子，便见到了一脸笑意的云雀以及站在她旁边的青衫女子，还有面对着我们进来的大门淡淡笑着的展凌云！ “展大哥，你也来了！”我开心的跳到他们面前，与此同时，云雀扑了过来，“主人，终于见到你了！”一双眼竟是有些微微泛红！ 上次妖界一别，已然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那妖界的时间是与人界相同还是与神界相同。不过看着似乎未有太大变化的展凌云，妖界的时间该也是没有人界过得这般飞快的！ 我们这边忙着叙旧，却忽略了立在一旁看着姬慕夜默默无语的青衫女子。 我看了眼云雀，她凑近我耳边道：“她便是姬公子的母亲。” 我隐约记得曾经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时清寒似乎唤她做“初雪”，不过她既是清寒的姑姑，我似乎不该直呼她的名字吧？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她缓缓地转过身，一双紫眸看着我，她的眼睛让我想起了幽离……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升起，却一时间摸不透到底是什么感觉。 “碧落姑娘，想不到又见面了。” 我对她点头，“是啊，许久不见，前辈……前辈可还好？” 她嬉笑一声，看向我身后的清寒，“前辈？这小姑娘是在人界生活太久了吧！” 清寒淡淡开口，“姑姑。” 她面上表现出甚是欣慰的样子，点头道：“呀，你终于是肯认我这个姑姑了！如此甚好，甚好呀！” 他们说话的间隙，我偷偷地瞧了姬慕夜几眼，不过他只是面带笑意的坐在那里，把玩着手中的白瓷茶盏。也对，即便未曾失忆，他定然也记不得他的母亲了，如今见到她又怎会有什么反应呢？ 重逢的这个晚上，大家只是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很快便各自回去歇息了。 我能发现初雪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姬慕夜的身上，不过既然她自己未开口，我也不好说什么。她不急着认亲，或许是有她自己的打算，我这样一个外人，始终没有资格去管他们的家务事。 躺在床上，却是反复无眠，想着既然初雪来了，那我们明日该也要动身了，总不能忘了此番下界的目的了。 一想到幽离，便又想起了初雪的那双紫眸，怎会如此相似？这让我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什么联系……可是，一个是魔界至尊，一个是妖界之狐，怎会有牵扯呢？定然是我想多了！翻个身将自己蒙在被中，未几便沉沉睡去。 95.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三章 几多欢喜几多愁 第二日，大家起的都很早，我走出房间的时候，云雀正端着早膳往大杏树低下走去，看到我便招呼我过去。 树下已然坐了好几个人，看来我是起的最晚的一个了！想着便有些不好意思。 我走过去在清寒身旁坐下，他便将手中的茶盏塞到我的手里，“落儿，早。” 看着他眼中的嬉笑之意，我瞪他一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沉音依旧不合群，一个人独自站在不远处，眸色深沉的看着天空。 “好似那天快要掉下来一般！”这句话是云雀的评价，她说完朝着我吐了吐舌头。杏花花瓣飘落在她的肩头，身旁的展凌云唇角带笑的抬手帮她拂落，云雀转头对他一笑。两人之间的情愫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看来，分别得这段时间，该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喽！ 几个人围坐一起吃着早点便开始商量起日后的行程。这我和清寒跟着沉音去找幽离之事是不容更改的，于是能商讨的便是身下的几人的行程了。 不过在我们说出要去寻幽离之时，初雪的脸色似乎变了变，不过转瞬即逝，倒也未看得真切，该是我看错了吧！ 我合计着让云雀留在此处照顾姬慕夜，但她却死活不肯，说要伴着我们而行，而展凌云理所当然也要跟着去。倒是初雪也提出要与我们同行让我感觉十分的不解，按理说她该是要留下来照顾她的儿子，为何要跟着我们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她紫眸带笑看着我们道：“听闻那魔尊生得漂亮，我倒想见识一番，此次有机会与你们同行，我自然不会放过，你们也莫要说什么话来回绝我了，反正不跟着你们我也还是会自己去的！” 她的话让在场的众人皆是感到有些啼笑皆非，如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想要报仇之类的说辞，我们还好接受一些，可是因着对方长得漂亮想见一见就要冒着生命危险跟我们同行，这恐怕有些说不通！我总觉得在她的眼眸深处极力的掩藏着一种情绪，或者，正如我猜测的那般，她与魔尊有仇！可是，如若要报仇明说即可为何要如此遮掩，有必要么？ 一时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对她的话如何应答，只好闭着嘴等待其他几人的反应。 清寒喝了口茶，缓缓地叹口气，“姑姑，你确定要去么？”说着挑眉看了眼姬慕夜，“那他怎么办？” 初雪转头看了眼儿子。哎，其实到现在我还是没法接受面前这个看着风华绝代的女子竟然是姬慕夜的母亲！如若说初雪是他的妻子，这说服力更大一些！ 她沉默了片刻，张嘴道：“夜儿，你……认识我么？” 姬慕夜忽的扬起唇角笑了，纤长的手指握着白瓷的茶盏，指腹轻轻摩擦这杯身，声音清朗的开口：“姬岚说我失忆了，可是我似乎只是忘了长大之后的事，关于儿时的记忆倒是越发的清晰了。”说着顿了顿，漆黑的眼眸看向初雪，“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未变。我却是老了。”他抓起肩头的一缕有些灰白的长发，苦涩的一笑。 初雪看着儿子，泪水早已盈满眼眶，她有些颤抖的伸出手，覆在姬慕夜的手背，“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想不到，这认亲的过程会如此的简单，甚至连着一丝的致意都没有，变这样相认了！感慨之间倒没忘了将身旁这些不相干的人拖离了现场。 我们几人走进小厅，不知为何，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所有人皆是以一副奇怪的表情盯着我瞧。 我感到有些莫名，“你们为何这样瞧着我，我……我怎么了？” 我看像清寒，他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我又转头看向沉音，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的脸，却也不说话。 这让我有些着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大家都突然魔障了么？ 正在我被他们瞧得万分惊恐之时，云雀突然扑到我的面前大叫一声：“姑娘，你的眉间长出东西了！” 眉间长出东西？！这下真是把我吓得够呛，我抬手去摸我们额头，没有任何的异样，可是为何她会说我的眉心长出东西了？！ 沉音朝我伸出手，手中是一面铜镜，我接过拿起一照，顿时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我的眉心竟是长出了一朵碧色的莲花，与我左手手心的那朵碧莲如出一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转头看沉音，指着我额间的碧莲，“沉音哥哥，你知道这是什么么？” 他摇头，“我认识你千年，可从未见过你眉间出现过这样的花纹。莫不是因着你的元神是一株碧莲，才长出这样的碧莲纹？” 这可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啊，想那神界诸神，如若不是人修成的仙，那他们的元神便是千奇百怪的，可从未见天上的神仙们额间都长了自己元神的图案啊！只是，眉间出现这样的花纹，我却未感觉任何的不适……想着便有些心烦意乱了！ 清寒忽的开口道：“碧落珠曾被幽离触碰过，后来即便是碎裂了，你得到的力量或许依旧带了些魔性，想来便是那些隐藏起来的魔性驱使你体内的本性复活了。” 原来是这样，他如此一说，我倒是安心了不少。只希望那些魔性除了让我长出这样一朵碧莲可不要再出什么其他的事了！ 于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便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去了原本的轻快。众人皆是一脸的凝重。 我趴在桌前，有些无力的想着，如今我们出行倒真真是十分的惹眼！一个雪发碧眸的绝色男子，一个额间一朵碧莲盛开的女子，再加上剩下的皆是容姿艳丽，这下想要低调怕都很难那！ 回到房中，沉音变出的房子一切应有尽有，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脸，越看越觉得陌生，不只是因着眉间的碧莲，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感觉，我断时间以来，我的模样在不知不觉的改变，虽然不甚明显，却并非看不出来！ 难道亦是魔性的影响么？想着便觉得遍体生寒，难道我将要变成另一个人？摇头将脑中的想法甩掉，这样的假设太过可怖了！ 我再次抬眸朝着镜中望去，却看到我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个人，一双碧眸透过铜镜看着我，仿佛望进了我的心底。他抬手搭在我的肩头，柔声开口，“落儿我发现你近来越发的漂亮了！” 原来他也发现了我的改变。我转身仰头看着他，“清寒，我害怕，我会不会变成另一个人……”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顶，“傻丫头，尽会胡思乱想，你永远都是你啊，怎会变成另一个人？只要你认清自己，变成什么模样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我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可是，我变成了别的模样，你还认得我么？” 他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无论你变作何种模样，我都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你，我们之间的羁绊，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我点头而笑，只要他还在我的身边，那变作什么模样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我们都变回了真身，以阻止不了我们在一起的决心！脑中突然出现一幅画面，一株碧莲旁边卧着一只雪狐，忍不住便笑了。 “笑什么呢？” 我笑着摇头，“不告诉你，你不是能读出的我的心思么？” 可是清寒却忽的叹了口气，“落儿，我发现近几日你的力量越发的强大起来，我已然无法窥探你的心思。” 我的力量变大了么，可是为何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就是嗜睡了一些罢了，也没有其他的感觉啊！难道我已然迟钝到这样的地步了么？ 他抓起我的手腕为我把脉，片刻之后原本平静的脸上出现了十分奇怪的表情。 我抬头看着他，扯了扯他的衣袖，“怎么了，我病了么？” 他缓缓地摇头，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你……你似乎有……有身……身孕了……” 我瞬间呆住，身孕？他说的是身孕么？！我……我怀孕了？怀了清寒的孩子？！我赶忙自己搭上自己的脉搏，一颗狂跳的心随着那一丝细微的血脉跳动的声音而平静下来。曾经想要为清寒生个孩子的想法，似乎就要实现了呢！ 我仰头看他，“清寒，你开心么，很快你便要当爹了！” 他眼中的神色却是复杂的，除了我期待的惊喜之外，还有一抹我看不懂的神色，似乎是淡淡的不安…… 不知为何，原本狂喜的心情因着他的眼神而顿时熄灭。原来，他不想要孩子的，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无奈而笑，一只狐狸和一株莲花竟然会有孩子……这超越了种族的结合，似乎真的有些可笑了……可是我笑着笑着却觉得万分的心酸，眼泪便无声的滑落。 看着我的眼泪，清寒慌了，“落儿，你怎么了？” 我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摇头，“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96.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四章 两相猜疑情何在 将清寒赶出了房间，一个人闷头睡了许久，一颗心却总是忽上忽下的不安定。最近这些是一件件都十分的奇怪，初雪对幽离的态度、我额间突然长出的莲花都十分的让人想不通透。而这遇上想不通透的事，便容易胡思乱想起来，再加上突然得知自己怀孕了，所有的事情加起来，我便只剩下一种感受——好烦啊！ 有些烦躁的翻个身，继续将头埋在被中，不是想睡，只是单纯的因着不想起来而已。 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臂之上，感受着微微跳动的脉搏，心中感慨万千，只是一想起清寒的态度，便觉得心寒…… 或许这个孩子确然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如今的处境，即便是能够在幽离的手下活下来，那又如何逃脱天帝的裁判？或许，终也是难逃一死。只是苦了这肚里的孩子，还未出生便要跟着娘亲受这许多的罪，还可能根本就没法看到这个世界……想着便觉得难受，鼻子酸酸的又想落泪。 哭着哭着倒是真的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听到有人唤我，睡眼迷蒙的从被窝中钻出来对上清寒的眼睛，他语带担忧的看着我：“落儿，你……”话未说完，深深地叹口气。 我抬手揉了揉酸疼的双眼，爬起来坐好，“现下什么时辰了？” “未时已过，你睡了很久了，起来吃些东西吧。”说着从身后的小几上端起一个碗凑到我的面前。 我低头一看，碗中装着的是红枣莲子羹，上一回吃是我们成亲的时候，奈何那时我味觉全失，想来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清寒煮的这莲子羹是什么味道。抬手去接，他却笑着将碗收回去，自己拿调羹舀了一小勺送到我嘴边，我看着他，张口将莲子羹吞入口中，一股淡淡的清甜顿时充斥了我的所有味觉，很好吃！ 吃着莲子羹，突然想起一件事，“清寒，我本碧莲，这如今吃这莲子羹，算不算残害族类？” 他拿着碗的手抖了抖，眯起眼睛想了会，“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全，以后做别的给你吃！” “清寒，原来你还会下厨呢！我一直以为你给我吃的东西皆是你施法变出来的。” 他笑着摇头，“傻丫头，这法力再强变出之物皆为虚幻，如何能够果腹呢？” 我也跟着他笑，靠在他的肩头，一时间倒是忘了想要与他说的一些事情。 清寒展臂将我揽进他的怀中，清越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低低的响起，“落儿，你知道么，我从未敢想过我们会有孩子……所以，我好怕这一切都是幻影，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便什么都不剩了……” 我拉着他的手覆在我的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可是那里却孕育了属于我们的孩子！“曾听说神仙怀孕的时间要几年的时间，或许，暂时先不告诉他们这件事，等到瞒不住的那一日再说吧！” 清寒搂紧我，点头应了一声。 我满足的靠在他胸前，竟开始幻想我们的将来！ 傍晚，出房间用晚膳之时，他们告诉我，他们打算明日一早便启程，这多留魔尊在世一日，他的力量便大一分。对此，我没有异议，而且我想即便是有异议也没法改变沉音的决定！于是便乖乖的点头应下。 用过晚膳，本想出门走走，却不想被沉音唤住。我转头看他，“沉音哥哥，有事么？” “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要与你说。”说着足见一点便往着远处的林子飞去。 他未给我拒绝的时间，我无奈只能跟着他而去。 淡淡的夜色中，他长身而立于枝头，白袍之上泛着浅浅的光泽，这样的模样，即便不说也能知道他是神仙吧！哪像我，我低头看一眼自己，从头到脚没一点仙气！忍不住叹口气。 “碧儿，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重复了一遍：“打算？” 他依旧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只是缓缓地道：“如若我们能够成功的将魔尊擒住，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不禁苦笑起来，“我想要的未来，其实你应该知道吧，可是，天帝会允许么？所以，如今我也不奢望其他的，只要你们能够让清寒好好地活下去，怎样对我都无所谓。” 他转过身，漆黑的眼眸比夜色还要深沉，那样定定的看着我，让我无法逃开。“我曾想过，待你长大了便来北极天宫迎娶你，可万万没想到，等了两千多年，没等再见上一面，你便犯错被贬入轮回……如今，你长大了，可是一颗心却早已容不下我……你的心……” “我的心……”我抬手按着左胸口，“对不起，沉音哥哥，我们始终是有缘无分。”想起过往的那些事情，便觉得是造化弄人，“你始终未告诉我你的身份，你知道当我听到天帝将我许配给天界二太子之时的感觉么？那时只觉得不能就这样就范，当年的我一心想要嫁给你啊！可是，后来又怎样呢？我没见到你，也没见到传说中的二太子。 其实，当初哪怕只要有一个神仙告诉我，我的沉音哥哥便是天帝许给我的夫君，那或许一切都不会是后来的样子。可是，没有，没有谁告诉我这件事……连师父都没有。 不过，当初我还只是个孩子，忙碌的修习术法，漫长的时光流逝，渐渐地便也忘记了当初那个非君不嫁的念头。直到清寒出现，你知道么，第一眼看到清寒的时候，我想起了你……那个沉睡在记忆深处的沉音哥哥。” 沉音忽的一闪身到了我的身旁，垂眸看着我，“碧儿，放开那只狐狸，回到我的身边。” 我摇头，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对不起，我们回不到当初。” 他的声音陡然升高，“他不过是我的影子罢了，如今我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何还要一个影子！” 我一愣，他为何要这样说！清寒与他虽然有几分相似，可是我从未将他们混作一谈，对于清寒的感情，我发誓，我没有掺杂半点的其他原因。可是，不知为何在他咄咄逼人的话语下，我竟然没法将我心中所想讲出口。会伤了他么？ 他忽的朝我靠近，“告诉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我……”我一步步后退，却未发觉自己已然站在树枝的末梢，一步后退，一脚踏空，便是猛地坠下，我看到沉音朝着我伸出的手。一时的错愕让我忘了自己是一个神仙，闭眼等待落地的痛感，可是却落在一个温暖的怀中，带着淡淡的芙蕖花香。 我睁眼，看到清寒有些僵硬的脸部线条。忍不住叹口气，想来方才我与沉音的对话他该是都听到了吧！“清寒……我……”开口想要解释，却被他拦住。 他看着从枝头飘落的沉音，声音冷沉的道：“二太子，是不是觉得自己比不过一只狐妖，所以感觉很丢脸呢？” 我扯扯他的袖子，“清寒……” 他低头看我，放开抱着我的手，眸色黯淡了下去，“落儿，原来我在你心中一直都只是他的影子。我想这么久一来，连你自己都分不清谁是影子了吧……”说着他凄然一笑，“只要你说一声，我便放手，从此再不打扰你的生活。” “不！”我尖叫一声，带着哭腔摇头，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清寒，不是你听到的那样……” 可是他却只是看着沉音，冷冷笑道：“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你有意安排，但我想告诉你，不管落儿是怎样看待我的，最终她还是我的妻，输的还是你。”他转过头来看我，“你是继续跟着他还是跟我离开？” 他的话让我感到不安，“离开？清寒，你要做什么？！” “走，离开这里。等到天兵天将来捉我的那一日。那样至少我还可以痛快的再活一回！”他碧眸看着我，“落儿，跟我走吧。” 我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沉音，有些犹豫，如果我们现在逃了，那或许就再没有挽回的机会了！如果留下，可能还有一丝希望…… 他看了我片刻，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尊重你。落儿，照顾好自己。”说罢，转身隐去。 “清寒！”我对着他隐去的方向大喊，可是再无人理会我！ 沉音缓缓地朝我走进几步，“碧儿，就让他去吧。” 我转头愤怒的看着他，“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么？沉音，你已然不是我当年认识的那个沉音哥哥了，你……没有心！”说罢再不看他，朝着清寒离去的方向追去。清寒，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难道对我这般的不信任么？还是，你根本就一直介意着那日沉音的话…… 一路走来的坎坷，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为何还是没法做到相互信任呢？其实，很多时候，我也怀疑，怀疑清寒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值不值得。可是静下心来想想却又觉得没道理，这世上有多少有情人毁在了一个“疑”字之上！ 清寒，你在哪里，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管！没有你，我如何活得下去…… 97.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五章 一梦红尘醉里笑 上 朝着清寒离去的方向追了许久，却没有找到他。我落在一棵大树之上，仰头看着皎洁的月色，心尖上的疼痛之感越来越甚，疼得我只能捂着胸口靠在身后的树干之上。 这心痛的毛病似乎是那次中了血蛊之后落下的，本以为已经好了，却不想忽的又发作了。而且这一次似乎比以往发作的都更加厉害一些！ 抬手擦去额间冒出的冷汗，小心的在树上坐下，举目四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森黑的树影，在月色下随着夜风摆动，树影婆娑，如同暗夜的恶魔一般，看得人胆战心惊。 从怀中摸出上次从从药君那里顺来的心痛药，吞了两颗。闭了闭眼，想着清寒会去何处。或许，我该先往青瑶阁、我以前住的山谷找找，或许能够找着他！想着便迅速地站起身，却不想眼前忽的一黑，脚下打滑往后倒去。这是今晚我第二次从树上跌落了！如若让师父知道了定然会气得不打算再认我这个不肖的徒弟！ 我真佩服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这些！浑身乏力，连着施个法让自己飞起来都不能。于是认命的闭上了眼，随着“砰”的一声，以及背后剧烈的疼痛，我知道我是落地了……原本心中有着小小的期待，如若清寒还在附近未曾走远，那他定然会出来接住我。可是，如今看来，他确然已经走了……难道他真的不担心我么？ 闭着眼躺在地上，叹口气，却不想起身。 忽听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猛地睁眼，红色的发丝飘在眼前，我一惊，迅速的跳了起来，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怎么会在此？” 幽离笑着开口，“途经此地，忽见群鸟纷飞，以为此处出现了什么妖物，故而过来瞧瞧，不想原来是碧落仙子在此歇息！抱歉，打扰到仙子的雅兴了！” 这话，一听便知道在嘲笑我，竟然说我像妖物！也不瞧瞧他自己，紫眸红发，如何是正常的？！ 我扯起一抹假笑，“魔尊言重了，这林子本也不是我家的，您老人家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我如何敢有微词！” 他朝着四周望了望，“哎呀，今日你的两个护花使者怎的不在？” 也不知道让他知晓我落单在此会对我做什么，当下未作多想便撒了谎，“哦，他们去前方探路了，等下便回来了。”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难怪，方才我看到那只狐狸往东方而去了，你们要去东边么？” 东边？ ！原来清寒往东边去了，难怪我一路往西却找不到他，原来是南辕北辙了！当下急急的道了句“我有重要事要办，就此别过！”说罢便腾云而上，往着东方追去。爬上云头的时候，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了低沉的笑声，不过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找清寒要紧！ 往东追了许久，却未找到清寒的踪迹，途径一个繁华的城镇，便落下了云头。缓步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看着身旁来来往往的人，忽然觉得自己十分的孤单。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有一张熟悉的脸，原本说好要相依相伴的人，如今却舍我而去。一时间，似乎又回到了我刚幻出仙体的时候，一直都孤孤单单的，没有谁愿意和我说话，没有谁愿意和我玩…… 走着便到了一个十分热闹的楼前，楼前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一块匾额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万花阁”三字。九重天上的花神的府第叫做“百花阁”，这人间的一座小楼竟敢叫做万花阁，倒真不知有多大的能耐，真想见识一下！只是门前站着的那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子看着有些让人受不了。 我缓步的走到门前，还未踏上台阶，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便手臂一伸拦在我的面前，“这位姑娘，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为何我不能进？”这算是什么道理？ 她面上有些为难之色，“这……你一看就是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难道你不知道世上有个地方只能男人进么？”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觉得她的话十分的好笑，“你说只能男人进入，那你们是什么？男人么？” 她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摆脱，小姑娘，你赶紧走吧，这青楼可不是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该来的地方！” “青楼！这就是传说中的烟花之地？！”那果然不是我该来的地方，转身就想离去，去不想一抬眼，在二楼的窗前看到一个身影，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凭什么就只有男人可以逛青楼，今日，本小姐也想进去看看！”说着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到她的面前，“你看这些够不够！” 那女子愣在原地，盯着我手中的明珠不说话。 这时，从楼中走出一个红衣的女子，风姿绰约，缓步而来，如同一朵开在夜晚的红莲一般美得妖娆！这样美丽的女子，让我想到了——妖，而且还是狐妖！一想到狐妖心中便又有怒气升起！ 红衣女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浅浅一笑，道：“姑娘，你可知走进这万花楼的女子可都是没有退路的。” 我看她一眼，没有心思与她客气，“我又不是想要堕入风尘，你们有没有退路，干我何事？” 她点点头，挑眉道：“只是，男人来这里是来找女人，不知姑娘到此又是为何？” 我心下焦急，不想与她多做纠缠，“你说，要怎样才能让我进去？” 她笑着眼眸落在我额间的莲花之上，“姑娘容姿绝色，我看倒不如入了我们万花阁做个花魁如何？” “花魁？那是什么东西？” “你先不用管那是什么，只说，你愿不愿意跟我进去！” 我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前，那个身影依旧在，心想管他什么花魁不花魁，待我办完了事，谁能拦住我！便点头，“好，我跟你进去！” 她点了点头，动了动手示意我跟上，“你，可会跳舞？” 跳舞？我这活了三千多年，剑倒是舞过，可是何时跳过舞？但是，又怕她知道我不会跳舞而不让我进去！便一咬牙道：“会！”只是当时急疯了，忘了其实我可以悄无声息的潜入这万花楼，如何需要与她们费这许多的口舌！ 她点头道：“嗯，很好。除了跳舞，你还会什么？” “我会弹琴。”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不错，我叫红尘，你叫什么？” “碧……”我差点脱口而出，但是一想不能告诉她我的真名，便舌头一转，改了后面一个字，“……霄，我叫碧霄。” “好名字！” 跟着红尘进了万花楼，看着那纸醉金迷的场面，还有一道道粘着在我身上的目光，顿时觉得恶心！有一种转身而逃的冲动。可是一想到他竟然会到这种地方来，心中的怒气便掩盖了一切！ 红尘将我带到一个房间之前，对跟着我们过来的几个丫鬟道：“好好为碧霄姑娘打扮一下，打扮好了带她出来见客。” “是！” 坐在铜镜前，任着她们为我梳妆打扮。 “哎，这个胭脂太红了，不要抹了！” “呀，这个香粉太刺鼻了，拿走拿走！” “步摇太重，能不能换个轻一点的！” 那个为我梳妆的丫鬟终于是忍不住大吼了一声：“姑娘！这已经是最轻的一个了！” 从铜镜中看到她气得有些泛红的脸颊，我吐了吐舌头，打算不再与她为难！ “好了，姑娘，我们该出去了！” 我看了眼镜中的自己，哎，果然是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为何眉间的那朵碧莲让我越来越觉得自己长得有些妖邪之气呢？ 叹口气，站起身，跟着丫鬟们走出房间。在这之间，我略略的使了个小法术，给自己蒙上了面纱！才不想让那些色迷迷的眼睛盯着我看！ “姑娘，你且在此等候，我去请红姑姑来。” 我朝她胡乱点了点头，站在二楼的正中的珠帘之后，四下寻找着那个身影！ 他毕竟长得那样出挑，在什么地方都惹眼，很快便找了不远处的雅间中自斟自饮的清寒。提起裙角正想要过去，身后便响起了幽幽的声音，“又来一个……”那声音苍老而又难听，我转头，却只看到一块黑色的衣角消失在屏风之后。正待想去追，红尘在众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打量我一番之后，满意的点头，“真漂亮，尤其是这面纱，用的极好！” 我也不想与她多说，“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你只要在这里站一站便可！” 就这么简单？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她对我点了点头。 于是，跟着她走出珠帘，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有些郁闷的看着楼上楼下奢靡的场面。 红尘拉着我的手，扬声道：“各位公子，今日，红尘为你们带来一个姐妹，她叫碧霄，今后可要你们多多照顾了！” 下面便有人开始起哄，“红姑姑的姐妹，定然与红姑姑一般倾城绝色，怎的要带个面纱呢？” 红尘掩唇一笑，“人家小姑娘害羞，各位公子可莫要吓到了她！” 我冷笑一声，原来这话本子中的描写的青楼一点都不夸张！本仙子竟然落得要在这群臭男人面前露脸赔笑，清寒！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你！ 98.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六章 一梦红尘醉里笑 下 站在二楼，垂眼看着底下的纸醉金迷，听着一句句轻薄的话语飘来，只觉厌恶。不动声色的往着清寒的方向望去，他依旧独自饮酒，微微低着头，一双好看的眸子被垂下的发丝掩住，看不真切。 这些男人到此皆是为寻花问柳而来，那他呢，难道也是如此么？一想到或许有别的女子靠近他，我便觉得十分的愤怒又十分的难受。转过头不想再看他。 正在这时听得红尘开口道：“碧霄姑娘善舞，不知今晚各位公子有没有机会见到她倾城的舞姿。” 于是，那些男人又开始大叫，“碧霄姑娘，为我舞一曲吧，我愿意出三百金！” “我愿意出五百金！” “一千金！” 听着他们标价，我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件货物，价高者得！可是，我偏偏就不想称他们的心！连着天帝和师父都未曾见过我跳舞，他们这样一群凡夫俗子，竟然妄想看我跳舞！我稍稍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本姑娘没有兴致跳舞，要不，为你们奏一曲吧！” 话未落，便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射来，我本能的转头，对上清寒清凌凌的双眸！那双眸子如同要生出火来一般瞪着我，我突然有些心虚的转过头不敢再看他。 楼下的人还在起哄，“曲子有什么好听的，只要你愿意为我舞一曲，我愿意出明珠千斛！” 此话一出，瞬间哗然，我朝着楼下说话之人望去，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手中端着精致的白玉茶盏，一双桃花眼直直的盯着我，笑意盈盈。见我看他，笑得更欢，“碧霄姑娘，不知凌某今日有没有这个荣幸一睹芳容？” 身旁的红尘不动声色的扯了扯我的衣袖，低声道：“这位凌公子是我们业城首富的儿子，你若是得了他的青睐，日后定然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完。” 我微微转头瞧她一眼，荣华富贵？我一个不食五谷的神仙要那金银明珠作甚？况且那凌公子一看便是个纨绔子弟，不过就是家里有钱了些，还不是自己挣来的，靠着祖上的福荫在此挥金如土，定不是良人之选！ 我张口刚想要回绝，声音还未出口，便觉眼前一晃，一个白色的身影便到了我面前，一把抓着我的手臂便要拉我走。 心头的气还未消，便不想就此跟了他去，当下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这位公子请自重。” 清寒转头看着我，碧眸中的怒气已经快到极限，他眯起眼看着我，声音冷的如同冰块一般，“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竟然到这样的地方来！” 我腹诽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既然清楚，为何自己到此逍遥，却不准我来，凭什么！不过，开口却是，“这位公子，我与你素未谋面，恕小女子愚钝，你讲的这些话，我听不懂。” 他看了我片刻，幽幽的叹口气，“落儿，莫要这样，跟我回去。” 我对他一笑，“跟你回去？可以啊，只要你能够拿出让我心动的东西，我便跟你走。” 他忽的用密语对我道：“落儿，你这是唱哪出？” 我对他挑挑眉，“没什么，不过是想玩玩罢了！你可以玩，为何我就不能玩呢？” 我看到他一脸的无奈之色，忍不住便笑了起来。 红尘在一旁有些局促的看着我们，清清嗓子道：“那，碧霄姑娘是想要什么呢？” 我淡淡的开口，“这个简单，我所求不多，只要一颗真心。”目光扫过楼下的那些男人，在这青楼之中，皆是一些丢了真心的人，红尘女子以笑迎人，可是又有谁的笑是带了真心？而那些男人更是，到此不过是求一霄的快活风流，有谁会将自己的真心带到这个虚情假意的地方？ 我的话说完，整个万花阁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我从他们看着我的眼中看出，他们都在嘲笑我天真，竟会到此寻找真心！可是，这里有没有真心与我何干？我在乎的也不过就是一人的真心罢了！ 我看着清寒，“这位公子，不知道你可有真心给我？” 他看着我，不说话，碧波盈盈的双眸中映着我的脸，忽的他藏在袖中的手指一动，只见绿光一闪，青冥便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在下没有明珠千斛，只有这玉笛一支，它随了我多年，不知姑娘可喜欢？” 我看着青冥，刚想要抬手去接，那个凌公子却一跃上了二楼，落在我的面前，原来也是个练家子！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上下仔细的打量我一番，不住的点头，“姑娘近看更美，好似天仙一般！”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清寒，“这位公子，我看你这容貌，可不似中原之人，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 清寒看都不看他一眼，淡淡道：“规矩？在我的眼里，可从没有什么规矩！” 凌公子被他的冷淡激怒，沉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清寒缓缓地转过身去，抬起碧色的眸子看他一眼，“我管你是谁！” 那凌公子似是被吓了一跳，手指着清寒，声音颤抖的道：“你……你是妖孽！” 清寒倒是笑了，朝着他走进几步，也不管对方因为害怕而后退的脚步，“妖，你见过妖么？” “我……我……” 看着那凌公子快要被吓得退到楼梯口了，觉得该要救他一救了！不过又被人抢先一步，红尘抢步上前，挡在清寒面前，“公子，凌公子如有冒犯，红尘替他赔不是。” 清寒咂了下嘴，摇头道了句：“无趣！”说罢转身看我，“你，跟不跟我走？” 我自然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如若此番我将他气走了，那我到此又是为了什么？于是便见好就收，上前几步，伸手接过他手中的青冥，“受了你的真心，我自然是要跟你走的。”然后又走到凌公子面前，对他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凌公子的厚爱，碧儿心领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是不舍之色。看着，我又忍不住多嘴几句，“公子，大好年华为何要流连于这声色场地？你父亲是首富，可你不是，为何不靠着自己的能力打下一片天？”在他还因着我的话而呆愣之时，我转身走到了清寒的身旁，“我们走吧。” 本以为清寒会带着我离开这烟花之地，却不想他一把拉着我转过屏风，穿过长廊，推开了一个房间的门。 看着转身关门的他，我突然间有些害怕，他会不会因着方才的事而真的生我的气？我似乎还未曾见过他生气的模样，一般都说不爱生气的人一旦动怒将是天翻地覆的！顿时有些不敢看他。 他缓缓地踱步到我面前，我低着头，只能看到他绣着暗纹的靴子。 他清越的声音在安静的房中响起，“碧霄姑娘，既然你跟了我，今晚便好好伺候我吧。” 我猛地抬头看他，却看不出他眼中玩笑的以为，诺诺的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袖，“清寒，生气了？” 他看我一眼，不理我。 我又扯一下他的衣袖，“真生气了？”不知为何，原本该是我生气的，可是如今看着他面无表情生闷气的样子，原本心里的气就烟消云散了，真是没出息啊！ 他依旧不理我，这次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我想这下真的完了，将他惹毛了，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我开始同他讲道理，“其实，该生气的是我，你丢下我自己走了不说，还到这样的地方来寻花问柳！如若我今晚没有无意中看到你，你是否就打算留宿在这温柔乡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我，“这样说，你也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到这样的地方，你进来前有没有想过后果啊！” 我一愣，当时只想着要进来寻他，连着自己是神仙这事都未想起来，如何还可能想到后果！不过嘴上却不愿服输，“那你有没有想想后果！你不知道我伤心么？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么？！” 他倒是未反驳，不过是将我一把抱起来，两三步走到床边，将我重重的丢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落儿，你今日真的惹我生气了！”说罢俯身压住我，重重的吻上了我的唇！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愣了，一时忘了挣扎，等到他那不安分的手开始在我身上各处游移，我才反应过来此刻他在做什么！一刻之前还在相互生气的两人为何一下子就到了这样的情况？！我努力的想要整理自己的思绪可是他却努力地将我的理智剥离我的身体！终于，我不受控制的沦陷了！ 半夜醒来之时，我躺在他的身旁，他的手臂紧紧地环着我的腰，因着不想吵醒他，也不敢动，只能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发呆。 是有多久未曾这样静静的看过他了？自我们成亲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能够如同此刻般相守的时刻，真的很少。而以后，或许，我们的路将会更加的艰难……想着便叹口气。 “落儿，为何叹气？”他眼睛未睁，声音之中带着些初睡醒的沙哑。 我摇头，“没什么，睡吧，夜还很长……” 他侧身看着我，抬手温柔的为我将有些凌乱的长发理了理，“嗯，睡吧，有我在，不用担心。”说罢，将我紧紧地搂进怀中。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芙蕖花香，我闭上眼，渐渐入睡。 99.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七章 莫笑红尘奈何天 第二日一早，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迷糊中似乎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少主，姑娘，该起身了。” 我身侧的清寒动了动，动作轻柔的起身，然后为我将被子拢好。我为睁眼，只为享受他的呵护。不过，门外女子的话倒是让我感到有些奇怪，少主？她说的是清寒么？可是，清寒怎就成了他们的少主了…… 感觉到清寒轻轻将我的手放入被中，待他要抽手之时，我反手一把握住。他的手顿了顿，随即嬉笑一声，“原来醒了呀！” 我继续抓着他的手，但就是不睁眼。只听他无奈的叹口气，随即在我的身旁坐下，伸手摸着我的长发。 我缓缓地睁眼，对上他带着宠溺的双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门外的女子又开始敲门，“少主，红姑姑有请！” 我嘟着嘴看向门外，真是个煞风景的丫鬟！清寒点了点我的鼻子，笑着去开门了。我想了想，觉得既然红尘只请了清寒，那该是没我什么事，我还是接着睡觉吧！想着便蒙头钻入被窝之中。却不想刚闭上眼，床边就齐刷刷的响起两个女孩的声音：“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我蒙在被中，声音闷闷地道：“你们且去吧，我还想睡会。” 可是她们却依旧不屈不挠，“女婢伺候姑娘更衣！” 我依旧不动，她们便一句一歇的连续讲了好几遍，是在被她们烦的无奈，我猛地坐起来，“好了好了，我让你们伺候，行了不？” 我转头看到清寒正在一旁梳洗，身旁也有两个小丫鬟伺候着，看着到甚是舒坦！我看一眼站在我床前的两个丫鬟，两相对比一番，觉得伺候我的要漂亮一些，于是心里舒坦了许多！ 大概一盏茶功夫之后，我终于是梳洗完毕，一身清爽的跟着清寒走出了房间。我扯扯他的衣袖问他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他看我一眼，浅笑着答道：“带我去看一个秘密。” 于是怀着好奇的心情，跟着清寒穿过九曲回廊，到了后院。原以为这万花阁就昨晚看到的那样大，却不曾想到在它的后面竟然是如此的别有洞天！那九曲的小径和繁茂葱茏的长青树木将这亭台楼阁掩藏的十分的好，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定然想不到这里还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我跟着清寒走上一个阁楼，红尘已然等候在阁楼之上。看到我们，她竟是上前俯身一拜：“红尘参见少主！” 清寒点了点头，“起来吧。” 清寒竟然真的是她们的少主！难道她们皆是狐妖么？可是，为何会沦落到步入着风尘之地？ 红尘站起来，看了我一眼，朝我微微点头，“碧霄姑娘。” 我想既然她们是清寒的属下那我也不用隐瞒什么了，便开口对她道：“其实，我叫碧落，我是……” “她是我的妻。” 红尘双眸因着惊讶而瞪大了，她仔细的将我打量了好几遍，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碧……碧落……仙子？” 我点头，原来她也知道我的身份！看来跟着清寒的时间该是不短的。我对她笑一笑，可是她显然还未从惊讶之中回过神来，对于我的笑容，她似乎是皱了皱眉。 清寒拉着我在桌边坐下，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点，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芙蓉糕放到我面前的小碟中，对我温柔一笑。 我对他笑笑，低头拿筷子夹起芙蓉糕，刚想要放入口中，突然发现红尘有些不自然的站在一旁，我便开口招呼她坐下，“坐吧，一起用早膳。” 她看我一眼，随即目光转到清寒身上，见清寒点头，她才缓缓地在桌边坐下。 清寒优雅的喝口粥，然后淡淡开口，“让你查的事查得怎样了？” 红尘点头，从袖中摸出一块白纱，放到清寒面前。 清寒看她一眼，拿起白纱，抖开。我探头过去看，白纱之上画着的似是一张地图，可是看着却有些奇怪，但究竟何处奇怪，一时也说不清。 清寒略略看了一遍，转头看红尘，“就这些？” 红尘点头，“灵珠如今在魔尊之手，我的手下皆是人类女子，即便是接受了专门的训练，已不可能追踪到魔尊的下落。为了得到这张路线图，我已然牺牲了七名手下。” 我伸手从清寒的手中拿过白纱，抖开又看了一遍，依旧没什么头绪，“清寒，她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称你为少主？还有，她们寻灵珠作甚？” 清寒微微眯起双眸，看着阁楼之外晴好的天空，“红尘也是狐族，当年我离开妖界之时救了她，她便跟着我到了人界。后来，我在人界寻你她便在人界帮我找寻灵珠的下落。” 就这样简单？可是，似乎这个红尘并不似清寒所讲的那般简单！但瞧她看清寒的目光便知道，她决然是不乐意我的出现的！似乎，在离姹之后，又出现了一个想要与我争抢清寒的妖了！ 本来觉着吧，自己是神仙，定然要比她们妖配得上清寒一些，可是事到如今却不敢这样想了。她们与清寒在一起，至少不会有千万个神仙出来指责这样是违反天条的，也不会有一个天帝想尽各种办法要拆散他们！或许，她们才是最适合清寒的吧…… 想到此，便有些伤心，低头看着面前精致的早点，突然间一点胃口都没有。可是，清寒只是看着阁楼外面的天空，未曾发现我的难受。而红尘，她的目光总是小心翼翼的追随着清寒的身影，似乎其他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眼！这样的她，与昨晚见到的那个千娇百媚的红姑姑，有着天差地别…… 缓缓地站起来，想要到阁边去看看风景，不想还未走到栏杆边上，眼前便一闪而过一个黑色的身影，将我吓了一跳！我定了定神，待我望去，刚定下来的那颗心又猛地狂跳起来！那个突然出现的竟然是魔尊幽离！ 我飞快的退到清寒身旁，召唤出青离握在手中。清寒迅速的站起来，警惕的看着他，“不知魔尊到此，有失远迎。敢问有何可以为魔尊效劳的？” 幽离长眉一挑，语带笑意道：“本尊经过此地，听到有人在念我，我便来此瞧瞧。不想竟又遇见两位。我看我们的缘分不浅，交个朋友如何？”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皆觉有些莫名，这个魔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我们不答，他一笑道：“小狐狸，我一见你便想起了以前的一个老友，还有你，小丫头，”他目光扫过我，“你与我的小妹妹长得甚是相似，我被封印这么久，本以为那些至亲好友都已然不在，后来遇到你们，倒是让我觉得不那么孤单了……” 他这番话说得很轻巧，也听不出是否真心，不过看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眸，却不想去怀疑他所说的。但也不想去相信，于是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依旧未讲话。 他幽离缓缓叹口气，在我们面前的凳子上坐下，眸色淡淡的看着我们问道：“你们此番下界，是要来捉我的吧。想要戴罪立功是么？” 我看他一眼，“我不觉我们有罪，不过是不想再逆天，累了我们的亲友罢了。” 他忽而一笑，似是赞许的点头，“此话讲得有些道理。那天帝老儿莫要以为所有人都怕了他！不过因着他过于卑鄙，打不过自己的敌人便那他们的亲友问罪！试问，这样一个奸诈的神仙，如何配坐那神界之主的位置，如何担得了六界至尊的重任！” 我虽是神仙，但是我一直都与那天帝有着或多或少的过节，他讲得这些话实在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虽不至于鼓掌喝彩，但也是深表同意的！ 他忽的收敛起笑意，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们，“小狐狸，小丫头，要记住一句话，如若他们不给你们路走，那便不要路了，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此刻的幽离，浑身上下皆散发着戾气，那种要扫灭一切的眼神，看得我胆颤心惊！可是，他说的那句话我却记住了，怎样都忘不了！ 我与清寒刚想要说些什么，他却倏地站起来，一转身，消隐无踪，一如他来时一般，神出鬼没！ 被他这样一说，我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开始担心起来。从他的话语当中，似乎听出了些什么，当年他与神界的那一战似乎另有隐情。但是我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个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呢？！ 清寒伸手抓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的手心有些冰凉，我转头看他，他对我笑笑，可是笑得很勉强，眼中有没有完全掩去的担忧之色。 突然觉得好累，我拉着清寒，一转身便爬上了云头，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我，“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我看着前方，幽幽的道：“我们找个六界之外的地方躲起来吧，不见天日也罢，永不超生也罢，只要能够在一起便好。” 他抬手拍拍我的头，“傻丫头，我们可以躲起来，可是，我们的孩子呢？难道你希望他也跟着我们永不见天日？”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孩子……他们连着我们相爱都无法容忍，怎会允许这样一个半神半妖的孩子出生？我知道清寒定然也明白这一点，可是这样的话太过残忍了，连着开口都会伤人，还不如就这样相互欺骗着吧…… 如若我们还有以后，我定然要告诫我们的后辈，异族能不要相恋还是不要相恋的好，但是，如果爱了，那就请深爱……全世界都反对的爱情，如果连着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了，那如何还能爱得下去…… 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次，我还会选择认识他么？突然间，不敢那样坚决的点头了…… 100.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八章 悠悠往事杯中物 原是因着心烦意乱才拉了清寒出来，实也没有个明确的去处，一低头之间忽见儿时居住的山谷，便与清寒一道落下了云头。 这个隐藏于落霞山下的幽谷，是我这一世生活了十七年的地方，是我遇见清寒的地方，亦是我三生三世以来唯一一次有过疼爱我的爹娘的地方…… 这一别数载，谷中的一切却一就如同我离去时那般，一草一木，皆是我熟悉的模样。看着小屋前的那几棵繁茂的合欢树，此时虽还未到花期，可是看那葱郁的枝叶，便能想见数月之后繁花满枝的样子。风过，簌簌扑落的合欢花定然会将树下的那架秋千换了装。 缓步走过熟悉的一景一物，竟有潸然泪下的冲动。驻足抬头，那灿烂的日光晃得我眼睛生疼，闭上双眼，便觉有热泪滑落。不知为何，今日过于善感了……想着，吸吸鼻子，将涌上的酸楚压下，拉起身旁清寒的手便想要推开那有些简陋的竹篱。 手刚放到竹篱之上，还未施力去推，却听到小屋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我抬起的手愣在原地，有些惊讶的转头看清寒，压低声音道：“怎会有人？我可以确定，这里不是一般人能够寻到的地方！” 他微眯起眼睛看着小屋紧闭的门窗，伸手缓缓地推开竹篱，拉着我轻声走上前，还未待我们走至门口，忽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见我们，一愣之后竟是转身躲入门内！ 虽只是短短的一眼，我已然认出了那人的身份。其实，说他是人那并正确，他是北极天宫负责清扫大殿的老神仙，我在北极天宫的两千多年中，除了师父便是他与另一个负责照顾花草的神仙婆婆最是照顾我！只是我不知此番他怎的会再次出现！ 当下未作多想，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小屋的门。可是眼前却至于一室空寂，仿若方才那老者只是我的幻觉一般！ 清寒环顾一番，“想来是不想让我们见到，走了吧。” 我当下便有些伤心起来，如今连着他们都不愿意见我了么？原以为，即便是九重天宫的那些神仙瞧不起我，我们北极天宫的神仙也不会如他们那般冷漠无情。可是，突然间开始有些怀疑是否所有的神仙都是无情无意的！ 想着突然就觉得万分的悲伤与委屈，竟是没忍住的哭了起来。起初还只是嘤嘤的哭，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便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 身旁的清寒定然是被我吓到了，拍着我的背柔声安慰我，只是这一哭起来便定然要哭够了才能停下！我哽咽的想要告诉他莫要担心，只是张口，却是话不成句…… 忽的自我们身后传来一个无奈的声音：“丫头，你莫要哭了，你再哭我老婆子也要哭了！” 一听到那声音，我一时间忘了哭泣，连着原本簌簌不断的泪水也停止了，愣了片刻之后，我猛然回头，便望见了站在不远处红了一双眼的神仙婆婆！我扑到她的面前，却不敢去触碰她，就怕一碰她便如同幻景一般的裂了，没了…… 她抬起手，将我鬓边有些散乱的发丝拢好，拍拍我的肩膀，道：“丫头，你……可还好？” 我点头，想了想却又忍不住摇头。 她看着我看口气，“我知道你定然很苦，情之一字，或许只有不懂才不会觉得痛！自小，司命便说你此生定然为一个‘情’字所扰。如若脱了这个字，你定然永远都是那个整日快快乐乐的小丫头。” 我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朝她苦笑一声，“婆婆，如你所说，只有不懂才不会痛，可是，我已然懂了，那……痛便痛吧，我忍得。” 她抓起我的手，轻轻拍了拍，转头望一眼身旁，“老家伙，还不快显形了，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随即听到一声有些尴尬的咳嗽声，方才见到我们便跑的老神仙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一步跨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胡子，有些气愤的道：“老头，你为何见了我便跑，我很可怕么？” 他叹一声，赶紧自我手中救下他那宝贝胡子，“碧落丫头，这不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们在此么……” 他这一提，我倒是想起一直想问的问题了，当下便定定的望着他的眼睛，“伯伯，你倒是与我说说，你们怎的会在此？” 我见他抖了抖，转头望去，婆婆果然正狠狠的瞪着他！想来，他们原是不想与我见面的，却不料被我们遇上，又因着看不得我哭得那样凄惨才现了身！不过他们定然也不会忘了我那个喜欢追根究底的性子，如若今日就这般让他们走了那我定然是要好几日不得安睡的！ 我网老婆婆，老婆婆望着老伯伯，而老伯伯则是眼神有些飘忽的盯着地面，清了清嗓子道：“丫头，你真想知道么？” 我点头，坚定地道：“我想知道，不管是什么样的真像，我皆能承受。” “哎，也罢也罢！我们本来也不想瞒你，不过是想寻个好的时机再告知于你。既然此刻你坚持，那我们便说了吧。”说着，他扫了一眼婆婆，见她未有言辞，便放心了不少。 一直站在旁边未说话的清寒低声道：“你们且过来坐吧，我看定然也不是个一两句话能讲完的故事，你们聊着，我去烧水沏壶茶。” 两位老神仙仿若才发现清寒的存在一般，有些惊讶的上下将他打量了个透，婆婆眯起眼睛，“这孩子就是那传说中的狐妖了吧！”说着点了点头，“果真如同传闻中一般。” 我这便有些好奇了，传闻中的清寒是什么样的呢？可是又怕听到不好的传闻，徒惹得他不高兴，便扯扯他的衣袖，对他一笑，“那有劳你去煮茶了。” 他还我一笑，“好，你们慢慢聊。”说完，朝着两位老神仙点了点头便缓步的走了出去。 清寒的衣角自门口消失之后，我便问他们那些关于清寒的传言都说了些什么。可是他们却摇摇头，未说什么。 婆婆抓起我的手，拉着我到了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目光慈祥的看着我，“孩子，你与他在一处，觉得开心么？” 我笑着点头，“开心，只要与他在一处，即便是经历着千难万险，也会觉得幸福。” “那就好，只要你觉得幸福便好，婆婆我永远是支持你的。” 我扑进她的怀中，感受着如同母亲一般的温情，“谢谢你婆婆。” 她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好了，现在该与你讲讲我们为何会在此了。” 我自她怀中起身，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开口。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转头望了望伯伯，“我们该是要换一换模样，她才会人得我们吧。” 说着两人缓缓地站起来，并肩立在我的面前，我坐在凳子上，微微抬眸望着他们，却是一眨眼之间，原本两鬓斑白的两个老者，竟是瞬间变得年轻了，这一变化之间，我却差点跌下凳子。 有些颤抖的望着他们，“你……你们是……爹和……娘？”他们现下这幅模样，与我记忆中双亲是一模一样，连着身上穿的衣服，皆是爹娘生前最常穿的！ “娘亲”一笑，朝我走过来，如同儿时一般抬手摸摸我的额角，“孩子，这便是故事的开端。” 他们在我面前坐下，开始讲述一个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十几日之前的故事。 当年，我初被罚下界历劫之时，他们便想要跟着我下界的，只是当时事发突然，连着司命都不知道我下一世的命运，那一世的命格，是天帝为我写下的，连着司命都未曾看过一眼！他们自然是找不到我的！待我长大，他们寻到我之时，便已是我那一世的终结。 幸得这一世的命格天帝交给了司命，他们才知道了我的下落。 我这一世的命格原是司命冒着被天帝降罪的风险而写的，原是一世荣华，虽过程曲折，倒也是有个善终！却不想天帝知晓后，一怒之下收了命格簿，至于是否作了修改，他们便不得而知了！ 但终究是不放心，于是，便冒着逆天的风险，瞒着我师父偷下了凡间。 这一世我出生在中天大陆四大家族之一的洛家，有一个双生的妹妹，他们便偷偷将我带走。他们曾看过我的命格，一世富贵且地位不凡，但我那双生的妹妹却只得平平的一生。他们想着，将我带走了，那我的命运便落在了那个与我一同出生的女娃娃身上了。富贵荣华由她享，生死曲折由她受！ 他们带着我到了这个山谷，在谷中布下奇门之术，阻住了外人的进入。想着只要我能够在此安然的度过一生，那我的三世之劫便也到头了！只要能躲着不让那狐妖寻找，那便可再不相见！ 却不想，一切都未能如他们预料一般安顺的走下去。 他们在人界的第七年，也就是我八岁的时候，师父发现他们私自下界，便派了座下白凤召他们回北极天宫。他们自是知晓私自下界如若让九重天上的那些神仙知晓了，不定会按个什么罪名将他们数罪并罚了！因着我的犯上无礼，我们北极天宫与九重天宫之间的关系算是有了嫌隙了！ 他们不敢再逗留，却也无法将我一并带回北极天宫，又怕他们突然失踪，我会很伤心。于是，他们选择了一个他们以为的最妥当的办法：双双逝去！ 我倒觉得，他们那样双双的死在我的面前比他们突然的不告而别要残忍太多！想那年他们刚去世的时候，我只觉得我的天都塌了。每日里，除了以泪洗面，根本做不了任何事！没人与我说话，我便从不开口。我曾一度以为，这辈子我再也不用开口讲话了。自小便长在那山谷的我，自是不知道在山的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在我的眼中，整个世界，便是这个安静的山谷！ 直到琥珀的出现。想来也是碰巧，他们回去几日之后，刚好遇上白玘至北极天宫找我师父，见他们两个愁眉不展便上前询问。因着白玘是北极天宫的常客，他虽是远古神兽，有着很高的地位，却也不摆架子，若他心情好，便是见了扫地的小仙童亦是微笑相待的。两个老神仙在心里憋了太久，想着白玘一直待我甚好，便将一切与他说了。 他们说，亦不知道白玘会下界来找我。不过，或许就因着他的守护，我才能长得这般好！ 在他们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清寒端着茶水进来了，他为两老倒了茶，放到他们面前，见我自己为自己倒了茶喝着，他对我一笑便想要离开，我一把拉住他，示意他坐下，这是我的过往，他怎能不知！ 101.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十九章 瑟瑟琴声溶溶月 上 故事讲完后到现在，过去该有一炷香的时间，可是却静静地无人说话。 我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心绪有些起伏不定。 如今，我的身世之谜算是彻底的拨开云雾了，可是到如今，我到哪去寻我的生父生母？原来，我果真是洛轻歌。 这命之一事，果真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便是他们如此的煞费苦心，我最后还是离了这山谷，见到了我的家人，做回了洛轻歌！虽然我万般的怀疑万般的不乐意，可是，却无法抗争…… 于是，我又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人，走回了他们努力想要改变的命运之中。我与清寒的牵绊，纠缠了三世，却是痛了三世。原以为这一世虽然有痛，却该是能够圆满了，可偏偏天不怜我…… 深深叹口气，看着面前已然变回原貌的两位老神仙，“丫头我算是彻底辜负你们的期盼了。如若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做一世凡人，也不想做一日神仙！”说着，却忽觉自己的话可笑，我本是一株莲花，如若成不了神，那便是一辈子皆是在那天池中度过，花开花谢，轮回无度……日日只得看那流云绕眼罢了，如何能够如我所说的那般成一世人，听一世情…… 我苦笑着道：“婆婆，我若成不了仙，那便永远只是一株无心的碧莲。世上莲花千万种，却独我这一株，生来便没有心……花落便只剩蕊，蕊尽却又开花……如此往复，却从不见莲心……你说，这样的我，为何在成了神之后，却有了一颗心呢？”我抬手扶着胸口，“我胸腔之中跳动的，真的是心么？” 婆婆似是不知道我会问这些，愣了愣，随即开口道：“傻丫头，整日的只知道胡思。你若无心，怎会懂爱？你若无心，又怎能知情？你若无心，他又怎会……”可是话至一半却戛然而止。 我望着她，她顿了顿，讲话说完，“他怎会对你不离不弃？”说话间，她望向我身旁静然而坐的清寒。 我转头往他，他只是沉静的一笑，那双碧眸中透出情意无限。那原本笼上心头的愁云便被他的笑驱散了。我点头，“嗯，我懂了！以前的我不是无心，不过是不知道心为何物罢了！如今我懂了，我用我的心，爱着世上一切对我好的……” 一直喝着茶的老伯突然站起来，“老婆子，我们该回去了，不然紫微大帝该要生气了。” 婆婆一想觉得有理，便站起身准备离去，我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婆婆，我能跟你们回去见见师父么？我好想他……” 他们的眼中忽的出现犹豫之色，不过挣扎片刻之后，婆婆一咬牙道：“不过回去看看师父，便是被发现了又能怎样！况且也不定会被发现！” 我立刻一跃跳起来，开心的拉着她的手，“我就知道你们待我最好！” 我们四个腾云到了北极天宫之外，为了不让守宫门的神将瞧见我，只好绕到天宫的后门偷偷摸摸的摸进去。 想想便觉得委屈，我如今回个家便是要如此的偷偷摸摸，想拜一拜师父竟是如同做贼一般！如若等下运气不好被瞧见了，被当做是小贼抓起来，师父定然会气得彻底不认我！ 虽是几百年未回这北极天宫，可是一沉不变的格局就如同师父那百年不变的容貌一般，有怎是说忘便能忘得！ 不用他们带路，我便轻车熟路的到了师父常去的集雪园，想着现下这个时辰，如若师父的习惯未变，那定然是在那里品茶冥思。此刻过去，该是能见着他老人家！ 两个老神仙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了。而我带着清寒蹑手蹑脚的穿行于繁花盛开的北极天宫后花园中，这般的躲躲藏藏，免不了开始抱怨师父设下的结界，凡若进了这北极天宫的，皆无法隐去自己的踪迹，是以此刻我们才需要这般做贼一般的偷偷摸摸！ 眼看着集雪园就在眼前了，我自是掩不住心头的激动，加快了脚步。 一脚跨入集雪园，便听到清雅的琴音如潺潺的流水，泠泠而来，如和风拂面。想来师父又在这园中设下结界，独自躲在此处弹琴赏花了！ 我与清寒才踏入集雪园，未走一步，那琴声便止了。也罢，我们如何能够瞒得过师父？既是被发现了，那便不用再躲，索性提起裙子快步的跑到了远处一片繁花之中，席地而坐，架琴于膝之人面前，蹲下，如此近的瞧着他，开口竟是哽咽：“师父……师父……碧儿回来看你了……” 他漆黑幽深的眼眸看着我，淡然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点头缓缓道：“难为我们碧儿还记得我这个师父！” 我在他面前席地而坐，理了理裙子之后，便招呼清寒过来同坐，清寒走到师父面前，恭敬地行礼，师父只是笑笑，未置一词。我一把将清寒拉来身边坐下，便看着师父道：“师父啊，您不是擅掐算之术么，您帮我们算算，这一次我们能否安然？” 师父他老人家看我一眼，“我所擅长的皆授于你了，你可以自己算一算。” 我默然，这不是我偷懒未学会这个本事么？当初原想着回去要好好学一学，却不想碰见了大公主，于是便被罚去了灵山守山，之后便再无机会好好地修习这一门本领了！ 他见我不语，无奈的开始掐指而算，双眸微微闭起，却是忽的一凝。 我的心也跟着一滞，一丝不安爬上心头，抢声问道：“如何？” 他缓缓睁开眼，摇头道：“我算不出来，亦看不到。你们的未来一片空白……” 我的心霎时凉了半截，一片空白，那便是什么都没有了……看来，我们始终逃不过此劫…… 我正心思慌乱，那泉水一般的琴声忽的又起，渐渐地平复了我焦躁的心情。 我的琴技是跟师父学来的，虽只得他的三分之一，却已是名声远播，只是神界的那些神仙未有几个有幸听过师父的琴声，才会将我的琴声比的那般的美好……以前，无论我心情如何的沉闷，只要听到师父的琴声，一切的烦恼便烟消云散了。 此刻，听着那一曲熟悉的《莫问》，忽的便宁静了许多。不过，许是经历了太多，心头的烦怨也比往日要复杂了许多，我怎样都找不回当初听琴时的心情，当下便唏嘘不已！看来果真是经历的越多，日子便越不好过…… 师父手指随意的挑着琴弦，琴声也是十分的散淡，他开口道：“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抱膝看着他，闷闷地道：“如今，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因着我不相信在我们将魔尊擒住之后，天帝会放过我们……届时，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生离……” 一声轻叹自耳边响起，我转头，对上清寒的碧眸。他对我道：“落儿，这一切都是因着我的出现，如若没有我，你依然会是一个快快乐乐的小神仙。”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不然，或许我会遇上另一个‘清寒’依旧是如此的纠缠。你莫要忘了我命中之劫本就为一个‘情’字！” 他忽的脸色一变，看着我的眼神中有些凄然。 我便笑，“清寒，有没有谁说过你很好骗？” 他一愣，随即瞪我一眼，却又无可奈何！不过我看到他眼底升起的笑意。他笑了，那便好！ 拉着清寒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师父，我此番是偷着来此，不能久留。您请一定保重，如若有机会，我还会来看您的！” 他抱起膝上的古琴，缓缓地站起来，看着我们道：“碧儿，清寒，你们且记住，如若不想万劫不复，定然不要与天斗！” 他将手中的古琴放到我面前，“你不是一直想要这把凤尾么，如今师父我亦给不了你什么，便将它交与你，好好守着它，好好让它守着你……” 我垂眸看着怀中的古琴，无语垂泪…… “师父，此番一别，许是……”许是无法再见，可是，这句话我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怕一开口便一语成箴了…… 他摇头叹息，“你们且去吧……” 拜别师父，清寒借过我手中的古琴，我们便准备离开集雪园，却不想刚走至门口，便听结界之外传来通报的声音：“启禀神君，九重天于连神将求见。” 我与清寒急急止了步，转头看师父，他广袖一挥，将我与清寒变作了他贴身侍候的仙童的模样，我与清寒低了头，将自己的面容掩在发丝之下。 师父撤了集雪园的结界，看了眼站在园外的童子，对我与清寒道：“你们且将凤尾送回琴室。” “是，神君。” 弯腰低头恭敬的将师父送走，我们才松了口气。 可是我心里却有些不安定。这九重天的于连神将是天兵天将首领，一直负责守卫九重天宫的安危，轻易不会离开，可是此番怎的会到北极天宫来？我不信他是过来找师父喝茶聊天的。我们北极天宫与他素来没有什么来往，此次他来此，定然是为公事而来，只是这公事到底是什么，便不得而知了。不过，我有预感，定然与我有关。 我转头看着清寒，“我们去看看发生何事了。”说着带着他走出集雪园，往前殿而去。 102.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章 瑟瑟琴声溶溶月 下 这北极天宫我是十分的熟悉，与清寒一路风花拂柳而过，很快便到了前殿。成功的避开了前殿之外的守将，绕至殿后，自偏门闪了进去。 我与清寒隐在黑暗中，因着殿中皆是修为极高的神仙，我们便只能密语交谈。他觉得这样偷听似乎不好，不过我倒觉得这样的小罪过，与我们身上原带的罪责比起来，实在是太小了，便是被发现了，也不过是多了一条无关痛痒的罪名罢了！他拿我没办法，只得从了我。 我偷偷地望向师父，他坐在玉座之上，神色淡然的往着殿下半跪在地的于连神将，而于连亦是抬头看着师父，似乎在等他开口。 看来，他已然禀明来意，如今正在等待师父的反应！ 座上的师父缓缓动了动，微微侧首，往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一惊，往后缩了缩，但我看他的神色，想来是已然发现了我们。不过也是，如何让瞒得过师父的眼睛呢？ 师父他静默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神将，你说劣徒碧落与狐妖清寒相携潜逃下界。只是吾有一事不明，他们被分别囚禁于天牢与幽明园，重重把手之下，如何能够逃脱？” 那于连神将愣了愣，道：“这其间因果，小神不知，昨日大公主将此事禀告于天帝，天帝便命小神将他们两个捉拿归案。” 师父轻轻“哦”了声，也没说什么，靠在玉座之上，以手抵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于连神将倒也没有催促，甚至未因着自己这般一直跪着而表现出不满。 看着他那张刚毅而又不带一丝表情的面孔，忽然间响起曾经听说过有关这位所向披靡的神将的传闻。 对于天帝来说，他定然是世间最好的属下！因着他做事从不问原因，只要是天帝的吩咐，他定然出色完成！虽说天帝定然不会让他做一些伤天害理之事，但他如此性格倒是让神界的诸多神仙不愿意与他为伍。他也不问原因，一直是独来独往，便是他手下掌管的百万天兵之中，亦找不出一个愿意与他结交的。久而久之便有了‘不问神将’的称号。 此番，天帝将此事交予他，便已然挑明了他的态度，此事定然要追究到底！但上次让我们跟着沉音下界捉拿魔尊亦是天帝允了的，怎会发展至如今的局面？ 我有些焦虑的转头看着清寒，问他该如何是好。他抬手拍怕我的肩，让我稍安勿躁，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师父终于是从沉默中回过神来，“神将，起身说话。” “谢神君。” “小徒碧落生性顽劣，时常犯错，我知此次她所犯下的是逆天的大罪，如若她回到我北极天宫，我定然将她交给天帝处置。” 于连神将再次抱拳跪倒，“谢神君。小神告退。”说罢便站起身退了出去。 我正待松口气，却又有访客上门，于是本想出来向师父赔罪的我么只得再次退回黑暗中。 伴随着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这次走进大殿的是白玘！只见他神色有些深沉，进来也省了客套的礼俗，径直的开口了：“紫微，听说天帝下旨让于连捉拿碧落和清寒回天，你可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师父自玉座上站起来，缓步的走下来，“于连刚从我这大殿离去，具体发生了何事，我们何不问问当事人呢？”说着朝我们这边望来，“还不出来？”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快步的走了出去，在师父面前跪下，“徒儿不是有意偷听，请师父原谅。” 不想师父淡淡说了句：“不是有意的么？” 我一时无话可说，只得将头垂下，不敢看他。 便听到白玘的笑声响起，“哈哈，这碧落丫头也就只怕你这个师父了！” 我抬头瞪他一眼，他收起笑意，看着我，“你们先起来，倒是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本该在天牢和幽明园待着的你们会在此出现？你们真的是私逃下界了么？” 清寒扶着我起身之后，对白玘开口道：“我们是下届了，不过是奉了天帝之命。” 白玘眯起眼睛，“这便怪了，天帝如何会在下令让你们下界之后，再派天兵天将捉拿你们？” 我耸肩，“这便也是我们感到奇怪之处，当初我们是跟着沉音一同下届的，天帝许我们如若能够将魔尊擒住，便将赦了我们的罪责。” “那你们此刻怎的会在此，沉音呢？”说着，白玘朝四下望了望，似是希望沉音能够自某个角落出来一般。 我叹口气，“你莫要找了，我们与他闹翻了，现下便只我们两个。” 此刻，不仅是白玘皱起了眉，连着师父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我有些不安的看着他们，“这……有什么不妥么？” 白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丫头，你一向聪明，此刻怎的就不开窍了！如若你们一直与沉音在一处，那你们便是奉命下界的，但如若你们私自离开，那便是私逃！如今，天帝派兵捉拿你们，完全是合情合理！” 我摇头，“不，我不相信沉音会做这样的事情，虽然我是伤了他，但他不是会公报私仇的性子！” 白玘想了想道：“我也觉得不是沉音，这几日我一直未见着他。听说，是素星去天帝面前告的状！只是，她怎的会知道你们下界之事？便是连着我都未曾听说这件事。” 我有些愤愤的将素星硬是要跟着我们下界一事与他们说了，说罢，他们皆是皱起了眉，白玘道：“丫头，这有道是‘最毒妇人心’，当初你将她打伤让她在神界众神之前丢了脸，如今她便是在报复啊！那素星的性子骄纵，那次你虽守法，她却一直未曾放下心中的怨念，故而此番才会如此！” 我忽觉背后一凉，最毒妇人心，如若我知道她是这样的睚眦必报，我当初定然就不会去惹她了！只是现如今后悔已然来不及…… 师父看着我与清寒，“好了，你们暂且先留在这里，比之其他地方，这北极天宫该是要安全些，他们亦不敢明目张胆的进来抓人！” 如今也只能这样，虽不想连累了师父，但此刻我们真的是无处可去……主动去认罪么？如此窝囊之事我活了三千多年还未曾做过，既来之则安之吧！ 集雪园中，月色溶溶之下，亮着数盏琉璃灯，浮光流影之中，我与清寒坐在石桌前，相顾无言。方才我们讨论了许多日后的可能，可是却没有一条路最终能够走向幸福！于是，我们沉默了，相互望着，有千言万语，待到张口，却又无语凝噎。 “落儿，如若我们再见不到明日的阳光，此刻，你想要做些什么？” 我垂眸看着面前石桌上的凤尾，眨了眨眼，尽量轻快地开口道：“我想弹琴，不如我弹一曲，你来和？” 他点头，碧眸中波光盈盈。 琴是师父常弹的，音很准，随手拨了两个音，抬头看了一眼清寒，青冥在他的手中透出盈亮的光芒。 弦起，奏一曲《碧落赋》，笛音渺渺，琴声泠泠。 月色清凉，夜风拂过，吹落片片落红，似雪如霜般飞舞在浅淡的光亮之中。琉璃盏旁，流光飞舞之中，有蓝紫色的夜光蝶，扑簌着翅膀，做着涅槃的美梦…… 如此良辰，如此美景，抬眸看着身旁之人，不禁悲从中来。 本该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如今却是相互无言泪千行…… 这曲《碧落赋》是上古月神遗下的残音，后师父得此残卷，用了百年的时间修复，倒是得了如今这样一首曲子。 我这碧落的名儿，便是由着这首琴曲而来，师父说过，当年他将我带回北极天宫之时，恰好他完成了《碧落赋》的修复工作，因着我无名，便以此为我取名。 不过，这曲《碧落赋》却是一首悲伤的曲子，小时候还不懂音律的时候，每每听着师父弹奏便忍不住想要垂泪。如今我倒觉得，师父为我去名碧落，倒真是应了悲伤这个词！ 而我的一生，似也要应了我这个名儿，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清寒，如若这道坎我们过不去了，我们会如何呢？ 如若我们是人，可以相约来世…… 可我们是神与妖，我们没有来世，我们有的之时今生…… 若今生无缘，何处去寻一个来世相约？ 忽的，笛音断，琴声绝，余音在集雪园中缓缓地散开。 我咬着唇角看他，想开口却怕话语哽咽。 “落儿，你怕么？” 怕？我心中有着千万种的感觉，我怨，我恨，我不甘，我不安……可是，似乎却并没有怕……于是我摇头。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手心冰凉一片，“落儿，你还记得那一日幽离说过的话么？”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接着道：“如若他们不给我们路走，那便不要路了，从他们身上踏过去！” 我一惊，这样的一句话，我如何会忘记，我也曾因着这句话而心潮澎湃过，可是，如若真的要到那一步，那我们便再无回头的可能……我们两个，如何与一整个神界对抗？ 我看着他摇头，“清寒，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如此，便是拼死一战……我们亦没有任何的胜算的……届时，许还会累了你们狐族，还有我的师父……” 那双碧眸看着我，许久，展臂将我揽进怀中，听着他微微叹息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感觉有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清寒……清寒……清寒……”我只想这样一遍一遍的唤他，只有这样，我才觉得他在我的身旁，不会离去…… 靠在他的怀中，渐渐地便有了睡意，迷迷糊糊间，忽听自己的声音掷地有声的响起：“谁若阻我，我便遇佛杀佛，见神弑神！” 103.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一章 幽地古境藏深意 我因着自己那突然说出的话而惊得睡意全无，而清寒亦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落儿，你方才说什么？” 我坐直身子，皱眉看着他，“你听到了？” 他有些担忧的看着我，“落儿，你做噩梦了么？” “我也不知道，方才那话分明是我讲的，可是却又似乎不是出自我口……我方才未曾做梦，更未曾想过要说这样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在我的体内住了另一个人…… 清寒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道：“莫要多想，许是近来遇到太多的事，太累了才会如此梦魇的……” “梦魇……”我重复他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便也不再那样不安。 在这样的地方睡觉本就睡不安稳，惊醒之后便再无睡意，靠着清寒抬头看渐渐淡去的夜色，未过多久，天际便渐渐有了一丝隐约的天光，看着那缓缓晕开的金光万丈，深吸一口气。有多久未曾这样看过日出了？ 只是最终也未能好好地看过这一场日出。还未等那日头升起来，师父便出现在了集雪园，他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看着他依旧淡然的神色，想问他为何如此急切的让我们离开，可是还未等我开口，便听到集雪园外传来有些焦急的声音：“大公主，这里是禁地，你不能进去……” “让开，我要见紫微大帝，谁敢拦我！” 师父看我们一眼，“你们暂且到林子深处避一避，待我将她支开便速速离去，不得停留！”说罢他广袖一挥将我与清寒送至了林子深处，葱茂的枝叶遮了我们的视线，依然看不到师父的身影。 清寒手中抱着凤尾，拍拍我的肩，拉着我往林子的里面又走了一段，才停下脚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既然素星到此，我想定是因着我们之事而来，这里已不能久留。” 我明白他的意思，“那我们接下来该去何处？” “我们得去找沉音，如若他还在人界，找到他，我们便还有一条生路，否则，定然是成了神界的逃犯。” “也是，如今这般，我们已然别无选择。”我凝神细听外面的情况，似乎已然没了声响，当即便拉着清寒穿过那些冲天的古木，往着林子的另一头而去。 其实，这片林子是北极天宫的禁地，实则这整个集雪园都是禁地，除了师父，也就我与清寒进入过这集雪园，只是我还真不知道这禁地之中到底藏了什么！ 此番一来是从正门出去怕撞上了素星，二来是实在太过于好奇，既然师父将我们送到了这林子深处，怎样都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番辛苦！ 才走了几步，清寒拉住了我的手，“落儿，这林子看着这么深，你识得路么？” 被他这样一说，我才想起了自己不认路的能力，但是难得的机会怎的能这般轻易的便丢了！于是硬着头皮道：“怎会不认得，我自小在这里长大的，这林子我熟得很！” 清寒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哦，那便好。” 被他这样一看我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但也只能顾着面子强装淡定，“跟着我走吧！” 只是这越往里走，林子便更加的幽深起来，遮天蔽日的，看不到一丝的光线。又走了几步，实在没办法，便从怀里掏了颗夜明珠出来。明珠微弱的光芒算是照出了一小条道来。 本以为这密林之中会是杂草丛生，行路艰难，可不想在那参天巨木之下，却是一条蜿蜒的小路，一条道儿通向了漆黑的远处，四下看了看也没别的道儿，便沿着小径往前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条本只容一人通过的道儿倒是越走越宽，而头顶遮天蔽日的树木也稀疏了不少！且隐隐的有水声传来。我转头看一眼跟在我身后的清寒，见他正用他那深邃的碧眸望着我，我亦是不查，开口便将真话给说了：“清寒，其实这片林子是北极天宫的禁地……那个，我师父从不准我进来……”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落儿，如今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胡闹？” 我扯着他的袖子，晃一晃，“清寒，我们都到这里了，就看一眼，”我竖起一根手指比了比，“看一眼就走，好么？我实在好奇师父藏了数万年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他看了我半饷，无奈的叹口气，“都说你是长不大的丫头，还真没说错！” 我嘟起嘴看着他，“丫头便丫头吧，大家这样叫我，那是因着喜欢我，永远都能做大家眼中那个快乐的小丫头，该多好啊！” 他抬起手，宠溺的摸摸我的额头，“落儿，能爱上你，我觉得很幸运。” 听着他这突然的表白，我的脸噌的便红了，低着头，扯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正带着情意浓浓之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声，似是山体裂开的声音！我们一惊之下，飞速的转身，往着前面跑了一段，遮着视线的枝叶散开之后，眼前竟是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山水，方才听到的水声便是那瀑布发出的！ 我在这北极天宫生活了将近三千年，可从未听说过在这天宫之中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不过，如果听说过，那边也不成禁地了！ 我转头看清寒，“我们去看看么？” 他一笑，“既然都到此了，不去，那也是一个私闯禁地，那为何不去？” 我点头，于是我们夫妻俩一拍即合开始了禁地探险之旅！ 这里既然是禁地，那便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不知这特殊是特殊在什么方面，只希望不是那种九死一生的特殊啊！ 召唤出青离，紧紧地握在手中，我们两个便警惕的往着前方走去，边走边注意着四周，生怕突然地蹦出个什么怪物！ 到了瀑布前，才发现，这里比方才我们看到的要开阔许多，那瀑布足有数丈高。仰头看着那映着日光晃眼的水帘，眯起眼睛，抬手打在眼上，“清寒，那瀑布之后，似乎设了结界。” 清寒也抬头看了片刻，“结界？你怎的看出来的？” “你瞧那瀑布中间的一块，光亮比之其他地方要强了一些，且那里的水速似是比其余地方缓了一些，不过都十分的微小，我不敢确定是否是我的错觉。” 清寒吸口气，“既然有结界，那瀑布之后定然有东西！只不过不知我们能否过得那结界。” 我咬着唇角看了那瀑布片刻，如若这结界是师父设下的，那我便能通过，不过就怕不是，“我们去瞧瞧，如若进得去，那便进去，如若进不去，我们便离去。” 清寒点头，于是我们便一点足尖朝着瀑布飞去。那飞溅的水花瞬间便溅湿了我们的衣衫，穿过水帘之时，感觉到重重的撞击，身上一阵闷疼，不过一时一瞬我们便穿过水帘进入了瀑布背后。果不出我所料，这瀑布背后是一个极大地岩洞，一眼望进去竟是望不到底！只是我一直往前，却也没有感觉到有结界阻了我的脚步，正想往内走，却听清寒在身后唤我：“落儿，我进不来！” 我转头看他，他站在离我两步开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我进不来。” 我赶紧走回到他的面前，伸手拉他一把，将他拽了进来，不过他通过结界时的表情有些痛苦，看来不是师出我们北极天宫一门，便是勉强的通过了这结界也是很痛苦的！ 将他拉进来之后，我紧张的上下打量着他，“没事吧？” 他摇摇头，“没事，只是进来的那一瞬有些不适罢了！” 我仔细瞧他，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便也没再说什么，拉着他的手往洞内走去。 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一片漆黑的前方忽的亮起点点白光，我们当下加快了脚步，几步之后，我们愣在原地，再也无法挪动半步。 在一丈开外，是一张玉床，床上这躺着一个黑衣之人，玉床泛着淡淡的光芒，在那浅淡的光芒下，看不分明那个躺着的到底是男是女。不过既是出现在北极天宫的禁地之中，定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我们放轻脚步，缓缓地靠近，就怕不小心惊扰了于床上的人。 待我们走至床边，倒是自她的衣着确定了是位女子，但却发现便是靠的如此之近，依旧看不清玉床上之人的容颜，好似笼在一团云雾中一般，看不分明！ 我小声的对清寒道：“清寒，你觉得这会是什么人？” 清寒眉毛一挑，“定然是个身份不低的神仙，否则怎的会藏身在此？我想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打扰了她就不好了！你不是说你师父一直不让你进来这里么，如若让他发现你私自闯入，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我一听觉得他后半句话讲得甚是有理，便点头，转身准备跟着他离去，但是还未走出几步，却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是哪里来的小仙？” 我与清寒踏出的脚步一滞，那玉床上躺着的分明是个女子，怎的这声音听着怎么都像个老头呢？ 我们转身望向玉床，却未能看出什么异样来，方才说话的，是玉床上之人么？ 突然间觉得背后升起一阵恶寒…… 104.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二章 丛林幽处隐尘嚣 那突然间响起的声音将我与清寒惊了一跳，我们转身四顾，却未发现是谁在说话。躺在玉床之上的分明是个女子，可是那说话的声音却实在听不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清寒青冥在手，藏在玉笛中的尖刺已经出现，闪着凛冽的寒光。我看他如此的戒备，亦是不敢松懈，拔剑出鞘，随时准备抵挡突然出现的危险。 只是我们在洞中小心的转了一圈，却未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玉床之上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依旧静静地躺着，并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我稍稍松了口气，正想要退至清寒的身侧，却忽听耳边再次响起了说话声：“你们莫要找了，我不想你们见到，你们便是拆了这山洞，亦是瞧不见我的。” 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会在我们北极天宫的禁地之中？” “小丫头，你是北极天宫的弟子？” 我理所当然道：“自然，我为何要骗你。如若我不是北极天宫的弟子，如何能进得了这禁地之中？” “这倒未必，据我所知，紫微大帝明令禁止座下弟子进入这禁地之中。” 他这样一说，我顿时哑口无言，师父自然是明令禁止了，否则这也不成为数万年来无人进出之地！只是，我从未想过在这里竟然还有活着的……神仙？！ 他许是见我不说话，便又开口了，声音中有些倦怠之感，“你们速速离去吧，我便当未曾见过你们，否则被你们师父亦或是师祖发现，定然要重罚的。” “可是……”我还想要追问他的身份，却被清寒拦下，他对我摇了摇头，我便只好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肚里。 我与清寒又看了两眼玉床上的女子，随后转身准备离去。走了两步，又听那老者开口道：“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似乎依旧未能风化成灰……”他这一句话声音极低，似叹似感，似在对我们讲又似只在自语……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未曾开口，径直的往出口走去。 本以为我们此刻悄悄地离去，定然不会被师父发现。只是，一切皆是我想得太简单！我们走至洞口之时，便看到一脸冷然的师父，静静地立在结界之外，一双幽深的眼睛只是淡淡的瞧着我们，却让我生出一股想要转身而逃的冲动！而这样的感觉，在我来到北极天宫的这将近三千年中从未出现过！ 硬着头皮拉着清寒出了结界，站在师父面前，他目光冷冷的扫过我们，“谁让你们到此的？” 不知为何，被他的目光一扫，我顿时双腿一软，竟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碧儿自知闯祸，请师父责罚。” 身旁的清寒跟着跪下来，“是我好奇，才拉着落儿到此，请神君饶恕落儿。” 我低着头不敢看师父，他站在我们面前沉默了片刻，拂袖转身，“你们跟我来。”说罢快步的离去。我与清寒急急的站起来跟上。 我们一路跟着师父到了北辰宫，这里是师父平日里修行的地方，宫中弟子未经允许不得入内，我亦是只来过一次！ 跟着师父走进房间，他衣袖一挥，那敞开的门窗便倏地关上了。 师父在一片架子前站定，抬首望着架子正上方的一把剑，因着他是背对我们而立，我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是这样的气氛中他的情绪定然不会很好！ 我也不敢出声，便四下打量起这间房间，我虽曾经来过这北辰宫一回，却未曾进过这个房间。这里似乎是一个兵器收藏室，房间中多设木架，架上放着许多的兵器，皆是发出淡淡的光芒。而我们正对的那面墙上，挂着无数的宝剑，我用剑数千年，自是知晓那些皆不是凡品！ 忽听师父长长叹息一声，我转过头朝他望去，他转身看着我，缓缓开口道：“你们在那山洞中可瞧见了什么？” 面对师父自然不敢有所欺瞒，便将在洞中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因着本就未发生太多的事，几句话便说完了，话毕，我看着师父，等待他的发落。 师父听完我的话，若有所思的道：“我本以为你们是见过他了，未想到他依旧不肯现身……”说罢又是一叹。 他这一句一叹的倒是让我越发的好奇起来了，只是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就希望师父能够自己告诉我禁地中的秘密。 不过，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师父谨记着这一条真理，对禁地之中的事未再置一词。他只是告诉我们前路艰险，他无法亲自出手护得我们周全，这里是他收藏兵器之地，藏有神兵无数，他让我们自己挑选，算是他给我们最后的帮助。 我与清寒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神兵利器，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选择。我低头瞧一眼手中的青离，它跟了我这么久，如今要我弃了它而选择别的兵器还真是舍不得，记得当初这把青离便是师父赠与我的，便开口问师父，“师父，您当年赠我的青离，可亦是这里所藏之剑？” 他微微点头，想了想道：“你们且随我来。”说罢朝着一个角落走去，我与清寒抬步跟上。 他在一个独立的剑架之前站定，抬手拿起架上一把白色的长剑，道：“这把是‘白虹’，与你的‘青离’本是一对的，这对剑是一万年前我经过苍梧山之时偶然觅得，为雌雄双剑，当初我将‘青离’给你，本就想着待到将来你成婚将这把‘白虹’作为你的嫁妆给你夫君的。”他将白虹托在手中，抬眸看着清寒，“孩子，你虽为妖，却心地纯良，且对碧儿情深一片。我作为师父，今日便将我的徒儿交给你了。”说罢，将白虹放到清寒的面前。 清寒抬起手接过白虹，那双托着剑的手竟是微微的颤抖，他手中的长剑忽的白光大作，将他笼在其中，片刻之后白光尽散，只余微微的轻鸣声。 师父扬起唇角笑了笑，“白虹认了你这个主人，日后便只属于你了。” 我开心的伸手一把握住清寒的手，“太好了，白虹喜欢你呢，清寒！”我感觉到清寒的手依旧有些微的颤抖，他抬头看着我，突然语气沉沉的道：“落儿，日后我便用这把白虹永远守护你！” 我重重点头，“嗯！” “好了，你们速速离去吧，时候不早了，在此多耽搁一刻你们的处境便多一分危险。” 于是我与清寒双双在师父面前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准备离去之时，我却未能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师父，禁地之中的到底是谁？那个玉床上的女子，还有那个只闻声不见影的老者，他们究竟是什么身份？” 师父的脸蓦地沉了下来，“不该问的便不要问，今日在禁地看到的一切你们出了这扇门便尽数忘了吧。你们该走了！” 看他的样子，如若我再纠缠下去，他定然会生气，届时于我可没什么好处，于是我吐了吐舌头，拉着清寒飞快的跑出了房间。 小心翼翼的躲过看守出了北极天宫之后，我们俩一合计，决定当下便去人界寻沉音，为了我们能够不过那日日被追杀的日子，便是沉音时时刻刻都是那张石头脸对我们，我们亦是认了！ 只是在前往人界的途中，我们遇上了一个‘老朋友’耽搁了一些时候！待我们来到人界，他们已然过去数月！ 我们刚出了北极天宫，便遇上了来此找我师兄喝酒的司命星君，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他的坐骑之上，一派的悠然自得。 却不想那坐骑白凤一瞧见我忽的就不安分起来，一个俯冲朝我们扑来，差点将它背上的主人给甩了下来！ 看着刚从白凤背上跳下来堪堪站定的司命星君，我与清寒皆是忍着笑意。那白凤一落地便抖了抖身子，幻作了人形——一个白衣白发的女娃娃，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手臂，对着我身旁的清寒怒目而视，“你离碧落姐姐远一点，她是凤儿的！” 这白凤是司命星君的坐骑，司命与我大师兄是酒友，故而时常到北极天宫寻大师兄喝酒，某次碰巧我与大师兄在一处，便与他见上了面，殊不知白凤竟是对我‘一见倾心’，跟着我便不愿离去了！司命百般威逼利诱未果，无奈之下骂着白凤见色忘主将它送与我做了我的坐骑。我本就不怎么出北极天宫，自是用不着坐骑，便与白凤做姐妹处了一千多年，只是后来我被罚去灵山守山，她没法同去，再后来又发生了那么些事，倒也顾不上她了。前次问过师父，那件事之后司命便将白凤领回了他的司命宫去了…… 我抬手拍拍白凤的头，“凤儿，不得无礼。” 她皱着眉看着我，嘟着嘴道：“姐姐，你为何要他不要我了！”那语气好似我真是那弃旧觅新的负心汉一般！看得我突然间有错觉是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身旁的清寒倒是不恼，笑嘻嘻的看着白凤，“小凤凰，你叫落儿姐姐，那你便该称我一声‘姐夫’”，他眉毛微挑，“来，叫声姐夫来听听。” 白凤将头一扭，“哼，你才不是我的姐夫呢！” 清寒依旧笑着道：“落儿，你且说说，她该叫我什么？” 我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无奈的叹口气，“凤儿，姐姐与你讲，清寒是你的姐夫，日后你可不能如此无礼了，否则姐姐要伤心的。” 她眨着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清寒，咬着唇角犹豫片刻，终于开口，万分不情愿的道：“姐……姐夫……” 清寒满意的点头，“嗯，凤儿乖！” 一旁一直看热闹的司命以手抚额，做心痛状，“早知今日出府前该要算上一卦的，我看我就不该带她来此！” 我知道司命为何如此讲，按着前次的经验，这白凤定然是不肯跟着他回去的！当下便转头看着白凤，“凤儿，你跟司命回去吧，姐姐如今自身难保，可护不了你周全。” 她想都未想便摇头，“不，我盼了这么久才将姐姐盼回来，凤儿定要与姐姐在一起！” 见她死死抱着我的手臂不放，司命叹口气，“也罢，丫头，我现在将她送还给你了，有她跟着你们，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他这话倒是不假，白凤虽看起来像个未长大的孩子，可是法力却是很强的！她跟着我们，或许真的能有些帮助！又看看白凤，转头望向清寒，他对我点点头，我便答应了白凤要跟着我的请求。 因着我们情况特殊，也不能久留，与司命别过之后便飞快的离开神界往着人界而去。 看着一左一右的清寒与白凤，忽然觉得他们其实很像呢，皆是白衣白发！白凤挽着我的手臂，我伸手握住清寒垂在身侧的手，我们三个便如此的靠近！日后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要共同面对了！ 愿一切皆安！ 105.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三章 相约结伴赴征程 我们三个匆匆赶往姬慕夜的住处，本以为要找到沉音必得费一番周折，谁想我们到的时候，在一片秋叶萧萧中，竟是一眼便望见了那个立在树下仰头望天的身影。 看清了树下立着的人，白凤吸了口气，低声在我耳边道：“姐姐，这沉音二太子怎的会在此？” 这各种缘由实在是有些长了，为了不被她缠着讲过去的事，于是我便装作未听到她的话，径直的朝着沉音走去，还未走至树下，云雀忽的跑了出来，“主人，姑娘！你们终于回来了！” 她这样一嚷，倒是所有人皆知道我们回来了，“吱呀”一声，原本关着的门被推开，姬慕夜缓步走出来，身后跟着初雪，他的母亲。他看到我们，展开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回来了。”那样子倒像是早就料到我们会回来一般！ 我朝他点点头，在这一来一回之间，沉音已经收回了他看着天际的目光，他转身朝着我走了两步，站定，凝眸望着我，“碧儿……” 我吸口气，扯起一丝笑意，“沉音哥哥，我们回来了……回来与你一起去降那魔尊……” 他无言的看了我许久，最后无声的点了点头，便又转过身往着树下走去。他的背影看着是如此寂寥仿佛天地间只余他一个，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看着他，忽的便生出一丝不忍来，看来那一晚我真的伤了他，我怎能对他说出那样的话……没有心，他怎会没有心呢？我的沉音哥哥…… 见我望着沉音不说话，白凤扯扯我的衣袖道：“姐姐，我听说天帝将你许给了二太子，那不该他才是我的姐夫么？” 她这话一出，我哪还有心思去看着沉音的背影惆怅！忙转头看一眼清寒，见他一派淡然，我一把拉过白凤，严肃的道：“凤儿，你要记住无论如何，在这世上你只得清寒这一个姐夫！懂了么？”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片刻后目光扫过沉音和清寒，最后落回我的脸上，郑重的点头，“凤儿明白了，姐姐喜欢清寒，所以他才是我的姐夫。” 她话落，清寒的笑声便传来了，本以为他没听到我们讲话，看来实在是不能小看了他那狐狸耳朵！转头朝他望去，却不想撞上他带笑的眼眸，心没来由的便悸动了一下！本以为与他在一起这样久了，该是不会再有这样怦然心动的时候了！看来实在是高看了我的一颗莲子心啊！ 一直被冷落在一旁的云雀歪着脑袋看着我们，“你们倒是与我说句话啊！我们寻了你们这么久，此番终于再见，倒是连话都不愿与我说了么？” 我赶紧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云雀，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 她瞧了眼跟在我身后的白凤，问我：“姑娘，她是谁啊？” 我刚想为他们介绍一下白凤，倒未想到白凤她自己开口了，“我是白凤，是碧落姐姐的坐骑。” 云雀听了她的话顿时张大了嘴，“凤凰！”她拉着我的手用力捏着，“她说她是凤凰！” 被她捏的有些疼，我赶紧挣脱，应道：“是，她就是一只白凤凰！” 云雀呆愣半天，咽了口口水将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姑娘，这自古以来凤凰便是百鸟之王，你怎的将我的老祖宗给带回来了！我以后见了她是不是还得三拜九叩的？！” 看着她的表情，我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抬手拍拍她的肩，“云雀，你想太多了。她不过是一只还未长大的小凤凰，你可不必如此。”看她依旧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我忍不住调侃她，“但如若你想要将她当老祖宗供着，我们也没意见。” 云雀咬着唇角，一跺脚，“哼，才不，她看起来还没我大！凭什么我要去拜她！” 我转身朝白凤招招手，她飞快的跑过来，甜甜的叫一声：“姐姐！” 我笑看着她，为她介绍道：“她叫云雀，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白凤眨着大眼睛看看云雀，然后点头，随即又拉着我转身，指着站在屋前静静望着我们的三人道：“他们是谁？” 我便领着她到了他们跟前，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一番，这下大家算是都认识了。 我发现白凤似乎十分的喜欢姬慕夜，我们说话的片刻之间，她的目光便扫了姬慕夜不下五次！再看看她脸上那熟悉的娇羞的模样，看来她对姬慕夜亦如同那一次对我一般“一见倾心”了！ 在后来的谈话中我们得之在我与清寒离开之后的第二天他们便离开谷中到处寻我们，只是寻了大半年的功夫都未能够寻我们，前日，他们忽的收到沉音的传信，让他们回来此处，说我们今日会出现！ 只是他们都不清楚这大半年的时日沉音去了何处！我也不敢去问他，于是这便成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既然回来了，且大家都聚在了一起，那当初商定的计划便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经过初雪的精心调养，姬慕夜的身体倒是完全的好起来了！那原本灰白的长发虽没法变得如往昔一般黑亮，倒也是有了些光泽。而他的精神也好了很多，与出事之前相比不过是稍显文弱了一些罢了！ 就因为这样的恢复，他竟是提出要与我们同行！理由是，魔尊将他变成如今的模样，即便报不了仇，他也想见一见那个仇人！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场除我之外未有一人表示反对，连着最该反对的初雪与姬岚都未曾出声！ 看着他们，我不放心的道：“难道你们都觉得让他同行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么？” 他们皆是看着我不说话，我还想说些什么，清寒对我摇摇头，我有些不解，可是看着他的神情，一时间不知道他们到底为何不说话…… 不过，不管我如何的反对，如何的担心，第二日姬慕夜还是跟着我们上路了！我们一行九个，出了姬慕夜、姬岚展凌云三个是人，其余的不是神便是妖，于是我们出门便舍了常规的方式，纷纷爬上了云头！ 姬慕夜跟着他母亲，展凌云由云雀带着，剩下的姬岚便跟了清寒。 一路上沉音的云头一直在我们之前，而我们便以他为首跟着他前进，看他的样子我倒是可以猜到他这大半年来在做什么了！或许，他已然知道了幽离身在何处了！ 跟着沉音飞了许久，他终于是在一个山头落下了云头，我们便纷纷跟着他落了地。 这是一座树木广茂的山林，仰头看那参天的举目遮天蔽日，林中飘散着终年不见天日的气息，脚底是厚厚的枯枝落叶，难道幽离竟是藏身在这样的深山老林么？有些不敢相信！ 我正纳闷着，倒是有人将我的疑问问出了口，初雪与我一样环顾四周，看了片刻之后，皱着眉道：“二太子，你带我们到此，是想告诉我们，魔尊在这里么？” 沉音看她一眼，未说话，转身朝着前方快步的走去，似是想以行动来回答一切！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一番，无奈只好跟上他的脚步。 一路往前，虽然树木之间的间隙很大，但因着藤蔓缠绕，灌木丛生，并不好走，我们虽是有一身的本领，因着不想大肆破坏此处的草木，倒也没法施展，只得取出兵器砍断一些藤蔓来辟出一条通往前方的道！只不知前面沉音是如何走的如此之快的！ 好不容易出得那密林，到了一处开阔之处，回头一看众人皆是一副狼狈的模样！大家相互看看，皆是忍不住笑起来！ 前面几步之处，停下来等我们的沉音依旧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模样，看得我们皆是叹息一声！感慨啊感慨之间，便见他又抬步往前走去。 也不知他到底要带我们去何处，一路上也未有谁开口，除了时不时有鸟儿落下来朝着云雀打招呼之外，便只剩下众人的脚步声了！ 我们入这山林已然有一段时间了，夜晚即将到来，日光便浅薄起来，此刻我们所处的地方的树木虽不似方才那般遮天蔽日，却也茂盛，一遮一掩之下，可见度便更加的低了！幸好皆是目光清明之人，在这样的暮色中也能看到往前的路！ 又走了一段，忽的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本以为是我们的脚步声，却不想那窸窣声越来越想，如同洪流一般朝着我们涌来！ 一直默默走在我身侧的清寒忽的停步，“等等，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 他这一叫，大家皆是停下脚步，没了脚步声，那窸窣声在静夜之中便更加的清晰起来！听得我背后发毛，感觉似乎有千万只虫子在爬一般！我低头朝脚下望去，奈何那厚厚的落叶以及错杂缠绕的树根掩盖之下，再加上已然不剩几分的天光，根本没法看清那些如洪水般涌来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仔细辨来，那声音正有缘及近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难道会是前来攻击我们的么！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出声，连着一直平静的沉音的呼吸声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 忽的感觉前方一亮，原是初雪掏出了一颗明珠照明，我们就着那微弱的光亮往前方的地面仔细的望去，随即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前面数十步开外的地面，有一大片的黑影正朝着我们以极快的速度移动过来！ 106.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四章 森然百鬼夜行处 初雪取了明珠照明，在淡淡的珠光下，我们看到在离我们不远处有一片黑影正极快的朝我们而来！ 我听到大家吸气的声音，还未回过神，便听沉音大喊一声，“上树！”自己便被清寒与白凤架着拖到了树上！ 沉音幻出火把，借着火光，我们终于看清，片刻之前我们站立的地方已然被那片黑影淹没，仔细瞧去，竟是成堆的蛇！各种颜色的皆有，看着那鲜艳的颜色便知道皆是些剧毒的蛇类！只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怎会有如此多的毒蛇！且它们这样成群的移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转头去看沉音，我想他带我们到此，定然知道这里的情况，却不想从他的脸上也看到了惊讶的表情！他低声道：“我只知幽离在山中的一个石洞中修炼，但我未曾来此探过。此山地处南疆边境，气候湿润，毒蛇虫蚁较多。” 他的话刚落，便听到云雀小声嘀咕道：“较多？这哪里是较多啊，分明是极多！” 对于蛇一种生物，我自小便十分的讨厌，前次遇到过两个蛇妖，不过因着他们挺好玩，倒也未将他们与蛇联系起来！如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成千上万条五彩斑斓的蛇密密的自我面前游过，我只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寒毛皆立了起来！ 我搓了搓手臂，声音发干的道：“能不能像个办法？我们堂堂的神仙与妖怪，怎的就因着这些蛇而没了法子了？！” 初雪转过头看着我，眨眨眼道：“神仙小妹妹，难道你未曾听过‘百鬼夜行‘么？” “‘百鬼夜行’？”我皱眉，“你说这些蛇是鬼？” 她摇头，“这只是人界的说法，因着他们在夜里听到簌簌的声音，如同脚步声一般，却看不到人影，心下害怕便以为是鬼神作怪，时间久了便传出了‘百鬼夜行’的说法。如若真是这样，那这些蛇过后还会有其他的毒物！” 她讲完，没人说话，大家皆是盯着下面的蛇群，似乎想要验证她的话！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蛇群渐渐稀疏，当我终于松口气的时候，随即出现的一大群大蜘蛛让我舒了一般的那口气憋在了口中！ 初雪的声音沉沉的响起，“看来确实是让我们遇到‘百鬼夜行’了！不过这样的现象每年仅出现一次，为期三日左右，我们实在是好运气，竟是亲眼见到了！”说着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沉音。 沉音垂眸看着地面簌簌爬过的成群的蜘蛛，并未理会初雪的话。 我抓住身旁清寒的手，“这下可如何是好？现下这林子里定然都是这些毒物，难道我们要杀尽了它们么？” 清寒反手用力握住我的手，安慰道：“这些毒物只在月光下才会出来，我们只要在这树上等到天明便可往前了，我们也赶了一天的路了，刚好可以休息一下。” 大家听了他的话，倒也没有谁提出异议，许是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毒蜘蛛，皆是不想费劲去杀那些丑陋的毒虫，于是大家三三两两的找了树坐下来休息。 我靠在清寒的怀中，清寒让我闭眼睡会，只是听着那如潮水一般的声音，一想到下面便是千万只毒虫，我如何还能睡得着。只是也没有别的办法，幸好清寒在身边，还能让我感觉安稳一些！ 听着“百鬼夜行”的声音，竟是迷迷糊糊的有了睡意。 待我一觉睡醒，头顶的天空已然透出一丝光亮，低头去看树下，成群的毒虫只剩下稀疏的一些，看来过不了多久便会散尽了！连着睡梦中都不曾放松的一颗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轻轻转过头去看身后的清寒，他闭眼靠在树干上，沉睡中的容颜一片静然。忍不住抬手触碰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寒意。 他长长地睫毛微微动了动，随即睁开眼，一片碧光粼粼。他扬起唇角，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昨晚靠着你，怕是累到你了！” 说话间，便听到周围树上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来大家也都醒了！看着地面的毒虫已然散尽，我们便跳下树，整了整有些褶皱的衣服，等待沉音接下来的安排。 许是昨晚的事让沉音意识到自己对此地实在不熟悉，此刻他有些不确定前路是否安全，故而将他得知的一些情况告诉了我们。 数日前他探得幽离在此山之中闭关修炼，听说是在山的最深处有一个山洞，是数万年前某个神仙修行的地方，灵气十足！只是那山洞隐藏的极深，具体方位他也不清楚！本想自己前来一探的，但是我们回来了，于是便带了我们一同前来，却不想遇上了“百鬼夜行”，如今，他亦不确定前面还有没有什么危险！ 听了他的话，我们几个皆是无话，如他所讲，那前路定然不会平坦。自古以来，那些神人修行之地定然及其的隐秘，要不便是由什么东西守护着，反正定然不是容易到达之处。如今，既然幽离找了这里，那必定是有足够的把握不被打扰！ 我看着前路茫茫，心下倒是有些退缩起来，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的事，突然间觉得十分的疲累，什么都不想做……如若可以，我定然会选择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见天日也好，被追杀也罢，都不想再继续这样的日子。可是，转头看一眼身旁的这些人，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出息……为了我与清寒的未来，怎样都得拼上一拼！ 我深深吸口气，对沉音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如今已然到了这里，定然不能被这小小的‘百鬼夜行’给阻了前进的脚步。像我们神魔妖怪的，怎会怕这些毒虫蛇蚁？走吧，只要找到你说的那个山洞就好了。” 他转头看我一眼，想了想，摇头，“前路危险，你们几个女子还是回去吧。” 我刚想开口反驳，云雀便喊了起来，“二太子，你也不带这样瞧不起人的！女子怎么了……”我一把拉住她，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接着她的话头道：“如今不是瞧不瞧得起的问题，这林子有些古怪，我想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如若此刻我们在此分开了，不知是否能全身而退，不如共进退，至少大家在一起。” 我讲完，大家纷纷表示同意我的说法，沉音见如此，便也没再坚持，唤出佩剑握在手中，提醒大家道：“前路凶险未知，大家注意了！” 于是，大家各自拿出自己的随身兵器，充满戒备的跟着沉音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光已然大亮，阳光穿过枝叶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在枝蔓缠绕的地面上投下点点光斑。 因着终年没有阳光照透，林中的地面十分的潮湿，遒劲的树根藤蔓表面都长了一层厚厚的苔藓，踩上去湿滑一片，纵然是身手如同我们，亦是只能一脚深一脚浅的缓慢前进。 又走了一段，忽的前方出现了一块空地，不大，但是因着没有大树生长，空地上方便有了一块空当，阳光直射下来，晃的人眼睛游戏生疼。我眯起眼睛仰头去看天空，却不想脚下踩空，踩上了一棵树露在地面之上的根须上，上面厚厚的苔藓使得我的脚下一滑，本能的想要稳住身形，却找不到借力的地方。 我“啊”的叫了声，以为自己就要跌倒在那杂乱的枯枝烂叶之上，片刻之间，只见走在我前面几步开外的沉音一闪到了我的面前，伸手想要将我扶住，只是我身后忽的探出一双手，抱住我的腰一跃，退后了好几步。 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没事吧？” 我定了定心神，转头对他笑笑，“我没事。” 他点头，松开抱着我的手，顺手牵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前走。 这突发的状况让其他人皆是有些呆愣的立在原地，我对他们笑笑，“没事了，一时不察才会滑到。以后会注意的！” 走到沉音面前，我对他点点头，“让你担心了，沉音哥哥。” 他闭了闭眼，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带路。 这时云雀与白凤一左一右的围上来，仔细的确定了我无事才放心的舒了口气，随即竟是异口同声的开口道：“二太子真冷漠……” 说罢，她们自己也是一愣，相视一眼之后，忽的都笑了起来。她们这一笑，倒是让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走至空地之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照拂，一时间大家都不想走了，于是便由我出面将走在前面的沉音给拉了回来，大家在这空地上坐下打算歇一歇。 神与妖是可以不进食的，可是我们不能忘了还有三个人类与我们在一起！当下便由云雀与姬岚架起火堆，这里是山林，野味自是不少，很快，清寒与展凌云便带着猎到的野鸡回来了。 我们几个围坐在火堆前，等待食物的时候，聊了一些各自对接下来将会遇到的情况的看法，总结一下，确实不容乐观。 我们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知道在找到魔尊之前会遇到什么，或许等我们历尽千辛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已然是魔去洞空，便是找到了他，或许以我们剩余的实力也只能是送死。 于是，气氛又变得凝重起来，那焦黄喷香的烤野鸡都吃不出味来了。 107.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五章 未知前路凶险藏 大家吃着烤鸡，皆是沉默不语，忽的姬岚将手中的鸡骨头往地上一丢，道：“你们不是神不是妖么？为何会连着这样一个小小的林子都应付不了？” 我们抬眸看他，一时间觉得万分的羞愧，正如他所讲，我们怎的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林子都会感到害怕呢？ 姬慕夜放下手中的烤鸡，缓缓开口道：“既然我们对这个林子有所顾忌，为何要置身其间，我们大可在林子上空寻找我们要找的地方。” 我一听，觉得他所讲的有些道理，刚想开口表示同意，清寒却道：“昨日我们落下云头之时我已然观察过这个林子，想要在林子上空看到林中的景象，太难。” 坐在我身旁的白凤孩子心性，有些不耐的道：“那到底该如何是好？大不了我放一把三昧真火将这林子烧个干净！” 清寒拍了拍手道：“哈，这倒是个好方法！” 我转头瞪他一眼，他耸耸肩，“这确实是个方法，如若我们再往前走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难处，倒是可以试一试这焚林的法子！” 沉音忽的开口，“他说的不错，这不失为一个方法。” 清寒因着他的话而愣在当下，他定然没想到沉音竟会同意他的看法！他回过神来，凑到我耳边小声道：“他吃错药了么，怎的同意起我的话来了？” 我嗔他一眼，“你以为他是谁，如若没有这点度量，能成为神界那个众神称道的二太子？” 他撇撇嘴道：“看那大公主，我还以为作为她的弟弟，也该是差不多的，看来是我小瞧他了！” 一想到素星，我的心里便又有了一股气，俗话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是，她如此对我们，难道要我忍着这口气？如若还有机会见到，定然要出一出这口气！反正横竖也逃不了惩罚了！ 大家歇够吃饱之后，又休息了片刻，便又启程往前去。今日该还在“百鬼夜行”之中，如若不能在天黑之前找到那个山洞，我们今夜定然又得在树上过夜，那样的感觉实在太糟，大家似乎都不想再尝试一次，心照不宣的都加快了脚步。 再往前走，林子更加的幽深起来，那些古木比之前面看到的要大了许多，看那斑驳的树皮，这些树的年龄定然不会比我小！ 正走着，清寒忽的道：“你们可有闻到一股香味？” 我深深吸了口气，细细的辩着，在空气中似乎真的有一股极淡的香味，那味道从未闻过，无法形容…… 沉音看了看四周，道：“大家小心些，这香味来得莫名，或许有毒！”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我认得那瓶子是药君用来装药丸的！他将瓶子朝我扔来，“碧儿，分给大家。” 我接过，将瓶中的药丸分给他们，“这是药君炼制的解毒药丸，你们且将它服下，以防万一。” 他们接过，一口吞了，我亦是倒出一颗放入口中，淡淡清苦的药味字口中散开，顿时神清气爽！ 有了解毒丸定心，再往前倒是安心了一些。只是越往前走，那香味便越发的浓重起来，可是，香味虽浓，倒也不至于刺鼻，闻着也未曾感觉到什么不适！ 巨木底下，渐渐地出现了一些低矮的灌木，枝叶细长，看着如同兰花一般，但是细细看来，却又不是兰花！而我们也终于知道那飘散在空气中的香味从何而来了！这小小的灌木竟然是整株都带着香味的！ 我摘下一片叶子拿到清寒面前，想让他瞧瞧这是什么，他的神色却是一变，一把捉住我的手，“你的手受伤了？” 我低头一看，我拿着叶片的手上有点点的血红，只是我分明未曾受伤，怎会流血？抬手凑近了看，这一看将我吓了一跳，我一下子将手中的叶片扔掉，拉着清寒道：“这东西是活的！它在流血！” 我这一说，他们皆是一惊，低头去看脚旁的矮灌木。而我脚边那棵因着被我摘了叶子，竟是还在往外渗着红色的“血液”！ 清寒伸手，手指沾了一些液体，凑到鼻下闻了闻，皱着眉道：“这不是‘血液’，只是这植物的浆液，看来这便是传说中的龙血树了！” “龙血树？”沉音皱着眉重复了一遍，显然是听过这个名儿。 只是我活了这么久，倒是从未听过这种树！便问清寒：“这龙血树有什么特别之处么，为何你们皆是这样一副表情？” 清寒与沉音皆未开口，似是有所顾虑，一直好奇的东张西望的白凤倒是说话了，“姐姐，这龙血树我知道，传说这龙血树是数千万年前神龙血溅之处长出的树，流着神龙的血液，被当做神树供养着。又说，有龙血树之处，必有龙存在。” 我看着她，“龙，你说的是那神龙一族的后裔么？不是说在那一次神龙之劫之后便消失于六界了么？” 她摇头，“那传言并不正确，至少我是见过神龙的！” 她此言一出，我们皆是一惊，照她的说法，那我们再往前走是否便会遇上那已然消失于六界的神龙族后裔？这样的可能性让我们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再往前…… 清寒看了一眼沉音，似是有话要讲，但是却有生生的忍住了，我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奇怪，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清寒，你是不是有话要讲？” 他看着我，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我曾听我爹爹讲过，在六界之中，有一个地方，有一棵巨大的龙血树，它到底活了多少年，无人知晓。传闻，在那棵树下，便是神龙一族隐世生活的地方。” “你是说，再往前，我们便能看到那棵古老的龙血树？” 他皱着眉摇头，“我不确定，但是按着这周围这么多小的龙血树，前面定然还有更多更大的……或许，我猜的没错……不过，我倒希望我猜的是错的。” 如若真如清寒猜测的那样，那便有些奇怪了。幽离是魔族，如何能够到得这神龙族的地盘，还能够在此修炼？只是，沉音定然不会糊弄我们……如若真是这样，那只一个可能，沉音被幽离糊弄了！ 沉音在神界有着盛名，但毕竟未上过战场，再大的才华亦只是纸上谈兵罢了，如何斗得过那经历了万劫的魔尊？看来，幽离知我们在寻他，故意引导我们至此，想要借助神龙族之力来除去我们…… 这神龙一族属上古神族，已然脱离了神界的管制，如若要按辈分来排，他们便是与灵山之上隐世而居的上古神祗算是同辈，连着白玘这样的神兽，在他们面前亦只是小辈而已…… 一想到这些，我便觉得幽离实在是狡猾，竟是想到如此一个方法，不费他一分力气便可将我们除去！ “清寒，我们回去吧，原路折回，总比与那神龙族为敌要简单得多！” 清寒听了我的话，未马上回答，却是转头看了眼沉音，对他道：“二太子，如今，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做？” 沉音看着脚边的龙血树，又看看前方的路，道：“你们且回去吧。”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有些不解，“我们回去，那你待如何？” 他背手而立，淡淡道：“即已到此，我没有理由转身回去。” 我走到他的身旁，拉着他的衣袖道：“那为何我们要回去，既是一同到此，定然要同进退的！” 他转过身看着我，黑眸中是隐隐的担忧，他摇头道：“不行，前路的凶险已然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你们还是不要跟着去送死了！” “我们不能去送死你便可以去么？”我有些生气的看着他，“还是你觉得我们跟着去只会拖累了你？” 他闭了闭眼，“碧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受伤……” 我吸口气，还想再辩，初雪却不耐烦的开口了：“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你是九重天上的二太子，可不是我们妖界与人界的二太子，你可以命令你的神仙手下回去，你可管不了我们。都到了这里了，为何要回去，”说着她目光扫过其他人，“你们如若想要回去便回去，一切皆由自己决定。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天一黑，我们便只能躲在树上了。可是，你们瞧瞧这周围可有能让我们藏身的树木？” 听她一说，我们皆仰首四顾，周围高大的树木倒是不少，但皆是只有粗壮的主干，那些枝杈皆长在很高的地方，且生的极密，就如初雪所讲，根本没法藏身！ 姬慕夜道：“既是如此，那想要继续往前的便留下，想回去的便顺着原路返回吧！” 此话一出，大家皆是相互的看着，却未有一人有所动作。片刻之后，姬慕夜再次开口，“既然我们皆不愿回去，那大家都拿好自己的兵器，接下来的路，或许我们只能自保，根本没法顾及到他人！” 大家点头。看沉音的表情，似乎依旧不放心我们前往，我叹口气，看着他道：“你莫要管我们，今日到此，其实也没想着一定能够活着回去。如若在还未见到幽离之前我们便死了，那也是命，我虽一直不认命，但如若这一次没能够活着出去，那我便信了命运这回事！” 他见我们坚决，只得无奈的点头答应了我们一同往前的要求。 108.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六章 神龙现世掀风雨 上 接下去的路我们走的十分的小心，就怕从树丛中突然钻出一条龙来！ 越往前走，脚边的那些龙血树就变得越发高大起来！又走一段之后，大家忽的皆停住了脚步，仰起头向上看，皆是一脸吃惊的模样！ 原因是我们面前是一棵巨大的树，足有数丈高！长得十分的怪异，我活了这么些年，倒是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树！ 面前的大树高耸入云，树干很长，我们须得高高仰着头才能望到它的树冠，那树冠如同一把倒置的伞一般，枝桠缠绕向上，叶子密生于顶，只因长得太高而看不清那叶子的样子。 在这棵树下，原本那股清淡的香气越发的浓烈起来。 我碰了碰清寒的手问他这是什么树，他仰头眯着眼看了片刻，转过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讶异，“这……似乎是一棵巨大的龙血树。” 他的话一出，我们皆是倒吸了口气，仰头向上看得目光都变得惊叹起来，脚边那些比之一般树木都要小一些的龙血树竟能长得这般大么？环顾四周，这棵树以唯我独尊的姿态高高伫立在此，我想它该是这里最大最古老的一棵树了！该不会便是传说中受了神龙之血的那一棵吧？！我想其他人定然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往后退了几步，足尖一点便想要飞到树上瞧一瞧，才刚离地一丈有余忽觉手下一重，待我回过神已然被清寒一把拉回地面。 我不解的看着他，“你拉我作甚？” 他拉着我的手没有放开，有些严肃的道：“落儿，这里情况未明，你怎可贸然上去？万一上面有危险怎办？” 我倒觉得他有些想太多了，但因着他终是因为担心我，便只觉感动！只是，不能贸然上树查看，那我们要如何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初雪开口道：“我们也不能这样光瞧着什么都不做，终是得有谁上去探一探的！” 她的话落，沉音转过身看我们，“我去看看，你们在底下歇一歇吧。” 此处他的法力最为高强，我想除了他也没有谁能够让我们放心了，便也未反对，只是让他小心一些。他看我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转过身，足下一点便飞身而上到了数丈高的树顶。 我们仰头看着他，也不知上面的情况，眯起眼仔细去瞧，却因着那从枝叶之间洒下的阳光而晃了双眼。 我们安静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的听到他低呼了一声：“不好！” 听到他的那句话，我一惊，便看到他忽的似乎被什么拽住往着树冠中拖去，且看他的动作似是没法挣脱！我一急之下也顾不得其他，飞身而上想要去帮他，可是待我到他身旁之时，他却已然消失在了树冠之中！ 我停在树冠之上，大声唤他：“沉音哥哥，你在何处？！” 说话间清寒与初雪亦是飞身上来了，他们停在我身旁问我情况如何，我一心担心着沉音的情况，也没有功夫去回答他们的话，捏起咒决便往树冠之内冲去，我感觉到我的肩膀被一只手拉住，但因着我是出了八成的力气往前扑去，那一把非但没将我阻住，倒是将拉我之人一同带进了树冠之内！ 本以为树冠之内便是密密的枝叶，却不想里面却十分的开阔，似有一条通道通往前方。 我转头看了看跟着我进来的清寒，他抓着我肩膀的手滑下来拉住我的手，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这时便听外面隐隐传来初雪的声音：“清寒，碧落！你们可还好？” 我不想他们担心，便朝着头顶喊道：“初雪，我们没见到沉音，但看这里有些玄机，我们去探一探，你先到下面，与大家一同等我们，记住，不要贸然进来！”怕她听不见，我重复的说了一遍，最后听到初雪答应的声音我才放心。 我与清寒唤出青离与白虹，看着通向未知的那条道，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告诉对方自己会保护好自己的！然后我们便小心翼翼的开始往前走去。 通道很长，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还未看到头，这悠长的通道虽暗倒也不是漆黑一片，我们四周的空气中飘散着点点莹亮的光点，我好奇的伸手去抓，入手一看却是一只很小的虫子，腹部闪着点点荧光！我倒是从未见过，便好奇的将手伸到清寒面前，因着我一直认为他无所不知！ 他看了看我手心的小虫，扬起嘴角一笑，道：“这种小虫叫‘萤’，传闻这种名为‘萤’的小虫是住在龙鳞之中的，这里有如此多的萤，看来果真住着龙呢。” 我低头看着手心的小虫子，“既然它们是住在龙鳞之中的，那是否只要循着它们便能找到龙？” 清寒点头，但脸上有些迟疑之色，我问他怎么了，他皱着眉道：“我们这般擅自闯入神龙的领地，会否激怒了他们？” 这一点我何尝不知，可如今沉音下落不明，虽说他法力高强，但总也做不到丢下他不管！毕竟他待我那样的好…… 我收敛起有些纷乱的心神，看着前方道：“我们没法放沉音一个人在这样一个未知的境地，如若这里真有神龙，大不了我们拼死一战，况且他们既是神龙定然不会是不讲道理的……” 他叹口气，抬手碰了碰我的脸颊，“走吧，万一去晚了他出了什么事我们可是要内疚一辈子的！”说罢他便拉着我往前去。 倒是未再走多久便到了一个出口，出口之外光亮非常，刺得我眼睛有些生疼，眯起眼往前瞧着，似乎看到了树影婆娑…… 深吸一口气，与清寒踏出了洞口，展现在面前的景象美得没法形容只能用“世外桃源”一词来概括了！ 那一树树繁花，那一片片青草，还有碧蓝的天空绵白的流云，一切的一切皆是美得让人睁不开眼！ 我看着面前的景致，忍不住感叹：“清寒，好美啊！” 听得清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倒真是个好地方，看来神龙一族果真懂得享受！”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神龙虚境！”忽的一个声音如同响雷一般响起，将我们吓得不轻！ 我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任何的身影，但一想能住在如此美景中的定然是神仙，或许便是那传说中的神龙！便恭敬地开口道：“上神息怒，我们入这神龙虚境实属万不得已，我们之友沉音方才被卷入其中不见了踪迹，我们便是来寻他的。” “休得狡辩，擅入这神龙虚境者，除非神龙一族，否则一律处死！”说着一道闷雷劈来，幸得我与清寒的反应快了些，我们一跃而起往后退开，便看到我们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然一片焦黑！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片刻之后便又恢复了原状，方才的痕迹已然完全的消失不见！ 在我们愣神之时，响雷再起，直劈我们而来，我与清寒如同惊弓的鸟一般急急退开，只是如同这般躲闪太费力了！再下去我们定然会受不住的，届时万一慢了一些，便会被那响雷劈中，我们也没有这地面的复原能力！这被雷劈的滋味我与清寒皆是尝过，此刻皆是不想再试一次！ 我们相视一眼，对方的意思各自心领神会！我们手下一动，青离与白虹出鞘，两声轻鸣之后，青白两道光交织在一起，在我们周围织起一道光幕，看着那直直劈来的响雷，只觉手中的剑猛地一震，我勉力支撑，差点就支持不住！ 我闭起眼等待着下一道攻击，可是却久久的未有动静！我缓缓的睁眼，在青离与白虹的光芒下，我看到远处一道金光闪现，随即便有一个黑影落在我们面前，仔细瞧去，似是一个人！ “这两把剑，你们从何而来？” 我转过头看着清寒，“他是在问我们么？” 清寒无奈的看我一眼，收起手中的剑，我跟着他收回青离。光芒散去之后，我终于是看清了站在我们面前不远处的那个人，一身黑衣，金冠束发，俊美的模样，十分的惹眼。 清寒往前走了一步，对他道：“我们冒昧到此。多有打扰，请见谅。” 那人却甚是不客气的道：“我问你们剑是从何而来，怎的这么多废话！” 他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使得我一时也忘了要客气，“你怎的这样说话？清寒敬你是上神才如此恭敬对你，我看倒也不用对你这般客气。”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片刻之后忽的展颜笑了笑，“本就不需要理会那些劳什子礼教，你叫什么？我倒是挺喜欢你的！” 他这突如其来的话将我吓得不轻，我往清寒身后退了一步，有些惴惴的开口道：“多谢上神抬爱，我已然成婚，该是要辜负您的厚爱了……” 他看着我，忽的大声笑起来，“这小丫头倒是可爱得紧，真是便宜了你这小子！” 清寒转过头看着我，忍着笑摇头道：“落儿！” 我吐吐舌头自他身后出来，对着面前的男子微微点了点头，“小神碧落，见过上神。” 他甩甩衣袖，“莫要上神下神的叫我，我叫苍玄，你们便唤我名字吧！” 我与清寒点头应下。 他又道：“你们还未与我讲这对剑你们是从何得来的！”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纠结于青离与白虹，难道这对剑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109.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七章 神龙现世掀风雨 中 苍玄一直追问我们青离与白虹的来历，我与清寒也不能不告诉他，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告诉他，便只是看着他犹豫不决。 他挑眉道：“你们如此是在担心什么？” 我看着他，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他几遍，眯起眼睛道：“你……可是神龙一族的后裔？” 他摸着下巴笑着点头，“你这小丫头有眼色，只是我们神龙族隐世数万年，你这样一个小丫头怎的知道我们的存在？” “这还不简单，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传说么？你们神龙一族虽早已在六界之内消失，可是关于你们的事迹还是很多的！” 他若有所思看着我们，“那，你们如何得到这对剑的？” 这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两把剑身上了，看来它们果然不是凡物！既然他是神龙一族的，告诉他该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总不至于他们与我师父有仇吧！于是同清寒小声的商量了之后便决定将实情告诉他。 我看了眼青离和白虹，开口道：“其实，这对剑是我师父给我们的，它们的来历我还真不知道，只记得师父曾讲过，青离与白虹是他在万年前路过苍梧山境之时偶然获得，再多我便真的不清楚了。” 听了我的话，苍玄微微皱了皱眉，“你师父是谁？” “尊师北极天宫紫微大帝。” “是他！”他看我们的神色忽然变了变，口中喃喃，“竟然是他的徒弟……这么久了，居然再见了……” 听着他低声自语，我似乎明白他在讲些什么，又似乎不太明白，看一眼清寒，无声的问他：“你明白他的意思么？” 清寒耸肩摇头，表示他也不明白。无奈之下我们只能看着苍玄，等待他再次开口为我们解释一下。只是，等了许久他都未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于是，我便趁着他出神深思的片刻，仔细的看了看我们周围的环境。方才因着躲避雷击，我与清寒几次跳跃后退便到了一个峡谷之内，四周皆是高耸的山峰，而这个峡谷狭长而成一线，只得一条路进入，我与清寒方才慌不择路竟是退到了这里！如若苍玄没有停下对我们的攻击，在这样的地方我们此刻定然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我仰头往头顶的天空望去，看湛蓝的天甚是清透，流云点点，身旁有丝丝微风拂过，可是那浮云却没有丝毫的变幻！这倒是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扯了扯清寒，指了指头顶的山峰，告诉他我想要上去瞧一瞧，可是他不同意！ 我看苍玄一时半会也想不通透，便拉着清寒撒娇，“我们一起去瞧瞧，我觉得这里有些奇怪，你看头顶的云，风过竟未曾变幻过丝毫！” 他抬手拍拍我的肩，柔声道：“落儿，这我早知道了，这里并不是现实存在的，不过是一处以神力幻出的虚境罢了！” 我苦着脸看他，“那你怎的不早说？”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我以为你知道的……” 他这样一说我顿时无话，原是我太过于迟钝了…… 正暗自唏嘘着，一旁的苍玄又开口了，“你们说到此寻你们的朋友？” 我点头，心想或许能够就此问出沉音的下落，便急急的开口道：“你一直在此，可有见过一个白衣的男子进入这里？” 他想了想，摇头，“我负责看守幻境入口，但是将近一万年来除了你们便未曾有谁进入过这里！”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况且他也断然没有骗我们的必要！只是沉音方才消失在树冠之内，除了到此还能去何处？ 苍玄转身对我们道：“你们快些离去吧，你们的朋友既然没有来此定然已经出去了，如若被我们长老发现你们便走不了了！” 他的话刚落，我们还未来得及开口表态，一个如洪钟一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较之方才苍玄的声音响了许多！ “竟有外族之人胆敢擅闯虚境，苍玄还不速速将他们拿下！” 苍玄的脸色一变，转身单膝跪地，抱拳道：“木长老，他们是紫微大帝的弟子，手持青离白虹双剑，苍玄不敢擅动！” 那长老沉默片刻，冷冷道：“将他们带至神龙殿听候发落！” “是！”苍玄领命之后，站起来，转过身看着我们道：“你们好生的跟我走，不要逼我动手！” 我们本就因着他们对青离白虹的态度而感到好奇，此刻他们主动的要带我们去他们的地盘，我们自然是同意的！ 苍玄一转身便幻作一条巨大的黑龙腾空而起，转过头看我们一眼，“我在前面引路，你们快些跟上！” 看他的样子速度定然很快，我与清寒急急爬上云头，就怕跟不上他的速度！ 上路之后我便一直在感慨，神龙果真是神龙，看着他在云雾中忽隐忽现的身影，还有那我们紧赶慢赶才堪堪能够跟上的速度，开始有些担心如若等下他们对我们不客气，我与清寒全身而退的机会有多大，结果是——根本没有机会！ 这样一想我差点掉头走掉，可是毕竟不像以前那样冲动，想到现在逃也没有机会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我们跟着苍玄穿云破雾的往前飞了许久，他的速度终于是慢了下来！我与清寒赶上前在他的身旁停下，便听他对我们讲：“下面便是我们的圣地神龙殿，等下你们或许能有幸见到五大长老，届时莫要乱说话，切记，如若他们要降罪于你们，以你们手中的剑相挟，许能保自己一条命！”说罢不待我们开口便低吼一声俯冲而下。 我与清寒跟着他落地，那时他已经幻回了人形。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看来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定然不是能够简单应付的场面。紧了紧握着青离的手，抬步跟上了他的脚步。 走至神龙殿之前，那扇紧闭的紫色鎏金大门便缓缓地打开了。 苍玄停下脚步转过身淡淡开口：“你们进去吧，自己保重。” 我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你不随我们一同进去么？” 他摇头，“我们没有资格进入这神龙殿。” 我还在考虑我们的身份是怎样尊贵竟是能够进入他们的圣地，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将我所有的想法一棒子打散了！ 他幽幽的道：“只有犯了大错的族人才会到此受审，你们自求多福。”说罢，转身隐去。连着寒暄道别的时间都未曾留给我们，看来是认定我们没法活着走出这里了！ 清寒牵过我的手，低声道：“想来他也是身不由己，方才与我们说的一番话已然是超过了他的本分了，你莫要怨他。” 一想，觉得清寒的话甚是有理，抬头看那神龙殿大门，高大巍峨的让我想起了九重天宫的天门，同样是这般冰冷的让人不想靠近。 我们在门口有些犹豫着该不该进去，便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远远地空灵的响起：“还不速速进殿听候发落！” 我与清寒愣了愣，觉得左右逃不过这一劫，便也不再迟疑，快步的跨进了神龙殿的大门。 这门口许是设了结界的，我们在门外往里面瞧，漆黑一片，可是一跨进门，眼前瞬间一片亮堂！金光闪现之下，差点迷了我们的双眼。 待到双眼适应了金光，睁开便看见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神龙塑像，那金光自塑像之上散出，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竟似活着一般！ 殿中有低浅的呼吸声，一呼一吸之间，那金光也跟着明明灭灭，如烛火般摇晃不定。 放眼整个大殿除了眼前的这尊塑像便再无其他，可是那呼吸声又是从何而来？方才的声音又是从何而来？ 等了许久未等到任何的动静，清寒看了我一眼，朗声开口道：“吾等擅闯神龙幻境，有扰上神清修，特来此请罪。”因着殿中空旷，他的话音便在殿中回荡开，显得空灵而又渺远，如同隔了万世一般…… 又过了许久，依旧未有回应，方才我们在门外之时催促我们进来，此刻却隐而不见，到底是为何？想着心里便有些不快起来，只是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也不好发作，只能忍着心中的不满继续等待。 因着也无人出来招呼我们，站在塑像前便觉得有些无趣，我走上两步在塑像底下站定，抬头瞧那往前探出的龙爪，尖锐的爪子闪着淡淡的冷光，怎样看都不像是塑像！而此刻凑近了看，终于是明白为何那金光会明灭不定了！ 原来，在那龙鳞之下，栖息着无数方才我们在通道中看到的那种虫子——萤，因着龙鳞呈金色，点点光芒透过便成了金光璀璨！至于为何会忽明忽灭，待我看明白之后，惊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拉着清寒叫起来：“那……那条龙是活的！他的龙鳞在翕合！” 听了我的话，清寒皱着眉小心的准备上前确认，那一直朝着我们的龙爪却忽的动了，猛地拍下来差点伤了清寒！他反应极快的退开，铮的一声，手中的白虹出鞘！ 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满是怒气的喊起来：“大胆，竟敢对龙神拔把剑！还不速速退下！” 110.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八章 神龙现世掀风雨 下 神龙塑像突然复活，清寒一惊之下拔剑相迎，却不想把一直藏身在暗处的五大长老给引了出来！ 当那穿着五色斗篷的五个老者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那座神龙塑像忽的低吼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仿佛方才的一切不过是我们的错觉一般！ 五大长老为首那个穿着金色斗篷的老头朝着我与清寒走近两步，掩在兜帽下的脸上是何表情我看不清，但我能感受到他对我们的不满！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我们手中的剑上之时，顿了顿，然后终于开口：“你们从何而来，来此所为何事？” 想着方才苍玄的反应，他们与我师父倒该是有一些交情，便开口道：“我们自北极天宫而来，来此是为寻九重天宫的二太子。” 我的话刚讲完，便听到后面那几个长老小声的议论起来，我不若清寒的狐狸耳朵，自是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猜测一下也不外乎是北极天宫与九重天宫之事。我尽量以恭敬的姿态看着他们，等待他们的反应。 那一袭蓝色斗篷的老头清了清嗓子道：“我们没见过你所说的九重天上的二太子，另外你们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我猜测着他所说的话又几分可能是假话，便听清寒将我们进来时的情况略略的与他们说了一遍。 说完，他们似乎大感惊讶，有几个甚至地呼出声，“竟是萤火指路么？” 我对他们如此大的反应颇感不解，不过是遇到了几只会发光的虫子罢了，需要这样的大惊小怪么？！ 为首的长老忽的身形一动，便到了我与清寒的面前，咫尺之间的看着我们，我们皆是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而愣住，却不想他在我们愣神的时候劈手便来夺我们手中的长剑！ 我与清寒猛地回神，自是不肯就这样让他将剑夺了去！ 我能感受到面前之人高强的法力，我将全部的法力凝聚于掌心，抬手便朝他劈去，他左手抓着我的青离，右手握着清寒手中的白虹，我们两相反抗之下，他竟是纹丝不动！ 三股力量交错，青色白色与金色的光芒大盛，我在强烈的光芒之下睁不开眼，感觉手下的力度越来越大，手中青离竟是差点脱手而去！手腕一翻，加强了手上的力度，想着绝对不能让他将青离夺去了！暂不管它是否能救我一命，它陪了我两千多年，我怎能就这样让它落入他人之手！想着便再次的加强了法力！ 金衣长老忽然开口：“放手吧，你们打不过我的！”话毕，手下用力，青离与白虹便同时脱手，我与清寒因来不及撤力而猛地向后推开好几步才堪堪站定！ 他低头打量着手中的两把剑，手指一动，便听“铮铮”两声清鸣，青离与白虹出鞘，停在他的面前，剑身之上散发出淡淡的青白光芒。 我看着青离便想上去夺，但被清寒一把拦住，“莫要冲动，我们敌不过他！” “可是青离……”我看着青离，觉得万分的不舍…… 清寒握着我的手渐渐收紧，看着前方的眼中写满了坚毅之色，他低声道：“放心，我会将青离与白虹夺回来的！但不是现在，稍安勿躁！” 看着清寒的样子忽然害怕他做傻事，就如他所说，便是我们联手都打不过眼前的这个长老，况且还有其他四个看热闹的！如若出手，我想我们定然是只有一输！届时不死也会受个重伤，虽说青离对我很重要，但怎也比不上清寒重要，便与他说我不要青离了，别为了夺剑而受了伤！他看了我一眼，未说话，转过头去看着前面的五人。 其余的四人已然上前几步与金衣长老并列而站，他们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把剑，发出了似感似叹的声音。 感慨了一番之后，他们似是终于想起了我与清寒还在这殿中，赭衣长老缓缓开口，一听声音该是方才喝令我们进殿之人！ 他冷冷看了我们两眼，开口道：“你们觉得他们该如何处置？” 他身旁的红衣长老一笑，听声音倒是挺年轻的，淡淡道：“还能如何？擅入神龙虚境者，死！” 其余的几个皆是点头表示同意，金衣长老倒是未说话，他抬起一只手伸向我们，掌心便透出淡淡的金光来，接着其余的几个长老皆是朝着我们伸出手来，他们五人掌心透出的五色的光便朝着我与清寒直逼而来！来势凶猛，我们根本避无可避，况且如今失了兵器，一时也没法抵挡，只能眼睁睁看着寒光逼来！ 突然，原本静静停在空中的青离与白虹冲破寒光而来，挡在了我们面前，剑身之上光芒大作，竟是将五个老头的术法之光给掩盖了！ 在他们的惊呼声中，我感觉到加诸在我们身上的力量撤去了，而挡在我们面前的两把剑却依旧光芒万丈！ 听得那几个老头惊讶的声音：“怎会如此？青离与白虹怎会帮他们！” 我看着停在我们面前剑，心下除了惊讶之外便是万分的感动！皆道万物有情，可未曾想过这冰冷的剑竟然也会护主！ 正想着，忽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出现了猛烈地震荡，我几乎站不稳，清寒忙伸手扶了我一把。震荡还未停息，便听一个如洪钟般悠远响亮的声音响起：“你们莫要再为难他们，既然青离与白虹认了他们做主人，他们便是我神龙族的朋友，怎能伤了他们？” 我还在四下寻找发出声音之人，那五个长老却忽的转身跪地，恭敬的俯下身，“吾等谨听龙神旨意。” 原来竟是龙神么？我赶忙抬头朝着前方的塑像望去，那巨大的金龙垂下头望着我们，金色的眼瞳之中透出和善的光芒，它身子微微摆动，身上的鳞片随着呼吸一张一合，金光便乍隐乍现，它看着我们道：“你们可是碧落与清寒？” 惊讶于它竟然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赶紧点头应了，跪下朝它一拜：“参见龙神。” 它沉沉的笑声响起来，震得整个大殿有些晃动，笑罢，它接着道：“你们今日能够到此，皆是青离与白虹指引，我想它们带你们到此定是认为你们能够解开我们神龙一族数十万年来的诅咒！” “诅咒？”我不解的看着它，重复了一遍。可从未听说过神龙一族受过诅咒，难道他们是因着诅咒才自六界消失的么？！这件事实在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它缓缓叹息，头伸到我们面前，它的胡须随着身体的晃动而轻轻地摆动，拂过我的脸颊，一阵酥痒。 “你们可知我们神龙族为何避世在此么？”它看我们摇头，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五大长老，他们亦是不敢确定。 “那，我便让你们看一看那段过往！”说着，原本盘绕在朱漆鎏金柱上的尾巴扫了扫，我们面前便出现了一团白雾，隐隐的在白雾之中竟是有画面出现！ 随着画面的缓缓流动，那些千万年之前的景象便浮现在了我们眼前。龙神沉沉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在你们的传说中，我们神龙一族早在千万年前便已然消失于六界之中，实则不然。长久以来我们不过是隐而不现罢了，我们神龙一族习惯了避世隐居的生活，便寻了一处山明水秀之地，过起了与世隔绝的生活。或许，这便有了我们消失的传闻。” 眼前的景象展现了神龙一族的生活情况，那山明水秀之地果然是个好地方！看着那些半龙半人的神龙族人在眼前闪过，仿佛时光交错，我们就这般回到了过去…… 忽的画面转换，铺天盖地的血色，染红了山，浸透了地，满眼的杀戮之色。有惊雷闪现，空中云头之上，黑压压的一片，仔细的望去，那银甲黑袍的战士，看着与九重天上的天兵是那样的相像！ “这样安稳的日子，我们过了数千万年，终是到了头。十万年前，我们神龙一族的太子得罪了神界的一个上神，于是便引发了一场大战，我们输了，便受了这永不见天日的诅咒。” 龙神的话音落下，眼前的画面便渐渐淡去。可是，脑中却久久的停留着最后的一幕，漫天红雨落下，双龙盘旋，最终化作两把剑。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青离，咬着嘴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有些酸涩，有些疼，还有一些崇敬！ 原来，白虹与青离是神龙族的太子与太子妃幻化而成，当初，为了护着族人不被赶尽杀绝，他们拼死战斗，最后以身祭剑，保住了族人，却只能永世不见天日……现如今他们所住的地方的一切山水日月皆不过是他们以神力幻化而成，凭着不灭的记忆，将这里伪装成了当初的模样……只盼望终有一日他们的太子与太子妃能够重新回到这里，将他们带出这无尽的诅咒之中！ 白虹，青离……忽然觉得手中的剑有千斤重，我握着的，是一个远古神族的希望，可是，我如今自身难保，怎还能够帮助神龙族太子妃完成她的心愿，将她的族人带出这暗无天日的境地呢…… 忽觉自己实在是太过无能。转头看清寒，他的眼中，同样染上了沉痛之色。 111.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二十九章 方知天命不可违 上 我抬头看着龙神，将手中青离捧起，“我们不知这对剑对于你们神龙一族的意义，如今我将它们物归原主。碧落与清寒无能，我们如今自身难保，怎能够夸下海口帮你们脱出困境……” 龙神垂眸看着我手中的剑，青离在它的注视下，忽的开始微微的抖动，而清寒手中的白虹却没有任何的动静。 青离抖动片刻之后，缓缓地绕起一团青雾，雾中朦胧可见一个穿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漆黑的长发委地，她对着龙神深深一拜，继而转过身看着我与清寒，开口，声音如同隔了好远，听得很不真切。 她缓步走到我的面前，淡淡道：“碧落，我跟了你两千年，今日终于能够出来与你一见。” 我惊讶于她的美貌，那是一种空灵得不真实的美，左脸颊之上有些许的青色鳞片，却依旧阻不了她那倾世的容颜，一双黑色的眼眸中蒙着淡淡的雾气，看着她的双眼，我发现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的对她一笑。 她抬手掩唇轻笑一声，“落儿，你倒是与我的夫君一个样。” 我愣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赶忙转开眼睛，有些窘迫的道：“你长得太好看，让人移不开眼啊！” 她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表情便沉静下来，神色有些悲伤的叹了口气。 她那样的美人，这般皱眉叹息，看得我心下实在是不忍，便开口问她为何叹息，她看着我，缓缓开口：“我夫君，”说话的时候，目光无限深情的落在清寒手中的白虹之上，清寒抬手将手中剑递到她的面前，她接过，轻轻地抚过剑身，仿若抚在爱心爱之人的脸上，“他耗损灵力太多，以至于神魂飞散，如今已然无法凝聚成人形……我只求你们能够帮我们解开那诅咒，届时我们或许便能够出了这剑，重获自由……” 看着她暗自神伤的模样，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可是也没有冲动得即刻便答应了，实在是因着我们如今的境况，万不可能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 她抬头看着我，眼中带着淡淡的期望，定然是在等待我的回答。一句拒绝的话哽在喉咙却怎样都说不出口。正犹豫着，清寒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恕我们无法答应你的请求……我们很想要帮你们，可是，我们如今遇到了一个太强的对手，前路未知……” 太子妃缓缓地眨了眨眼，道：“你们的对手是天帝，而我们的对手亦是天帝，如今我要你们做的便是打败天帝，那样我们神龙一族的诅咒便能解开。这便是我将你们带到此的原因。”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要我们去打败天帝？仅凭我们两个，想要去败了那个神族之首的天帝么？”其实，最让我感到吃惊的到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当初将他们封印在这里的竟然是天帝！忽的想起方才神龙给我们看得过去的景象，原来，他们所得罪的竟然是当初还只是神界太子的天帝么？！ 神龙忽的开口，“我以我剩余的力量将我们族最强大的战士送出这里，届时助你们一臂之力。但你们也要记住，你们要与之为敌的是整个九重天宫乃至整个神界，你们可想好了？” 我抬头看着它的眼睛，不敢点头亦不敢摇头，它那样一说，突然间有些进退两难了！如若答应他们，那定然是要与天帝为敌了，可是如若不答应，又有些过意不去，他们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于我们身上，怎能这样就破灭了他们的期望呢……可是…… 见我们犹豫不定，龙神高高扬起它的头，居高临下的望着我们，“你们此番来此是为寻找天族二太子，如若你们答应我们的请求，那我们便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放过他，如若你们不肯答应，那我们怎能放过仇人的儿子，有他在手，届时如若真与天族动手，自然也有了个筹码。” 他话语说的平静，可是却无疑是在我心里掀起了大浪，在我面前的可是远古的龙神啊！可是，为了他们一族的自由，它竟也作出这样威胁之事，看来，不管是人是神，不管是小神还是远古的上神，皆是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顾他人的性命！忽的，我有些瞧不起眼前这些看着正义凌然的神龙一族。 我抬头看着龙神，不卑不亢的道：“龙神，你便是如此的威胁于我们，我们也无法帮你拯救你的族人，如此悬殊的力量之争，不用想便能知道结局。我与清寒所求不多，只想跟着沉音打败了魔尊幽离，等待着天帝的赦免。” 龙神到没有因着我的话而心生恼怒，它依旧淡淡的看着我们，“就凭你们几个妄想要打败幽离魔尊？且不论我们神龙族与幽离有着很深的渊源，便是没有我们插手，你以为他那样容易被打败？当初他被冰封亦是老天帝散去一身修为才成的。” 他说的这些话我自然知晓，可是面对幽离总比面对整个天族要来的简单一些，就从数量来看，一个魔尊与数十万天兵，也是天兵来的可怕一些！只是，我从未料到原来幽离与神龙族还有牵扯，十万年前的那一战看来不是我们所了解的那样简单…… 神龙甩了甩尾巴，用幽冷的目光看着我们：“应不应皆在你一念之间，天界二太子的生死亦在你的一念之间。如何取舍，你便自己看着办吧。” 我转头去看清寒，他皱着眉低头看着手中的白虹，搭在剑鞘之上的手指指节泛白，他似乎在挣扎着什么！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问他：“清寒，我们该如何是好？如若不答应他们，我们今日定然无法走出这里，但如若答应了他们，我们真的要与天族为敌么？”一直记着分别时师父叮嘱的话，莫要与天为敌，可如今，似乎被逼着要去逆天了。沉音，我亦是没法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而不顾…… 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定定的看着龙神的眼睛，“神族不死不灭，不知龙神想要如何处置沉音？” “一般的神，自然不死不灭，只是他……”龙神话到一半却停住了，看着我的眼中似乎带着隐隐的笑意。难道，沉音还有什么弱点被他们捉住了不成？ 这世上不管是人是神亦或是六界中的任何一个族类，都是会有弱点的，若想要没有弱点定然是要做到无欲无求，细细想一想，我认识的那么多神仙中，或许也就我的师父能够做到无欲无求无弱点！只是，龙神隐而不言的后半句到底是什么？ 五大长老中为首的那个长老忽的走到我们面前，先是对着龙神以及他们的太子妃深深地拜了两拜，随即恭敬地道：“启禀龙神，太子妃，稍候便将天族太子沉音关入龙之渊，便是无法杀了他，在那样不见天日的日子定然也能使其发狂。”说罢，转眸看了我一眼，嘴角带着冷笑点点。 看他们的样子，如若我们不应下了，他们定然不会放过我们三个！如今我们倒是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应了也是死，不应也是死……想着，我将手中的剑往着地上一扔，仰头看着他们，“反正怎样的都是一死，不如你们现在就杀了我们吧！何必要舍弃近路去经历千辛万苦最终得到一样的结果！” 龙神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哦？这么说，沉音的性命你也不管不顾了？” 我冷笑一声，拉起清寒的手，“我为何要管他的死活，左右清寒才是我的夫，他才是我最珍惜的人，其他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其实，我本不想说出这番话，可是如今被话赶话的说到此处，便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我与清寒死了，他们能够想着他还有利用的价值而暂时不伤他……届时，如若神龙族与天族真的再次开战，那是生是死便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太子妃缓缓的走至我的面前，伸手覆在我与清寒交握的手上，她的手没有实形，只能感觉到一丝冰凉覆在我们的手背之上。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柔声开口，“落儿，我知道我们的请求确然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可是你该明白，我们真的是别无选择了……” 我咬着唇角看着她，万般委屈的道：“可为何是我们？” 她微微叹息，“因着你与清寒是青离与白虹选中的主人，唯有你们才能够发挥出这两把剑最大的力量。” “青离与白虹不正是你与你的夫君么？” 她笑着摇摇头，“青离与白虹为上古的神剑，我们是因着最后灵力耗损无法驾驭这对剑才不得以以自己的灵体注剑。但你们是这对剑选中的主人，便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届时，我与我的夫君亦会帮助你们的。” 她的请求我不忍拒绝，看着脚边的青离，觉得就这样将这样一把上古宝剑扔在地上实在是不妥，只能弯腰将其拾起。 “这样磨磨唧唧的算什么！”一直以来表现的比较暴躁的赭衣长老忽的跳出来，颇是不满的道，“既然这小女娃不顾天族太子的死活，那我们便将他丢入龙之渊的最深处，他失了一颗心，如何受得住龙之渊下来自无间地狱的业火！” 112.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章 方知天命不可违 下 赭衣长老洪亮的声音夹带着不耐在大殿中响起，“既然这小女娃不顾天族太子的死活，那我们便将他丢入龙之渊的最深处，他失了一颗心，如何受得住龙之渊下来自无间地狱的业火！” 他的话让我猛地一震，失了一颗心？沉音怎的会失了心？！ 我万分惊讶的看着他，追问道：“他怎会失了一颗心？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赭衣长老冷笑道：“我们怎知他怎会失了一颗心！不过如若不是他失了这颗心，我们倒也没法这样容易的就制服了他。” 我转头看着太子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她定然也是不清楚的，可是如今我有些慌了神，将她当做救命的稻草一般，期望的看着她，希望她能给我一个答案。 如我所料，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我看到她的身影渐渐地淡去，她再次看我一眼，“落儿，我的灵力即将耗尽，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罢，化作一缕青烟回到了青离之中。 我继而仰头看着龙神，希望它能够给我一个答案。它沉沉的呼吸声回荡在神龙殿之中，良久之后，它的声音响起：“这件事，我想你还是亲自去问他吧。不管你们答不答应帮我们，总也要让你们再见一面的。”说着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五大长老道，“五位长老，剩下的事情你们便好生处理了，便是他们不答应也莫要为难于他们。” 五位长老恭敬地应下，龙神便又变回了金光闪闪的塑像。 五个老头恭敬的望着龙神，片刻之后转过身来看我们，“你们且跟我来。” 看着他们的神情，我有些忐忑不安的不知道该不该跟他们走，身旁一直为讲话的清寒拉了拉我的手，“落儿，且跟他们去瞧瞧，一切得待我们见到沉音之后才能再做定夺。” 我转头看他，他双眉紧锁，神情看着有些不安，忽的我更加的不安起来。那五个老头已然走了四个，剩下的是那个赭衣长老，正十分不耐的看着我们。深深吸口气，便与清寒抬步跟了上去。 走出神龙殿，我们看到的便不再是方才的山明水秀，入目之处皆是灰白的石块，大大小小，凌乱不堪的散布在眼前，难道这便是这里如今的模样么？看着确然有些让人感到心酸。看过这里当初的模样，如今这般，徒惹得人从心头生出叹惋来。 叹息着，便走到了一个石室之前，赭衣长老转过头看我们一眼，掩在兜帽下的眼睛幽幽的泛着冷光，“这里是施了咒术的，进入这扇石门，便不能使用术法，你们不要想着将他救走。” 我与清寒相视一眼，既然他说这里不能使用术法，那他定然也是不能的，以我们青离白虹在手，如若想要救出沉音似乎还是有机会的！可是，忽的想起即便是将他救出这个石室又如何，我们依旧出不了这个幻境，顿时便打消了动武的念头。 通过石门，穿过长廊，走进石室，便看到躺在玉床之上闭眼而眠的沉音，白玉白衣衬得他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仿若灵山顶上的夜昙一般，洁白而又脆弱。 我快走几步想要到玉床边上，却被老头抬手一拦，他看着玉床之上的沉音道：“如若你们答应我们的请求，我便将他唤醒，让你们离开，如若你们不答应，因着龙神的吩咐，我们依然会放你们离开，不过这个二太子便只能永远沉睡在龙之渊的最深处了。” “你！”我看着他的侧脸，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作，一时间心中十分的难受！ “龙神让你们见最后一面，我自是不能逆了它的意思，”说着他走至玉床边上，衣袖一挥，一层白色的粉末便撒到了沉音的身上，做完，他转过身对着我们，“你们慢慢聊，一炷香之后我来看结果。”说罢拂袖离去。 我无暇顾及那老头，盯着石床之上的沉音，只见他紧闭的双眼动了动，随即便缓缓地睁开，我赶忙上前，“沉音哥哥，你可还好？” 他微微皱了皱眉，从玉床上坐起来，看着我道：“碧儿，这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他写在脸上的疑惑之色，我越发的想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怎会如此轻易地便被擒住！便问他：“那时你在树冠之上到底遇到了什么？” 他抬手按住眉心表情有些痛苦，闭着眼似是在回忆，许久之后口中轻吐出一口气，“我隐约记得，我在树冠之上似是看到了一道金光，还未待我瞧仔细，那金光便如同魔爪一般将我卷了进来，接着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待我醒来便是现在了。” 我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不出他是否受了伤，想到方才龙神他们所说的他失了一颗心之事，便十分的不放心，于是便又追问了一遍，“你可有受伤？” 他自玉床上下来，动了动身子，双手握紧又摊开，皱着眉道：“倒是未曾受伤，不过似乎没了法力……” 我一听放心了不少，舒口气对他笑笑道：“这个石室被失了咒术，封住了我们的法力。” 他朝着四周望了望，目光扫过清寒顿了顿，又回到我身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清寒浅浅一笑，“这里是你们天族的仇家的地盘，我看二太子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他抬起的手忽的顿在原地，目光沉了沉，转眸看向清寒，“仇家？” 清寒耸耸肩，“这得去问你那高高在上的父君了。” 这下沉音的脸色更加的疑惑了，他转过头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犹豫着转开眼不去看他的眼睛。他抬起手搭在我的肩上，“碧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看着清寒，无声的问他该如何是好，他叹着气摇了摇头，“算了，还是告诉你吧。你是被神龙一族囚禁了，这里是他们的神龙幻境，至于你们天族的仇家嘛，我想不用我讲你也能猜到了。” 沉音若有所思的道：“你所说的神龙一族是早已消失在六界之内的那个上古神族么？” 清寒似笑非笑的道：“难不成二太子还知道第二个神龙族？” 沉音摇着头道：“不可能，我们天族与神龙族一向交好，在神卷之上皆有记载，况且这神龙族早在千万年前便已经消失，如今怎可能出现？” 看着他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我倒是能够理解。如若真如龙神他们所说的那样，那天帝又怎会将自己的过错告知他的孩子？又或许神龙族的一面之词并不属实，那他便更不可能知道这一些！如若证实了天帝果真是做了这些事，那他作为儿子，是否会感到十分的痛苦呢？ 一想到他会痛苦，我的心便突然地有些疼。皱了皱眉，收敛起情绪，现在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弄明白！我转身看着沉音，“沉音哥哥，你的心……”说了一半发现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他的身体明显的一怔，随即便恢复如常，目光有些凌烈的看着我，“心，我的心如何？” “我……”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我有些害怕的后退了几步，躲到清寒的身旁，“龙神说你失去了你的心……这是真的么？” 他忽的笑起来，“傻丫头，没有了心如何活的下去……” 我顿觉有理，再看他神色如常，倒也不怎么相信龙神所说的话了。后来想起这一日便每每觉得自己太过于粗心，由他刚开始的反应便能看出些什么了，可是我却傻傻的选择了相信他的话……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便过了，石门“隆隆”的被推开，这次进来的却不是方才带我们来的那个赭衣长老，而是苍玄，他的身后还跟了一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男孩子，进来之后便用一双青黑色的大眼睛盯着我瞧，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我便将脸别过去不看他。 苍玄到了我们面前，开口道：“你们考虑的如何？长老让我来此，如若你们答应，那我便带你们出去，如若你们不答应，那我便要将他，”他看了一眼沉音，又转过来看我们，“丢入龙之渊。” 清寒拉过我的手，似是有话要与我讲，沉音也朝着我靠近了些，似乎有话要问。我知道沉音想问的是什么，但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便跟着清寒退后了几步，我想他是想要与我商量眼前要面对的这件事。 清寒看着我，“落儿，你如何打算？” 我偷偷瞧一眼苍玄和他身后的孩子，将两个选择的结果略略的想了想，开口道：“眼下我们除了答应他们，还能做什么？” 清寒看着我，片刻之后点头。我知道无论我选择怎样的路，他都会陪我走下去，一如我会陪着他一般。 这时，沉音的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他们要你们答应什么？” 看来他是听到了，我转过身看着他，笑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帮他们做件事情罢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我与清寒迟早要去做这件事。”说着转过脸看着清寒苦笑一番，他的眼中也是淡淡的无奈。 谁叫偏生是我们被青离与白虹认定做了主人呢…… 突然间觉得，命之一事，很多时候果然是不得不信的…… 113.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一章 一诺千斤压心头 我们既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他们便也遵守了前言将我们放了出来，跟着苍玄离开神龙之境之时，我忽的想起一件事，我们此番为何陷入如此境地，皆是因着来此寻幽离魔尊，如今该做的不该做的也都做了，连着龙神都见过了，怎的忘了这件事！便问苍玄是否知道幽离在何处。本不过是尝试着问一声，却不想他果然知道！ 苍玄走在我们前面，听到我的问话，便放满了步子，开口道：“你们还真要去找那魔尊？” 我看了看走在身侧的沉音，我与清寒既然已经答应了神龙族的请求，那再找魔尊又有何用？不过是我们追寻至此遇到了这么多事，怎样都得有个结果，也好对自己对外面等我们的那些人一个交代。只是，我该怎样告诉沉音我要与天为敌呢？这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我暗自胡思着，倒也忘了回答苍玄的问题，他久等不到我的回答，便止了步转头看我：“丫头，我问你话呢！莫要以为自己是青离的主人便可以如此不将我放在眼中，我怎说也是神龙一族最强的战士！” “之一。”走在他旁边的孩子忽然冷冷的开口。 苍玄脸上的神色忽的垮下去，一把勾住那孩子的脖子拉到一边，小声道：“你这家伙，整天就会拆我台！就不能让我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呀！” 那孩子也没什么动作，只是任他这样勾住自己，淡淡道：“反正日后总会知道。” 我仿佛能相见苍玄现下的表情，忍不住便笑了，他闻声回头，我忍着笑将脸转向一旁。他们便是龙神所说的神龙一族最强的战士么？不过那一个看着还只是个孩子呢，看来果真是不可貌相！日后如若他们跟着我们，似乎便不会这么闷了，闲来无事倒是有个消遣的事儿做了！ 苍玄放开那孩子，理了理衣襟，清了清嗓子道：“他叫寒溪，是我们神龙族最强的战士……之一！”他狠狠地强调了“之一”两字。 再看那个站在他旁边淡淡看着我们的孩子，忽然觉得在寒溪面前，苍玄似乎更像孩子一些！ 相互间算是认识了，我们便接着朝出口走去。到了我们进来之处，苍玄与寒溪忽的双双停下了脚步。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们，“怎的不走了？” 苍玄摇着头道：“我们出不了这里，只能等龙神将我们送出去。只是，就怕龙神好费神力将我们送出这结界，它便……” 我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出口，难道那里的结界有如此大的力量么？连着龙神都如此的难以突破……可是我与清寒进来之时可未曾遇到过什么阻碍，难不成这便是专门为神龙一族的设下的结界，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结界么？ 正想着，一道金光闪现，龙神的声音便在我们身后响起，“苍玄、寒溪你们记住，离了这里之后除非诅咒解开，你们再无法回来。好好跟着他们，期待我们再见的那一日。” 苍玄与寒溪单膝跪下，朝着金光闪现处拜了拜，“谨遵龙神之命！” “清寒、碧落，你们……好好保重。”说罢，金光大盛，苍玄与寒溪便隐没在金光之下。 我们对金光行礼之后便急急转身走出了出口，却未能发现苍玄与寒溪的踪影，难道龙神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外面么？ 正想着要快快出去找他们，却听脚下有声音在唤我：“丫头，丫头，你踩到我的尾巴了！” 我一惊，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条黑色的蛇尾之上，忙快速的退后几步，对于蛇，我一向反感！ 清寒却蹲下来，看着地上的蛇道：“苍玄，你怎的变成了这幅模样？” 我瞬间有些错乱，怎样都没法将地上那条丑陋的黑蛇与威风的黑龙联系在一起！ 既然苍玄变作了蛇，那寒溪定然也是如此了，我四下环顾之下，在不远处的石壁旁看到了一条银色的小蛇，正扬着它的脑袋看着我们，那样冷静的模样，倒是一看便知道是寒溪！ 我走过去将手伸到寒溪面前，“小银蛇，你倒是挺好看的，来吧，我带你出去。” 他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便顺着我的手钻进了我的衣袖之内。 我站起来，拢好衣袖，便听苍玄道：“丫头，还有我呢！” 我转过头看他一眼，“总不能都钻我袖子里吧。”其实是因为他现下实在太像蛇了，我没法任他钻入衣袖之中…… 清寒在他面前蹲下，伸出手，“来吧，我带你出去。” 苍玄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你又不是美人，我为何要跟你走。” “哦，是么！”清寒一笑，拍了拍手作势要站起来，“那我走了，你自己爬出来吧。” 苍玄急忙叫起来，“别……别走啊！” 清寒低头看他，“怎么，愿意跟我走了？我可不是美人儿！” 苍玄的脑袋晃了晃，“勉为其难吧，看你倒也有几分姿色。”说着便顺着清寒的手钻入了他的衣袖。 清寒站起来，我便笑着看过去，“清寒，你袖中的那条龙许是个断袖，垂涎你的美色，你可要注意点啊！” 说罢便看清寒的袖子猛地动起来，清寒抬手一拢，淡淡道：“再乱动我就将你丢了！”于是，袖中的苍玄瞬间安静下来。 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说话的沉音抬步往前走，“我们该出去了。” 我对着清寒吐了吐舌头，拉着他跟了上去。 我们从树冠出来之时，恰巧碰到想要进来寻我们的白凤与初雪。 白凤一见到我们便开心的扑过来，拉着我的手道：“姐姐，你没事吧！怎的去了这么久？” 我拍拍她的手，笑着道：“没事，不过是迷了路而已。”白凤天真，不疑有他的拉着我的手往回走。 其他的几个人站在大树之下仰头望着我们，虽隔得有些远，但我依然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关切的表情。待我们落地，他们便跑了过来。云雀跑到清寒的面前，担心的问：“主人，没事吧？” 清寒对她笑笑，“没事。” 我看着云雀故意嘟起嘴道：“云雀你原来只担心你的主人，都不担心我……” 她一听急急的转过身抓着我的手，“哪有，我也很担心你啊，不过我知道主人一定会保护姑娘的，所以只要确定主人没事，你便没事。” 她的理由有些狡辩的意味，但是倒也不错的，我原本就是假装生气，现在看着她有些不安的神色，连着假装都装不下去了，便嗤的一声笑起来，抬手摸摸她的脸蛋，道：“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怎能如此皱眉呢，来，给爷笑一个！”说着轻佻的挑了挑她的下巴。 她瞪我一眼，一跺脚，娇嗔一句，转身跑到展凌云身后去了。看着她娇羞的模样，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姬慕夜浅笑的走到我的面前，看着我道：“看样子倒真是未出什么事，只是你们找到魔尊了么？” 他这一问，我顿时笑不出来了，有些无奈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幽离根本未在此处，我想我们定然是被戏弄了！” 身后的初雪忽的冷笑一声，我转过头去看她，她的笑还盈在嘴角尚未完全退去，我想问她为何要笑，可是还未开口，便被身侧白凤的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白凤“呀”的一声跳开，指着我的衣袖道：“姐姐，你的袖中有东西！”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衣袖，轻轻抖了抖，便见一条银色的蛇自袖中缓缓地探出脑袋，眼神十分冷漠的扫过一脸惊讶的白凤，然后又缓缓地缩回去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一般。 白凤皱眉看着我，万分不解的道：“姐姐，你怎会任一条蛇钻在你的袖中，你不是最讨厌蛇么！” 又看了眼自己的衣袖，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他们相信，我袖中的不是蛇而是龙啊！还未待我想好说辞，便听到清寒的袖中传来有些恼怒的声音：“你才是蛇，你全家都是蛇！”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黑黝黝的脑袋自清寒白衣的衣袖中探出来，果真是黑白分明！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盯着清寒的袖子看着探出来的那个脑袋。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苍玄，“你为何就不能学一学寒溪呢，性子急躁，一点都不稳重！” 他“哼”了一声，将脑袋往旁边一偏，不愿意理我。 白凤伸手拉住我的另一只袖管，往我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姐姐，为何你与姐夫袖中皆藏了一条蛇？” 许是龙的听觉很好，白凤的声音依然压得极低，苍玄却依旧听到了，有些暴跳如雷的道：“我说过了，我们不是蛇，我们是龙！” 白凤一脸不肯相信的摇了摇头，“我才不信呢，又不是没看过龙，怎会是如此模样！” 苍玄已然从衣袖中探出大半的身子，高高的扬着，“丫头，为何你的朋友皆是如此的没有见识呢！竟将神龙看作是蛇！” 我对他无奈的耸耸肩，“苍玄，不是凤儿没有见识，只是你如今这样实在是没法让人相信你是龙。为何出了那结界之后你们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叹口气道：“我们灵力耗损，故而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怎想到竟然被你们当成了蛇，真是莫大的耻辱啊！” 白凤缓步的走到苍玄面前，抬起手以一根手指去摸他的脑袋，苍玄猛地闪开，目露凶光道：“我的头岂是你可以摸的！” 白凤吐了吐舌头，悻悻的收回手，转身的时候嘀咕了一句：“我又不是没见过龙，我看你就算是变回了龙亦是一条很丑的黑龙，定然没有姐姐袖中的银龙来的漂亮！”说罢，已然走到了我的面前，伸手挽住我的衣袖，一副赌气的样子。 苍玄还待发作，清寒将他一把塞进衣袖之中，施了个法将其定住，“你好生在袖中养神，待你恢复了往日的英姿再出来理论吧！” 我们这般胡闹的时候，袖中的寒溪始终未有什么大的动静。而一旁的沉音，紧蹙的双眉亦是始终未曾舒展。 114.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二章 不知似梦还是真 既然在此找不到魔尊，大家商量之下便打算先离开这里然后再想办法。 我想着我们答应龙族的事，于是我便告诉他们，我与清寒不想再跟着他们一起去寻魔尊了。 沉音眸色深深地看着我，“落儿，告诉我，你们到底答应了他们什么？” 我摇头，一口咬定只不过是一件小事。我如何能告诉他说我们是答应了要与他的父亲，与他们天界为敌呢……其实，整个九重天宫之中，除了他也没有几个神仙与我交好，便是真的要与他们为敌，除了没法面对沉音，倒也是一件我想做已久的事。当年因着素星所受的罪以及她这一次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如若真与他们作对，倒也是一件让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但前提是不要与沉音对上。 见我说的坚决，他也未再说什么。云雀他们听了他的话，便一直追问我们在树冠之内遇到的事，被他们缠得无奈，只得将那些事掐了重点与他们略略的说了说。 待我的故事说完，我们已然顺着原路出了这座密林。回过头再看那林子，心中感慨万千。如若未曾跟着沉音到此，便也不会误入神龙幻境，那就不会答应了神龙族的请求，或许我们如今还在追寻幽离下落的途中……只是，如若这真是幽离的陷阱，只要是我们想要找到他便必然会中了他的计……这样看来，今日遇到的重重不过是因果循环的结果，怎样都逃不脱。既是这样，那便无需再烦恼了！ 自密林出来之后，我们便回了我儿时所居住的山谷，这里山明水秀，景色宜人，不过能够居住的房间少了些，便又以法术幻了几间小屋出来。 于是我们一行九人便在此住下了。 对于我提出的退出，他们一致的不赞同，他们认为即便魔尊怎样的厉害，终究是要试一试才知道胜负，如若赢了，我与清寒至少有个希望能够在一起。 对于他们的好意，我们没法拒绝，如今知道那个承诺的便只有四个，我与清寒还有苍玄与寒溪，他们两自然不会说出来，我不想说那清寒便也不会说。于是，沉默之下，我们便只好任由他们将我们计算进同行的队伍之中。 是夜，月色正浓，用过晚膳之后，我便一个人独自的出了门。许久未曾去看过那棵杏树，甚是想念。 一路穿过及膝的野草往林子走去，因着许久未曾回来，原本被我踏出的那条小径已然被荒草覆盖，踩在密密的草丛中，惊起蝇虫点点。 走至树下仰头，见月光自枝叶的缝隙中洒落，清朗而明媚。足尖一点，跃至枝头，靠在树干，便觉十分的安心。 忽的袖中寒溪动了动，我张开衣袖，他探出脑袋往外看了看，便整个的游了出来，足有一臂长的身子盘在我身旁的树干上，头微微扬起，看着当空的皓月，竟是开口说话了：“我们族人已然有十万年未曾看过这么美的月色了。” 我转头看他，他漆黑的眼中映着盈亮的月光，如同黑色的珍珠一般，隐去了一贯的冷漠。 我情不自禁的抬手覆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我感觉到他顿了顿，身子有些僵硬，但是未曾躲开。 我将手收回来，抱着双腿靠着身后的树干，低声道：“寒溪，你有没有想过，如若真有一天我们与天族开战，没有你的族人相助，你觉得我们能赢么？” 他转过头来看我，身上银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如若不试，怎知结果。若我与苍玄的牺牲能够换得全族重见天日，那我们存在的意义便已然达到了。” 存在的意义么？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低头枕着自己的膝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却始终未能得出结论。 我叹口气，道“为了你们存在的意义，便要将我们拉进这场苦难之中么？” 寒溪冷声笑了一声，“即便不是这一场苦难，你们的路亦不会非常的平顺。况且，你们是青离与白虹选中的主人，便是能够救我们神龙一族的人。” 我对着他眨眨眼，“你真的相信我与清寒能够救你们么？连我自己都没法相信……” 他不置可否的看了我一眼，不过自他的眼神中我读出了不相信。突然间想笑，他们竟是将一族的命运交托在了两个根本没法帮他们的人手中，看来果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月光依旧清冷，我们却不再开口。寒溪仰头望着天上月色，目光如月光清冷。许是遇到太多事，忽的觉得十分的疲累，我靠着树干，渐渐地便有了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听见一阵簌簌的声音，想着是风吹树叶的声音便未加理会，感觉有些寒意，闭着眼缩了缩身子，再次迷迷糊糊睡去。睡意朦胧中，似乎闻到一股浅淡的芙蕖花的香味，对于这个味道我怎会不知是谁？安心的往温暖之处靠了靠，很快便沉沉的睡去，连着梦都没有。 清晨的阳光伴着鸟鸣声飘荡在林中，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睁眼却为瞧见身旁之人。昨夜分明是靠着清寒入睡，怎会此刻便没了踪影？难道，是我的梦么？ 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我自树上跳下，理了理衣襟想要回去，方才想起寒溪昨夜与我一起，抬头朝着树上望去却不见了踪影！ “寒溪！快出来，我要回去了。”我朝着树上喊，可是却没有听到回答。便在树周围四处找了一番，依旧没有他的踪迹！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去再说。 我走进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出来的清寒，他一见我，便一把拉住我的手，问道：“落儿，昨夜你去何处了？我怎样都找不到你。” 他的神色不似是在开玩笑，可是昨夜我分明……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 我皱了皱眉，觉得这之间定然有些什么奇怪的事发生了，便问他：“我昨夜一直在老杏树之上，你难道未去那里找我么？” 我的话说完，清寒的眉便皱到了一起，“不可能，我首先找的便是那里，后来遍寻不着之下我便在树上坐了一夜，根本没有看到你。” 我觉得定然是他在玩笑，便晃晃他的手撒娇道：“清寒，你莫要再与我玩笑了，你这般一说我觉得有些害怕。” 他抿了抿嘴唇，看着我，许久之后摇了摇头，轻轻吐出一句话：“落儿，我没有玩笑。” “不是吧……昨夜我分明在树上睡了一夜，且还闻到了你身上的芙蕖花香，我本以为是我的梦，可是你这般一说，偏又觉得不是梦……可，这也太诡异了一些……”忽的想起寒溪，“你见到寒溪没？昨夜我睡着之前他便是在我旁边的，只是今早醒来之时他已然不在，我怎样都找不到他……” 正说着，我的目光扫过后院药铺过来的小径，瞥见一个银袍的身影，未作多想便一闪到了他的面前，眯起眼睛看着恢复了人的模样的寒溪，依旧是那副清冷的面孔，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老成。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寒溪，昨夜在老杏树周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之事？” 他看我一眼，不动神色的手臂一动便挣脱了我抓着他的手，往前走的时候淡淡道：“你睡着之后我便离开了，之后的事，我不清楚。” 这让我陷入了谜团的笼罩之下，如今我与清寒在同一处待了一夜却是相互的未曾看见对方！我是睡着了未曾睁眼，可清寒倒也不可能骗我，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我呆立在原地之时，吱呀几声，原本在屋里的其他人都走了出来，皆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姬慕夜离着我最近，见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便走过来看着我，浅笑着道：“碧落，你怎的如此憔悴？” 我对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昨夜未睡好，我会去再睡一会。”说罢对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拉着清寒往我的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我将门关上，看着清寒依旧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让他莫要多想。可是，虽然让他不要再胡思，自己却管不住自己的脑子。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让人想不明白，且想的越多便越糊涂，实在是不合情理，除非……有谁在我周围设了结界，才会如此，否则怎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又会是谁呢，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坐在桌前与清寒相对无言，看他的表情定然也在烦恼这件事。 忽的，清寒自凳子上站起来，转身便要出去，我赶忙也站起来，“清寒，你去何处？” 他脚步稍稍顿了顿，“我去老杏树下看看。”说罢便隐去了，我急急地跟上。 回到杏树下，一切似乎皆是原来的模样，秋叶萧萧，与往前的未有多大的差别。清寒仔细的在树下走了一圈，我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心想早晨我找寒溪之时已然将此处翻了个遍，他该是找不到什么线索的吧！ 清寒走回到我的面前，我便问他发现了什么，本没有抱什么期望，他却抬手指了指树上，我抬头往上看去，似乎在一根树杈上挂着什么东西！细看之下似是一片布料。 清寒飞身而起，将挂在树上随风轻飘的布条取下。我便凑过去瞧，这布料似乎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质地很好，黑色的底料之上绣着银色的暗纹，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我抬头看一眼清寒，他的眼中似乎有着与我同样的疑问。 我皱起眉仔细的想着，忽的想起了我曾见谁穿过这样的衣服！张口，却听清寒与我同时叫了出口：“是他！” 115.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三章 叱咤风云万象生 我与清寒看着从树上取下来的布条想了许久，最后异口同声的叫出来：“是他！” 我看着清寒，“你说的他是？” 清寒看一眼手中的布条，道“这样的布料不多见，看这上面的暗纹，如若是完整的，该是一条蛟龙的样子。” 我笑着点头，“确实，曾见过穿这样衣服的人，便只有一个！” 清寒接口道：“幽离魔尊。” 现下弄清了这布条的来历，我却陷入了更加疑惑的境地，为何属于幽离衣服上的布条会在此处出现？那昨夜的事是否是他所为呢？如若真是他，又是为何呢？ 清寒仰头看了看树上，“既然他来过此处，那便必然是有目的的，只是他未曾对出手，到底是为何？” 就在我们久思不得其解之时，却听得一声笑自树上传来，急急抬头，却见树上斜倚这一个黑色的身影，一头妖艳的红发在枝桠间投下的点点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他有些慵懒的靠在树干上，垂眸看着我们，悠悠道：“你们这般猜测，为何不直接来问我？” 我嘟嘴看着他，“我也想问你啊，可是魔尊大人你神出鬼没，行踪不定，我们怎样找到你呢？” 他自树上跳下里，看着我道：“丫头，许久不见，可还好？” 我对他耸耸肩，“被你骗的好苦，我们为追你误入神龙虚境，如今被迫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你说我还好么？” 他笑了笑道：“这样不是很好么？至少不用再看天帝老儿的眼色，人生在世活的恣意妄为一些又有何不可呢？” 我只说了我们被迫答应神龙族的要求，可我未说答应了什么要求，可他却知道了，看来他与神龙族果然有纠葛！我皱眉看着他问：“你与神龙族到底是什么关系？前次你引我们去那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我本是想要将沉音引去那里接着神龙族的力量除去他，谁知你们也跟了去。反正不是我的错。”说着他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对我眨了眨眼，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 我一想到他已然那样大的年纪竟还如此的“童心未泯”，不禁觉得有些接受不了，便抬手将他搭在我肩头的手打落。他却手腕一翻抓住了我的手臂，手指搭在我的脉门之上。我自己学医自是知道他在为我探脉，觉得奇怪，便开始挣扎，清寒的手也飞快的伸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冷冷道：“放手！” 幽离眼睛微眯的看着我，片刻之后放开抓着我的手，往后退开一步，对清寒道：“丫头都有身孕了，你还让她到处乱跑？” 没想到他竟会说这个，我有些不自在的转开看着他的眼睛，“与你何干！你到此又是为何？” 他拂了拂衣袖，足尖一点又再次坐上了枝头，抬眼看着秋日的阳光，缓缓开口道：“我来此，是来找我妹妹的。” “你妹妹？”我真不知道他为何会到此处来找他的妹妹，此处在这之前除了我便没有谁在这里住过，可我又不可能是他的妹妹，于是便对他的妹妹感到有些好奇起来，“你妹妹是谁？” 他却只是唇角勾了勾，未作回答。 我与清寒站在树下，看着坐在枝头望天发呆的幽离，忽的觉得他这样看来倒是没有半点魔尊的样子，那侧影看着分外的萧瑟，在这秋叶纷纷之中，无端惹的人心里发酸。他经历了这么多，心里定然有太多的事情，如他这般强大的足以毁天灭地的魔尊，难道也会有感到孤单的时候么？！ 我无法相信，也无法想象…… 看了他许久见他为再有动静，便拉着清寒准备离开。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注定了要与天斗，那便不想再无端的树敌！如幽离这般，既然他对我们甚是友好，便不想要让现下的关系破裂。看他的样子定然是满心的心事，无从探究亦是无法探究，所以我选择离开。 转身刚走出几步，便听到幽离的声音缓缓地响起，“你们两个，害怕么？” 我迈出的脚步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与其说是害怕，不如说我现在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清寒缓缓地转过身看他一眼，道：“怕不怕有什么区别呢？如若我说我们怕，便能不用面对么？看着落儿与我一同受苦，你可知道我心中的痛苦？这一切皆是你们之前的恩怨，我们却被卷入其中，连着反抗的机会都不曾给我们！事到如今，你问这些又有和意义呢？”说罢拉起我的手转身快步的往前走去。 身后，飘来幽离一声低低浅浅的叹息声。 未走出多久，便见一个淡青色的身影缓缓而来。初雪面无表情的走到我们面前，上下打量我们一番，淡淡道：“你们小两口要花前月下也找个好一些的时间，大家找了你们许久都未见踪影。” 我急忙抱歉的对她笑了笑，“我们到此实在是有事。” “有事？”她紫色的双眸瞟向我，“什么事？” 每每看着那双眼睛便让我情不自禁的想起幽离，虽然他们的紫眸是那样的不同，却依旧有着让人惊心动魄的相似之处！那便是紫眸之下透出的那一抹沉而又沉的沧桑之感！想来经历多了便会如此吧！便也没有再去在意这之间的联系。 因着她是清寒的姑姑，倒也不算是外人，我们也没打算隐瞒，清寒便告诉她我们在林边的老杏树下遇见了幽离。 谁知初雪一听脸色顿时一变，足下生风一般的往着杏树而去。我与清寒怕出什么变故便尾随而去。 本就离得不远，再加上初雪的速度极快，眨眼便到了杏树之下。她抬头看着树上之人，静立着未有任何的动作，这倒与方才她激动地反应有些不符。 靠在枝头的幽离听到动静，往下一看，许是见到是生人，竟是瞬间隐去！初雪即刻去追。 我与清寒站在不远处看着忽的隐去的两人，心里隐隐觉得他们之间似乎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单纯，如若未有什么过往，怎会有这样的反应？如若我为看错，当幽离看到初雪的那一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那份讶然不亚于忽然见到自己的仇人！随即他便快速的离去，倒是有了几分逃离的嫌疑！ 我问清寒是否知道初雪与幽离的关系，他无奈的摇头，“我与这个姑姑其实并不熟，自小便只见过几次面，不过……” 见他停顿，我赶紧追问，“不过如何？” “不过，在我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来都未曾变过，且我的父亲以及一切长辈对她都十分的恭敬。但也没有谁告诉过我她是什么样的尊贵地位。我问我爹，他只是告诉我初雪是我的姑姑，仅此而已。” 我突然觉得初雪的身份定然不似我们所知的这般简单，但看狐王对她的态度，她便不仅仅是狐王的妹妹这么简单，有哪个哥哥会对自己的妹妹恭敬有加？除非，这个妹妹在妹妹的身份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高的身份，才会如此！ 见我愁眉紧锁，清寒抬手摸摸我的眉心，“落儿，别想了，整日这样烦心劳累，你的身体会受不住。” 我刚想开口反驳说我可没那么娇弱，他却抢在了我前面道：“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我们的孩子着想啊！” 我低头看了一眼尚自平坦的小腹，便将方才想要出口的话咽回了肚里，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抬手将我拥入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道：“落儿，放心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在一起。” 我伸手紧紧地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忽的便鼻子发酸，想掉泪。 回想起这段时间经历的种种，便觉得这“一生坎坷”四个字实在是道出了我一生的经历。自从我因着天妃的失误而成了仙体之后，似乎除了跟着师父在北极天宫的那段时间还算平顺，便真是一路坎坷。似乎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受苦受难的！ 许是我的命运实在是太惨，才会让清寒在遇见我之后亦是劫难不断，或许，遇见我才是他的劫……一道躲不开的坎。 “清寒，如若我让你离开我，你会听我的么？” 我想他此刻的眉一定是皱起的，因着他的声音中带着薄怒，“落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么？”他抬手想要将我自他的胸前拉开，可是我紧紧抱着他不肯松手，尝试了几次未果，他只好放弃。拍着我的背柔声道：“落儿，你怎么了，怎会忽的说那样的话？” 我摇头，“没事……”开口却发现声音不受控制的哽咽起来，但是有些话却得说清楚才不会让他感到担心，“我只是觉得你在遇见我之后便遇到各种各样的劫难，若你离了我，许是会平顺一些。” “傻丫头，离了你我如何生活？皆是便是再好的生活我也是过不到的。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为何还要想这么多？爱上你，我从未想过要后悔，所以，我亦不准你退缩！你必须爱着我，必须与我在一起，直到我们的生命走到尽头！” 听着他的话，我的眼泪簌簌落下，不知为何变得如此脆弱，以前那个遇到怎样的事都不知道掉泪的碧落去何处了？看来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 我吸吸鼻子放开抱着他的手，他低头看我，抬手擦去我脸上的泪水，颇是心疼的道：“我喜欢那个爱笑的落儿，以后不准哭鼻子了！” 我强忍着泪，吸吸鼻子，对他绽开一丝笑意，不过自他的碧眸之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脸，那笑容实在太丑，赶紧转过头，“我们……我们回去吧，他们定然等急了。” 116.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四章 躲不过天道轮回 上 我们回到小屋，刚进院子，便看到院中紫藤架下，大家团团围坐在一起，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我感到好奇，便朝他们走过去，“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白凤听到我的声音，赶忙跳起来，朝着我跑来，笑得十分的开心，“姐姐，你回来了！我们在听苍玄将故事呢！” 我往着他们中间看去，果然苍玄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正面带笑意的看着我。我对他笑了笑，然后拍拍白凤的手，道：“凤儿乖，去听故事吧，姐姐有些累，先回去歇息了。” 原本坐在那里的人皆站了起来，朝我们走过来，为首的是姬慕夜，他看着我道：“方才母亲去找你们了，可曾见到？” 我点头，有些抱歉的看着他，“见是见到了，不过她追着幽离去了，我也不知道她此刻在何处。” 姬慕夜平静的脸色瞬间担忧起来，“你说母亲她去追魔尊了？”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便将方才的事与他说了，可是说完他似乎更加的不相信了！ 于是，原本的故事会突然就成了初雪与幽离关系猜测大会！大家围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分析可能性，我看着姬慕夜的神色，有些于心不忍，他好不容易与母亲重逢，如若此刻初雪出了什么事，那他该会多么伤心啊！便想着要去安慰他，可是一时间却找不到什么话说。 清寒走到他身旁，淡淡道：“你紧张什么，我姑姑的本事我自是知道，幽离一时半会也伤不到她，况且他们该是旧识，不会出什么事的。” 姬慕夜看他一眼，神色平静了一些，却依然有些焦虑。 原本想着要回去好好地歇歇，只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看着他的担忧，便觉得不好意思回去睡觉，便强忍着身体的疲累感在秋千之上坐下，往着院子的入口，只希望初雪能够早早的安然的回来！ 这一日便在这样等待与不安之中过去了，看着落日西斜，昏黄的夕阳投洒在地上，看着自己在地面拖出的长长的影子，便又是一阵唏嘘与失落。 秋日本就是个惹人伤感的季节，再加上这有些惨淡的夕阳，徒惹得心伤。 云雀已然拉着展凌云去厨房了，这次再见我发现展大哥似乎变了个人一般，原本是一个冷漠无情的杀手，如今这样倒像是个温情脉脉的丈夫，呵护着自己的小妻子。只是，又是一个人妖殊途的悲剧，即便现在看来美满，却该也逃不了悲惨收场……突然害怕某天再看到云雀脸上的笑容，如我一般逃不出命运的捉弄…… 空气中忽的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我倏地自石凳之上站起来，细细分辨血腥味传来的地方，忽的感觉左肩一重，转头望去，却发现初雪脸色苍白，身上血迹斑驳，虚软的靠在我身上！ 我急忙一把扶住她，大叫起来：“初雪，你怎会弄成这副模样？”难道是被幽离所伤？！ 听到我的声音，原本已然进屋的姬慕夜等人急急的冲出来，姬慕夜跑过来一把将初雪抱起，送进了屋里。 我急急的跟进去，待姬慕夜将她放到床上，我便开始为她检查伤势，身上有多处伤口，但是虽流血却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看初雪紧蹙的双眉，该是受了更重的伤！我搭上她的手腕，发现她体内血气翻涌，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我掏出药君给我们的药，找出治疗内伤的药碗喂她服了两颗。这药丸疗效甚好，她服下后为多久便有了好转，见她缓缓睁眼，便问她是何人所伤。 初雪有些吃力的将我推了推，“快走，九重天上的神将来捉你们了！” 原来她竟是被于连打伤的么？这么快便追到这里，看来今晚难免一战。我与清寒如若走了，他们留在这里还不定会遇到什么，一切皆是因为我们而起，定然不能就这样而去。 只是今日沉音不在，否则许是还能帮我们挡一挡！ 天兵天将来得极快，我们尚未想好对策，他们的云头便降落在了我的小屋上方。 于连神将垂目看着我们，声如洪钟，“罪神碧落，狐妖清寒，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自知躲不过，我与清寒便走出了屋子，仰头看着上方无数的天兵，忽的便平静下来，这一日早就在预料之中，虽然来得有些快了，但总也难逃这样的局面，现今沉音不在倒也不会觉得为难，大不了拼死一搏。只是，我转过头看一眼站在我们身后的他们，怕是要被我们连累了！ 于连神将怒目看着我们，手中的尖枪泛着丝丝寒光，“尔等若想要反抗便是与天作对，我劝你们还是乖乖伏罪吧！” 这个于连神将素来便是唯天帝之命是从，此刻多说无益！我将握在左手之中的青离挥到身前，右手握上剑柄，只待他们一有动静，便拔剑相抗！ 于连见我们未有束手就擒之意，眼睛眯起，握着长枪的手渐渐收紧，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一道金芒朝着我直逼而来，我拔剑而起，青离清光大盛，耳边风声呼啸，还夹带着担忧的惊呼声！ 就在青光与金芒即将相撞之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的出现挡在我面前，我一时无法收力差点直刺在他的后心，亏得青离有灵性才堪堪在他后心几寸之处停下！ 沉音的长剑横空而出挡在面前，与于连的长枪相碰，皆是金光大作，只是于连再厉害如何与沉音相比？况且沉音作为天界二太子，便是君，于连为臣，怎敢伤他！ 我怕沉音会吃亏，便想上去帮他一把，却听到他对我吼道：“快回去！” 我看了看金光之下已然有些勉力支撑的于连，确定沉音能够应付，便飞身回到了清寒的身旁。一落地，他们便围了上来，就怕我受了伤出了事！我万分感动的对他们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毕竟于连面对沉音不敢恋战，一击之下便收回攻势退回了云头之上。 沉音脚踩五彩云，手握龙行剑，广袖微扬，看着于连沉声开口道：“于连神将，你这是作甚？” 于连抱拳道：“启禀二太子，小神奉天帝之命下界捉拿逃犯碧落与清寒。” 沉音的声音忽的上扬，“逃犯？他们与我一同下界，若他们是逃犯那我便是共犯，是否要将我一同带回九重天上？” 于连愣了愣，将头一低，“小神不敢！” 沉音对着他一扬衣袖，“那还不快些回天！” 于连依旧低着头，但是语气却是坚决，“小神不能。天帝之命，不可违。”最后的三个字说的掷地有声，像是在提醒沉音，他是奉谁的命办事！ 沉音手中的龙行剑上的宝石忽的泛起金光，这是他动怒的前兆，我想此刻他的眉间定然有烈烈的火焰燃起！他握着剑的手腕一转，长剑锋芒毕露，“大胆！是否想要将我一并捉回天去！” “小神不敢！” “那还不速速回去！” 于连犹豫了片刻，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沉音，有些悻悻的转身对着身后的无数天兵一挥手，“回天！”然后便驾着云走了。 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的，却不想如此轻易的就解决了。看着缓缓落地的沉音，我上前一步，“谢谢你，沉音哥哥。” 他看着我微微皱眉，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我，我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又要开始教训我了，以前还在九重天宫之时，我犯了错他便会语重心长的与我讲道理，每次皆能将我说的昏昏欲睡……虽然已经将近三千年未曾听过他的说教，可是如今想来依旧是心有余悸。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沉音哥哥，我知道错了……”我想我自行认错他便不会再说什么了吧！可是，这次许是真的惹火了他，但看他眉心的火焰纹便能知道！ 他冷着脸看着我，“你可知道于连是天界第一的神将？若他全力一搏，便是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你竟敢只身与他对抗？！”说着转眼看着清寒，声音更加的冷沉，“你口口声声说爱碧儿，怎的见她独自赴险自己却躲在一边看热闹！” 我偷偷地转头看一眼清寒，果然也是一张冰块脸，看来这次我的鲁莽行径惹怒的不只是沉音……方才我未作多想，只是觉得此事因我而起，便该由我解决，看来以后行动之前得要好好地深思熟虑一番！ 我回过头再次面对沉音，低着头不敢看他，低声道：“这不是清寒的错，皆是因着我太过于鲁莽了。不过幸好你及时赶到，我这不是没什么事么？” 沉音叹口气，“碧儿，你太过于天真。于连此番因着我在不敢动你们，只是他回天之后，父君若真想捉你们，定然会将我召回天宫，届时没有谁能够帮得了你们！” 他这样一说，我忽的觉得自己果真是想的太简单了。如若沉音走了，于连再来便没有谁能够让他忌惮了，届时如若我们抵死相抗，那定然是一场血战。我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转身对他们道：“你们赶快离去，魔尊什么的也不必去找了，看天帝也不是个守信的主……”此话一出口，我才想起天帝的儿子此刻正站在我的身后，忽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也不敢转头看沉音，索性就将剩下的话都说了，“即便是打败了魔尊，我想我与清寒也不可能安然无事的活下去，倒不如此刻拼个一死。但你们没有必要跟着我们一同寻死，离开这里，该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要好好的活下去！” 117.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五章 躲不过天道轮回 下 我想让他们都散了，没必要跟着我与清寒受苦，我的话刚讲完，白凤便跑过来，摇着头带着哭腔道：“凤儿不要与姐姐分开！逆天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在天上我不过是司命星君的坐骑，我堂堂一只凤凰怎能甘心就做一只坐骑？姐姐，我们反上天去，打碎那九重天宫！” 想不到这小丫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们皆是讶然的看着她，我偷偷看一眼沉音的表情，似乎有些阴沉，这倒也不奇怪，谁在听到别人要捣了自己的家还能笑得出来的？ 云雀一把拉住白凤的手，对她摇摇头，“凤儿，莫要乱讲话！仅凭我们几个如何反得了天！” “怎么反不了！”苍玄一改平时有些懒散的模样，走到我们面前，“只要我们齐心，便是那天也能给他捅个窟窿！” 我刚想阻止他们再在沉音面前谈论这个话题，意料之中的天界使者便出现了，隐在淡淡的光芒之下，以不见波澜的声音对着沉音道：“二太子沉音接旨。” 沉音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单膝跪下，“沉音谨听圣命。” “奉天帝召，传二太子沉音速速回天，不得有误！” 沉音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开口：“沉音领旨。” 神使隐去，沉音站起身，转过来面对着我们，“这神使来的这样快，看来我离去之后于连便会马上回来，你们且在这里莫要出去，我在这里设个结界，只要你们不出这个院子，他们便看不到你们，届时或许还能拖一拖。” 沉音临走之时将药君给他的那些药皆给了我，还留给我一个锦囊，让我在危急的时候打开，或能救我一命。我看着手中的锦囊，抬手摸到腰间师父给我的天尊令，现下觉得最对不起的便是他们了……只是，又能怎么办呢？ 如我们所料，沉音离去未几，于连便带着天兵又回来了。但是因着沉音设下的结界，他并不能发现我们。看着他有些茫然的表情，倒有些好奇起来，沉音的结界到底让他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的眉头紧锁！ 他们在这里四下搜寻了许久，便听于连对身后的天兵下令让他们转去别的地方寻找，定要将我们找出来带回九重天宫！ 大批的天兵跟着于连离去，剩下的似乎想要在这里守株待兔！不过我们怎会天真到此刻出去呢？我们站在门口看着驻守在院外的那些天兵盘算着此刻突围而出会不会将离开不久的于连引回来！如若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尚不能鲁莽行事！ 于连他们走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之后，我们见结界之外的几个天兵有些懈怠起来，便觉时机已到，我们出了结界便想要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尽数处理了！ 谁知在我们走出结界之后还未杀一个天兵，原本已然离去的大军忽的出现在上空，一时间杀声震天！ 我们躲避不及，只能迎战！十万天兵面前，我们便是再强也有些力不从心！ 片刻之间刀光剑影在夜色中忽隐忽现，他们见久攻不下，竟是调来了弓箭手，霎时间万箭齐发，箭尖燃着的烈火将夜空照的透亮！在这样的攻势之下我们如何抵挡！我们急急结下结界，想要挡住那汹涌而来的飞箭。 合我、清寒、云雀以及白凤之力撑起的结界在燃着天火的飞箭的攻击下，竟是未能撑多久便出现了裂痕！ 于连见我们有些无力抵抗，下令乘胜追击，又是一轮的万箭齐发！就在我们周围的结界即将破裂之时，我忽的感觉体内有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自丹田之处升起，沿着全身的筋脉开始蔓延，疼痛也随着那个力道的四窜而一分分加深！随即便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待我再次醒来之时，又是好几个人围在我的床边，一脸担忧的望着我。想起失去意识之前那种奇怪的疼痛，再看他们的神色，忽的仿佛回到了我中血蛊的时候……难道是我体内的血蛊未清除干净，此番又复发了么？ 我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坐在床沿的清寒忙伸手将我扶起靠在他的怀中，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动作，无一不与那一次相似，这更加的让我觉得不安起来！ 我咽了口口水，张嘴试着开口，发现声音虽有些沙哑却还是勉强能够说话，“我，怎么了？” 清寒搂着我的手轻轻在我的肩头拍了拍，“没事了，你只是太累了，才会睡了这么久。” 太累了？我分明未做什么，在交战为多久我便已然失去了知觉，如何会是因着太累了？我定然是得了什么怪病，他这样说是在安慰我吧！ 我抬手搭在自己的脉搏之上，却发现自己没有生病，除了有些虚弱之外，一切安好！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转头四顾，发现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姬慕夜隐居之后所住的地方，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他们如何打败那十万天兵的？ 我抬眼了看站在床边的姬慕夜，开口问他们：“那夜，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不知为何，我的话一说完，他们的脸色皆是一变！我追问之下，他们只是模棱两可的告诉我经过了一场血战，至于细节，他们只字不提！ 这便让我更加的好奇那夜在我失去意识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们似乎是约好了一般，连着一向听我话的白凤都不肯告诉我！ 后来终于有人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将那晚的事告诉了我，我也终于明白他们为何都要瞒着我了！ 那夜，在我感觉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其实我并未如我自己所想的昏死过去，而是仿若变成了另一个人一般。 那夜的经过是后来苍玄告诉我的，他说他那时被我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如我那般嗜血之人！ 在结界碎裂之后，我便挥着青离飞身而上，直直的与十万天兵对上，青离剑光飞舞之下，便是漫天血雨飘洒！他们在底下仰头看我，因着夜色幽深，他们看不清战况如何，之听有东西噗噗落地他们低头仔细一看竟是那些天兵的残肢，鲜血横流！ 几次清寒想要上去帮我，却发现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结界，他们用尽各种方法竟是无法打破！ 正待他们焦急之时，便听上空传来我的声音：“阻我逆天者，杀——无——赦！”用苍玄的话来讲，我当时的声音极冷，如同世间最冷的千年寒冰一般，让人听了便由心底泛起丝丝寒气！ 于连似乎也开口讲了些什么，但是他们在下面竟是听不清！忽的剑光大盛，青光大盛很快便将于连的金芒掩盖，如同一只魔爪一般攫住了他们的咽喉！很快的于连便败下阵来，于连重伤落地，剩下的那些天兵便如同稻草人一般，清光舞动之下，他们连着反抗的力量都没有！片刻之间便已成了七零八落的尸块，遍地遍野的死尸，没有一具是完整的！ 待杀尽了那些天兵，我便缓缓落地，原本的白衣已然作了血衣，刺目的艳红映着我眉心不知何时溅上的血迹，显得更加妖媚！苍玄说，那时清寒他们皆是惊得无法动弹，因着他们从未见过那般邪魅的我！ 浑身浴血的我握着滴血的青离，剑尖拖着地面划过，血珠便滴落在地面，渗入泥土之中，留下一条暗红色的痕迹！我走到已然重伤倒地的于连面前，微微弯下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于连神将，这失败的滋味可好受？” 于连张口，口中却涌出大口的鲜血，无法成言。 我拄着剑，因着低头而散下的发丝挡住了我的表情，苍玄说他们皆未能看见我说那句话之时的表情，但是能够想象！ 我扯扯他的衣袖，让他告诉我我到底说了什么。他看我一眼，有些犹豫的问道：“你真的想知道么？” “嗯！”我点头，不管如何总是我说出的，虽然我对此一点映像都没有，而且听他说的那个残忍嗜血的人，我如何都没法将她与自己联系起来。难道在我的内心深处竟然住着这样一个灵魂么？这，太可怕了！ 苍玄深吸一口气，看着我道：“你便当我今晚讲的只是一个故事，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点头，“好，我答应你，绝不胡思乱想，你可以说了么？” “你对他说，让他回去告诉天帝，你定然要再次回到那九重天，踏平他的九重天宫！” “就这个么？”他迟疑了许久不敢说出的话便是这个么？ 他看着我，叹口气，“如若你当时在场，便知道是如何的可怖了！” 我笑，我本就在场，不过是尽数忘了罢了！可是，我至今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完全记不得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我正思绪凌乱的时候，苍玄接着讲接下来的之事。 我本想将于连放走的，可是他竟是口出不逊，我一气之下，举剑便想要去杀他，却不想见还未到他的面前，我却忽的委顿，青离落地，我捂着腹部蹲下，片刻之后便向后倒去。我一倒下，在他们周围的结界便消失了，清寒一闪身到了我的身旁将我抱起，却已然失去了知觉！ 那之后我昏迷了十日之久，期间他们觉得原本的那个山谷已然不安全，便带着我到了这里。而我，在昏睡了十日之后醒来竟然对那夜之事尽数不记得了，他们是又惊又喜！ 118.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六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 苍玄说我醒来将一切忘尽，他们又惊又喜，可是我对于他所讲的事情有些感到遍体生寒！我不知道那夜我是怎么了，才会变成那样！如若我不定期的这样失常一次，他们在我身边不就会十分的危险！我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他正想安慰我，清寒却从树后走了出来，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柔声道：“落儿，莫要担心，不会有事的。赶紧回去休息，你刚醒不久，身体受不住！” 我想反驳，苍玄却接口道，“是啊是啊，你有身孕，赶紧回去休息！” 我惊讶的看着他，“你怎的知道？” 他摸摸鼻子，“你昏迷的时候，大家便都知道了啊！” 算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便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了！这样也轻松不少！便挽着清寒的手臂乖乖的跟着他们准备回屋睡觉。 我们回去的时候恰巧遇上展凌云，他说有事商量便将清寒与苍玄喊走了。 我独自回房的路上遇上姬慕夜自初雪的房中出来，脸上带着些许担忧之色。听说那夜初雪因着不放心我们带伤出来应战，身上的伤又加深了不少，这十日来虽有好转，但因着她的情绪一直不好，身上的伤便也不见多大的起色。 我看着他，问道“你母亲情况如何？” 他闭了闭眼，稍稍呼口气，道：“伤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她似乎有心事……方才我进去之时发现她正独自垂泪。” 心事？初雪一直以来都是冷冷淡淡的，虽不见她如何的开心，倒也未见她伤心难过，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在追幽离的途中遇到了什么事至今还未想通透？如此看来，她与幽离之间定然有故事。我看着姬慕夜对他道：“我去瞧瞧她的伤，你也莫要担心了，云雀她们煮了晚膳，多少还是用一些吧。”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快速的往着初雪的房间而去。走至门口，抬手便想推门，却听屋内传来低低的抽泣声，我伸出的手便停在了门上，迟迟未使力去推开那扇门。 我正站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推门进去，忽的身后一阵狂风起，竟是将门吹开了！这风来的甚是怪异，我转身查看，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紫眸，大吃一惊，“你怎么来了？！” 幽离皱着眉看着门内，“初雪受伤了？” 我看他的神情以及现下担忧的语气，突然间似乎有些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他未等我回答便大步的想要进屋，被我一把拉住，“你先等等，我有话要问！” 他转脸看着我，眯起眼睛，冷声道：“一定要现在问么？” 我点头，“如若她死了，你会如何？” 我的话音还未落，他被我抓着的手臂猛地一震，甩手便挣脱了我的束缚，如飞一般冲进了房间。看着他一闪而过的背影，我眼前忽的出现了姬慕夜的身影，两相重合之下，忽的生出一个十分荒诞的想法！摇了摇头将脑中那个想法驱散，抬步跟着进了房间。 幽离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之人。紧裹的被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初雪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来，“走开，今天谁都莫要来烦我！” 我看到幽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指节“咯咯”作响。他转过头看我，眼中带着怒气，我知道他是在怒我方才对他说的话，我对他耸耸肩，密语对他道：“我只是假设一番，看看你的反应。如今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也猜得差不多，也确定你不会伤她，那我便可以放心的走了。”说着转身，忽又想起一件事，转过头对他笑笑，“她心里受的伤比身上的要重，好好替她疗伤。” 走出房间，我十分好心的为他们关上了门，还将前来探望母亲的姬慕夜一并带走了。他有些奇怪的问我为何他此刻不能进去，我看着他的脸，方才的想法忽的又回来了，对他一笑，故作神秘的道：“或许，过不了多久你便能有个爹了！” “爹？！”他一脸讶然的看着我，“到底是谁在里面？”说着万分不放心的转身往回走，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起来！ 我想此刻幽离与初雪定然是在叙旧，以他的性格，万一被惹恼了，或许连着亲生儿子都会出手更何况……我赶紧追上姬慕夜，连拉带拽的将他拖走了！ 我们便拉拉扯扯的到了小厅，清寒正往我们这边而来，看到我们的样子，不悦的皱起了眉。我赶忙放开姬慕夜，但又怕他折回去，一只手便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对清寒道：“你快来帮我拖住他，幽离来了，在初雪的房间，我怕他贸然前去会有危险！” 我的话刚说完，姬慕夜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一下便挣脱了我的手，转身便往初雪的房间跑。 我一看不对劲，急忙拉着清寒追上去。清寒边跑便数落我的不知轻重！其实，我不过是想给他们留一个叙旧的空间罢了，难道这也错了么？ 房门已然被姬慕夜撞开，我与清寒追进去之时，发现姬慕夜呆立着，幽离坐在床沿上，初雪靠在他的怀中，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柔和。 他们三个相对无语，我与清寒站在门口有些进退两难，索性就往里走了几步，在他们面前，一切便不算是偷听了吧！ 初雪抬手拍了拍幽离的手臂，柔声道：“这是夜儿，我们的孩子。” 她的话说的淡然，却是让在场的人皆是惊得不轻。如若不是方才就有这样的感觉，我想此刻我脸上的表情定然与他们的一样！ 幽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怀中的初雪，抬起的手有些颤抖，指着姬慕夜道：“他……他是……我们的孩子？” 初雪点头。 他再次有些呆愣的开口：“你和我的孩子？” 初雪嘴角含笑，点头。 姬慕夜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踉跄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幸好我与清寒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及时的扶了他一把！ 他转过头看我们，满脸不信的摇着头道：“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看着他的样子，感觉有些于心不忍，伸手握住他颤抖的手，手心冰凉一片，“夜……”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一个以为是自己仇人的人竟然到头来是自己的生父，这样的事实似乎有点太过于残忍了！ 幽离扶着初雪自床上下来，缓步的走到姬慕夜面前，初雪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孩子，对不起，娘一直以来都在骗你……” 姬慕夜将手自母亲的手中抽离，退开两步，“我宁愿你永远骗我。”说罢，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初雪望着门口，神色忧伤。片刻之后转过来看我，似是想要让我去安慰的她的儿子。我摇头，“我与姬慕夜相处过一段，他不是那般轻易就被打倒的人，此刻他需要的是个一个人的空间好好冷静一下，现在的时间，不妨与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啊！” 初雪转过头看着幽离，似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幽离沉静的紫眸看我一眼，微微眯起，“小丫头，你怎的如此好奇我们的事？” 我拍拍手道：“你可是当初叱咤风云的魔尊啊，关于你的感情问题，我自然是十分好奇的！你说是不是？”说着转过头问清寒，见他未有反应，我抬手重重碰了碰他的手臂，他转头看我，有些无奈的应和了一声。 幽离叹口气，“那我便大概与你们说说吧。”他转身扶着初雪回到床边，让她在床上坐下，才再次开口。 “大概是十多万年前吧，那时我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游荡在天地间的小妖罢了，无意中闯入神龙族隐居之地，与他们的太子殿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最后结为了好兄弟。 后来，我得罪了天界的一个神仙，那神仙便处处与我为难，在一次重伤之后，我为初雪所救，她是狐族道行最强的灵狐，帮着我逃脱了追杀。” 在他说话的间隙，我忍不住开口，“这么说，你们是患难见真情？” 幽离点头，“是。” 靠在床头的初雪却眼含笑意的摇了摇头，“不是。” 这下，连着幽离有些讶然了。初雪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浅笑着道：“其实，我救他并不是偶然，那时我跟着他已然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跟踪我？”幽离皱起了眉，“你是有意接近我的？” 初雪伸出手拉住幽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承认，接近你的初衷并不单纯，但是请你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那你当初跟踪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保护。”初雪轻轻吐出两个字，却见幽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初雪闭了闭眼，“当初，我承受万年之劫之时险些丧命，亏得一位恩人相救，便是他托我保护你的。” “为何？他是什么人？” 初雪摇头，“当时我暂时失明，只听过他的声音，在我好之后，便只看到他留下的一张字条，字条上让我保护你。十多万年过去了，如今便是再听到他的声音，我想我定然也认不出了。” 幽离还想追问，但是初雪的脸上出现了疲惫的神色，我赶忙出声阻止，“初雪累了，让她好好歇息，待她身体好了再问也不迟。”说着便和清寒将幽离带出了房间。 我知道幽离为何如此急着想要知道真相。他自小便是孤儿，无依无靠，无父无母，天生地养的长大，虽然过了这样长的年岁，该早已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只是，不在乎并不代表不想知道，如此悠长的岁月之后，竟突然出现了一个似乎与他身世有关之人，他怎能不激动？ 将他拉出房间之后，我转身将房门关上，便听他不满的道：“你们为何不让我留下来照顾她？” 我转头看他，笑了笑道：“你能确保自己留下之后能忍住不再纠缠于方才所说的事情？初雪有伤在身，你若是真关心她，便一切待她伤好之后再说。” “对了，初雪有着数十万年的道行，如何会被伤得这样重？” 他这样一问，我也开始觉得奇怪，本该是狐族最强的灵狐，怎的此番会被于连伤成这样？我虽不知灵狐到底有多厉害，但看清寒便知道狐族的力量不容小觑，清寒与于连相抗，虽不定能赢，却也不至于这般重伤！难道，初雪她…… 119.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七章 说不清生离死别 最近几日一直为初雪之事烦心，自己的身体倒是忘了在意，不过该也没什么大问题了，自己的身体如何，自己还是知道的。只是清寒每日里还是逼着我喝药，喝得我浑身上下皆是一股药味。 这日，我靠在院中大杏树下，仰头看着天光掠影，手中把玩着树上飘落的一片枯叶。倒也不是在思考些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暖阳之下，便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 我闭上眼睛小憩，就在我迷迷糊糊将要入睡之时，忽的感觉眼前一黑，我猛地睁眼，发现姬慕夜站在我跟前，低头看着我。 我对他眨眨眼，“好久不见。”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便躲在房中好几日未曾出现，连着三餐都是姬岚送进房里。但每每从进去多少，拿出来还是多少。看着他消瘦下去的脸庞，便觉有些心疼。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总是无端的伤害了孩子们…… 他在我身旁的石凳上坐下，神色淡然的仰头看着天际流云，语气平静的道：“我想明白了，再怎样我都没法选择我的出身，他们既是我的父母，我便不该恨他们。” 我笑着坐直身子，伸手拍拍他的肩，“想明白便好，我想你该好好地与你爹娘谈一谈。” 他看着天空不说话，许久之后转过头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对他笑，心中却升起一个念头，初雪与幽离在一起是十多万年前之事，之后幽离便被冰封了，那眼前这个我一直以为只有二十多岁的男子该是有十万多岁了？那我这个才三千多岁的小神仙在他面前还不是只能自称晚辈？突然觉得果真是世事无常啊！ 清寒这几天忙着与他们商议接下来的计划，除开每日里哄我吃药之外，便很少见到他。姬慕夜离开去找爹娘谈心去了，我在老杏树下坐了半日，觉得有些乏，便起身想要回房。站起来的时候忽觉一阵晕眩，几欲跌倒。幸好伸手抓住了一旁的石桌才堪堪站稳了脚。 揉着依旧有些晕眩的额头，却忽听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嘶嘶嘶”如同低声耳语一般，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我转身四顾，却未发现任何人的踪影！难不成是因着头晕，出现了幻听？ 我摇摇头，呼口气，准备回屋，那声音却忽的又出现了！近在咫尺，若不是未曾感觉到四周有什么异样，我定然会认为有谁隐了身影在捉弄我！只是，如今这般，倒是更加的诡异起来。耳边嘶嘶不断地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我正为此烦恼之时，幽离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出现，耳边的声音便消失不见了。我狐疑的看着他，该不是他在捉弄我吧？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你有事么？” 他看了看我，又看看四周，张口道：“你方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我故作惊讶的道，“什么声音？我一直在此，未曾听到什么声音啊！”就是不让他如愿，想要吓我，可不是容易之事！ 他看了我片刻，忽的欺身到我面前，低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眼睛，我一惊，本能的后退，他却抬手捉住我的肩膀，“若儿，是你么？” 他的表情分明不似在开玩笑，可是为何他忽的会对着我说这样的话？若儿是谁？似乎记得他曾经说过我像他的妹妹，难道他又将我当成他的妹妹了？！ 我双手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禁锢，忙退开好几步，警惕的看着他，“你莫要动手动脚的，我不是你口中的若儿！” 他忽的叹口气，“抱歉，只因着你与我妹妹太过相似，我与她分离十万年，我出了封印之后怎样都找不到她，方才听到她的声音追出来，便又错将你当成了她……” 原来，方才我听到奇怪的声音是幽离妹妹的么？可为何我什么都听不清，他却能分辨得出呢？ “你……”我本想问他如何确定那个声音就是他妹妹的，话刚出口，他便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缓缓道：“其实，我此番回来，是因着感觉到这里有若儿的气息。前次在你所住的山谷出现，便是循着若儿的气息而去。” “若儿的气息……你妹妹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当年与神界大战之时，她与我一同上的天，之后我便被冰封，她到底发生了何事，我至今不知。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他的声音缓缓地低下去，眼中有着淡淡的凄楚之色。 “你所想的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未再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告诉我我该回去歇息了，说话之时目光落在小屋门口的方向。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清寒正缓步的走出来，我叹口气，不打算再纠缠别人的心事，与他道别之后便朝着清寒走去，心中却依旧有些莫名的忧伤。 走至清寒面前，对他展颜一笑，“忙完了？” 他笑着抬手摸摸我的头，“嗯，最近一直没时间陪你，可有生气？”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幽离，神色幽深了一些。 我挽住他的手臂，拉着他往房间走，边走边道：“生气倒是没有，但你若是在每天逼着我喝药，我便要生气了。” 他低声一笑，“傻丫头，让你喝药是为你好。” 我撇撇嘴，“我知道啊，可是，我学过医术，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哦？你觉得你的医术比我高明么？” 他一句话将我堵得无话可说，瞪他一眼，却不想如以往一般赌气然后转身就走。 他陪我回到房间，我在窗边软榻上靠下，慵懒的看着他，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他眉毛一挑，笑着道：“娘子，有何吩咐？”他走到榻边，弯腰凑过来，好看的眉眼一笑倾了城。 我扯住他的一缕头发把玩着，“你们这些日子到底在商议什么？也不让我知道，该不是想要做坏事吧？” 他抬手点了点我的鼻子，“傻丫头，又胡思！” 我往边上让了让，拉他一把，他便顺势倒在软榻之上，一把将我拥进怀中，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他们可比我们更关心我们今后的生活。” 我的手贴着他的胸口，看着他衣襟之上的暗纹，缓缓道：“哦？那他们可有想出我们今后该如何是好？”近来有些嗜睡了，只要一趟下来便很快就会迷糊起来。 “他们说……” 清寒还在低声的叙说，而我已然昏昏入睡，在他的怀中，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睡得安稳一些。 我醒来之时，已经到了床上，清寒自背后拥着我，他身上独有的芙蕖花香萦绕鼻尖。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按说我是碧莲所化，怎的我身上未有莲香，他的身上却带着这种花的香味呢？ 试着动了动身子想要转过身去，刚动了一下，抱着我的手臂就收紧了，“落儿，莫要乱动。”他的声音透出些疲累之感，许是最近太累了吧，他需要好好休息，于是便不再乱动，任他这样抱着我，未过多久睡意便又袭来，很快我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之时，清寒已然不在房中，我揉着睡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自床上下来，穿上外衣便推门出去，却发现已然是日暮时分了。 天际昏黄的日光洒落下来，虽已是斜晖脉脉，却依旧刺眼，看得我眼睛一酸，差点掉下泪来。收回目光，我往小厅走去，却发现这里静的有些怪异！平日里最不少的便是云雀与白凤两个小丫头的声音，现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走进小厅，空无一人。寻过院子，毫无踪迹！他们究竟是去了何处？周围的安静太诡异，连着鸟叫虫鸣都没有！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我大声的呼唤他们的名字，却未有任何的回答！我跑进初雪的房间，空荡荡的仿佛从未有谁入住过一般！ 我万分惊恐的跑出了房间，跑出了院子，朝着林子深处跑去。不知为何，心下非常的不安，脚下的步子越快越大，生怕来不及会失去什么！可是，我到底在怕什么？会失去的又是什么？难道是清寒出事了！这样一想，便再也耐不住性子，施展起轻功往前赶去。 不知跑了多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顿觉胃里一阵翻涌，落下地来便开始呕吐，许久未曾进食，吐出的只有酸苦的胆汁，我虚软的靠在身后的大树之上，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却发现自己的手心竟是染满鲜血！ 我惊得大叫一声，自地上跳起来，转身一看，却发现我所靠着的那棵树下的地面泥土已然被浸湿，显出一片暗色的痕迹。低头仔细去瞧，浓烈的血腥味让我再次开始作呕。 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血？！我的心狂跳起来，在大树的背后，我会看到什么？会不会是……我不敢再往下想，一双腿怎样都迈不开。我捂着胸口，看着地面越来越多的血迹，一咬牙，朝着树后走了过去。 大树之后是一片灌木，鲜血自灌木之下缓缓地淌过，竟如同溪水般涓涓不断。拨开灌木，便是一片开阔之地。 看着眼前的景象，我连尖叫都忘记，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离着我不远处，那些半日前还鲜活的生命，如今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自己的鲜血浸透…… 看着清寒那双微微闭起的碧眸，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120.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八章 再见终是生死劫 我哭着朝清寒的尸首爬去，却在背后被人抓住了两臂，怎样都挣脱不开。我拼命地挣扎，想要脱开禁锢，却听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对我喊道：“落儿，睁开眼看看我！” 我拼命抵抗的手脚忽的停了下来，这不是清寒的声音么？睁开眼，他让我睁开眼！我努力的睁眼，却对上清寒紧张的神色。看到他的时候，我“哇”的一声哭着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怎样都不肯放开。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落儿莫怕，我在这里。做恶梦了么？” 我哭得伤心，哽咽着没法开口。方才的梦实在太可怕，我不知道如若那个梦是真的，我该怎办……我很庆幸，那只是一个梦，虽然可怖，却终究只是一个梦罢了。清寒还在，还好好地在我眼前，那就够了！ 哭了许久，心情终于平复了不少，便将我方才做的那个可怖的梦说与清寒听。他拿帕子给我擦了擦脸，取笑我哭得像只花猫。 我吸吸鼻子，正想为自己抱不平，云雀却推开门跑了进来，万分紧张的道：“不好了，沉音带着无数天兵来了。” 脸上的笑容凝固，我皱眉看着云雀，“你说，沉音亲自带兵前来？可知道所为何事？” 她摇头，“他们尚未到此，只是方才有鸟儿急急而来告诉我的。” 沉音为何会亲自带兵前来？ 难道是知道了幽离在此处，所以来捉他的么？ 可是为何是沉音…… 此刻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整理了一下，便急急的跟着他们出了门，走至院中，抬头便看到黑压压的云头压在我们的头顶，看来这一次出动的天兵比上次要多了许多！ 为首的沉音穿着银色软甲，头戴紫金冠，手持龙行剑，是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看到我之时，剑眉微敛，闭了闭眼，开口：“我不想动武，碧落清寒，你们莫要反抗，跟我回天吧。” 原来，他是来捉我们的！我不解的看着他，“为何？”此刻的他已然不再是我曾经认识甚至是思慕过的那个沉音哥哥了……为何，连着他都要逼我们呢？一直以来我最害怕的一幕，今日终于是出现了。与他为敌，是我从来不想的。但是，事到如今似乎已经由不得我不想…… 他看着我片刻，张了张口，却未吐出半字。 “为何？”我追问，“为何连你都要与我为难……”我此刻的心无比的凄凉，但是却只想笑，笑天命可笑，笑天命难违！ “碧儿，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我摇头，“既然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那便放过我们。” 他深深地叹口气，却是坚决的道：“你必须得跟我回去，这是为你好。” 我冷笑一声，唤出青离，“对不起，恕我不能从命，沉音哥哥。”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他，我知道他也有他的难处，既然这般两相为难，那便由我来做个了断吧！ 我拔剑出鞘，便听身后“铮铮”几声，转身，他们皆是面带微笑看着我，“我们一同杀出一条血路！” 清寒手持白虹挡在我的面前，“这样的时候，妻子不该是要躲在夫君的身后让我保护么？” 我看着清寒俊挺的背影，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有他在，有他们在，便是即刻就死了，亦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沉音见我们如此，抬手一挥，“将他们捉拿回天，听候天帝发落！” 此次我们有幽离相助，对付这些天兵自是不成问题。很快的便有大半的天兵折损！ 我挥舞着手中青离，发现那些与我缠斗的天兵皆是兵器到我面前便收住了，许是沉音终是不忍伤我，才会下令如此的吧！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是丝毫的懈怠心软便会成为剑下亡魂。 对于那些因着不想伤我而被我斩于剑下的兵士们，我只能在心中说声抱歉。我想活着，我想要我的未来！而此刻清寒他们早已被天兵们打散，各自为战，我只能自己护着自己！ 又有三个天兵朝着我围过来，我抬起青离朝他们刺去，一道金光忽的闪过我的眼前，一眨眼之间，一把冰凉的剑便落在了我的颈边。我抬眸看着持剑站在我面前的沉音，冷冷道：“杀了我，否则我决不跟你回去！” 沉音的眼中闪现沉痛之色，“为何？你这样，值得么？” 又是值不值得的问题，可是，这世上之事，有多少是能够想清楚值不值呢？我只知道我不想，我便不愿意！我坚持的，便是我想要的，不管对错，只问自己的心罢了！ 突然，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仿若一把刀狠狠地刺进心头，扎得太深太快，连着流血都来不及便已然抽身而去！心头的疼痛过去之后，身体各处便开始有疼痛丝丝升起，我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强忍着身体的疼，依旧站直身子看着他身后那片血色的夕阳，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起，我想指甲已然刺破了手心，只是那样的疼还不够让我忘却身体中蔓延的疼痛之感！ 疼得有些浑然，感觉神智开始不清晰起来。忽的，疼痛之感消失，我握着剑的手忽的抬起，手腕一翻竟是挑开了搭在我脖子上龙行剑！ 我感觉到自己在笑，笑得张狂，沉音的脸色一变，扬起手中的长剑看着我，双眉紧锁。 我听到自己冷冷的开口：“不忍杀我么？可是，我对你却没有任何的不忍。”说罢，手中青离清光大盛，直劈沉音而去，而沉音却呆立在原地，未有要抵抗的动作！我猛地大叫一声，“不要！”手中的剑顿了顿，沉音这才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剑挡下了我的一击！ 我知道在我的体内定然有一股力量在控制着我的神思，上一次我的神智完全被他操控，致使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次想来是未能成功，才会留我的意识存在！只是这股力量太过于霸道，我根本没法与他相抗！只能清醒的看着自己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 我拄剑而立，冷笑看着他，“杀了我吧，有什么不忍心的呢？我的心里从来都没有你，与其看我与其他的男人在一起，还不如杀了我！” 沉音脸上的神色忽的变了，眉心的烈焰纹开始燃烧，终于是被激怒了么？我体内的那股力量借由我之口激怒沉音，难道是想要他杀了我么？可是，此刻他在我的体内，想要杀我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为何要多此一举？ 忽的，我举起手中青离，举至额前眉心处，闭眼默念，该是念得咒语，只是我未曾修习过咒术，不知道念的是什么咒！咒语念至一半，忽的感觉手中青离猛烈地抖动起来，待到咒语念完，方才睁开眼，手中青离竟是放出暗红色的光芒！剑柄之上那枚冰海蓝色的宝石透出如同血丝一般的纹理，忽的，竟如同睁开了一只眼睛，幽幽的望着我。 我心下大惊，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挥剑斫下，剑光凌空而起，朝着沉音呼啸而去。 沉音双手握住龙行剑的剑柄，竖在面前，手指交错结下神印，金光起，在他周身结下一张剑网。 青离的剑光呼啸而去，如一条火龙一般怒起，张牙舞爪的撞上龙行剑的剑光，忽的金光大盛，将青离的攻击弹开，散开的剑光朝我扑面而来，竟是无法闪躲！难道这便是他的目的么？要杀了我，要借着沉音之手杀我？！ 剑光带起的狂风夹着热浪迎面扑来，我只能看着那呼啸而来的攻击，却只能立在原地，没法挣脱体内那股力量的控制！ 忽的感觉身体一轻，也未作多想，抬手便用青离隔开了迎面而来的剑气！就在这时，沉音的剑也到了面前！我以为他要趁此机会杀我，一怒之下反手挥剑，剑刃在他面前一寸之处掠过，削下他的一缕发丝！ 他足尖一点往后跃起，手中的龙行剑竟是幻作一把弯弓！他定在半空，右手搭在弓弦之上，看着我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手起引弓，弓如满月，指松，一枚光箭便离弦朝着我飞速而来！我举剑便想阻挡，手举到一半却再次无法动弹！身体又被控制，看着已到面前的光箭，我认命的闭上了眼。 此刻的我，除了认命还能如何？清寒他们不在身边，又有谁来救我…… 想过千种最后的结局，却从未想到自己会死在沉音手下…… 皆说死前会看到一生之中重要的场景。上一回我因着中了血蛊而临近死亡之时，便看到了我前世的记忆，不知道这一次我会看到什么？对于我来说重要的人重要的记忆，我已然失去了一个……沉音，今日你这般杀了我，我不怪你。只是你日后怕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我，只怪这命运捉弄人，才会换来如此结局…… 而我最放不下的便是清寒了，与他相识以来，便没有安安顺顺的时候，本以为这次逆天而为，总该能有个掌控自己未来的机会了，却到头来连着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清寒，再见了……如若还有来世，一定要找到我！ 闭上眼之后，便觉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因着冲击而向后弹开！隐约中睁开眼，似乎看到了一双惊恐的黑眸，耳畔似有凄厉的呼喊声，那声音渐渐离我远去…… 121.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三十九章 忘川水浅情难灭 四周一片漆黑，那样铺天盖地的黑暗让我感到窒息！凭着直觉摸索着往前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亮光，晃晃悠悠，飘忽不定。 我加快脚步往前走，进了才发现，前面是一条望不到对岸的大河，岸边有一条小船，穿透的竹竿之上挂着一只破旧的灯笼。这漆黑之中唯一的光亮便是来自这灯笼，周围无风，灯笼却幽幽晃动，里面的烛火便忽明忽暗，看着鬼气森然。 我走到岸边，却发现原本空无一物的船头，竟出现了一个人影，蜷缩在挂灯笼的竹竿之下，整个身子被黑色的斗篷包裹。 我咽口口水，开口道：“请问……”话未说完，那身影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他的脸之时，我剩下未出口的话便吞了回去。 那掩在兜帽下本该是脸的部分竟然是虚空一片！ 他缓缓地朝我移动过来，我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便听响起一阵“咯咯”的声音，听得我背后发毛！ 他似乎在仰头看我，低哑的声音响起：“马上就要开船了，还不快上来！” 我看了眼面前望不见彼岸的大河，皱起了眉，“这是什么地方？你的船又是要开往何方？” 他转过身，有些艰难的取下竹竿顶端的那盏灯笼，往旁边随手一推，灯笼便悬在空中缓缓地晃动着。他将竹竿拔起，转头朝我扬了扬，“这里是黄泉，过了这黄泉便是冥界了。还不快上船，难道你想做孤魂野鬼么？” 冥界？！原来我真的死了！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火光之下，没有影子。不只是我没有影子，在这里的一切皆没有影子！ 看他将竹竿一撑，船便离岸而去，我赶忙跳上船去。 周围很静，只能听到水声哗哗，一盏残灯照亮的不过是方寸之地。就着烛火，我低头去看忘川水，漆黑一片，没有倒影，没有波澜，只有水声不断地在耳边响起。 撑船人缓缓地撑着竹竿，小船便又稳又快的往前驶去。 我在船上坐下，靠着船舷，问撑船人：“你一直在这里接引死灵过忘川么？” “我叫接引老人，在这黄泉之上有多久了，其实我也记不得了。不过，”他转过头对着我，“你是第一个开口与我说话的鬼魂。看你如此气度，定然不是人界的吧。想想我有多久未曾接引过除了人畜之外的灵魂了。” 我抱膝看着他，吸了吸鼻子道：“老人家眼力不错，我是神仙。” 他忽的笑了起来，粗哑的笑声在四周散开，虽没有回音，却也空灵的让人心中发寒。他笑完，道：“这神仙到了冥界，便也只是个寻常的小鬼。待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便可以忘尽一切。” “孟婆汤？”我有些好奇，曾在人间的话本子上读到过这孟婆汤，本以为只不过是人间词人无聊编故事骗人，难道竟还是真的？便不觉多问了几句，“喝下这孟婆汤便可忘尽前尘，那这里是否还有忘川？而那忘川是否也有忘尽一切之意？” “这是自然，那孟婆汤本就是忘川水，不过是经了孟婆之手才被称作孟婆汤。而且，忘川便是这黄泉的另一个叫法罢了。” 我了然的点头，随即与他玩笑道：“若是这样，你在你这船上给先来的鬼魂们喝下忘川水，那孟婆不就没事干了？” 他撑船的竹竿猛地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开口道：“你这丫头，好生的淘气。这孟婆生前是我妻子，我怎能这样戏弄于她！被她知道了还不埋怨死我这把老骨头！” 听了他的话，我嗤的一声笑开，听着自己“咯咯”的笑声，忽然觉得有些骇人，便赶忙闭了口。 这看似没有彼岸的忘川，很快便到了对岸，接引老人将船停稳，对我道：“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你只要一直往前便能走到奈何桥了，记住，这一路上你会看到许多这一世的片段，该丢弃的便丢弃吧，这一世已然结束，该要投往新的人生。” “哦。”我点头应下。 他撑着竹竿调转船头离开，离了一段距离，我准备转身往前，忽听他的声音远远传来，“记住，莫要碰忘川河畔的白骨之花！还有，帮我问候我的妻子！” 我朝着渐渐远去小船喊道：“好的，我记下了！” 很快的，老人与船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那盏暗淡的灯笼也消失了，周围再次陷入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听了老人的话，我便一直往前，沿途却并未看到他所说的这一世的片段，一路皆是无尽的黑暗。刚想着被他骗了，忽又想起他在忘川之上来来回回，可是这条路该是从未走过的他如何知道这边的情况呢？便也没法埋怨他。 又走出许久，忽的发现前面不远处有红光点点泛起，我快走两步上前一看，竟是一丛丛开得炽烈的花！花瓣反转形如龙爪，成片的血红如同铺就了一片鲜血之地，指引着我走向前方，那里，该是一个终结，我渡过忘川，经过奈何桥，便忘却一切，便也到了这一世的尽头…… 有花香弥漫，萦绕鼻尖，忽的竟想起了一幕幕悠然往事……难道这才是老人所说的过往的片段重现么？那这些便是白骨之花了吧，他告诫我莫要触碰这些花，那碰过之后会怎样呢？如今我已然死了，有什么会比死更糟糕的呢？ 我低头看着脚下开得妖冶的花，不知为何竟如同魔障了一般，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在碰到花瓣的瞬间，指尖被刺破，殷红的血珠洒落在花瓣之上，转瞬消失！难道，这样妖冶的颜色，竟是鲜血染就么？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只是这前路漫漫，却是要踩着这些白骨之花而过，它们之所以叫白骨之花，该不会是开在白骨之上吧？那在这些花下，是否埋藏着数不清的白骨呢？低头看着足下那些深色的泥土，不禁加快了步子。 这漫漫的花海仿若走不完一般，这越走心下便越急，看着前方依旧是没有边际的血色蔓延，忽的便不想走了。有些赌气的转身便想往回走，一转身却对上两张苍白得诡异的鬼脸，我“啊”的尖叫了一声，不想那两个小鬼叫得比我还要凄惨。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你们想做什么？” 其中一小鬼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指了指前放，口中发出“依依呜呜”的声音，我着实是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看了看另一个小鬼，他张口，露出尖尖的獠牙，“我们是押你去奈何桥的。” “押我去奈何桥？”我转头看看面前那条开满血色花朵的路，又转过头看着他们，问道：“这样一直往前便是奈何桥了么？” “是的，你还是乖乖的往前走吧，到了这里，已然没有退路了。” 我对他们笑笑，讨好道：“两位鬼差大哥，能不能和你们打个商量？” 那个满嘴獠牙的小鬼看着我问：“商量什么？” 我笑着道：“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我入轮回之前能否不喝那孟婆汤？” “这也叫不是大事？！”獠牙小鬼尖声的叫了起来，“喝过孟婆汤之后，会被押入轮回司经由判官审定，入哪一道轮回，若你不喝那孟婆汤，被判官查出，我们便会很惨！” 竟然还有这么多事要做？本以为过了那奈何桥便要入轮回了，原来还要经过审判的，我这一世也没做什么坏事，也不知会被判入那一道轮回…… 觉得这两个小鬼到没有传说中阴差的诡异可怖，除开他们有些“特别”的相貌之外，倒还能算是带着善意的，便也不想为难他们。想着由他们带路也就不用像现在这般茫然无助了。可他们却坚决不肯走在前面，说是黄泉路要由自己走，算是这一世的终结。 也罢，他们这样悄无声息的跟在我身后，若不是我突然想回头也不会发现，既然他们不愿意领路，那我便只能当他们不存在了！无奈的叹口气，转身继续向前。 这一次，未走多久，便看到前方出现红色之外的光亮，心中一顿，看来是到了这奈何桥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想问一问身后的鬼差是否已经到了奈何桥，转身却发现身后连着方才那成片成片的花都消失不见了，哪里还有什么鬼差！ 若不是我见多识广，若不是知道此刻自己身处幽冥界，该是要被这样的场景惊到了！ 这一路走来皆是我一人独行，本以为今日就只我一个新死的魂魄到了这里，却未想，到了奈何桥前才发现，这排队等着过桥的鬼魂不计其数，我走上前，跟在一个穿着一身艳红衣裙的女鬼身后，缓缓地往前走去。 那女鬼忽的转过头来看我，脸上满是泪痕，那一张苍白的脸被红色的衣裙映衬的更加的苍白，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却踩到了身后跟着的鬼魂的脚上。他“嗷”的叫了一嗓子，这一叫，顿时吸引了所有鬼魂的注意，一下子几十双眼睛朝着我望过来。我赶忙说了声抱歉，便转过身，低下了头。在这样一个百鬼云集的地方，惹眼可不是一件好事！ 走在我前面的女鬼幽幽的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去了。 等了许久，终于是到了孟婆面前。同样是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她的整个身子裹在里面，不过，她的兜帽下面倒是能隐约看到一张脸。我在她面前停住，她抬起头看我一眼，拿起一旁的碗在她跟前的大木桶中舀了一碗水递到我的面前。 我伸手接过，仔细去瞧碗里的水，异常的清透，但是水中若隐若现的漂浮着一些泛着光亮的碎片，一时好奇，我便伸手去捞，手指还未触到碗里的水，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喊叫声：“等等，莫要喝那孟婆汤！” 我一愣，孟婆亦是一愣，随即有些气急败坏的转过身去，张口便骂道：“哪个小鬼如此放肆，竟敢在此喧哗！” 我朝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了一个银白色的身影朝着这便急速飞掠而来。待那个身影在我面前落下，我才看清竟然是沉音！ 我别过头不想看他，他既是杀了我，怎的还要来此送我一程么？这不是徒惹得我放不下生前的种种么！ 他劈手夺过我手中装着孟婆汤的碗，将碗中的汤水尽数倒在了地上，那些水中的碎片幻作一缕缕白烟转瞬消散。 孟婆怒道：“你竟敢倒了我的汤！你是哪里来的小鬼？！” 沉音看着她，冷声道：“我自九重天上而来，我来带她走。” 孟婆一扬手中的碗，“我管你是从何而来，既是到了我这奈何桥边，就没有回去的道理！今日这汤她不喝也得喝，这桥她不过也得过！” 沉音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便往回走，他的速度太快，力量太大，我连着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跟着他走。 忽的面前出现了无数的阴兵，他们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站住，这幽冥之地岂是容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 沉音也不多话，拔出龙行剑，剑光所过之处，只剩下魂飞魄散之后留下的碎片！ 我呆立在原地，看着掀起腥风血雨的沉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来此是为了带我回去……我这入了幽冥之地便是已然死了，他这样是想让我死而复活么？这不是违背天命之事么？他……又何必如此，他便是将我救活，我亦是不会愿意跟着他回去的…… 沉音杀掉了所有的阴兵，带着我冲出了白骨之花的包围，随即便到了一处极亮之地，他放开一直拉着我的手，转过身看着我，“碧儿，这里便是通往人界的出口，从这里出去，你便可以活过来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我看一眼那个敞开的出口，想着都到了这里，没理由不回去，便点了点头，抬步走了进去。 122.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四十章 断肠人在天涯 我自幽冥界的出口出来，睁开眼，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腹部疼痛难忍，一动便是一阵刺痛！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一个人影跑到床边，惊喜的看着我，“姑娘，你醒了！” 是姬岚！我捂着肚子，想要坐起来，他却将我一把按住，“姑娘，你伤得不轻，且刚刚才……”话到一半却忽的住了口，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将目光转开，我一把拉住他，“其他人呢？清寒呢？！” 他本想要转开的眼睛再次转回来看着我，眼中隐隐的写着担忧，我抓着他的手用力的扯他，一动气，腹部便一阵刺痛，我也顾不了这么多，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放，“告诉我，他们到底在哪里？” 他闭了闭眼，张口道：“昨夜，当我们各自缠斗一处之时，忽的听到有人喊碧落仙子被擒，我们一听便顿时乱了方寸，一心便想要救你！我因着要护住公子没有跟着去，可他们却一去未回！我与公子等了半宿，等来的却是沉音以及他怀中半身染血的你……” “清寒！”我猛地坐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便想要下床，却不想一个不稳差点跌落床下，亏得姬岚一把抱住我，才没有摔下去。 “姑娘，你莫要冲动，你现下的身子太虚，不宜如此激动！” 我用力的推开他，“放开我，我要去找清寒！” 他紧紧地将我禁锢在怀里，不让我乱动，对我大吼一声：“姑娘！” 我依旧没法平静，在他的怀中疯狂的挣扎，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碧儿，你平静一些，你的身子受不住！” 我抬眼便看到沉音站在床前，看着我。平静，我要平静一些……否则对孩子不好……这是清寒时常提醒我的！ 见我不再挣扎，姬岚放开束缚着我的手。我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喃喃道：“孩子，你还好么……为什么这里这样的疼，是你在疼么……” 姬岚忽的一把拉住我的手，摇着头道：“姑娘，孩子他……” 我抬头看他，“孩子怎么了？” “孩子他……他……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我呆滞的看着他，一时间竟是没法理解他的话。 “碧儿，对不起，我没能将你的孩子带回来……”沉音垂手站在那里，话语中满是抱歉。 可是，他在抱歉什么呢？孩子不是好好地在我肚里么，为何他要说他没能将他带回来…… 我甩开姬岚的手，再次抚上自己的小腹，“孩子，爹爹不见了，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够了！”我的手再次被抓起，这一次是沉音，他大声的对我吼道：“够了，孩子已经不在了，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没有了！” 我看着他带着怒意的眼睛，忽的含在眼中的泪水再也管不住，簌簌落下，一颗心仿若被利刃狠狠地凌迟着，一刀一刀，不给我任何喘息的余地。 孩子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我与清寒的孩子没了……突然间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清寒失踪，孩子没了……他还将我救回来做什么！ 我伸手抓住沉音的衣襟，狠狠地拉扯着，“你为什么还要将我带回来！为什么不让我喝那碗孟婆汤！忘了一切去轮回也好过现在这样面对生离死别……” 我撕扯着他的衣服，我对着他吼叫，我活了三千多年，从未如现在这般撕心裂肺……因着我从未遇到过一件事能让我这般的痛不欲生…… 我将他们赶出了房间，蒙头钻在被中，只觉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水一般，怎样都收不住。浑身都疼，可是心里更疼，这样的活着比死还要痛苦…… 不知哭了多久，头疼得快要炸开，眼睛已经睁不开。我不知道现下是什么时辰，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这样不见天日的慢慢死去…… 忽然感觉有谁在碰我，我不想理会，便依旧躺着不动，他又碰了碰我的后背，然后伸手将我裹在身上的锦被掀开了。我猛地蜷缩起来，将脸埋进双臂之间。 “落儿，你不能这样，清寒他们中计被擒，我们得想办法救他们。” 我缓缓地将挡着脸的双手挪开，睁开刺痛的双眼，看到姬慕夜坐在我的床边，正静静地看着我。 我吸吸鼻子，张口却发现声音已然沙哑，“我好难受……我这里，”我抬手摸着左胸口，“这里好疼……” 他弯下腰将我抱进怀中，温柔的拥住，“坚强一些，没有了孩子，还有清寒啊，他此刻定然已经被抓回九重天宫，你得去将他还有其他人一起就出来啊！” 我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原本已然止住的泪水再次流出来。我不能死……我要去救他们……清寒，我一定要将你们救出来！ 有了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之后，日子便好过了一些，沉音未曾离开，一直远远地守着我，看着我。 第十日里，我身上的伤好了很多，便小心的下了床，自己给自己梳洗了一番，当我有些艰难的试着挽起长发之时，沉音进来了。 我透过铜镜看他一眼，放下手，任着长发披散下来，找了跟丝带将发尾束住，我淡淡开口道：“你不是想带我回天么，我这便跟你回去。” 许是未曾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他明显的愣了愣，微微皱眉，嘴张了张却又闭上，片刻之后方才出声道：“你的身子，受得住么？” 我自铜镜前站起，转身看他，“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况且你不是说过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不是么？”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我心中忽的便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与姬慕夜姬岚道别之时，姬岚万分的不放心我就这样上天。我笑着对他道：“我已然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你要好好照顾你家公子，此番上天，我若不死，定然还要回来看你们的。” 姬慕夜表情淡淡的看着我，也没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对他一笑，也点头。这是我们的约定，不说再见，待到他日重逢，再道这一声珍重！ 转身，跟着沉音爬上了云头。我听到姬岚的声音传来，却没有回头去看。如若我此番没法救出他们，至少你们要好好的！ 沉音立在我的身侧，一路无话。待到了天门之前，他忽的转身，将一物塞进我的手中，“我知道你跟我回来不过是为了救他们，但是千万莫要轻举妄动，我会帮你。” 我低头看着手心的一张符咒，忍不住在心里苦笑一声。我不是不相信他的话，我知道他一向说到做到，只是，如今这样的境况，便是他想帮，亦是帮不了我，届时还会将自己卷入这纷争之中，何必！我虽恨他杀了我的孩子，但，却狠不下心来完完全全的恨他…… 我将手心的符咒攥紧，抬眸看他，“沉音，这便算你最后一次帮我吧，以后的事，不管结局如何，请你莫要再插手。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不会再接受你的恩惠！” 我看到他的身子不可察觉的抖了抖，他闭了闭眼，最终没有在说什么，转身踏上了天门之前的台阶。 再次跪在了九重天宫的大殿之中，前面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两旁是排排而立的众神，只是这一次身旁少了清寒的陪伴。 天帝道：“碧落，终于肯回来了。” 我低着头跪着，不想去看那张罪魁祸首的脸，不说话也不动。 天帝清了清嗓子道：“碧落，你可知罪？” 我低着头，平静道：“前次在此我便已认罪，不知这一次天帝要我认的是什么罪？” “你与狐妖清寒私逃下界，打伤无数天兵，你可知罪？” 我缓缓点了点头，“你说我与狐妖同罪，如今只我一个在此认罪，碧落不服。” 他冷哼一声，“不用感到不服，那狐妖早已被打散三魂七魄，如今已然灰飞烟灭了。” 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这一次连着疼痛都感觉不到了，我想这便是心死了吧。 我弯腰俯身，听到自己用淡然的声音道：“既然我与清寒同罪，那便也将我的三魂七魄打散吧。” 又听到那些神仙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我低着头冷笑，这便是六界之首的神界么？这便是高人一等的天族么？这便是主张万物平等的天帝么？这一切，皆是一个笑话！我想张狂的大笑一番，笑无情却又自作多情的神仙们，他们终有一天会明白自己的可悲。 我听到天帝自御座上走下来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在我的身前停住，我撇开眼不起看他的鞋头。 “碧落，抬起头看着我。” 我没有忤逆他的意思，不是乖乖听话，而是不想再做挣扎，想要静静地等一个了结。 他低头看着我，平静无波的眼中映出了我的脸，同样的平静无波。 “来人，将碧落打入幽明园，永世不见天日。” 幽明园么？忽的记起上回被关进去之时，便与云老打了个赌，看来是我输了，我是要去与他作伴么？不生不灭的过着无尽黑暗的日子……生不如死，果真是最残忍的惩罚，比挫骨扬灰更加的让人无法忍受！ 我闭了闭眼，“碧落有事相求，请天帝成全。” “你觉得你有资格谈条件么？” 我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出了我的请求，“你要捉的只是我与清寒还有一个幽离罢了，其他的，请天帝开恩，放过他们。” 他冷冷看着我，“我为何要答应你？” 我嘴角扬起，缓缓道：“你必须答应我。”说着，自腰间将师父给我的天尊令解了下来，拿在手中。 天帝的脸色忽的一变！拂袖转身，回到了御座之上。 这天尊令是老天帝给我师父的，因着师父曾救过他一命，老天帝曾亲口许下，只要凭着这天尊令，天族当时在位的天帝便要无条件的帮手持天尊令者完成三件事。我想，天帝不得不答应！ 他回到御座之上，沉声道：“三件事，两外两件是什么？” 他这样一说我便知道他答应了！他在众神面前应下的，我便不怕他反悔！ 我俯身对他磕个头，“谢天帝仁慈，我只还有一个心愿，在我进入幽明园之前，让我再回到天池看一眼。” 他抬手一挥，“准了！” “谢天帝。” 我直起腰，仰头看一眼站在我身旁的沉音，对他笑一笑，无声的说了句再见。 123.第三卷 死生契阔-第四十一章 烈焰焚尽来世路 沉音本是想要陪我去天池的，却被天帝阻止，将他谴去将关押在天牢的云雀他们放出。这本不该是他做的事，现下突然让他去，我想天帝定然是刻意将他支开，该是还有什么话不想当着他的面说出。 沉音无奈离开，我抬头看着天帝，问道：“不知天帝还有和吩咐。” “碧落，你可知你的心从何而来？” “心？”我不解的看着他，这心不是自己生长出来的还能从何而来？ 天帝接着问：“你本是无心碧莲，你可有想过为何修成仙之后却有了心呢？” 这个问题曾经我也感到不解，但是想了许久未有答案，便觉得许是成了仙便会自己生出这心来，难不成我这颗心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见我不回答，天帝放弃了再问我，直接道：“你的这颗心是沉音的，当初他怜你因着无心而常被其他的神仙欺负，便将自己的一颗心给了你。这便也是我答应你们的亲事的原因。现在，你既是要被永世关入幽明园，那也是时候将他的心还给他了！” 我一时间没法接受这个事实，这颗跟了我三千年的心，竟然不是我的……不过，既然不是我的，我留着也没什么用！我抬手，便想将心取出会给他们，天帝却出声阻止。 “失了心，你便失了一切的情感，还是待你自天池回来之后再取出吧。”说着他唤来了两个天兵，让他们带我去天池。 听了他的话，我漠然的放下手，站起身，跟着身后的两个天兵往着天池而去。 虽然离开这九重天已然很久很久，但我记得，在天池周围的一切，因着儿时在这里的百年中，我便只能在天池周围打转。 那里，除了有一个供天帝天妃休息的玉亭之外，还有一处叫做“诛仙台”的地方。 传闻，诛仙台下是来自地狱深处的红莲烈火，可以焚尽一切。这神仙跳下去便被诛了仙根，从此堕为凡人…… 跟着两个天兵缓步的往前走，小径两旁开满了各色的繁花，香气扑鼻。我伸手拂过那些娇艳的花朵，感受着那样柔滑的触感，这该是最后一次感受了吧…… 走在前面的一个天兵忽的开口道：“碧落仙子，你为何要为了一只妖而放弃了二太子？” 不想他会问起这个，我浅浅一笑，道：“若是你的一颗心给了别人，便再也掌控不了了。我这颗心本就不是我自己的，想来便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转过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我对他笑笑，不再言语。他看着我，脸红了红，赶忙转过头去，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不少。 从大殿到天池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我们的速度不快，走了许久都未走到头。我想他们是怜我今后再不能见天日，有意让我多看一些的吧。原来，在这九重天上，还是有善心的神仙的。 不过，再长的道儿，终有走到头的时候，当我看到诛仙台上那一根雕着密密符咒石柱，我便能知道，我们到了。 我唤住走在前面的天兵，“两位大哥，我想独自去天池边上看看，不知可否通融？” 他们停下脚步，转过身，相互看一眼，点了点头，“我们不能走太远，就在这里等着你，莫要耽搁太久。” 我朝他们福了福身，“多谢。” 我踏着脚下汉白玉铺就的小径，缓缓地一步一步的朝着那个我出生之地走去。 莲花又叫芙蕖，带着淡淡的芬芳，便是清寒身上常带的香气。闻着随风而来的花香，胸口那颗本不属于我的心狠狠地疼着……清寒，等我，我很快便来陪你了！ 看着那一池盛开的莲花，想起当年我还在这里的时候，那时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特别的。这一池的莲花，不是白的便是红的，唯我一朵是碧色的。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得到了天妃的青睐。她时常在我的边上一坐便是半日时光，有时会对着我讲那些让她心烦之事，有时候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身旁浮云掠过，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她该是非常的喜欢我，每当花落，她便会整日的面带愁容，但遇花开，她的唇角便会染上笑意。 直到有一日，她是带着微微的醉意而来的，手中捧着一只白玉的瓶子，有些不稳的站到了我的面前。她紧紧抓着手中的瓶子，眼睛有些微微的泛红，紧抿的唇有些泛白。 忽的，她手一抖，手中的瓶子倾倒，瓶中碧色的液体洒出，竟是洒在了我的身上。她有些颤抖的看着瓶子，再看看我，竟是慌张的转身跑开了。 我不知道那瓶中装的是什么，我只知道，三日之后，待我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如同那些小仙童一般有了身体手脚！自天池冰凉的水中爬出来，看着水面倒影出的自己，我又惊又喜！我竟是修成仙体了么？！ 我在天池边等待天妃的到来，她每日都会在第一缕阳光照到天池之时到达这里，只是那一日，我从日出等到了日落，等到昴日星君架着车回府之时，我依旧没能等到天妃……那一日，她没有出现，其实应该说，自那之后，她便再没有出现在天池边上。 再后来，便遇见了沉音，后来的后来，我离了这九重天宫，跟着师父去了北极天宫…… 我跪在天池边，俯身掬起一捧池水，一如记忆中的那般冰凉刺骨。 再见了，以后便是再不相见了。 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裙，转身往回走。 缓步而前，经过诛仙台，台下缭绕的云雾之下，便是那焚尽一切的红莲火了吧…… 我看到不远不近之处，两个天兵正目视着我，他们在等我回去吧，然后便将我关入幽明园，永世不见天日…… 我脚步一转，快步的踏上了通往诛仙台的台阶，掩在袖中的双手结下神印，在身后结设下阻障，我不想最后一程还会有人来打扰！ 其实，这才是我的第二个请求，我知道，自大殿到天池，定然要经过这诛仙台。诛仙台本只是诛了神仙的仙根，但是以我如今的身子，想要一死定然是十分容易之事！在没了孩子失了清寒之后，再活着又有何意义？这次上天，我本就没有想着能够活下来。本以为还能见着清寒最后一面，但，最终还是迟了……既然如此，那这一次便由我去找他吧！清寒，我来与你作伴了，便是已然魂飞魄散了，我们依旧永远在一起！ 站在诛仙台边，台下卷起的风将我的衣裙吹得猎猎作响，脚下是翻腾的云海，云层之下，便是红莲业火。它是红莲火，我是碧莲身，倒也是般配！ 我听到身后有人在呼喊，他们让我不要跳下去，他们的话语万分的急迫。可是，我的死活，与他们何干呢？他们只是想要要回那颗属于沉音的心吧！ 抬起手捂住左胸口，喃喃开口：“清寒，莫要担心，便是没了心，我还是会爱着你……”说罢，手下用力，生生将那颗跳动在胸膛之中的心剜了出来，突然觉得胸口空落落的…… 手一扬，将手中的心掷出了结界之外，这下，我便再也不用亏欠谁了！ 闭上眼，足尖一点，飞身跃下了诛仙台。 感觉自己飞快的下沉，浮云自我脸颊掠过，冰凉一片…… 下面便是诛仙的烈火了吧，快一些来吧，我好在黄泉路上追上先行的清寒……我们相爱三百年，轮回三世，总也是聚少离多。这下倒是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我不愿再入轮回，只要守着清寒便好，即便是只剩一片虚无，我也要守着我们之间那个“死生契阔”的誓约。 原来，没了心，我依旧还是爱着他…… “落儿！落儿——” 忽的听到清寒在唤我，撕心裂肺的，那声音自头顶传来，该是我的幻觉吧，清寒早已魂飞魄散，如何还能这样唤我…… 用力的摇头，想要将那声音自耳边甩开，却突然感觉身上一暖，被拥进了一个怀抱，带着淡淡芙蕖花的香味。那刻骨铭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落儿，为何不等我……” 我颤抖着睁开眼，抬头对上清寒碧色的双眸，原本已然干涸的眼泪再次决堤而下……他来了，不管是幻是真，他终究还是来了…… 我伸手抱住他，却发现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我万分惊讶的仰头看着他，又惊又喜的开口：“清寒，天帝说你已然被打散了神魂，如何还……” 他轻拍我的背，“是沉音救了我。” 原来，是我错怪了他么？只是到如今，错不错怪都无所谓了，便是错了也没有机会改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猛地抬起头，“清寒，你是说你根本没事是不是？” 他看着我点头。 我一把推开他，“那你为何傻傻的跟着我跳下来！你快回去，回去啊！” 此刻，我们已经落到了烈火之间，猛烈地火舌舔舐着我们的脸，刺骨的疼痛随即而来。 清寒一把将我抱进怀中，紧紧地护住我，开口声音中带着些微的颤抖，“我不回去，没了你，我活着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因着我不在了才会跳下这诛仙台的。你记得我们‘死生契阔’的约定，我何尝不记得，就这样吧，我们一同生一起死，多好……” 一同生一起死…… 生时没法相守，死后便携手共赴奈何桥吧！ “好！”我紧紧地抱着他，“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身旁的烈火烧得更加猛烈，我们相拥在火中，带着笑意，闭上了眼……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诗经.击鼓》 第三卷死生契阔（完） 124.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一章 堕入凡尘犹自殇 又是一个悠长的梦，梦中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当我走了很久很久，终于找到光亮之时，我便醒了。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竹床之上，头顶是青色的帐幔。 我，这是死了么？ 回想起跳下诛仙台之后的情景……清寒！他在哪里？！ 我猛地自床上坐起，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直皱眉。还未从床上下来，便听得一声惊呼：“姑娘，你怎的起来了！” 我转头望去，一个中年的女子正端着一只碗朝我跑来。她跑至床边，一把将想要下床的我按住，“姑娘，你伤得不轻，这刚刚苏醒的，还是快些躺下吧。” 我看了看身处的房间，实在是不熟悉，便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似是舒了口气，随后才道：“这里是我的家，我与我家相公去山里砍柴之时见到姑娘重伤倒在林中，便将你救回来了。” 林中，重伤！清寒！！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婶，你们可曾看到当时在我身边还有其他人？”清寒与我一起跳下那诛仙台，该是与我在一处才对！ 大婶皱眉细细想了想，摇头，“倒是没见着什么人，不过当时你紧紧抱着一只雪狐怎样都不肯放开……” 雪狐？清寒，一定是清寒重伤所以现了原形了！ “雪狐在何处？” “当时你怎样都不肯放手，我们便将它一同带回来了，带回来之时它已然是奄奄一息了，本以为活不了了，但过了两天，它竟是醒了过来！” 我拉着她的手加重力道，打断她的话，“大婶，带我去看看他！” 她有些讶然的看着我，“姑娘，你为何如此记挂着那只狐狸？还有，你为何会重伤倒于林中？” 我不能说他是我的夫君，现下我是在人界，对于神妖鬼怪之类的，人类总是十分的害怕！便扯了个谎道：“今次我与夫君路过此地，不想路遇强人，我们的钱财尽数被抢走，夫君为救我不知所踪……如今，便只剩下这只跟了我许多年的雪狐了。大婶，带我去看看他！” “好吧！”她点了点头，小心的将我自床上扶起，“我们将它放在园中，与我家阿黄睡在一起。” 我有些不解的看她，“阿黄？” “是啊，我家养的大黄狗。” 狗？大黄狗！他们竟然将清寒与狗放在一处！！ 我顿时觉得有些气血攻心了！眼前一花，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大婶一把扶住我，叹口气道：“我说了你的身子太虚，还是等好些了再出去吧，不就是一只狐狸么，我会帮你将它养的好好的！” 我半靠着她，坚决摇头，“现在就带我去！”我没法容忍让清寒与阿黄多待一刻！我想他也是没法容忍自己与一只狗住在一起！ 大婶无奈，扶着我走出房间，来到园子里，指了指几步开外的一个简陋的小窝棚，“那便是阿黄的窝了。” 我推开她的搀扶，跌跌撞撞的跑到狗窝前，看到一团雪白蜷缩在角落中，脑袋无精打采的搭在前爪之上，闭着的眼睛听到动静缓缓地睁开，看到我的刹那，碧眸中似是闪过了惊喜之色！ 我上前一把将他抱住，哭着道：“清寒，你没事便好！” 他将脑袋在我的胸前蹭了蹭，抬头眯起眼睛看我。跟着我过来的大婶伸手来扶我，“快些起来，这里太脏了！” 一直趴伏在一旁不动声色的阿黄听了她的话，有些生气的看她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躺下睡了。 在我的坚持下，我将清寒从阿黄的窝中带了我出来。但是，我看得出来，大婶对此很有意见！ 傍晚时分，大婶那个外出打猎的丈夫回来了，手中提着一只血淋淋的野鸡，一把抛给大婶，“老婆子，快快洗剥了，今晚吃顿好的！”说话的时候目光扫过坐在一旁的我，对我笑笑，随即道：“姑娘可醒了，这五日来可要急死我们了！” 我缓缓站起，对他福了福身，“多谢大叔大婶救命之恩。” 他大手一摆，“莫要言谢，小事一桩罢了。姑娘多大了？看起来与我们清儿差不多年岁。” 我想他所说的清儿定然是他们的孩子吧。我已然活了三千年，怎会与他们的孩子年龄相当？想了想道：“落儿今年二十了。” 他点了点头，“我家清儿今年二十有五了，不过尚未娶妻。”说罢，憨笑两声。 我一时未明白他为何说这个，大婶自厨房出来，手中拿着一根木棍，闻言在大叔背上敲了敲，“老家伙，人家小姑娘已然有夫婿了，你就莫要想着给你儿子牵红线了！” 原来，他竟是这个意思！幸好方才便与他们说了我有丈夫之事，否则还真得牵扯不清了！ 大叔尴尬的笑笑，“姑娘，真是对不住，只因我们清儿都这么大了也不想着娶妻生子之事，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老两口是真着急啊！”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碍事。只是，未曾见着令郎，他不在家里住么？” 大叔叹口气，“他呀，自从遇见个世外高人教了他一些武功之后，便整日想着要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时常的不在家……” 本就是客套的问一句，我便也没有做出明显的回应，大叔该是想要再多说一些的，但是见我有些冷淡的表现，便也没有再张口。 又在大叔大婶家住了几日，觉得身上的伤好多了，而清寒也恢复了不少，便决定要离开了。我不知道天帝有没有打算放过我们的想法，虽说跳了诛仙台，该算是很重的惩罚了，但这始终是违背了天帝的意愿的！如若他不打算放过我们，那定然还会派兵来捉我们！那首先会找的便是我们落地的地方，留在此地，不仅自己危险，还可能连累了大叔大婶！ 虽然他们不放心我此刻离开，但是在我的坚决之下，他们也没法坚持，因为我说我要去寻我的夫君！这样的理由，他们没法阻我！ 带着大婶给我的一堆干粮，离开了他们家。原本想要推辞的，可是忽的记起自己如今已经是一个凡人了，一日三餐是少不了的，便也没再拒绝！ 我不知道此刻我在何处，离开时问过大叔大婶，他们也只知道这里位于北都境内，至于到底是什么地方，他们也不清楚。他们的话有些奇怪，怎会有人不知道自己住在何处！不过想起以前那个隐居的我，便觉得没什么可奇怪的了！ 如今我在人界能去投奔的便只有姬慕夜了，只是他隐居之地在南都边境，如今我在北都，倒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 带着小狐狸清寒走了许久，原本高高悬起的日头已然偏西，本就有伤在身，到了一处道旁的草棚便再也走不动了。低头看看跟在我身旁的清寒，似是很累的样子，我弯腰将他抱起，走进了草棚。 自包袱中拿出干粮来，与清寒分着吃了些。不过许是干粮不好吃，他吃了两口便没再动。 我摸着他柔软的皮毛，对他道：“清寒，难道你以后便一直都只能是狐狸了么？”看着他，眼泪就又下来了。 他忽的张了张口，道：“傻丫头，哭什么呢？” 我惊喜的叫起来，“你还能说话！为何这几日一直都未曾开口？” 他转过来看着我，眨眨眼睛道：“其实，昨日我才能够开口说话，但因着怕吓到了那对夫妇，便一直未开口。亏得你身上带了一张可以护体的符咒，否则我们过那业火之中，定然被烧去了三魂七魄！” 我垂眸低声自语道：“符咒？难道是沉音给我的那一张么……到头来，还是他救了我们一命……这样，便算真的两清了吧……” 清寒在我怀中动了动，问道：“落儿，那夜我们中计被擒，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一夜……”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一片飘落在面前石桌上的枯叶，喃喃道：“那一夜之事，我再也不要想起……虽然没了心，可是这里还是会疼……”我抬手捂住已然空荡荡的左胸口，那里丝丝生疼。 原来，没了心还是可以活着的，没了心还是会疼的，没了心依旧能爱着的…… 清寒有些担忧的看着我，“落儿，看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怕我一个人没法承受么……可是，这样的事，告诉他了不过是徒惹得他也一起难过罢了。但，他终究是孩子的父亲我的夫君，孩子没了，如何能瞒着他呢？ 我便开始跟他讲那夜之事，从与沉音对战开始，到独走黄泉之路，再到沉音将我带回，最后终于讲到了孩子。 我低头看着他，缓缓开口：“清寒，我们的孩子，没了……” 我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差点从我的膝上跌下去，我忙伸手抱住他，安慰他：“莫要伤心，孩子没了，我们还有彼此啊……只要我们好好地，还是会有孩子的，不是么？” 他不说话，垂下眼眸，眼角有热泪滑落。 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我转头，见一个背着长刀的男子走进草棚，见我看他，对我抱拳一笑，朗声道：“打扰姑娘了，在下只想入亭一歇。如若你觉得不便，那我这便离去。” 我看他亦不像是恶人，且这里本就不是属于我，我怎好赶他走，便摇了摇头，“公子言重了，请进来坐吧。” “那在下先谢过姑娘了！”说罢，他走至我对面的石凳上坐下，解开了拎在手中的包袱，拿出干粮来吃，边吃便开口道：“在下方才听姑娘在说话，可是进来却未见其他人，不知姑娘的话是说与谁听？” 原是我与清寒说话被他听见了，不想与他多做解释，便随口道：“我自小一个人住，便养成了自语的习惯，方才我是在对小寒讲话。”说着摸了摸清寒的脑袋。 他爽朗一笑，道：“好漂亮的狐狸！” 我未看他，转过身去，看着亭外的天空，静静地发呆。 125.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章 陌路相逢君是客 进入草棚休息的男子啃着干粮，只刚开始说了几句话，倒也安安静静的没再烦我。我与清寒休息够了，便站起来想要走。 那男子开口唤住我：“姑娘，天色已晚，你一个人赶路未免不安全，不如去我家将就一晚？” 他这样说太唐突了，让我感到有些不满，我步子稍稍停下，道：“不用了，孤男寡女，怕是不方便。”说罢便快步的走出草棚。哪知他却跟了上来。 他走在我的身侧，“我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不会是孤男寡女的。再说，这方圆几十里便也就我们一户人家。” 难道他竟是大叔大婶的儿子？ 我转过头看他，试探性的喊了声：“清儿？” 他一愣，“你怎的知道我叫什么？” 原来真是他，我笑笑道：“我刚从你家出来，多亏了你爹娘救我我才能活下来。” 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原是这样啊，只是你怎的一个人离开了？” 我转过头，淡淡道：“那里终究是你家而不是我家，伤好了自然得走。” 他依旧与我并行，“你这是要去何处？”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回家的方向该不是朝着这里吧？” 他再次解释道：“姑娘，你这样一个人上路会有危险！这里荒山野地的，夜晚还有豺狼出没，你一个弱女子怎能全身而退？” 虽然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我去意已决，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今日走会遇到夜晚，明日走依旧会有夜晚，这样下去还不是一辈子离不开这里？ “公子，莫要再说了，我真的得赶路了，我要去寻我的夫君，怕去晚了便再也见不着！” 他顿了顿，“夫君？” 我未再理会他，径直的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却听到清寒发出低吼声，转头一看，清寒站在我的身后，对着想要跟上前的男子怒目而视！ 我对男子点了点头，“公子，有他护着我，不碍事的！”说罢，不再停留，转身便走。这回未曾听到再有脚步声跟上来，身旁的清寒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双碧眸中闪着有些森然的绿光。 在这样如水的凉夜，走在漆黑林间小道之上，本就身体未好，便有些觉得受不住。 清寒抬起头看着我道：“落儿，我们去那边歇息一下，生个火取暖吧。” 于是我们便在林间捡了些干柴，在大树前的空地上生了堆火，我抱着他靠坐在大树下，渐渐地便有了睡意。 睡得迷迷糊糊间，忽闻有人声，猛地张开眼，发现远远地竟是有几点火光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清寒自我怀中钻出来，警惕的看着前方。 很快的，火光近了，才发现过来的是一行六七人，皆是穿着白色的宽大袍服。为首举着火把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他停下脚步，朝我点了点头，“姑娘，冒昧打扰一下，请问你怎会深夜一个人在此？” 我眯起眼睛看他，倒是未从他们身上看出恶意来，便开口答道：“我与亲人失散，正要南下寻亲。” 他笑了笑，转身对身后的几人低语了几句，跟在他身后的人皆是点了点头。看样子这个为首的年轻人便是他们的首领了！ 他再次颔首道：“不知姑娘介不介意我们在此与你做个伴？” 清寒回过头看我一眼，看神色，该是让我答应他们，既然清寒觉得他们没问题，那便答应了吧，这样倒也不用怕深夜遇到什么野兽了！我便点头道：“自然不介意，你们请坐吧。” 他们在火堆前围坐下来，其中一个个子较矮小的脱下遮着容颜的兜帽，竟是个女孩子！模样生得颇为俊俏，我看了两眼之后，收回目光，继续抱着清寒闭眼而眠。 闭上眼却再无睡意，身旁有几个生人在，便是有清寒在身边，亦是没法放松警惕安然入睡的！ 过了许久，他们许是认为我睡着了，开始低声的说话。声音虽小，但是因着离得近，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大师兄，此番我们得到消息魔尊出现在苍梧山，且身受重伤，也不知能否成功的擒住他造福苍生。” “这样的传闻未必是真，但是如若魔尊真的现世，定然掀起腥风血雨！我们定要阻止他！” 说的倒是道貌岸然的，也不知道是否存着私心！素来多得是以天下苍生为借口来谋取自身利益的人，单凭他们的这番话，我倒是对他们更加的警惕起来。只是他们说，魔尊出现在苍梧山，幽离不是再次被擒了么，怎会在那里出现？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不过是一个假消息罢了？我觉得有必要跟着前去看一看。只是，该如何开口才能让他们答应带上我呢？ 想了想，便有了主意。 我闭着眼，皱起眉，表现出十分害怕的样子，便挣扎便喃喃道：“不要，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 很快的，便听到有人开口：“她怎么了？” “似是做恶梦了！” 随即便感觉到有人摇晃我的身子，我挣扎着推开他，挣扎了片刻，觉得该是差不多了，便缓缓地睁开眼，装出一脸惊恐的样子，在我面前的是为首的那个年轻男子，他看着我，“姑娘，你可是做恶梦了？” 我收敛起装出来的惊恐神色，淡淡道：“我夫君被魔尊捉去，方才是又梦见了那一夜了……” 男子皱起眉，“你们见过魔尊？” 我缓缓点头，“见过，就在十多日前，魔尊为练邪功要捉活人祭之，我与夫君碰巧路过，为他所伤，我晕倒在地，待我醒来，我夫君便不见了踪影，定然是被他掳走了！”幽离啊，对不住了，如若不这般抹黑你，我想我还得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你！ 男子站起来，双眉紧锁，“他果真是逃出了神界的封印了么？” 他竟是知道幽离曾被神界封印，他到底是何人？！ 我真想立刻便问他的身份，但是我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便抬头望着他，“公子，你可知道魔尊在何处？看你们的样子该不是普通人，定然知道魔尊在何处吧！” 坐在火堆前添着柴火的一个年龄更小一些的男子道：“大师兄，我们就是要去寻魔尊的，不如……” 站在我面前的男子转过头去看他，此刻他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定然是用眼神制止了那个人的话！不想让我知道么？可是，偏偏他说漏了嘴！ 我快速的站起来，一把扯住面前男子的衣袖，“公子，我知道你们要去找魔尊，带我一同去吧！” 我恳求的看着他，他转过头来，双眸之中映着淡淡的火光，“你去了又能怎样？按你说的，你夫君此刻断然不可能活着了，你去不是送死么？” “怎会是送死！有你们在，便不是送死啊！况且，便是死了，我也要见我夫君最后一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正说着，感觉到有谁在扯我裙角，转眸望去，发现清寒有些生气的咬着我的裙角往旁边拖！ 男子垂眸看着我脚边的清寒，淡淡道：“好有灵气的小狐狸。” 我转过头干笑两声，继续求他带我一同上路，“公子，你若不带我一同去，那我便自己去找，便是走遍千山万水，也要将他们找到！” 一直坐在火堆旁静默不语的女子忽的开口了：“大师兄，人家小姑娘都这般恳求你了，作为青云山首席弟子，怎能再拒绝！” 青云山是什么地方？我倒是从未听说过，不过现下我也没工夫去想这些，看着这个被唤作御风的男子，等待他的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转过身对我道：“那你便跟着我们吧，总好过你一个人来的安全些。不知可否告知姑娘芳名？” 我对他福一福身，“多谢公子，你们唤我落儿便好。” 那个女子站起来，走至我面前，爽朗的一笑，“我叫墨曦，水墨的墨，而不是不要那个‘莫’。” 一个墨字让我想起了那个让人讨厌的墨嫣，当下未忍住便开了口：“你是墨家人？” 她长眉一挑，“你倒是挺有眼色的么！” 我看着她，笑笑，“除了中天大陆四大家族之一的墨家，还有谁敢以这个墨字为姓呢？” 她一想，点头道：“也是，是我糊涂了！”说着便拉过我的手，将我往一边带，“我们坐一起吧，这一路上对着他们这些大男人的，闷死了！我们姑娘家说说话！” 我跟着她往边上走去，清寒跟在我的身后，墨曦看着清寒，甚是欢喜的道：“好漂亮的小狐狸，是你的宠物么？” 我看一眼有些不满的清寒，干笑两声，不置可否。 她伸手想要去摸清寒的脑袋，清寒猛地站起来，低吼着看着她，一脸的怒意。我赶忙将他拉过来，抱歉的对墨曦道：“墨姑娘，小寒他只认我的……实在是抱歉……” 墨曦拍拍手，笑着道：“没关系，是我鲁莽了，不过它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呢！” 清寒在我腿边卧下，转过头，闭上眼，不再动作。 我伸手轻柔的摸摸他的背，想起第一次见他真身之时，他的九条尾巴……不对，他不是九尾的么，怎的此刻只剩了一条尾巴了！难道，受伤之后连着尾巴都会消失么？不过此刻墨曦在此，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他，想着得空一定要问个明白。 这一夜未再睡，与墨曦在一处聊了许久，发现她与之前认识的那个墨嫣有着天差地别，墨曦性格豪爽，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她说她本是墨家长房夫人的女儿，本该是掌上的明珠，但是，在她还小的时候，母亲便病逝，大家族之内的勾心斗角太过阴险狠毒，他父亲怕她遭遇不测，便偷偷将她送至青云山投师，自五岁之时离了家，便再未回去过。 我问她是否想回家，她冷笑着告诉我，家肯定是要回的，但是得在找出了她母亲去世的真相之后！ 我没有问她为何会认为母亲的死有蹊跷，只是觉得，每个人皆有自己的命，其他人插手不得！ 126.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章 故地重游人事非 自那夜在林中遇到了萧御风他们之后，我便没有了找不到路的后顾之忧。只需跟着他们便可。原本想着要去投奔姬慕夜的，但是听闻幽离出现，又实在是有些不放心，他虽是传闻中的大魔头，但是对我，至少是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之事，更何况他还是姬慕夜的父亲，还是去瞧一瞧情况才能够放心。 在我还是神仙之时，去什么地方皆是腾云而往，再远的距离不过眨眼之间，不过现下成了凡人，倒是只能这样慢慢地行路了。 走了几日之后，我们到得一座城，看那城门，甚是熟悉，细细一想，这不是星罗山下的小镇么？ 进了城镇，在客栈之中安顿好，萧御风便说要去星罗宫一趟。本没有我什么事，可是墨曦却非要拉着我一同上山，说是要带我见识一番这中天大陆最高统治着居住的地方。 对于她的好意，我实在不好拒绝，况且数年不见，倒是有些想念他们了，只是不知道洛轻言还是不是星罗宫宗主。 跟着萧御风往山上走，边走墨曦边与我说这星罗宫之事。她说，如若不离家，她也有机会争这星罗宫宗主之位，但是她志不在此。我侧首对她笑笑，问她大志所向，她却笑而不语。 到了试剑山庄外那条小径前，道旁的赤芍又开了，迎风而摆。那一次我见识过这里的机关法阵，如今是再也不敢贸然而动！ 不过很快，便有试剑山庄的侍卫出来了。看着他们快步的到了面前，却发现为首的那个是我见过的！我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只是时隔这么久，他该是不记得我了吧！我往后退了两步，躲到墨曦的背后，低着头不想让他们看到我。 “萧大侠，宗主命吾等来此迎接，让你们久待，请见谅。” 萧御风抱拳道：“言重了。” “萧大侠请！” 于是，便跟着他们走入了那机关密布的小径上。 墨曦见道旁的赤芍开的热烈，伸手便想去摘。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别碰，危险！” 她转头看着我，眼神中有些狐疑，“你来过这里？” 我忙摇头，“自然不曾来过。” 她眯起眼睛，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那你怎知这花危险碰不得？” 我想了想解释道：“这里有大片的赤芍，看似没有危险，但是你看前面带路的侍卫大哥走得如此小心，注意着不去触碰那些花，该是有危险的，还是不要碰为好。” 前面忽的有人开口：“这位姑娘说的不错！” 我抬头，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睛，看到我的瞬间，他眼中似乎闪过惊讶的神色。快步的走到我面前，上下打量着我，许久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是……三小姐？” 看来果真是让他认出来了，只是现下还不想就这样承认了，否则对于墨曦他们，便有些有理说不清了！我故作讶然的看着他，“三小姐？这个大哥，你该是认错人了，爹爹娘亲只我一个女儿，怎会是排行老三？” 他愣一愣，似乎还在考虑他是否错认这件事。我看不能再这样让他看下去，便催促道：“我们是否该快些上去，让宗主久待可不好。” 他回过神，对着我抱拳道：“在下失礼，请姑娘赎罪。” 我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我不在意。 再次踏入星罗宫之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低头看一眼跟在我身侧的清寒，忍不住叹了口气。墨曦随即凑上来，“叹什么气呢？怎的看你有一种故地重游的感觉？” 我看她一眼，苦笑一声道：“你不觉得在这里有一种高处不甚寒的凄清么？” 她环顾四周看了看，点头，“果然，也不知道为何有那么多人为了争宗主之位而倾尽一生去追逐……” 不待我们感慨完，便看到远远地有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这边而来，定睛一看，为首的不正是大哥洛轻言么！一到这里便与他见上了面，看来果真是瞒不住了！许该要想想等会的说辞了！ 洛轻言走到我们面前，他与萧御风相互间客套了一番，看他对萧御风的态度，忽的对青云山十分的好奇起来，是怎样的一个门派能让星罗宫宗主如此的礼遇有加呢？况且，来的还只是他们的首席弟子，如若是他们的师父来了，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呢？ 我正琢磨这这件事，便感觉有谁扯我的衣角，回神便听到墨曦低声让我行礼，我急急的福身行礼，抬起头来之时，便听到洛轻言惊喜的声音：“歌儿！” 看来，逃不过了！我认命的抬起头，笑着唤他一声：“大哥。” 我这一声叫完，身旁的人皆是以万分惊讶的目光看着我。墨曦皱着眉，眼中有一些责怪我骗她的神色！我伸手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先别恼，待会我好好与你解释！” 不过这一日，到了深夜才找到机会与她解释。 因为萧御风特殊的身份，以及我这个宗主妹妹的身份，我们自是得到了盛情的款待。让我未曾想到的是二哥洛轻语竟然也在此！我一直对他比较的亲近一些，见到他自是十分的欢喜，忍不住便多聊了一些。 与他的谈话中，我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段时日中，轻舞嫁人了，嫁给了百里家的大公子，倒也过得很好。不过，姬家因着姬慕夜兄弟相继出事，如今已经算是没落了，现在虽由表少爷掌管着，但毕竟没有姬慕夜与姬慕辰的能力，已然是淡出了四大家族之列。如今，依旧还热衷于宗主之位的便只剩三大家族。 说到姬家，便又想到了姬慕夜的身世，我至今不明，他分明有着十万岁的年龄，怎的会在姬家长大……而初雪当初为何又会嫁入姬府……而这些疑问，也只能在再次见到初雪之后才能问个明白了！ 夜深人静之时，告别了洛轻语，踏着月色婆娑，回到了我与墨曦同住的别院。本以为这样晚了她定然已经睡了，不想她房中的烛火还跳动着。 走至门前，轻轻敲门，便听她道：“进来吧，姐姐我等你一晚上了！” 我吐吐舌头，推门而入，看到她以手支颐坐在桌前，目光在烛火中明灭不定，她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洛家三小姐，总该给我个解释了吧！” 我本就是过来给她讲故事的，在她面前坐下，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已然凉透，皱了皱眉放下杯子，抬眸看她，“我的过往很长，或许今夜我们将要无眠了。” 墨曦兴趣满满的凑过来，“我的耐心是出了名的好，快些开始吧！” 我不知道为何会对一个认识才几日的人讲起我的那些往事，虽说我的曾经有三世那么长，但是仅仅这一世的故事便已经够我们说上一天一夜，而那些属于神仙的故事，便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窗外的天空已经染上了朝霞的绚烂之色，我走至窗前，推开窗，带着清冽花香的晨风扑面而来，深吸一口，只觉神清气爽。 转身，看着已然趴在桌上睡去的墨曦，想着昨夜她因着我的往事而流下的那些泪，忽然觉得，原来很多时候自己的命运在别人的眼中才会变得更加的鲜活，很多时候我们对自己太过于狠心了…… 痛得越深越久便越会忘了怎样为自己哭泣…… 清寒自打开的窗户中跳了进来，看了看沉睡的墨曦，淡淡开口问道：“你将一切都与她说了？” 我轻轻一笑，俯身与他相对，“我只是告诉她一些她能够接受的，至于其他的，我可不敢说，我怕她将我当成了疯子！” 忽听身后墨曦打了个呵欠，“落儿，你在与谁说话？” 我回头看她，“我与小寒说话呢，你醒了便好，该梳洗一下用早膳了。” 她伸个懒腰站起来，走到我与清寒身旁，蹲下，看着清寒，“小狐狸，我们打个商量呗，让我摸一下，我给你烧鸡吃！” 我看到清寒眼中的神色变了变，别过头去，甩甩尾巴走了出去。 墨曦嘟着嘴看着清寒的背影，无限的幽怨。我拍拍她的肩，将她拉起来，“莫要理他，他一般不近女色的。” 墨曦转过头看着我，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不近女色……你以为它是男人啊！” 我吐吐舌头，不再与她继续这个话题。 我们梳洗完毕之后，便有侍婢来请我们去摘星阁的偏殿用早膳。 我们跟着两个侍婢到那里之时，众人皆已入座，与他们请过早安之后，我与墨曦便在萧御风身旁的位子坐下。 坐下之后见洛轻言身旁还有一个空位，且大家皆没有动筷，想是还有人未到。 面对着一桌子精致的早膳，摸了摸已然饿了许久的肚子，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抬头朝着门外张望，想看看是谁这样大的面子竟是要让我们等这样久！ 许是看出我的不耐烦，洛轻言拿起筷子，道：“大家该是都饿了，我们先用吧，不用等内子了。” 内子？他何时娶妻了？！我一时有些恍然，待回过神来又觉自己的有些大惊小怪了，他今年该是要二十有八了，早该娶妻了生子了！只不过，到底是哪个女子做了这宗主夫人呢？真想快些见到我的这位大嫂！ 既然宗主发话了，我便不再客气，就近夹了一直翡翠虾饺，刚送到嘴里咬了一口，便听门外侍婢的声音：“奴婢参见墨夫人。” 我因着是正对大门而坐，一抬头便看到了正由侍婢扶着进来的女子，手一抖，手中咬了一半的虾饺掉落在桌上。 127.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四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上 那个让我们所有人久等的宗主夫人，小腹微隆，由侍婢扶着缓缓地走进了门，洛轻言忙放下筷子起身上前搀扶。 我拿着筷子的手愣在原处，那只咬了一半的虾饺掉在桌上。 这个要我唤之为嫂子的女子，居然便是曾经处处与我为难的墨嫣！而她在看到我的那一刻，脸上一直盈着的淡淡的笑意消失了。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嫁给了洛轻言，但是从她的眼中我看出，她是恨我的…… 洛轻言扶着她到桌前坐下，她转头对他温柔的一笑。看着两人之间甚是幸福，我倒不知道洛轻言还有这样的一面。 按着辈分，我这个小姑子该是要向嫂子请安的，想着先前她待我的态度，便觉得有些憋屈，但又一想，时间都过了这么久，最终我们与姬慕夜也都是有缘无分罢了，既然她是嫂子，那还是不要让洛轻言难堪了，怎样说都是我转世为人之时的血脉之亲。 我端着侍婢送来的茶盏到了墨嫣身旁，浅笑开口：“嫂嫂请喝茶。” 她转头看我，双眉有些微微的皱起，看来依旧未对以前的事忘情，但是碍于现在有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便表露出对我的敌意，便接过茶盏轻抿一口，强颜欢笑道：“许久不见，歌儿。” 我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墨曦便凑了过来，低声道：“你与你那个嫂嫂之间似乎有什么不愉快，她是哪家小姐啊？” 我侧目看她一眼，淡淡道：“她是墨家三小姐。” 我看到她眼中的笑意瞬间凝固，转作一抹寒意。我想，她一直说自己不在意，但是看到那些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的人，改还是很着的吧…… 这一顿早膳，虽是和乐融融，但是却有人因着某些原因而食不知味，一如我，一如我身旁的墨曦，又如那个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嫂子…… 用过早膳之后，萧御风与洛轻言有要事商议，便相携离去。我见墨曦依旧表情冰冷，便将她带回了别院，让她好好歇息一下，不要再胡思乱想。在她躺下之后，我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想着要睡一会，不想还未躺下，自称为宗主夫人贴身侍婢的一个小丫鬟便敲开了我的房门。 墨嫣要见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我也不好回绝，与清寒说了一声之后便跟着侍婢走了。 到了墨嫣的住处，她将随侍的侍婢们都谴出去。 她躺在一张软榻之上，半闭着眼睛，不看我亦不说话。我站在离她十几步之处，同样的不看她亦不说话。 就这样两相僵持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她终于是耐不住性子开可口：“你怎的又出现了？这一次，你又想要与我抢什么！”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去强的呢？” 她怒目看着我，似是万分的生气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作。过了片刻，她忽的转开目光，缓缓道：“他，还好么？” 我自是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只是她到现在还挂记着他便是不该，我看着她冷冷道：“如今你已为人妇，且很快便要当母亲，有些不相干的人便可以忘记了。” 她本是仰着头看我，我的话说完，她闭上眼重重的跌回软榻之中。我看到她紧闭的眼角有泪水滑落。她也是深深地爱着啊，只是为何会嫁给了洛轻言，是因为无望么？ 这样想着，便冲动的将我的想法问出了口：“你为何会嫁给我大哥？” 本以为她不会回答，因着她没有要开口的必要，可是她却回答了，“生于这样的家族，很多时候很多事都由不得我们自己做主，一切皆要以家族利益为重。” 听她这样说，她要嫁的并不是某个人，而是星罗宫宗主，无论是谁坐上这个位置，便是她的夫君……我很庆幸我未曾生长于那样的家族之中，不过在神界，似乎同样的没有自由，总结一番便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河蟹？！！）九！ 我想她找我来该只是想要知道姬慕夜的情况，看着她的样子有些不忍心，便大概的与她讲了些姬慕夜的情况，不过其中一切不该她知晓之事我皆是只字未提。 想着她该也没别的事，我便想要告辞，转身之时，她却唤住了我，我停下转身的动作看她，见她有些艰难的想要起身，我便上前扶她一把。她站起来，对我说了声稍等之后便转身绕过屏风入了内室。 我站在原地，仔细的看着屏风上花丛起舞的一十八只彩蝶，很快她便出来了，手中捧着一个赤红色的小匣子，她将匣子放到我手中，“你若见到他，替我将这个交给他。” 见我想要打开匣子，她一把按住我的手，“答应我在见到他之前莫要打开！” 看她万分紧张的模样，我虽好奇倒也不能当着她的面强行打开看了，便收回手，对她点了点头，“放心吧，若我见到他定然帮你交给他。” 她垂下眸，低声道了句“谢谢”，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但看她的脸色我便知道她这一声说的有些不情愿，也罢，都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是非要她诚心的与我说那一声感谢的。 与她告辞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又忍不住回头，“我看得出大哥待你很好，莫要做出对不起他的事。” 对此，她却只是冷冷一笑，未置一词。 本就只是多说一句，看来果真变成了多嘴，人家夫妻间的事，我哪有资格插嘴！耸耸肩，快步的走了出去。 回到房间，发现清寒趴在窗前的软榻上晒太阳，看着十分的惬意。见我回来，他睁开慵懒的双眼，张口道：“回来了，墨嫣与你谈了什么？” 我朝他扬了扬手中的小匣子，“她让我将这个交给姬慕夜。” “是什么？” 我摇头，“不知道，她不让我看。” 清寒低头梳理着爪子上的毛，缓缓道：“她不让你看便不看了么？” 我眯起眼睛，“你是想让我偷看么？” 他忽的自软榻之上跳下来，朝我走来，“她不让你瞧，可未说不让我瞧。” 我一想也对，便将小匣子放到地上，清寒抬起爪子拨开小匣的盖子，一道金光便绽开，差点晃了我们的眼睛。 我们对视一眼，他将盖子盖上，有些奇怪的道：“这是灵珠，这颗人人争之的珠子怎会在墨嫣的手中？而且她现在是洛轻言的夫人，为何要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送给别人？” 对他的话，我倒是有些不赞同，“我想墨嫣嫁给洛轻言不是出于本意，曾经，姬慕夜心心念念的想要得到这颗珠子，我们先不管她如何得来，自此事看来，到现在她还惦念着姬慕夜。” “哦？”清寒眯起眼，“你不是说今日早膳之时看到洛轻言待她很好么？为何她……” 我摇头，“方才离开之时，我让她莫要辜负了洛轻言对她的好，可是她的样子很奇怪，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表面看来这样简单！” “歌儿，何时学会在别人背后议论是非了？”洛轻言忽的推门进来，将我们吓了一跳。 清寒赶忙坐下来，做出一只普通狐狸该有的样子，洛轻言看到他，却嗤的一声笑出声来，“莫要装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 清寒听他一言，停下梳理皮毛的动作，抬头看他，碧眸中寒光盈盈，“作为星罗宫宗主，竟然行偷听之事，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了去？” 洛轻言无所谓的摊摊手，“要笑便让他们笑去吧，不过我听到的事情与自己有关，这算不算偷听呢？” 我有些窘迫的不敢看他，他却爽朗一笑，“你们不是有疑问么，那便由我来告诉你们答案。我与墨嫣成婚不过是顺从大局罢了，我对她无情她对我无意。待她好是因着我是男子，她既是嫁了我为妻便必须得好好对她。” 不曾想到竟会是这样！虽然他说的似是合情合理，但我听着却十分的不赞同。然而人家的家务事，我亦是不想多言，便没有开口。 洛轻言在桌边坐下，低头看一眼地上的匣子，道：“这个灵珠，既然是她给了你们，你们便好好收着，我知道你们现下遇到的是什么，将来或许用得着。” 我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他真的知道我们的事？只是，他一介凡人如何知道我们那些超脱于凡界之事呢？ 清寒倒是未见惊讶，看着他淡淡问道：“轻尘回来找过你了？” 洛轻言笑着点头，“他将一切都都告诉我了。” 清寒又问：“那他现下在何处？” 洛轻言但笑不语，抬手衣袖一展，只见一条银色的蛇自他的袖中钻出来，看着到与那时的寒溪有些相似，不过这一条一看便是蛇！ 银蛇仰起头，对着我们吐了吐信子，我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几步。它忽的晃了晃，竟是幻作了一个男子的模样，本以为又是与清寒一样的容貌，可是看清他的脸之后却发现不是。 他见我盯着他的脸瞧，唇角一扬，道：“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此番我想清了，便不用让自己变作清寒的模样了！你不觉得我此刻的样子比起从前要好看得多么？” 我想都未想立马摇头，“才不是，在我眼中，清寒永远是最好看的！” 本以为我说这话清寒会很开心，不想他转身甩甩尾巴便走了出去，我唤他他也不理我！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么？！ 128.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五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下 那日晚些时候我去找墨曦，到她房间却未能看到她，想起早膳之时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她会去寻墨嫣的麻烦。虽然对于墨嫣我依旧没有好感，但是如今的她毕竟是宗主夫人，肚里还怀着我大哥的骨肉，自然不能看着她出个什么事儿！ 我匆匆忙忙出了我们居住的别院，想要去墨嫣的住处看看。走着，经过一片长青的矮树丛，却听矮树背后传来女子嘤嘤的哭声！心下觉得奇怪便住了足。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怎会有女子在哭泣？我站在树丛之外，正犹豫着该不该过去瞧一瞧，忽的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我一惊，低呼了一声！ 便听树丛后传来一声低喝：“是谁？！”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我看着自树后走出来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们笑笑，“我不是有意打扰你们的，实在是……”转头看瞪一眼身后突然出现的二哥洛轻语，“因为被吓到了……你们继续，你们继续，我们这便走了，绝不会再打扰到你们！”说罢，便跟着洛轻语沿着小径往前走，装作未听到身后墨曦解释的声音。 走出两步，墨曦的声音还在身后，洛轻语开口了：“歌儿，我听大哥说，九眼天珠在你那里，能否让我瞧一瞧开开眼界？” 我赶忙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哥，你这样大声是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它在我手中么！” 他一脸抱歉的看着我，压低声音道：“是为兄考虑的不周全，不过我就看一眼，行不行？” 既然他都这样求我了，我哪能拒绝，便让他晚上到我别院来，让他瞧一瞧便是！ 晚膳没有出别院与其他人同食，墨曦该是在萧御风那边，那我也就不用担心，以萧御风稳重的性子，断然不会看着墨曦做傻事的！既然他们都不来，我便让随侍去膳房传了一些好酒好菜，关上门与清寒一同用餐。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以为再也没有以后了，一同跳了诛仙台，却没想到还能活下来！虽然，清寒如今修为尽损，没法幻化成人，但能够像这样的在一处，也已然是上天垂怜了！ 抬手摸摸自己右眼角，还记得上一世之时，有个疯和尚曾说我命硬，虽会克死身边所有亲近之人，自己却能活的很长久……还说，一切皆是因着这颗坠泪痣而来，只是，为何转世轮回之后，脸上会多了这样一颗坠泪痣？ 清寒吃了两口东西，转过头看我，毛茸茸的大耳朵动了动，“落儿，不吃东西在想什么呢？” 我摸着眼角那颗痣，摇了摇头，“没，没什么，只是忽的没什么胃口。你吃饱了么？” 他将爪子伸过来搭在我的腿上，稍稍用力拍了拍，“傻丫头，定是又在胡思乱想了！” 我转头看他，伸手去摸他毛茸茸的脑袋，“你修为尽散，不过那读心的本事到没丢！” “对于你的心思，我不用需要读心之术也能够读懂！赶紧吃东西，吃完我们出去走走。” 我点头，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吃东西。 我们正用着晚膳，却不想洛轻言出现了，他推开门，站在门口，身上披着淡淡的月色，“打扰你们了么？” 我抬头看着他，“你怎会来此，用过晚膳了么？” 他摇头，“刚处理完公事，出来走走便到了你这里，可介意我与你们一同用膳？” 我唤来侍婢送上一副碗筷，洛轻言便老实不客气的坐下了，看他的样子，倒是很饿了！我看了眼清寒，他对我眨了眨眼，转身跳下凳子，躺倒软榻上去了。 我与洛轻言同桌用膳，他吃了几口便开始与我闲聊，不过话题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问我这段日子的经历。他说虽听轻尘说过一些，不过还是想问问。我便挑一些无关紧要不涉及伤心的往事与他说了说。 也不知我们的话题何时转到灵珠之上的，洛轻言放下筷子，十分严肃的看着我道：“灵珠在你身边之事，万不能被青云山之人知晓了！” 我有些不解的问他，“为何不能让他们知晓，青云山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对着他们连你都要有几分恭敬？” 他轻轻吐出口气，顿了顿才开口：“青云山算是人界仙门，山上所住皆为修仙之人。” “修仙？”我皱眉看着他，“你是说，若他们得道便能飞升成仙？” 他点头，“而世上又有一说，得到九眼天珠之人，便能成仙。” “所以，他们也想要灵珠。”原来，竟是这样。这颗原本用来封印魔尊的灵珠，失落于人间，竟然会引出如此多的争夺！看来，当初清寒确实是做了一件错事，如今灵珠在我之手，我定然不能让它再引起杀戮！ 洛轻言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放下，转头看着我道：“灵珠现在在何处？” “放心吧，我贴身收藏着，且现下除了你与二哥，没人知道灵珠在我手上，等会二哥回过来，让他瞧过一回之后，我便将它妥当的收藏起来。” 洛轻言点了点头，未再说什么。 我们用完晚膳，侍婢们将桌子收拾干净刚离开房间，洛轻语便进来了，他一落座便要我将灵珠拿出来，看着他如同一个渴望玩偶的孩子一般的眼神，我忍着笑自怀中将装着灵珠的小匣取出来，拿出灵珠给他看。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颗比一般珍珠稍稍大一些的珠子仔细的瞧着，眼中是闪着晶亮的光芒！ 他正看着，忽的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洛姑娘，我是萧逸风，有事相询，不知可否进屋？” 洛轻言刚说过灵珠之事不能让青云山之人知道，我赶紧看向洛轻语，想让他收起珠子，不想他忽的将手中的珠子弹进了我的口中，坐在我身旁的洛轻言飞快的捏住我的下巴往上一抬，口中的珠子便被迫吞了下去！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清寒还未来得及自软榻上跳下来，我咳着嗽想要将珠子吐出来，洛轻言便开口让萧御风进来了。 萧御风推开门，看到坐在我两边的两个人，愣了愣，随即朝着洛轻言行礼，“萧御风参见宗主。” 洛轻言道：“免礼。” 洛轻语接着开口：“不知萧兄深夜造访我家妹子有什么事商量？”他脸上完全是一副担心我被萧御风欺负了的表情。 我捏了捏嗓子，确定确实没法将灵珠吐出，便认命的不再尝试，清了清嗓子道：“萧公子，你说有事要与我商量，不知是何事？”说着我站起来，唤来侍婢上茶，将萧御风请到桌边坐下。 萧御风抬眸看着我，似是有些犹豫，片刻之后张口道：“白日里听二公子说到九眼天珠在姑娘手中，在下想过来证实一下是否属实！” 果真是为了灵珠而来！不管方才洛轻言所说的是否正确，也不管他得到灵珠是想要害人还是救人，如今灵珠被我吞到了肚里，便是属于我的了，要用它来做什么皆由我定！不过现下我却不敢完全相信眼前的这几个人，到底孰是孰非，一切便让时间来证明吧！ 我看着萧御风，有些无奈的道：“萧公子，方才二哥确然是这样说的，只是，他所说的九眼天珠并不是中天大陆人人争之的那颗珠子，而是这颗‘九目鱼眼珠’。”我自发间拔下一根银簪，银簪之上缀着一颗珠子，闪着幽蓝的光芒，在烛火之下显得有些妖异。 看着那颗珠子，突然，我感觉这一切似乎皆是一场阴谋！自我们到了这星罗宫之后发生的一切皆是由洛轻言和洛轻语两兄弟安排好的！只是，该是要怎样缜密的心思，才能安排好一切呢？ 这颗九目鱼眼珠是到这里第一晚洛轻语赠与我的，那时的他只是一个哥哥，送给妹妹一枚发簪，并没有任何的不妥！即便是这颗珠子价值连城，但是对于洛水山庄，对于星罗宫却真真不值一提！ 先是赠鱼珠，随即便是由墨嫣以送给姬慕夜为由将灵珠交到我的手上！ 想来今日在花园之中的那番话，洛轻语是有意说的那样大声，便是想要让萧御风听到！而洛轻言知道萧御风闻言定然回来找我一问，于是便有了晚上的这一出！ 只是，他们为何要将灵珠塞进我的口中迫我吞下？他们到底是什么目的？！ 萧御风看着我手中的发簪，双眉微微蹙起，似是在考虑什么，许久之后，他抬眸看我，淡淡一笑，“很漂亮的发簪，这珠子的名字倒也别致。” 我把玩着手中的发簪，缓缓开口道：“确实如此呢，且造这枚发簪之人也是别具匠心！听了这名字，该是有很多人会想到九眼天珠。你说是也不是，二哥？”我对着洛轻语笑，语气很平很淡，心中却满是被戏弄之后的恼怒！ 萧御风站起来，“时辰不早了，御风这便告辞了。曦儿想要明日便启程，洛姑娘还要与我们同行么？” 我跟着站起来，对他点头，“自然是要的。” 洛轻语也站起身，拍了拍萧御风的肩膀，“我对我这妹子甚是不放心，我想与你们同行，万请公子莫要嫌弃！” 萧御风唇角微微扬了扬，“怎会。”然后对着洛轻言行礼道：“在下告辞。” 待得萧御风离去，房门再次被关上，门外的脚步声完全的消失。屋内屋外却是一样的寂静。 我离开桌边走到软榻边上，在清寒的身旁坐下，轻轻地抚着他柔软的皮毛。 房中另外的两人一直未有动静，我也不打算开口，直到桌上的蜡烛发出“噗”的一声爆裂声，众人才回过神来。 洛轻言清了清嗓子，“歌儿，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明日便要启程上路了。” 我听到他们起身往外走的声音，未转头，只是淡淡的开口，缓缓地道：“你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何，要这样骗我……” 身后静默一片，许久之后，脚步声再起，门开，门关，始终未听到他们的答案…… 这样的，难道便是家人么？ 看来，墨嫣说的不错，在这样的大家族中，谁都可能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者…… 这一次，轮到我了么？ 129.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六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因着灵珠一事，我心里面对洛轻言和洛轻语自然有些不满，不过想着反正洛轻语会与我们一同上路，定得找个机会问清楚了到底是否如我猜测的一般！ 第二日一早，我们便启程继续往苍梧山而去。这一回，洛轻言派人给我们备下了快马，倒是省去了一路行走的奔波！只是，我难得骑马，便是同洛轻语同乘一骑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稳！因着不想清寒跟着马儿跑，便抱了他一同上马。 策马而行，不出半日，我们便出了星罗山地界。 苍梧山在南都的边境之地，我们须得穿过整个南都才能到得！前次去那里，我们几个腾了云驾了雾，片刻之间便到了，此番要骑着马穿越南都，确实得费一些时日！ 入暮时分，到得一个小镇，我们下了马准备进城，还未踏进城门，忽觉有些奇怪！ 为首的萧御风停下脚步，朝着四处望了望，“这里有些不寻常，似乎有神仙出现。” 神仙？我一听有些不安起来，该不会是天界的追兵至此吧？但是就为了我与清寒，需要这般大动干戈么？神仙们从来就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能随意前往人界的！此番便是法力尽失的我都能感觉到异样了，他们到底派了多少天兵下凡？ 墨曦牵着马上前几步，在萧御风身旁站定，“神仙不轻易下凡，这里仙气这般盛，且还带着杀戮之气，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御风摇了摇头，转过头看我们，“这里有些奇怪，我们是在此过夜还是连夜赶路，到下一个城镇再休息？” 站在我身旁的那个小师弟立刻苦了张脸道：“大师兄，我们已然赶了一天的路，还是进去歇歇吧！我们又没做坏事，神仙定然不会滥杀无辜的！” 萧御风又看向我们，“洛公子、洛姑娘你们怎么看？” 洛轻语当下便答道，“赶了一天的路，我想大家该是都累了，我们进城吧。” 我多希望他能说接着赶路啊！如今所有人都同意进城，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呢？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我们一行八人，牵着七匹马缓步走进了城门。 城内一片繁华，入夜时分，天色刚暗，街道两旁的灯笼皆已点燃，晕黄的光照的整条街道分外的和暖。 这里靠近星罗山，自然要繁华一些，来来往往的皆是锦衣华服之人，想来城中多为大户人家！ 赶路辛苦，大家皆觉疲累，便找了家客栈准备投宿。将马匹交给小二牵走之后，我们便相继走入客栈之中。 掌柜见我们进来，热情的迎上来，“几位客官里边请，要住店么？” 洛轻语走在最前，自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给我们来八间上房。” 那个小师弟忙跨上几步，“不用这么多，给六间便好。洛公子、洛姑娘各一间，大师兄、三师姐各一间，我们四个只要两间便可。” 洛轻语看他们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掌柜收起银票，叫来小二引我们上楼。 进了房间放下行李，我便叫来小二让他将饭菜送至房中，为保不轻易被天兵天将碰上，还是躲起来比较好！ 饭菜还未送来，萧御风却进了我的房间。他将手中佩剑放到桌上，在我面前坐下。 我有些莫名的看着他，“萧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缓缓开口道：“你在躲谁？” 我一愣，他如何看出我在躲避什么人的？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片刻之后笑笑道：“萧公子说笑了，落儿从不树敌，在这中天大陆之中，该是找不到有谁要来伤我的吧。” “那，或许便不是人类！今日进了这里之后，你便有些魂不守舍的。该不会是在躲天兵吧？” 我正喝着茶，一口茶呛在喉咙，猛烈地咳嗽起来。他定定的看着我，直到我顺了气，停了咳嗽，他方才再次开口：“如若是在下猜错了，请姑娘见谅。听说今夜是这里的华灯会，我想邀姑娘一同去看灯，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他这分明是在试探我！如若我不答应，那他便更会怀疑我，但是如若我答应跟他一同出去，万一真被天兵撞见了，即便他们此番不是来此捉我与清寒的，也断然不会就这样放我走的！届时，又是一场厮杀！我看着他，犹豫着该不该答应！ 他目光在房中扫了一圈，淡淡道：“你的小狐狸哪去了？自进了客栈之后便再没见过它。” 清寒？他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么！我赶忙站起来，四处的寻他，可是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未看到他的狐狸影子！ 方才一直在烦恼追兵之事，不曾注意到他，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我急忙推门便跑了出去，我听到萧御风追出来的声音，“洛姑娘，你莫要着急，它定然就在附近，不会有什么事的！” 他不知道，如若清寒落在天兵的手中会怎样，此刻连我都无法想象！在天帝看来，我犯下的所有错皆是由清寒引起的，所以，他此刻单独在外，定然会十分的危险！我得找到他！ 方才萧御风说过今夜这里有华灯会，跑出客栈便看到街上往来的人群，这样虽然寻找清寒会困难一些，但是，至少在人群中我们也不是那样容易便会被发现！ 我没入人群之中，却不知道该往何处而去。清寒，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要这样让我担心呢…… 正急得想要掉泪，一直跟着我的萧御风开口道：“你莫要着急，它该是不会往人群里去的，我想我们得往城外的林子找找，狐狸为兽类，该是喜欢往那些地方去！” 我转头看他，好像告诉他清寒不是普通的狐狸！但是一想，又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入城之前，清寒是跟着我的，但是入城之后因着我的心思都在天兵的身上，便也未曾注意他有没有跟着我，现下一想，他或许根本没有跟着我们进城！ 我当下转身，飞快的往城门跑去。却不想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已关，守城的小吏不愿意为了我开门。我一急差点与他们动起手来！一旁的萧御风赶紧将我拉到了一旁，“洛姑娘，他们不开城门我们也能出去，用不着与他们动手！” 我方才是急糊涂了，这才想到他武功高强，那轻功定然很好！如若有他带我出去，那便是再高的城楼也挡不住我们的去路！ 我转头看着我，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萧公子，你能否行行好带我出去？” 他剑眉一挑，“可以，不过……” 他未说完我便知道他的条件是什么，我叹口气，“等我找到小寒，我就将一切告诉你。” 他满意的点头，伸手搂住我的腰，足尖一点，便带着我越上了丈许高的城墙，又一越，跳出了城门。 我心下焦急，落地之后便一路飞快的往着城外的树林跑去，希望清寒真的在那里！希望他莫要出事才好！ 因着跑得急了，未注意脚下，被一块拦在路中的石块绊倒，一下子扑倒在地，手心一阵刺痛，抬手，掌心已然渗出血来！ 萧御风急急赶来将我自地上扶起，“你没事吧？怎的跑这样快！有没有摔伤？” 我藏起受伤的手，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却被他一把捂住了口鼻，看他警惕的样子，我凝神细听，才听到周围有隐隐的脚步声，看来有人接近了！ 他一把抱起我跃上一旁的一棵大树，借由繁茂的枝叶遮挡我们的身形。片刻之后，只见树丛中出来几个黑影，定睛一看，那黑袍银甲，不正是九重天宫之上的天兵么？ 我屏住呼吸，希望能够不被他们发现！便听自树下经过的两个天兵小声的谈论道：“你说那碧落仙子与狐妖都跳了诛仙台了，以他们当时的情况，定然是九死一生，天帝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让我们在人界搜寻了半月有余！” “哎，在神界，天帝最大，便是北极天宫的紫微大帝也只能屈居于天帝之下，否则，他怎会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徒弟受如此多的苦！” “我看啊，就是这天条惹的祸，为何要规定神妖不能相恋呢！” 他们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远去。 萧御风转头看着我，眸色深沉。 我在心里叹口气，看他的样子便知道肯定是将方才那两个天兵的话与我联系在一起了！反正也瞒不住了，他是修仙之人，对于我所讲的故事应该能够接受吧！ 我目光扫过地面，忽的看到一个白影，惊呼一声：“清寒！”想都未想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看清了那团白影确实便是清寒，可是他一听到我落地的声音却是拔腿便跑，我拼命地追，但始终没他跑得快，因着怕被附近的天兵听到，也不敢喊他，只能一直跟在他身后跑！忽的，萧御风一个飞身扑上前，将飞快跑着的清寒捉住了！ 我停下来拼命地喘息，看到不断挣扎的清寒，又不忍心，便让萧御风将他放下来，因着怕他再次跑开，便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前爪。可是，他看我的眼神中却满是惊恐，怎会如此，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怎的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伸手想去摸摸他的脑袋，却不想他张口便咬住了我的手指，一阵刺痛之后，他松口，看着我的眼中带着些许的歉意，也不似刚开始那般焦躁不安了。 萧御风看了眼我的手，掌心是方才跌破的，还留着血迹，指尖又被清寒咬破了，果真是十分的狼狈。我将手缩进衣袖中，抱起清寒，对萧御风淡淡一笑，道：“我们先回去吧，待回去后，我会将一切都都告诉你的。”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揽住我的腰，带着我施展轻功往城门飞去。 130.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七章 心事莫将和泪说 回到客栈，正好遇上出来寻我们的墨曦与洛轻语，他们见我们一同回来，看着我们的眼神各自有些奇怪。 我对他们笑一笑，“二哥，墨姑娘。小寒不见了，亏得萧公子帮我去寻。” 洛轻语却一把抓住我的手，皱着眉道：“你受伤了！” 我抽回手，再次缩进衣袖之中，“不碍事，方才跑得快跌倒了，上些药便好。” 墨曦看着我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走过她身旁之时，拍了拍她垂在身侧的手，“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我不想因为他们无谓的猜测而惹出什么麻烦来！如今我的烦心事已然够多了！ 她看着我，咬着嘴唇，却依旧不说话。我叹口气，“我先回房了，等下你们有什么想问的便来我房间找我吧。”说罢，抱着清寒缓步的上楼了。 忽然觉得很累，不只是身体的疲累，还有心……不，如今我已然没有了心，如何会心烦心疲呢…… 清寒不知遇到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奇怪，他蜷缩在软榻之上，我换他也不理睬我。我想他是累了吧，那便好好休息吧，或许明日便会好了。 我回房之后，小二便给我送来了温热的茶水以及方才叫了未来得及吃上的晚膳，喝了两口之后感觉舒服了些，便拿起筷子随意的吃了些东西。如今不似以前是个神仙，可以不食五谷…… 我刚放下碗筷，便听到敲门声，我站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萧御风。 “进来吧。”我转身将他让进房间，转头之时却看到不远处，墨曦正望着这里，便开口唤她过来。 本以为洛轻语也会出现的，但是现在看来，我果真是不太了解他。 叫来小二将房中的碗筷收拾干净了，三人围坐在桌前，面前是热气氤氲的茶盏，相互间皆能看到对方眼中淡淡的茫然之感。 话题终是需要一个开头，我拿起茶盏轻抿一口，缓缓开口：“有很多事，其实我并不想说，但是如若你们真想问，那便问吧。” 墨曦抬起头看着我，秀眉微蹙，“落儿，我觉得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上次你告诉我的那些事，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我放下茶盏，抬眸看她，“皆是真的，只是，有些事未说罢了。况且，我觉得没必要与你讲那些你不需要知道的事。” 萧御风手指轻叩着桌面，“那今夜你打算告诉我们哪些我们需要知道的？” “只要你们想知道，我便告诉你们，就怕你们不信。不过，”我眯起眼看着他，“在我告诉你们之前，请你告诉我，你们青云山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想要九眼天珠作甚！” 墨曦惊讶的接口：“你竟不知道青云山？” 我缓缓点头，我不觉得不知道这个有什么不妥的，对这个中天大陆，我所了解的便只有四大家族以及星罗宫罢了，之前从未有谁与我说过青云山，我不知道也是不足为奇啊！ 萧御风倒是淡然一些，他笑一笑道：“看来我们青云山的名号还是不够响亮，回去得与师父说说，看他还能不能那样自傲了！” 倒是看不出，这个看似俊雅如风的男子也有这般风趣的时候。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们青云山是修仙一派，自创派以来便潜心修炼，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修得仙骨，飞升成仙。” “哦？”我看着他，“这样看来，萧公子也是相信神仙的存在了？” 他耸耸肩，“其实，信不信倒是没什么所谓。我觉得对于我们修仙之人锄强扶弱是真，修仙得道倒在其次。不知洛姑娘为何问这个？” 我冷笑一声，“我想你对我的身份定然是十分的怀疑，更何况方才在城外林中听到的那些话，你该是更加的想知道我的身份吧？” 他不置可否的看着我，似笑非笑。 一旁的墨曦有些不解的看着我们，“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落儿你的真实身份不是洛水山庄的三小姐么？” “这不过是我这一世的身份罢了，他想知道的，是我转世为人之前的身份。” 墨曦皱眉，“这人死之后喝了孟婆汤才会转世轮回，难道你还记得你前世的身份？” 我看着手心的伤口，已然凝结的血迹有些斑驳狰狞，我淡淡开口，却不是回答墨曦的问题，“萧公子，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想要得到灵珠然后成仙？” 萧御风挑眉，“这是何人告诉你的？” 我看着他，“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不需要问这么多。” 墨曦抢口道：“自然不是，师父让我找寻九眼天珠，便是你所说的灵珠，是为了以它来再次封印魔尊，怎会是你所说的为了得道成仙！” 看她表情坚定，倒是不想说谎，我斟酌着她的话，萧御风却开口了：“其实，你所说的话，我也一直疑惑。师父他一心的道，是有传闻，得灵珠者便能飞升成仙，如若我们真找到了灵珠，我不能保证师父舍得将它拿来封印魔尊。” 我有些讶异的转眸看他，墨曦亦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萧御风见我们这般看他，笑了笑道：“你们不用如此惊讶，他是个为了修仙能够弃妻儿于不顾的人，又有何做不出？” 他说的十分的轻巧，可是在他的眼眸中，我看到了一丝凄凉。或许，他也是个有着不愿开口的秘密的人吧…… 后来我问过他为何想要找到灵珠，他却笑看着我告诉我，既然灵珠在我之手，他便放心了，他只希望一切皆安。神魔相斗，苍生受罪。而他，不想看到血流遍野。 只是，如若那时的他能够预见到日后的那场劫难，他还会说出这番话么？ 我想知道的他们告诉我了，这下便轮到我了。 我站起身走至窗前，伸手推开窗，一轮皎洁的上弦月高挂在空中。华灯会在已经散了，只剩下人去楼空的凄凉。 “要说我的故事，便要追溯到三千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九重天宫天池之中的一株碧莲。” 身后传来墨曦吸气的声音。我想，她定然是不敢相信的！如若我如她一般是个凡人，对我将要讲述的那个故事，我也是不敢相信的……只是，他们信不信，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转过身看着他们继续道：“萧公子，林中那两个天兵所说的碧落仙子便是我，而他们口中的狐妖，”我转头看着软榻之上蜷缩成一团的清寒，有些苦涩的道：“便是他……” 墨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盯着清寒看，“那你们怎会落到如今的模样？他怎的变回了真身？” 萧御风帮我回答了这个问题，“他们一同跳了诛仙台。传说中，九重天上有一处高台，下接地狱烈火，跳下诛仙台的神仙便诛了仙根，我想如若是妖，该是会被诛了一身的修为吧！” 他知道的倒是不少，只是不知在他知晓了我的身份之后还会不会再帮我？我先下需要他们带我去见幽离。但是，他们对幽离的认识一直存在着偏差，我该如何让他们相信，一切事情的幕后黑手并不是他呢？这倒是件比较棘手的事情…… 我正思考着该不该在此时将我与幽离相识的事情告诉他们，忽听“砰”的一声，一个人影蓦然出现，竟是落在了我们面前的桌子上！ 我们三人一惊飞快的退开，只见落在桌上之人站起来，理了理衣襟，站在桌上四处张望，然后转过来，看到我之时，我与他皆是叫了起来！ “司命，你怎么会来这里！” “丫头，你让我好找！” 司命从桌上跳下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便想拉着我往外走，我拖住他，“司命，你想作甚！” 他脚下不停，拉着我往外，“你这小丫头，这个时候还敢留在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天兵把守？” 我一把挣脱他的手，“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知道这里有天兵，但是你怎么会出现！” 他转过身，有些无奈的看着我，“你非得我解释清楚了才愿意跟我走么？” 我点头，然后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他叹口气，“也罢，依你的性子，不解释清楚我想你定然不会愿意跟我走的！是你大师兄让我来救你的，北极天宫上下皆万分的担心你。现下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大师兄让他来救我？北极天宫谁不知道司命星君与大师兄是酒友，但是又有谁不知道大师兄对司命的评价是神界最没胆子的神仙！他会因着大师兄求他而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此救我？其中定然有蹊跷！ 我朝他眨眨眼，“原是这样啊，只是我此番不能跟你走。我还有要事去办，不能一走了之。司命，你可知道为何天帝会派了如此多的天兵在此，这并不是一个重要的城镇，他怎会知道我们会到此？” 他忽的举起手中的天策卷便想要来拍我的头，但手扬到一般发现不妥，转个方向敲在了我的肩头，“他这该算是遍撒网吧，魔尊幽离被困苍梧山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之后你们有跳了诛仙台，他定然觉得你们不死，知道幽离被困定然会前去相助，所以就在各处搜寻你们的下落。” 我皱眉看着他，“你不觉奇怪么？我与清寒不过是一个小仙一个小妖，他为何要如此的大费周章？天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司命有些焦急的道：“哎呀，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还是快些跟我走吧！” 我退后一步，“你回去告诉我大师兄，碧儿不能回去，那样会连累了他们，让他们代我好好地孝敬师父吧……碧儿不孝，让师父就当没有过我这个徒儿！” “你怎么就这样倔呢，跟我走吧，再这样下去你们只有死路一条！难道真的要跟着幽离一同逆天么？” 我淡淡一笑，“司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让你来的么？” 我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那天策卷上，天策一卷，洞悉天下……天命难违他怎会不知，可是这一次是谁让他愿意不惜背叛了天帝呢？ 131.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八章 落花徒惹流水情 我看着司命，自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慌张。是谁让他愿意不惜背叛了天帝来救我呢？他是那样一个胆小怕事的神仙，整日里出了自己分内之事外，便最多只会到北极天宫找我大师兄喝喝酒，以他的性子，不敢，也不会到这里来，除非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来此！ 他的目光有些闪烁，不敢看我的眼睛，我也不说话，静静地等待他开口。 本以为墨曦与萧御风会开口讲什么，但他们显然已经恢复了淡定，亦是静静地看着我们。 司命忽而一跺脚，“丫头，你为何要这样聪明，什么都不问跟着我走不好么？” 看他的样子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事到如今，已然将他逼到此处，万不能心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会不清楚我的性子，再来这里之前便该想到这样的结果了。告诉我，到底是手谁之托来此救我？” “为何就不能是我自己想来救你？” 我看着他，片刻之后，“哧”的笑起来，“你相信自己的话么？” 他无奈的叹口气，摇头，“我才不做这样的傻事。” 我挑眉看着他，“你也知道是傻事，为何还要来？” “还不是沉音托我来的么……” 沉音……原来是他，他为何还要来帮我？难道他不知道帮我便等于在与他的父亲做对么……这样，不值得！ 我转过身，淡淡道：“司命你回去吧，你代我转告沉音，我碧落此生再不受他半点恩惠。” “丫头……” “你走吧，如若被天兵发现你来过此地，到时便说不清了。” 他叹一声，道：“那你好自为之，保重！” 片刻之后，墨曦走过来抬手搭在我的肩头，“落儿，你可还好？” 我对她一笑，摇头，“没事，方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我是个逆天的罪神，你们还是莫要与我在一起了，免得拖累了你们。” 她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话！我知道你断然不会无缘无故逆天而为，这其间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吧？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的。” 看着她温柔的双眸，忽然觉得好累，好像停下来歇一歇…… 我看着萧御风，“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他摇头，“该问的我都已经问了，其余的，便是问了我想你也不定会回答。我要去救魔尊？” 我点头，想了想却又摇头，“以我现在的状况，定然是救不了他的，我去苍梧山只是放心不下他们。还有他，爹娘皆被困在那里，他如何能不去……” 墨曦有些奇怪的问：“他是谁？” 这个人的故事，并不比我简单，况且有很多关于他的事连着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想倒也没必要在此刻与他们说太多，便到：“他是姬慕夜，我想你们定然听过这个名字吧，至于为何他会出现在那里，等我们见到了他，我在告诉你们吧。萧公子，自这里到苍梧山还要多久？” 萧御风想了想道：“苍梧山位于南都边境，由此出发，日夜赶路也得三日之后才能到得。” 三日？我们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幽离他们被困已然有一段时日，如若再迟，怕是会再见不到他们了！我抬头看着他们：“我不能再等了，现在便动身，我怕再下去会有变故。你们只需告诉我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苍梧山便可，不需要跟着我连夜出发。” 萧御风皱眉摇头，“不可，你一个弱女子连夜上路太危险，这样吧，我与你即刻启程，也好有个照应。曦儿你留下，明日一早与大家一同赶路，我们在苍梧山会合。” 墨曦点头，“好，曦儿明白。大师兄，好好照顾落儿。” 与墨曦道过别之后，我们便收拾东西上路了。自方才失踪之后，清寒的情况便不太好，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我怕他跟着我们会受不了连夜的奔波，便将他托与墨曦照顾。 我与萧御风在不眠不休的赶了两日之后，我终于是撑不住倒下了。我这一病倒，完全的没法赶路了。萧御风在附近寻到一间破旧的小屋，算是找到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我为自己探过脉，该是因着太过疲累体力不支才会感染上风寒，我知道怎样治，身边却没有药。 出去拣柴火的萧御风很快便回来了，他在我面前生起一堆火，对我道：“这样会暖和一些。”随后，他从身上掏出一颗药丸放到我面前，“这是我们青云山特制的丹药，虽不能医百病，但对付普通的伤寒还是可以的，你先服下，然后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带明日醒来一切便都好了。” 我接过他递来的丹药塞入口中吞下，然后变闭着眼睡了。睡了很久，听到有人唤我，迷迷糊糊间睁开眼，萧御风手中端着一个小瓦罐坐在我的身侧，“落儿，起来喝点粥，你已然一日未进食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胃口，但是想着不吃东西明日定然没有力气赶路，便点了点头坐起来。 不知道他哪来的米和罐子煮的粥，此刻我也没有精力去管那些，喝了几口粥之后便又躺下睡了，身上盖着他的斗篷，到也未觉得冷。 因着依旧担心着幽离他们的状况，第二日早上一醒来，我便催促着萧御风上路，他看我坚决，倒也没有反对，只是一路上怕我受不住停下来休息了好几次。 我坐在火边，手中的枯枝毫无知觉的胡乱拨弄着炭火，萧御风将干粮分给我，吃了口道：“我们休息一下接着赶路，天亮之时我们该是能到苍梧山脚下了。” 我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当初他说连夜赶路需要三日，路上因着我病倒却也只是晚了一夜，算是万幸了！只希望待我们赶到之时，什么事都还未发生！ 姬慕夜啊，你待我那样好，而我却负了你。只盼着一次能够为你做些什么，至少能够陪着你面对将要面对的一切…… 萧御风往火堆里丢了几根枯枝，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日后会怎样？” 我抱着膝看着跳动的火光，苦笑一声道：“似乎人人都喜欢问我今后会怎样……可我不是司命，我不知道我的命运如何。曾经，我天真的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到后来我才发现，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即便你逃脱了这一次，兜兜转转之后，还是会绕进预设好的结局之中，除非毁了这天道无常，否则，我们永远只能默默地忍受。” “既然知道逃不过，为何还要选择与天斗？”他说话之时，眸中映着火光，忽明忽灭。 我叹口气，转眸看他，一笑道：“如今我们想要争取的不过是结局之前的兜兜转转罢了，至少这样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如若就此认命，我们的一切便在此刻终结了。” “为何要让自己爱的如此辛苦？做一个无爱无恨的神仙难道不好么？” “如若能够一直无爱无恨自然很好，只是，情之一字，如同毒药，穿肠蚀骨，一旦触碰，便再无理智可言……所以说，情之一字，只有不懂才不会痛吧。”我转过头看着他，“我想你定然没爱过，所以才会说这些话吧，等某日你遇到了那个人，你自会明白我方才所说的一番话。记住，不要动心，便不会受伤！不过，希望你能够牢牢地看住自己的心，有时候它很不听话。” 萧御风转过脸去，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想他是在思考我方才的那番话吧。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一直静默下去，不想他忽的又开口了，“如何才能看住自己的心呢？” 心……我情不自禁的抬手按住自己的左胸口，一片死寂，这才记起自己已然没有了心。不，应该说，我从来便没有心，那颗曾经跳动在我胸膛之中的是别人的心……不过，无心又怎样，我如今不是一样活的好好的，该爱着的，我依旧爱着，只是，原本恨着的，似乎已然淡忘……这样，不是很好么？ 我放下手，对他摇头，“我不清楚，如若我知道如何看住自己的心，现下便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其实，很多事情顺其自然便好，太刻意了反而会适得其反。” 他再次沉默。今晚的他似乎有些奇怪，与平日有些不同，却又看不出到底哪里不同……算了，该是我想多了，本就对他不甚了解，又何来的不同只说呢？或许本性他便是如此呢…… 看着眼前渐渐熄灭的火堆，我站起身，拍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我们该启程了。” 他抬头看我一眼，点了点头，站起身的时候忽的一摇晃，我赶紧伸手想去扶，他却又恢复了正常，看着我道：“怎的不坐下休息？” 我被他的话问得一愣，我们不是刚休息好准备启程么？为何他会说这样的话……忽的想到方才的感觉，难道方才那个不是他？那会是谁！ 仔细回想着方才他的话，忽的心下一惊，方才与我说话的绝对不是萧御风！我终于知道他为何会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了，那说话的语气与口吻，分明是沉音！定然是他不放心我，才会借了萧御风的身体来接近我…… 抬头看了看头顶漆黑的夜空，沉音，你这又是何必呢……忘了我不是更好？这样便不会再为难，也不用再伤心！ 深深叹口气，转头对萧御风道：“我们上路吧，我怕如初之前来不及赶到苍梧山。”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去牵马。 132.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九章 逆天不过为情殇 又是一夜奔波，将近天明之时，忽见前方火光四起，隐约的还夹杂着呼吼声。再过不了多久便到苍梧山了，难道幽离他们出事了！ 我赶紧扬鞭策马，朝着苍梧山飞奔而去！这一路以来，在骑术方面，我倒是长进了不少！很快便飞奔至山脚，可是仰头望着那高峻的山峰，却还是犯了愁！翻身下马，看着压顶而来的乌云，云头上定然是天宫的万千兵士！山头上被天雷劈中的树木还在烈烈燃烧。 这样的对决，不知道幽离能否应付！虽然此时的我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即已至此，便没有理由退缩！ 我正弃了马准备与萧御风一同开始攀山，却听身后“砰”的一声，有重物落地。转头去看，却是一个黑袍银甲的天兵，受了些伤跌在地上，银甲之上染了血迹。 我心念一转，几步跨到天兵身边，低头看着他，一笑：“这位小哥，可否帮个忙？” 那天兵见了我，“啊”的叫了一声，竟是腿脚并用的往后爬去，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不过，此刻他越是怕我，对于我来说越是好事！ 我反手自萧御风手上一把抽出他的佩剑，直抵天兵的颈项，冷冷道：“带我们上山！”我知道这样的小兵并没有太强的法力，但是要带着我们腾云上山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深吸一口气，有些颤抖的道：“仙……仙子手下留情，我这便带你们上山！”他踉跄的站起来，我看一眼萧御风，我们便一左一右抬手搭在天兵的肩上，很快的便爬上了云头。 当我们升上山顶之时，却见幽离被数万天兵团团围住，刀光剑影，仙法魔障之间，只能看到幽离红发飞舞，手中的兵器金光万丈！ 落地之后，我一把推开天兵，举着萧御风的佩剑便飞身扑向那些围攻幽离的天兵天将们！我虽失了法力，但以前练过的武功并没有忘却，手中虽非青离，也算是上好的兵器！那些天兵们未注意到我的逼近，一剑挥出竟是斩杀了好几个！ 一直背对着我奋力拼杀的幽离忽的转过身，看到我之后对着我大叫：“碧落，快些去就初雪与夜儿！他们被天帝老儿擒住了！” 姬慕夜果真在此么？听了他的话，我飞身退开，那些天兵的目标本不是我，竟是未有一个来追我！我退至萧御风身旁，他忽的一把抓住的手腕，将我手中的剑夺过，“你这样贸然行事太危险了！” 此刻我也没有心思与他纠缠，四下寻找姬慕夜与初雪的身影，目光扫过云头上的一个身影之时，却是一怔，他也来了么……我始终都不想与他相斗，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我闭了闭眼，开始思考该如何去救姬慕夜与初雪，如今我只是一介凡人，身旁的萧御风虽为高手，却也只是肉体凡胎，如何与神仙相抗？此番让他们前来，真真不是个好的决定，如若到时他们有个万一，我这辈子都没法心安……又或许，在他们遭遇不测之前，我已然先行死去…… 清寒，如若我们再无法相见，能否相约在奈何桥前携手共赴？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试着去召唤青离，龙神曾说过青离认了我这个主人，该是不会轻易抛弃我吧！忽觉手中一重，睁眼，看到青离剑鞘上那颗青色的宝石泛着盈盈的光芒，终于松了口气！ 拔剑出鞘，转头看着萧御风，“萧公子，多谢你带我来此，人与天斗，注定会败，你还是下山去吧，等他们到了便带着他们回去，这里的一切，你就当做是一个梦吧，梦醒之后，或许便只留下一地灰烬罢了。” 他蹙眉看着我，“你便是这般瞧不起我么？” 我苦笑着摇头，“这并非看不看得起的问题，你们与此事无关，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无关？”他忽的大笑起来，“怎会与我无关呢！小丫头，我过来便是为了护得你的周全啊！”他的周身忽的闪现银色的光芒，光亮过后，再次出现的那张脸让我失口惊呼：“大师兄！” 他宠溺的看着我，抬手拍拍我的肩，“丫头，让你受苦了。师父让我保护你，但是却不能显露身份，我便躲在萧御风的体内了，他还算是有点仙根。” 原来是师父让他来保护我，只是，他是何时来的？昨晚的到底是沉音还是他……我一时间有些茫然了。 他说要助我，可是如若他就这样为了帮我而与九重天宫对抗，那日后我们北极天宫与九重天宫的关系定然会彻底破裂，或许还会兵戎相见……为了我这样一个不肖的徒弟，不值得！ 我抬头看着他，“大师兄，我不能连累了你们……你还是回去吧。” 他伸手捏捏我的鼻子，“傻丫头，我们北极天宫上下皆不愿意看你出事，况且……” “况且如何？” 他摇了摇头，“这些日后再说，我们得先将天地手中的人质救出，否则魔尊定然会受到威胁。” 他说要帮我去救姬慕夜与初雪？魔尊不是一直都是神界的大敌么……不过，我在北极天宫之时倒是从未听说过魔尊十恶不赦的过去，难道与魔界交恶的只是天族而已？脑中又闪现在神龙族看到的那一场劫难，忽的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仔细去想却又是一团混乱！暂且不管这么多，先救人再说！ 对于大师兄的能力，我自然是知道的，这救人之事定然是他跑在前头了。他提了宝剑便带着我飞身上了云头，沉音立在高高的云端垂眸看着底下的战火纷飞，而姬慕夜与初雪被定了身形，端立在他的身后，纹丝不动。 我与大师兄落在他的面前，大师兄举剑对着他道：“沉音，放了他们。” 沉音抬眸看我们，沉声道：“息昀，碧儿不懂事，难道连着你也想与我们天族作对么？” 大师兄把剑一横，剑光闪过，“你们九重天宫欺人太甚，师父念着与你们的交情未曾说话，你们便以为我们怕了九重天宫！今次，我便是拼了这一身的修为也要护得碧儿周全！”说罢，飞身扑向沉音。沉音自是不会束手就擒，龙行剑铮然出鞘，一时间剑光四起！ 大师兄步步紧逼，沉音招架之下一步步后退，他们与静立的姬慕夜擦肩而过，落到了地面！我见他们离开，便觉机会来了，大师兄将沉音引开，不就是为了让我救出他们么！我飞快的跑向姬慕夜，他双眸动了动看向我，却没法说话，整个人除了那对眸子便没有一处是可以活动的！这定身之术其实只是个很简单的仙法，只是如今我法力尽失倒真不知该如何解…… 我急得绕着他们转了两圈，决定用一个最简单但是也存在一些风险的方法，那便是将他们自云头推下去，虽然落地之时他们定会受伤，但这样的撞击倒是足以解开这定身咒了！ 我站到他们两面前，笑着解释道：“现下呢我要试着为你们解开这定身咒，不过用的是比较特殊的方式，如若到时你们受了伤，可莫要怪罪于我，我实在是没法发！”说罢我便想要伸手去推姬慕夜，他的双眉却紧紧地蹙起，看着我身后眼中还写满了惊恐之色！ 我叹口气，拍拍他的肩安慰道：“这里虽然很高但是跳下去不会出人命的，如若再留在这里便会出人命了！” 我的话刚讲完，却听身后幽幽的响起一个声音：“确实，留在这里会出人命的！” 我一惊，转头去看，转至一半，整个身子便不能动弹了！都怪我太不谨慎，竟是没有发现身后出现了敌人！这下完了，想来救人的，结果自己也失手被擒……我万分悲痛的侧眸看了一眼姬慕夜，他的眼中倒是写着不责怪。想来方才他是想要提醒我背后有人，我果真是常常帮倒忙啊！ 身后那个阴测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下，三个都齐全了，倒不怕那幽离不乖乖束手！”于是我被他一把推到了姬慕夜的身旁，三人并肩而立。在背后偷袭我的那人转过身去，只留给我一个黑色的背影。 忽的他手一扬，手中一面红色战旗迎风舞动，低下围攻幽离的天兵们便收了手。 “魔尊幽离听着，现在以你一条性命换我手中的三条命，你若不从，我便让他们一个个立时血溅于你面前！” 因着离得远，我看不清幽离的表情，但是，他手中高扬的长剑缓缓地垂下，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那些天兵们赶忙往后退。我想他定然是恨我的，定然后悔为何要让我去帮他救他的妻儿……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真不该来这里！只是，他定然不会管我的性命吧！ 面前的黑影动了动，一闪到了我身侧，手中匕首泛着寒光落在我的颈边，“既然你犹豫不定，那我便为你做个了断！她与你非亲非故，我便先以她祭剑！” “碧儿！”我听到大师兄的呼喊声自不远处传来，可是我没法动弹，连着看他最后一眼都没办法了…… 幸好清寒不在这里，不用这般眼睁睁看着我血溅三尺…… 133.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章 生不同衾死同穴 我闭上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却忽听一声冷喝：“放开她！” 低下的幽离忽的足尖一点，到了我们面前，手中长剑泣血，指着我身侧之人道，“只能想不到你会亲自出手，高高在上的天帝，怎会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莫要以为你换了自己的音容身形便不是你了，你便是烧成灰，我也能一眼认出你！”指着我们的剑缓缓垂下，“你不过是要我这一条性命，好，我给你！不过，我想与他们说几句话。” 我感觉到抵在颈部的冰凉消失了，那个使人脊背发凉的声音开口道：“你还是一样的情深意重啊！”说着，他抬手一挥，施加在我们身上的咒解了一半，虽依旧不能动弹，但只是可以说话了。 我听到初雪的哭声，“不要，我们等了十万年才再相遇，我不要与你再分开……” 幽离闭上眼，我看到他眼角似有热泪滴落。 一个会流泪的魔尊，如何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妖魔……那冷血无情的天帝，才是天地间最大的恶魔！ 我看着立在我面前的黑影，忽的便笑了。 笑叹世人万千，皆道神魔两立，殊不知，将心比心，为了自己的利益，便是高高在上的神，亦是会犯下罪恶滔天的杀戮，到那时，神亦作了魔……只是，世人被蒙了双眼，皆以为，神永远高高在上宝相庄严，只有那魔，才会掀起腥风血雨…… 一阵风过，吹干了幽离眼角的泪水，睁眼，依旧是那一双眸色幽深的紫眸，目光深深锁住初雪，张口，带着满目的凄凉，“阿雪，当年他们皆道你我无缘，我们偏不信，可最终却也不得不信……十万年了，我知道你等了我十万年，我亦知道你为了护住我们的孩子，以自己的内丹封印了他十万年……只是，过了这么久了，他们的话依旧是一个诅咒，我们逃脱不了的。”他转过头看着姬慕夜，眼带忧伤，“夜儿，我从未尽过一日为人父为人夫的责任，日后，你便待我好好照顾你娘亲。” 姬慕夜摇头，“不，你不能死。你不是魔尊么，为何要弃剑投降！你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么！” “夜儿，那你是希望我眼睁睁看着你们死么？我已然负了你娘亲十万年，如今怎能再看着你们受苦，放心，我定会救你们出去！”说罢，他手中已然垂下的长剑忽的剑光大作，扬手掷出，直朝着我身前的黑影飞去，就在同时，幽离长袖一卷，我们三个便到了他身前。他带着我们以极快的速度跳下了云头，却忽听的身后一声闷响，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在我的后颈！他自己子的身子为我们挡住了天帝的袭击…… 为了他们我可以理解，可是他为何也要救我呢？如若只需救他的妻儿，他定然还有还手之力，只是如今多了一个我，便再无余力去抵挡来自身后的攻击……这一次，他定然伤的很重！ 落地之时，他已然踉跄！身后还有万千天兵围住，随时会扑将上来！如今的局面真是危急万分，我听到大师兄匆匆赶来的声音，只是我身上的定身咒未解，只能僵立着！ 我听到大师兄有些担忧的声音响起，“幽离，你可还好？” “我没事，你快些带他们走，这里有我顶着！” 大师兄一口否决，“不行，此番你已然受伤，你留下难逃一死！” 幽离语带愠怒吼道：“莫要与我说这些，我定得护得他们周全！如若你肯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带他们走，我幽离感激不尽，如若不肯，那便莫要再多言！” “可是……”大师兄的话还未说完却戛然而止了，随即便听到一声“不好”！然后我们站立的四周便响起了簌簌的声音。我看着越过我们头顶落下的燃着烈火的羽箭，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此刻我们的周围定然已经设下结界，只是面对这些燃着三昧真火的箭，普通的结界是撑不了多久的！我张口对他们喊道：“大师兄，幽离，你们先解开我们的定身咒，至少也能帮上一帮！”我此番是忘了自己已成凡人之事，想着以我之力该也能帮着加强一些结界的力量。 我听到脚步身到了我身后，却被幽离开口止住，“就让他们这样吧，以他们现在的力量自保都成问题，还是莫要让他们乱跑了。” 我听到脚步声一滞，随即又走两步，大师兄到了我面前，拍拍我的肩，随即我脚下一软跌坐在了地上。他俯下身看着我，道：“幽离说的没错，你们好好待着，等下我便带你们离开。”然后他转过身，让姬慕夜与初雪也坐了下来。 他们母子坐在我对面，神色皆是悲戚，目光看着我身后的某个地方，我想那该是此刻幽离站立的地方吧。 我正想着该说些什么来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天帝那带着重重回响的声音便在我们头顶响起了，“幽离，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今日你们终难逃一死，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会考虑放过你的妻儿！” 我本以为幽离会冷笑着咒骂，可是他却沉默了，难道他在考虑天帝的话么？他想要以自己的一条命来换我们的命么？不，不可以这样……如若这次他死了，那姬慕夜与初雪如何活下去？我的良心如何能安，虽然我并没有心…… 幽离缓缓地走到姬慕夜与初雪的面前，蹲下，看着他们两人，此番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是想要与妻儿诀别…… 我不忍看到这样的一幕，别过头去，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块染血的石块之上。忽的便想起了我那还未出世便没了的孩子，想着如若我的孩子与清寒遭遇了如今的局面我会如何做，便突然地就理解了幽离的心情……那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心情，如何能够责怪他不过是不想看自己的妻儿受伤罢了……叹只叹天道不公，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 我正数着落在结界之外的羽箭发着呆，忽听初雪的一声尖叫：“不要！”我猛地侧过头去，却发现幽离一只手握着姬慕夜的手腕，两人周身皆被刺目的光芒围绕！我自然是知道他在做什么，原来他是想在死之前将自己一身的修为渡给姬慕夜…… 就在我呆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之时，一个响雷在头顶炸开，我忙仰头去看，却见千万只巨鹰朝着我们的结界俯冲而来，尖利的喙在啄到结界之时发出“砰砰”的声音，而那足以劈掉整个山头的天雷也接二连三的袭来，那些巨鹰在天雷之下却未有丝毫的损伤，看来定然是法术所幻！ 大师兄独自勉力支撑着结界，但是攻击太过于猛烈，很快的他紧抿的嘴角沁出血来！ “师兄！”我没法破开身上的定身咒，只得带着哭腔叫喊，“师兄，你可还好？！” 大师兄轻咳几声，开口道：“碧儿，我解开你身上的咒术，过来助我一把！”说着他脱开一只手，解了我身上的咒，我也顾不得因着久不能动而有些僵直的双腿，猛地站起来，便跑到了大师兄的身后，召唤出青离，尽自己所能帮他顶住猛烈地攻击！ 头顶的结界已然出现了裂纹，就在我们即将支撑不住之时，忽的一切攻击都停止了！我有些不解的看一眼大师兄，他双眉一皱，急急的转过头去看，我也跟着转头，却见幽离已然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鲜血濡湿了他们三人的衣角，他的红发在鲜血中却显得那样的干枯无力…… 我的手一抖，手中青离跌落在地。 初雪看着我们，满脸泪痕，哀求道：“帮我解开……” 大师兄一挥衣袖，初雪便扑身到了幽离身上，抓起他垂在身侧的手，白皙的手指之上染上鲜血，刺得人眼睛生疼…… 我看到姬慕夜低头看着的血泊中的爹娘，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眸竟渐渐染了血色，我不知道那是映了地上的血色还是其他，只是这一刻的他，有些让人感到害怕…… 我缓缓的走到他身旁，跪坐下来，伸手握住他紧紧握起的拳，手心流下的鲜血淌进了我的手心…… 初雪拉着幽离，拼命地晃着他身体，哭喊着，可是声音却已然嘶哑，“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你不是说这次再不会让我独自等待了么……为何又一次丢下我……” 看着泣不成声的初雪，我眼角的泪也簌簌落下。最见不得生离死别，看着他们，我与清寒之间的几次离别都扑到了面前，只是每一次皆是我先离去，独留下清寒肝肠寸断…… 那时的他定然很痛吧…… 我看到幽离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那双闭起的眼睛艰难的睁开，嘴唇翕合，却没有声音。他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初雪的脸颊，可是，那只颤抖的手在刚出到她的脸庞之时便陡然滑落，只留下一抹血痕在初雪白皙的脸颊……他的眼缓缓闭上，眼角一滴泪滑落，没入鬓边的发中，无痕…… 我咬着唇角不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初雪的脸上却忽的浮现一丝笑容，明媚的如同七月的骄阳，映着她脸上的血迹，说不出的诡异…… 她张了张口，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却未能听得真切，细细的去想，待我想明白之际，她也用行动告诉了我们她方才说的是什么，“生不同衾死同穴，等我，我来陪你了……” 她抬手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出，与幽离的血相融……这一刻，我看到她眼中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发自内心的，她笑了…… 生不同衾死同穴么？放心，我们定然让你们能够安息！ 134.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一章 苍天弃吾宁成魔 我正感慨他们的死生不渝，忽的想起身旁的姬慕夜，他一夕之间失去了双亲，又该如何承受…… 我转过头去看他，却见他万分平静的看着双双倒在血泊中的双亲，仿若他们只是陌路……我知道，有些时候，当一个人经历了太大的创伤之后，便会连着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的他不是平静而是呆滞。他那双血色的眼睛无神的落在初雪与幽离交缠的双手之上，他的胸膛起起伏伏，呼吸声又深又重！ 我抬手覆在他的肩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还未张口，他却忽的站了起来，原本握起的双拳一张，我放在一旁的青离便飞入了他的手中。 看着他周身渐渐集聚起凌厉的气息，发丝飞扬之下，脸上的表情却变得阴鸷诡谲。 “夜！”我伸手想要去拉他，却被他周身的凌厉之气弹开，踉跄的往后跌去，一双手及时拉住我才未跌倒。却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喉咙一甜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扶着我的大师兄惊呼：“碧儿！” 我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对他摇摇头，“我没事，你快去看看姬慕夜，他似乎走火入魔了！”定是幽离将一身修为传与他，一时无法操控这样强大的力量才会如此！如若任由他这样下去，他会被力量反噬的！ 大师兄扶我在一旁坐下，提剑朝着姬慕夜而去，他大声的唤他，可是姬慕夜却恍若未闻，一双通红的眼望着那些围在四周天兵天将，手中青离红光大作，竟与那一夜同沉音对决之时如出一辙！忽的想起那一次在我体内操控的那股力量，胸口便是一阵躁动不安！似乎那里依旧跳动着一颗心…… 大师兄走到姬慕夜面前，扬剑挡住他，“你想怎样？” 他们两个侧立在我的面前，冷然而对，可是姬慕夜的目光却为落在大师兄的身上！大师兄见他不答，有些薄怒，提剑上期两步，姬慕夜却忽的一低头，眉心跳动，握着剑的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飞沙走石之下，我却似乎听到了他指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姬慕夜面无表情的冷冷开口，“让开！” 大师兄未退一步，皱着眉道：“莫要冲动，你虽得了你父亲的力量，却还无法驾驭，此时你与他们相抗会精血逆流而亡的！” “走开！”姬慕夜手持青离一步步朝着大师兄逼近，他这个样子是我从未见过的！只怕此时的他已然快要失去理智。他是幽离的儿子，体内带着魔性，此番得了幽离力量，一直沉睡的魔心定然已经苏醒！如若此时当着他不让他大开杀戒，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我转眼看看那些有些已然有了退意的天兵，再看看相拥倒在血泊中的幽离与初雪，突然地便想要跟着他一同杀戮，想要屠尽所有阻我之人！ 我勉力站起来，快跑几步到了大师兄身后一把拉住他，“以你我之力定然阻不住他，他们逼死了他的爹娘，这个仇，便让他报吧，这样他或许会舒服一些。” 大师兄皱着眉看我，“碧儿，这一切的主使为天帝，那些天兵却是无辜。” 无辜么？我转眸看向那些挤作一团后退的天兵，冷然一笑，“无辜？要说无辜，姬慕夜与初雪不无辜？我不无辜？清寒不无辜？大师兄，一切皆有因果，他们既是参与了这一场宿怨之中，便再无无辜只说。”话落，一滴鲜血飞溅到我的脸上。 姬慕夜已然开始杀戮，我与大师兄立在那里，看着漫天血雨纷飞，听着天兵们凄惨的呼喊声，我竟觉开心。我想我定然是疯了才会如此吧，不过，天道崩落，便是如他这般堕入魔道又怎样？不过，我还有清寒在身边，至少还不到想要毁了这个世界的地步。 大师兄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前方混乱的战局，“我们现下该如何是好？” 我觉得他现下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太大的忙，反而会连累了北极天宫，便伸手将他往后一推，“师兄，你快些回北极天宫，此事与你无关，便与北极天宫无关，我已然不是师父的弟子……日后，无论我做什么，皆与北极天宫无关。” 他摇头，“碧儿，师父让我来保护你，如此危险的时候我怎能弃你而去！” “师兄！快走，你看，有他在不会有事的！难道你想看我们北极天宫与九重天宫兵戎相见么？师父不好战，我们所有的师兄弟姐妹皆不好战……你方才说无辜，如若因着我们而导致了与九重天宫的战争，那时才会有无辜牺牲……快走！” 他看我一眼，将手中佩剑塞与我，“拿着，照顾好自己，如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师父定然不会轻饶我！” 我握紧手中的剑，点头，笑着道：“放心，我不会这般容易便死的！”如若这样容易便死了，经历了这么多这世上如何还会有一个碧落？ 大师兄再看我一眼之后，转身隐去。 我拄剑而立，闻着越发浓烈的血腥气，看着一地七零八落的尸体，忽的便觉恶心，俯身干呕，吐出的却是酸苦的胆汁。 当我吐得泪眼婆娑忽觉前方有两道黑影闪现，抬头，发现天帝与沉音落在了我的面前。 从头到脚皆隐在黑影之中的天帝对着我，似乎在看我，我抬手摸了摸额头的冷汗，用剑撑着地面站起，冷冷的回望他。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如若又想要故伎重演捉了我去威胁姬慕夜，那我是万万不会让他得逞的。 一手支着剑，一手抬起拔下发间那枚银簪，洛轻语说过，这枚簪子可以保命，因着在银簪之上淬了毒，见血封喉。我将银簪抵在颈边，淡淡开口到：“想要抓我作人质么？我便是死亦不会让你再次得逞的！ 天帝阴测测的笑开，“你想要威胁我？” 我眯起眼睛，淡淡笑了笑，道：“碧落不敢，六界之中有谁敢威胁天帝呢？我不过是想要自己支配自己的生死罢了。” 他忽的一扬手，厉声道：“碧落！你帮助妖魔与天为敌，可知罪！” 我冷笑，“我已然不是神仙，这天规该是管不了我了，如今你想杀我便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我知不知罪可还有意义么？” 我看到天帝的手中隐隐的有金光亮起，看来我是激怒他了，余光看了一眼依旧在屠戮的姬慕夜，不知道今日我还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见上清寒一面，不知道这一次死后还会不会有轮回…… 只是，我却并不怕，这一刻，只有一种终要解脱的感觉。手中银簪抵在颈边，能感觉到尖利的发簪带着些微的冰凉。 一只沉默立于一旁的沉音却忽的抬手拉住他父亲的手，“父君，请放过碧儿。” “沉音！到如今你还放不下她？从头至尾她的心中从未有过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拿起你的龙行剑，一剑杀了她，你便可以解脱了。” 我看到沉音的手抖了抖，天帝口中那句“从头至尾她的心中从未有过你”该是如同一把刀子刺进了他的心中。曾经跳动在我胸膛中的那颗心，此刻该是在他的身上吧，心痛的感觉我是再也不会有了，可是那种感觉我记得，且永远都不会忘。我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对我的感情，只是不知道的是，没有心，他是用什么在爱着我……此番要他杀我，便如同要我亲手杀了清寒一般，我知道，他定然不忍心动手，却不知道会不会因着是他的父亲下令而举起他手中的剑…… 沉音沉默片刻，摇头，“父君，我做不到。” 天帝挣脱他的手，一挥手将他推开数丈远，声音狠厉的道：“你不动手，那便由我来！”说着转过头看着我，“碧落，以前一直留着你以为还有用处，此番幽离一死，留你便再无用。”说罢，掌心聚起的金光朝我扑面劈来，我躲闪不及，便索性不躲，心想死便死吧，幸好清寒不在这里，不用让他亲眼看着我死…… 却忽听“铮”的一声，左肩便觉一阵刺痛，而青离钉在天帝方才站立的地方，犹自颤动着。随后，浑身戾气的姬慕夜飞身而来，将我护在身后。原来是他及时掷出青离分散了天帝的注意，那一掌才打偏了。 我捂着流血不断的左肩，强忍着痛楚走到姬慕夜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我转头看他，他的目光冷绝，落在我流着血的肩头只是陡然又冷了几分，我看着他手一扬，青离入手，便想要举剑攻击，我一把扯住他，“不要，我们斗不过他！” 他握剑的手顿了顿，染满杀意的双眸渐渐地平息了一些。我握住他的手，用力捏了捏，“不知道今日我们能否全身而退，此生能与你相识，是我碧落之幸。” 我想要松开握着他的手，他却反手将我的手捉住，用力握紧，“你放心，我定然带你离开这里！”说罢他放开我的手，看着不远处的天帝以及被天帝推开后又再次回来的沉音。 我捡起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剑，既然如此，那便打吧，便是知道我们斗不过他，还是要挥剑。就要死了，不想再退缩…… 135.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二章 生离作了死别 我与姬慕夜执剑与天帝对战，不过，我已然没了法力，在天帝面前如同一只蝼蚁一般无足轻重！姬慕夜还无法彻底驾驭他父亲给他的力量，未过几招，我们便已然节节败退。 我肩头的伤口依旧在流血，看来该是伤得挺重，只是痛得麻木了倒也没什么感觉，怕只怕这血一直流我的身子会支撑不住。 姬慕夜在我前面帮我挡着天帝的攻击，幸好沉音只是呆立在一旁未上前帮忙，否则仅凭姬慕夜一人如何挡得住他们两个的攻势？！ 此刻的我便如同一个废人一般，手中握着剑却已然没有力气挥动，那些我尚能应付的天兵天将已然被姬慕夜尽数杀光，面对天帝我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 感觉眼前一花，脚步变得有些虚软，我以剑支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却终是因着体力不支而跌坐在地。 正与天帝相斗的姬慕夜分神来看我，却被天帝一掌打中了后心，一口鲜血喷出，溅在了我的身上，我失声惊呼：“夜！” 他有些踉跄的扑到我身旁，俯身扶住我，“你可还好？” 我咬着牙忍住肩头再次开始撕心裂肺的疼痛点了点头，“你呢，可还撑得住？” 他点头，想要将我扶起，我越过他的肩头看到天帝竟是趁着他扶我而出手偷袭，眼看着那道致命的金光呼啸而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旁边推开，自己却再无力气躲开。 就在这时，却听天帝一声低吼，“滚开，小畜生！”他手下的攻击一缓，我才堪堪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定睛之时却看清那个被天帝一把甩开的白色影子竟然是一直白色的狐狸！那双碧眸，除了清寒还能是谁！ 一时间，我忘了身上的伤痛，扑身而上便想去到他的身旁。天帝却忽的手一伸，清寒直直的落入了他的手中。 “不！”我尖叫一声，“放开他！” 天帝冷笑，“放开他？如今你自身都难保，还想要救他？简直痴心妄想！”说着手下用力，我听到清寒尖利的叫声，还有他嘴角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雪白的皮毛。 我跌倒在地，再无力气爬起，只能泪眼婆娑的乞求道：“求求你，放了他……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 “哈哈哈哈！”天帝仰天长笑，“你如今还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你们今日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这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父君！”我听到沉音的声音，抬头朝他望去，见他一脸不认同的看着父亲，“你作为神界之主，六界之首，怎能枉杀生灵！” 天帝转头看着他，沉默片刻，忽的一扬手，他手中的清寒便往外抛出，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飞身扑上去接住了清寒。紧紧地将他搂在怀中，却看到他碧眸中的光亮缓缓消失，他的嘴微微张着，我想他是要让我不要伤心吧……可是，我如何能够答应他！ 我抱着他，大声的哭泣，“清寒，不要离开我……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没了你的世界我如何活的下去…… 可是，上天始终不会眷顾于我，他在我怀中渐渐地冰凉……而我的身体与他一同渐渐冰凉……曾经是心的地方，空空的疼。那里已然没了心，如今便连着原本住在里面的人都没了，如何能不疼…… “歌儿！” “落儿！” 我听到身后有人唤我，只是如今我连着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想要紧紧地抱住清寒，手却使不上力，我茫然的看着地面上那一滩依旧刺眼的鲜血，感觉眼睛好疼…… 为何会这样？我总以为清寒不会出事的……亦或是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眼睁睁看着清寒死去，却这般的束手无策……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恨不能千刀万剐了他！ “清寒，你放心，我定然为你报仇，便是报不了仇，我也很快来黄泉路上陪你……你等我。”我喃喃道，我想清寒定然舍不得这样便离我而去的。我们活着之时这般的辛苦，黄泉路上总该能够携手与共了吧…… 我将清寒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勉力的想要站起身，还未站起，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耳边响起有些熟悉的声音，“歌儿……” 我转头看去，洛轻语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他身旁，还有墨曦以及恢复了自己意识的萧御风，他们皆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我。 我朝他们扯了扯嘴角，张口，眼泪却又落下，“二哥，清寒他……” 洛轻语一把将我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歌儿莫哭，二哥定为清寒报仇！” 报仇……面对的敌人是天帝，以我们的力量如何与他相抗？我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准备拼死一战，只是他们为何要陪着我去送死呢？我在他怀中用力的摇头，“不，你们不知道他是谁……你们赶紧回去，莫要留下来白白送了性命！”说着便挣扎着要将他推开。 “歌儿！”他陡然大声道：“你是我妹妹，我如何能够放下你不管？过去的十几年我都未能尽过一个哥哥该尽的责任，今日，便让我为你做些事吧！” 我还想赶他们走，却听得背后传来奇怪的声音，转头一看，大惊之下竟是忘了言语！ 那些原本被姬慕夜斩杀的天兵竟是再次的站起来了，却都只剩下残破的身躯，有些没了头，有些断了手脚，血淋淋的朝着我们蹒跚而来。 “啊——”墨曦惊呼一声，拉着萧御风的手，有些害怕的道：“大师兄，那些是什么东西？” 萧御风皱眉看着那些蜂拥而来的天兵，眼中写满了震惊。 他如何会见过这样的场面……这傀儡之术来自幽暗地狱，我亦不过是在十万年前那一战之中才见过……想到这里，我忽的大惊！我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十万年前……我不过活了三千多年，怎会见过那十万年前的场景？定然是糊涂了。 我抱起清寒的身体，让洛轻语扶着我站起身。转身看着墨曦，“墨姑娘，落儿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只要能做到，曦儿定然竭尽所能。” 我伸手将清寒交到她面前，“帮我照看他，等我回来。如若此番我死了，便将我们葬于一处。” 她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接过我手中的清寒，抬眸看我，眼中是坚定与悲伤，“放心吧，我会护住他，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安然的回来！” 看着她的目光，我很想点头，可是我知道不可能的……今日，我只求一死！ 姬慕夜走到我身旁，将手中青离交与我，“这是你的青离，落儿，记住，清寒定然不想看你死……怎样都要让自己活下来！” 我苦笑一声，未作回答，握紧手中的剑，抬眸看着那些已然到了面前的“死尸”，今日，就让鲜血染尽整个山头，我要以你们的血来祭奠清寒！ 姬慕夜抓起我方才掉落在地的长剑，再次挥剑。那些原本死于他剑下的天兵再次被砍倒，却又缓慢而迟钝的爬起来，继续朝着我们攻击！ 这样死而复生的术法当真邪气，天帝怎会这样的术法？我不断挥动着手中的剑，却依旧忍不住分神去看站在不远处的天帝，他傲然而立，果真是高高在上的神主，殊不知却比恶魔还要可怕！ 眼看着杀不完斩不尽的天兵，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看天帝老儿那结印的双手，定然是他在操控着这一切，只待打破他的咒术，这一切便结束了！ 想罢，我挥剑朝着天帝而去，却在他身前一丈处被阻住，结界一动，忽的绽出万丈金光，我来不及避闪，直接为那金光弹开数丈远，正在混战中的洛轻语飞身而来将飞弹开来的我接住。 他抱着我飞身落地，有些责备的开口：“歌儿，怎的如此……”却是话未讲完便定下，他忽的一转身将我护在身前，随即我便听到他口中一声闷哼，便是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濡湿了我的左肩！ “二哥！”我惊叫着挣开他抱着我的手，转身，他却重重的压了过来，我勉力抱住他，手搭在他后背，一片粘湿，抬手一看，才知道，他的后背已经染满了鲜血！ 我听到他气息微弱的在我耳畔道：“歌儿，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莫要……莫要再……”这句话，他始终未能说完，一如方才他责备我的那句话，我最终没能听到最后那几个字…… 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已然缓缓地垂落，耳边再也没有他低沉而又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洛公子！” 他们跑过来，不知是谁将他扶开了，不知是谁在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不知是谁握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晃着…… 我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那个冷然而立的黑影，紧握的双拳，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感。我想笑，这一刻我竟然还能感觉到疼……片刻之前，我失去了清寒，这一刻我又失去了唯一给我家人的感觉的二哥……看来我果真是命硬，这样都死不了，却将我身边与我亲近之人一个个克死了！ 那，留着自己的命还有什么用？日后，再也没有谁会关心着我…… 136.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三章 此恨绵绵无绝期 我心灰意冷的站在已然染尽鲜血的山头，心想着此刻若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这世上没了清寒，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张开紧握的拳，落在地上的青离飞入我的手中，轻轻抚摩着青离，你伴了我这么久，此番便送我最后一程吧！扬手，便想要用它来抹脖子，耳畔却忽的响起一个声音：你就这样死了么？就这样让亲者痛仇者快么？清寒的仇你便不想报了么？ 声音落地，在我耳畔激起了阵阵回声。 不，我不能就这样死了，我要报仇！便是倾负了天下，我亦要打碎那九重天宫！ 原本扬起的青离一转，剑锋直指朝着我而来的沉音，冷冷道：“自今日起，我与九重天宫势不两立！我碧落起誓，不踏碎那九重宝殿誓不罢休！” 我似乎听到体内有什么碎裂的声音，随即，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扩散开来，竟是那已然在跳下诛仙台之后便消散的灵力！ 看来，这是上天助我！ 沉音手中的龙行剑垂地，看着我摇头，“碧儿，你斗不过我父君的……还是停手吧……” 我冷笑看着他，他是关心我么？不，他关心的是他的父君，是他们九重天宫……他会因着父君的命令而杀了我的孩子，又怎会是真正的关心我？既然，他是九重天宫的二太子，那自今日起便也是我的仇人，我与他的过往早已两清，如今，我不会再念着过往他对我的好！ 我扬起青离，飞身朝着他直刺而去，这一剑，我用了七成的功力，因着此番我心中的恨已然将我湮没，我，只想杀了所有想要阻我之人！ 沉音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手，他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是我未听到，因着我再也不在意他的话了…… 天帝杀了清寒，那我便要杀了他的儿子。 我痛，定然要让他陪着我一起痛！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唤我，但我不想理会！将体内的灵力注入青离之中，看着泛着红光的青离，我期待它刺进他体内的感觉…… 我看到沉音闭上了眼，他是想要替他的父亲赎罪么？那我成全你！ 青离刺进他的右肩，他双眉皱了皱，却依旧未有动作，眉心原本烈烈燃烧着的火焰纹也渐渐暗淡。他一双黑眸看着我，开口，“杀了我，然后离开这里吧……” 我看着他白袍之上渗出的鲜血，握剑的手开始颤抖，我摇头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不躲……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要关心我……为什么！” 我猛地拔剑，仰天大叫，“啊——” 脑中各种过往的情景铺天盖地的涌来，有欢笑有泪水，叫嚣着朝我扑过来，仿佛要将我吞噬！头好痛，我丢下手中青离，抱着头跌坐在地。左胸口疼的撕心裂肺，我听到萧御风与墨曦的声音在唤我，却因着他们不断重复的急切呼唤，我更加的烦乱起来。忽的一只手碰到我的肩，我一挥手，大吼一声：“走开！”便听身后一声吃痛的低呼，我转头，发现萧御风跌倒在不远处，手捂着胸口，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一双手越来越没法控制！我颤抖着紧握双拳，挣扎了许久，却再也不受控制，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对我说：我要杀，杀，杀！ 我抓起青离一跃而起，飞身朝着天帝而去，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杀了他！ 不知何时，天帝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光剑，他挥手划出月牙形的剑气朝我直扑而来，我以剑相御，后退几步之后稳住身形，双手握住青离的剑柄抵住眉心，口中默念咒语，青离霎时泛出红光万丈，将再次袭来的剑气挡住。 我睁眼，转头看着身后的姬慕夜，“记住，我们要活着，我们要活着看他们死！” 他飞身上前，与我并立，同样的持剑姿势，同样的咒语默念，我忽的发现我们的一招一式竟是如出一辙！不过此刻我也没时间去想这些，面对的是天帝，怎样说也是六界之首，神界之主，决不可掉以轻心！ 我们与天帝缠斗一处，但是我与姬慕夜合力却堪堪只能勉力撑着不败，不过以现在的情况，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我与姬慕夜被困在仙法法阵之中，运起全身的力气抵挡着自四面八方而来的戾气。不知道天帝究竟使了什么术，竟会有如此大的戾气！ 忽的，在法阵外围燃起了熊熊烈火，我们被卷入火焰之中，却因着法阵的禁锢而没法逃开。本以为会因着那烈火的炙烤而落于更加不堪的地步，可是，却感觉周身原本被法阵中戾气灼伤的地方，疼痛反而减小了，而那些压迫着我们的力也撤了不少！难道，那烈焰竟是在帮我们么？ 我定睛往外看去，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落在法阵之前，手中一把红色的长剑，是白凤！ 白凤张开手臂挡在法阵之前，对天帝道：“天帝，请放过碧落姐姐。” 天帝一甩广袖，怒道：“白凤让开！否则连你一并诛杀！” 白凤决然的声音响起，“凤儿不让！今日我便与天族彻底决裂！” 我终于知道法阵外的烈焰是白凤的三昧真火了，她用火帮我们将法阵化解！片刻后，火灭，没留下任何的痕迹，而那个困住我们的法阵亦已消失。 白凤转身看我，对着我笑，“姐姐，凤儿来帮你了！” 我心下叹息，傻孩子，这是何必呢……今日我能否活下去还是个未知之数，她为何要跑过来陪我呢……方才我所说的绝不能死，不过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支撑下去的理由，只是，到如今却发现这样下去根本没有胜算…… 天帝忽的冷笑起来，“今日，你们一个都休想离开这座山！”说罢，展于两侧的手中出现了两团耀眼的白光，且以极快的速度增大着。 原本一直站在远处的沉音忽的便闪到了我们面前，对着天帝道：“沉音恳请父君放过他们。” 天帝的手顿了顿，厉声喝道：“音儿，让开！” 沉音摇头，坚决道：“今日我同他们共生死，若父君执意要杀他们，便动手吧！” 我看到天帝的手有些颤抖，该是被沉音气得吧。我望着沉音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帮我么？可是，为何我宁愿他站在天帝的身旁对我动手呢？ 或许是因为，他是天帝的儿子，所以我恨他……可是，他如此待我，我又如何恨得起来…… 我以为，天帝会因着不忍伤害儿子而放过我们，却不想他最终还是动手了，看着那两道直直朝着沉音劈来的白光，我本能的一把将沉音拉开，听到身后一声巨响，那块染血的巨石已然成了齑粉…… 沉音有些讶然的看着我，开口唤我，“碧儿……” 我松开拉着他手臂的手，冷冷道：“即是要帮我，便留着自己的性命！如若没法同自己的父亲动手，那还是烦请你赶紧走开，莫要害得我还得分神照看你！” 我一踢脚下的龙行剑，剑柄飞入手中，我抬手伸向他，“拿着。” 说罢，我转身准备迎接天帝那致命的一击。走到现在，连着儿子都背叛他了，他心中的怒火定然要吞噬一切！不管怎样，走到这一步便没有退缩的机会了，不过黄泉路上定然是不会孤单了！我握紧手中的青离，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淡淡的刺痛感…… 我们看着天帝发狂似地朝我们发动攻击，刹那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血红的罡风如同毒蛇的信子，吞吐间，一切都化为了齑粉。 我闻着渐渐逼近的死亡，忽然觉得轻松了，因着一切的苦难都要结束了……这样多好，再也不用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况且，奈何桥边还有清寒在等我…… 带着血腥气息的风袭来，我闭上眼睛，准备放弃挣扎，就这般束手就死了。却忽的一阵暖风拂来，竟是轻易地将原本已然将我们笼罩住的罡风吹散了！随即便听一个渺远而又空明的声音响起：“天帝，你为神界之主，六界之首，今日却杀孽深重！收手吧！” 我们循声抬头，却见云层之后隐着一个身影，周身散着淡淡的光芒。这声音，我认得，是深居在灵山之上的远古上神。这苍梧山与灵山相去甚远，却不知道如何会惊动了他…… 远古上神为开天辟地之时的神仙，数千万年来，原本那些上神们大多都已不再。有些是历劫之时未能挺过去，有些是嫌活太久无趣，反正到如今还能见到的远古上神便只剩下灵山之上的这一位与上古神兽白玘了，只是，神兽毕竟只是神兽，故而能够让天帝下跪请安的便也只有面前隐在云层之后的这位上神了。 天帝仰头看了看云层，似有些不甘心的单膝跪地，“本帝并不认为有错，作为六界之首，定然要维护天道秩序，他们逆天而为，这是该有的下场！” 天上的云层亮了亮，便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白发老者足踏五彩祥云缓缓地落地，他落在天帝面前，低头看着他，眼中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我隐于灵山之上，便是不想管这六界是非，十万年前那一战我就该出来阻止你的，但是……都怪我未能早些出来……” 十万年前？那不是幽离与天族大战的那一次么……为何我总觉得事情没有我原本想象的那样简单？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们都不知道的？ 上神转身看向我们，对于他我一直都怀着崇敬之心，我恭敬的俯身跪下，却感到胸口一阵闷疼，刚想开口想他请安，却呕出一口血来，随即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委顿在地。我感觉自己倒在了一个怀中，似乎还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却嗡嗡嗡的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感觉很累很累，想着或许闭上眼便能够一睡不醒了，便可以去奈何桥边找清寒了…… 于是我安心的闭上了眼…… 137.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四章 明眼不识花期好 耳畔有清脆悦耳的鸟鸣之声，鼻尖充盈着草药清淡微苦的气息，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我如今身在何处？地府我已然走过一遭，不可能有鸟语花香。只是周围的黑暗倒是与黄泉路上如出一辙。 感觉眼睛很疼，一睁开便是一阵刺痛。本能的抬手想要去揉眼睛，手抬至一半却被阻住，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另一只手握住。 “谁？”我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如同干柴一般，几乎发不出声音。 抓着我的那只手缓缓松开，清越的声音响起：“姑娘眼睛受伤，暂时不能视物，莫要随意触碰为好。” 自他开口那一刻开始，我的眼泪便不争气的涌出，自眼角滑落。眼睛很疼，却没法让泪水停下。 我咬着唇角，贪婪的听着他说话，有多久未听到他的声音了…… “姑娘，你的眼睛……你还是莫要哭为好……”他的声音依旧淡淡的，难道他见到我不开心么？ “清寒……”我开口唤他，抬起手想要去拉他的手，却摸了许久没能碰触到他一片温暖。 我听到身旁衣袍窸窣的声音，然后听他道：“姑娘好生歇息，晚些时候我再来为你上药。”说罢，便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有些怔然躺在床上，湮没在一片黑暗之中，满心的苍凉。 清寒……不理我了…… 正伤心着，却忽的想起一件事，他不可能是清寒，清寒分明已经……怎可能还出现在我的身边，还能与我说话还能用手握住我……我依旧还记得方才那只手上淡淡的温度…… 我苦笑一声，只是声音很像罢了，不是他便永远都不是他……我的清寒，再也回不来了……为何我还活着？我不想清寒在黄泉路上依旧是孤孤单单的，我要去陪他……耳畔却突然响起了清寒的话：落儿，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我会担心的…… 我闭上眼睛，抬手想要捂住眼睛，却想到了方才那人的话，手落在了额上。 心情经历了一场巨大的起伏之后，身子便觉得十分的疲累，头很痛，身上也有多处开始突突的疼。很快的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睡得昏昏沉沉间，感觉有人在触碰我的眼睛，冰凉的触感，原本刺痛的眼睛顿时舒服了不少！ 我动了动，想要睁眼，却听有人道：“我在为你上药，莫睁眼。”依旧是那个与清寒很像的声音。我乖乖的闭上眼，任着他将清凉的药抹在我的眼上，随后为我绑上了绷带。 我感觉到他的手伸在我的脸旁，我抬手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抿了抿嘴唇，声音依旧有些沙哑的开口：“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静默了片刻，另一只手将我抓着他衣袖的手轻轻拉开，“这里是灵山，我……是上神座下弟子。” 灵山？他竟是远古上神的弟子么……我方才那样拉着他的袖子果真是有些不敬了！ 我吸口气，开口道歉：“碧落无礼，请大神恕罪。”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我……不是神仙。” “啊？”我有些不解的啊了一声，又觉失礼，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感觉一双手搭在我的肩头，“我扶你坐起来，该喝药了。” 我有些呆愣的应一声，任由他将我扶起，本以为会让我靠坐在床边，却未想靠上了一个温暖结实的胸膛，还带着淡淡的香气，似乎是药香，但是在药香之下却还掩藏着一些其他的香味……但是怎样都辨不清，只觉有些莫名的熟悉。 药很苦，苦的我想要掉泪。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却还会流泪……这样是不是很可笑？如同一个人没了心却还会心痛一般……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 喝完药，他扶我在床上躺好，便站起身该是准备离去，我出声叫住他，“喂，你……叫什么？”他总算是救我一场，我总不能连着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虽然以我如今的状况想要报恩是不太可能，但是记住他的名字还是可以的…… 原本响起的脚步声停下了，我听到一声低浅的叹息声，然后他缓缓道：“阿落，下落的落。” 阿落?呵，倒是与我的名字有些像呢！ 我抿唇一笑，“我叫碧落，碧落黄泉之碧落，你可以唤我……落儿。”其实，我这样告诉他，只是很自私的想要借他的声音来满足我对清寒的思念罢了，只希望他知道后莫要生气才好。 他的声音带了些许的笑意，“我们倒是挺有缘，怪不得……” 我等了许久未听到他的后半句，开口追问，他却一带而过，“很夜了，你该休息了。”说罢，脚步声再次响起。 我躺在床上，翻个身，叹口气，现下是夜晚么？这眼睛看不见还真是让人觉得憋屈……真不知那些生来就眼盲之人是如何生活的…… 反正眼睛看不见，日子过得便有些混乱，每日我醒着的时候，阿落会来三次，我想该是早午晚三次吧，那大概的时辰我便能了解。 我除了眼睛受伤不能视物之外，还受了些内伤，自此之外还有一些外伤，内外伤在药物的调理下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因着一直躺在床上，也未能够感受一下到底是否痊愈。 这日，在我一觉醒来之后，猜测该是清晨时分，很快，那熟悉的脚步声便响起了，随即便是开门的声音。 我张口唤他，“阿落，今日我可否下床了？我的眼睛，究竟何时才能好？” 我让自己活下来不过一个理由，这条命我要留着去报仇！不过，我得先让自己好起来看，但是我的眼睛究竟何时才能好…… “你的眼睛伤得很重，定要好好地将养才能够复明，此事急不得。且上神说了，你不能离开灵山。” 我皱眉，我一直想问自己为何到了这里，却始终未能找到机会，看来今日终于可以开口，我转过头，对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开口道：“阿落，告诉我，我为何会在这里？” “你且先吃些东西，然后将药喝了。” 我知道他又想如之前一般一带而过，只是这个问题我必须要知道，我不会让他轻易地便让他躲过去！我别过头，“你不说，我便不喝药，反正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他冷淡的开口，“不喝那便不喝吧，反正如你所言，你的死活与我无关。”说罢，我听到他转身离开的声音。 我翻身将身上的被子一扯，将自己埋入被中，有些凄凉的叹息，果真不是谁都能如同清寒那般见不得我受委屈的。 我埋首在被中盘算着到底该如何是好，也不知我的眼睛要何时才能好，便是好了上神又会否让我离开？他带我来此又是为了什么呢？太多的想不明白，阿落又不愿意与我说，真是烦煞人！ 想着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气愤！却听身后响起阿落的声音，“不是说了你的眼睛不能哭么，哎，真拿你没办法，你先吃点东西然后将药喝了，我便将你想知道的说与你听。” 他以为我在哭，所以为了让我不哭愿意将一切都告诉我？我即刻又吸了吸鼻子，压低声音道：“你当真不骗我？” 他有些无奈道：“我又不似你孩子气，既然应了你，定然做到。” 我掀开被子坐起来，假装抬手擦了擦脸颊并不存在的泪水，扬起唇角一笑，“我饿了。” 我听到他有些无奈的笑声响起，随即便是他叫我张口的声音。 这段时间我吃药用餐皆是他喂我，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但是我目不能视这些事自己又做不来，这段时间下来我知道在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之外便再无其他人……所以，我一直藏在心中的一个小小的要求便也没能够开口。总不能让他服侍我沐浴吧，如若让清寒知晓了定然自黄泉路上飞回来了！一想到这个，我便有种想要试一试能否将他气活了的可能，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怎敢真去做…… 吃完东西喝罢药，我怕他反悔离开，紧紧攥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便听他语气无奈的道：“我不会走，你放手吧，这衣袖经常被你这样抓着都皱了。” 经常这样抓着？我记得我因着顾忌他上神弟子的身份可一直不敢对他动手动脚的，大概也只是抓过他两次，经常一词我实在不敢当……不过现下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我松开手，靠在床头，对着他的方向开口道：“是上神带我回来的么？他为何要带我到此？” “那一日上神到我这里，将你交给我之后便离开了，至于你是何人，为何带你来此我一概不知。不过他留下一句话，便是你痊愈了，依旧不能放你离开，除非他亲自来带你走。” 我皱眉，万般的不解，“你说这里是灵山，我曾在灵山脚下守过山，是否曾经见过你？”不过在我守山的三百年中，倒是从未听说过上神座下还有弟子……果真是孤陋寡闻了么？ “该是不认得，我到这里亦不久。对了，你一直想知道自己的伤势如何，你现下可想与我谈谈？” 我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不过转移的实在是太好，我只能放弃方才的问题，转而抓住他给的这个机会，当下点头道：“自然，能否告诉我，我的眼睛何时才能重见光明？” “如若你不再掉泪，我想再过个十天半月便能痊愈了。” “十天半月！”我惊呼一声，差点自床上跌下来。 他伸手扶住我，有些讶然的道：“你为何如此激动？” 我无力的靠回床头，苦着脸道：“阿落公子，我到此有多久了？” “大概有半月了，为何突然问这个？” 我开口，听到自己的声音快要哭了，“你可曾试过一个月不沐浴更衣？” “这……”他惊讶的开口，却随即笑了起来！ 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也不了解他的性子，但是如若是清寒，我便能想见他此刻的表情，于是，我愈加郁闷起来…… 138.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五章 生死之间一回眸 第二日里，大概是同样的时辰，我躺在床上等着阿落来为我换药，却是等了许久未听到开门的声音，我翻个身坐起来，摸索着下了床，光着脚站在地上想要往外走，却不想才走几步膝盖便重重的撞上了类似凳子的东西，“砰”的一声凳子倒地，而我弯腰抚着膝盖疼的呲牙咧嘴。 “你在作什么！”阿落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即便是开门声，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握住我的双臂将我扶了起来。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手，低声道：“我渴了，想喝水。” 听他叹息一声，然后扶着我往一旁边走去，“你先坐下，我给你倒水。” 我摸索着在凳子上坐下，很快一个茶盏便塞到了我的手中，我低头就着茶盏喝了口水，还未咽下，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公子，准备好了。” 我有些惊讶的放下杯子，伸手想要去抓阿落的衣袖，但是摸了许久为抓到。 “你在找什么？”他的声音在另一边响起。原是我找错方向了！我转过身，伸手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晃一晃，低声问他：，“你不是说这里只我们两个么，怎会有其他人的声音？” “我们是来服侍姑娘沐浴更衣的。” 我一听，顿时开心起来，这个阿落果真是好人，昨天与他一提，今日便找来丫鬟服侍我沐浴了！ “落儿，我有事要离开半日，这段时间便由她们照顾你，莫要任性！”他如同叮嘱孩子一般对我叮嘱了一番之后，便离去了。 “姑娘，热水已经备好，我扶姑娘去沐浴。” 泡在热水之中，闻着淡淡的花香，感觉浑身舒畅。 那个一直陪着我的丫鬟站在浴桶旁陪我说话，“姑娘，你胸口怎的会有一个疤？” 我抬手抚过左胸口，那里有一道长长的伤疤，靠在浴桶中，任着热气氤氲了我浑身上下的感觉，淡淡的开口道：“这里，原本跳动着一颗不属于我的心，后来，我便将它剜出来还给了那颗心原本的主人。” “哦！”小丫头恍然大悟的声音响起来，“原来姑娘曾经倾心爱过一个人，爱到将自己的心丢了！” 听了她的话，我笑着摇了摇头，不想再与她谈论这些事，便转了个话题，“你们是生活在灵山之上的么？” 她一边帮我加着热水一边道：“是，我们是灵山之上的花灵，负责照看这里的花木。” “那，怎会到此来帮我沐浴的？”她们是花灵，那便不是丫鬟，怎会愿意到此，难道是上神的旨意么？ 我听到木桶落地的声音，小花灵笑着道：“是阿落公子来找我们帮忙的，他待我们很好，之前也时常会帮我们照料一下这里的花木，这样一个小忙自然是要帮的。” 原来是他，果真是好人呢！待我眼睛好了定然要好好地报答他之后再去找天帝报仇！ “对了，阿落他长什么样子？”一直很好奇，却又不能开口问他，今日来了个外人，自然要问上一问。 “阿落公子啊，他长得很好看呢！不过我从未离开过这里，也没有见过什么人，我的话也作不了数，待你眼睛好了自己看吧。” 我笑着点头，心想再好看定然也不会有清寒好看的！想到清寒，心情便又黯淡下来。 小花灵帮我穿好衣服，扶着我回到房中，“姑娘，阿落公子说他午后才会回来，我与姐妹们等下便要回去了，我为你做些吃的吧。” 我忙摆手，“怎好意思麻烦你呢，我不饿，你们有事便回去吧。” 她拍拍我的肩，“没事，你先休息一下，很快便好。”她扶我在床边坐下，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我在床上盘腿坐好，运起内力开始调息。自受伤以来，便一直躺在床上，该是要为以后的事情做准备了。 阿落说了，我的眼睛为戾气所伤，且之后我走火入魔，气血逆流上了头，才会失明，故而我很小心的让体内的真气避开双眼，不至于加重了伤势。 未过多久，脚步声再起，我收起体内真气，舒口气，便听小花灵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为你煮了碗面，将就着吃一些吧。” 她喂我，我便张口吃了一些，我想该是因着她们不需要吃东西，故而下的面条这样的寡淡无味，不过怕伤了她便未说什么，吃了几口之后称自己吃饱了而未再多吃。 吃过东西之后，她便离开了。我想她们要照看这座灵山之上的花木定然十分的忙碌，便未加挽留。 她们离开之后，我感觉有些疲累，便躺下开始睡觉。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的感觉胸口一阵闷疼，随即喉头一甜，便吐出一口血来。身上的疼痛之感越来越重，口中还不断呕着血，胸口越发的冰凉，感觉身体的温度皆随着那些呕出的鲜血而缓缓流逝。这样的感觉我曾经经历过一次，那是我中了血蛊之后毒发时的感觉，可是，怎会无缘无故的便这样了？ 我挣扎着抬起手想要为自己把脉，搭在手腕上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然麻木，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我趴在床边，虚弱的想要让自己坐起来，试了几次未果只得这般无力的趴着，喉中如火燎一般，咽口口水想要将那感觉压一压，却不想竟是咳嗽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我的知觉慢慢的变淡，身上的疼痛之感却越发的清晰起来，我勉力的翻个身，仰面躺在床上，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果然，上天让我活下来不是怜悯我，不过是想要让我以更加痛苦的方式死去罢了…… 曾经的我一直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是一路走来，已然不得不信“命由天定”这句话了。我自己的命，没有一刻是握在自己手中的……很多时候，没法活下去了，却是连着想要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那这一次呢，是否真的要结束我的性命了？从开始到现在，我们被这所谓的天道轮回耍弄了一次又一次，既然无力反抗，那是否能够痛快一些给个了断！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开始有些困难，整个身子已然没有感觉了，除了那自体内丝丝蔓延的冰冷之感。我颤抖着咬紧牙关，倔强了一辈子，决然不能在这最后一刻示弱了！ 我蜷缩在床上，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又过了片刻，听到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然后便是阿落的惊呼声：“落儿！” 我感觉到他抱起了我，我张口，无声的喊了一句“阿落”，然后安心的松开了一直紧紧握住的双手，这样便算是道过别了吧……终于，可以不用再这样辛苦了，真好…… 阿落却抱着我不停地摇晃着，大声的在我耳边喊道：“落儿，醒醒，不能睡！想想你在乎的人……你不能就这样睡去！听到没有！” 我在乎的人……“清寒……清寒……”我在乎的人已然不在了，想着他便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我张开手拉住他垂在我手边的发丝，“阿落，我好痛苦……就……就这样吧……让我……” “不，不可以！”他一把将我扶起，我感觉到他的双手覆在我的后心，一股温热的气息源源不断的灌入我的体内，他的声音一直不断的响在我的耳畔，“落儿，我不准你就这样放弃！我定然要治好你！” 听着他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我仿佛感觉到清寒回到了我的身边……他不准我就这样放弃，可是我好痛苦……我咬着唇角，忍着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体内的寒气渐渐地消散了，但是身上各处却依旧刺骨的疼。 阿落收回覆在我后心的双手，一把将我抱起，速度很快，却十分的温柔。 他柔声对我道：“落儿，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张了张嘴，努力地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想知道……什么？” “你，可有心爱之人？” 胸口猛地一阵抽痛，我吸口气，喘息着答道：“有……可是他不在了……”他有着与你很像的声音，以及一双世间最美的碧色眼眸…… “落儿，我喜欢你……你一定要撑下去，我还要将你的眼睛治好，让你看看我的模样！” 我扬起唇角，想要扯起一抹笑意，却最终未能笑出来，只得作罢，张口想要说话，却又是一阵咳嗽，血腥味再次涌进口中，温热的鲜血沿着嘴角流下，定然已经濡湿了他的衣襟！ 他将我放在一块温凉而又坚硬的地方，扶着我躺下，还帮我擦去了嘴角残留的血痕，我听到他的声音有些低哑，“落儿，你不是一直想要报答我么……如若你此番能够撑下去，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报答……是啊，我说过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报答他对我的好，既然他开口了，我怎能违背了他的要求……便是再痛苦，我也要撑下去。只是，如若真的撑不住了，请莫要再拉着我不放…… 我点了点头，哑声道：“我一定努力撑下去……” “发生何事了？”忽的听到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阿落恭敬地答道：“午后我回去，便看到她倒在大滩的鲜血中……上神，请你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早晨还是好好地，怎会半日之内成了这样！” “你先起来，待我瞧一瞧再说。” 一只手抓起了我的手腕，指尖搭在我的脉搏之上，片刻之后，将我的手放回胸前，淡淡的开口道：“她是中了寒冰咒。” 寒冰咒……我是在何处听过这几个字？为何听着这样熟悉…… 阿落追问道：“可有解咒的方法？” 上神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这寒冰咒来自神龙一族，要想解咒，必得找到神龙族的后裔。” 原来是神龙族，难怪觉得熟悉，曾经龙神给我们看过的那段过往之中，便提到过这种咒术！ 只是我怎会中这样的咒术？我并未的罪过神龙族人，他们为何要如此对我？！ 139.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六章 雾里看花轻似梦 上神与阿落将我安置在暖玉床上，以千年暖玉来缓解我体内的寒咒，但是上神说了，这个方法只能暂延半月，每半月之后，依旧会寒咒发作而亡！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能说话，“我知道神龙族现在何处……他们被封印在苍梧山的神龙虚境之中……” 大神接口道：“这些我自是知晓，不过神龙虚境的封印却不知该如何破解。” 连着上神都无法破解的封印，那该是要多强大啊！我顿时有些泄气，却突然想到，在中天大陆上该是还跑着两个神龙族之人，那次我们失手被擒，不知苍玄与寒溪有没有被擒……他们现在在何处？ 青离与白虹为神龙族的神剑，或许可以通过它们来找寻苍玄寒溪！ “上神，上次可是你带我回来？那其他人现在如何？” “他们去魔界了，如今魔界有了新的魔尊，他们该是在商议如何反上天去。” 新的魔尊，该是姬慕夜吧！他们没事便好。“你可曾见到我的佩剑……那是神龙族的神剑，或许通过它能够找到神龙族人。” 阿落有些不解的问：“不是说神龙族被封印了么，便是找到了他们也没法让他们来救你！” 我吸口气，感觉胸口疼得快要裂开，赶紧放松下来，有些虚弱的道：“在封印之外有两个神龙族人……”我没有力气去向他们解释一切，不过他们倒也未再追问，只是让我好好睡一觉，待醒来之时或许已然找到解决的方法。我也实在是撑不住了，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刺骨的寒冷惊醒，周围一片静寂，只有间或出现的滴水的声音，格外的刺耳。 “阿落，你在么？”我开口喊了句，却久久没有回应，看来他们皆已经离去。 不过身上的疼痛之感减轻了许多，我缩了缩，抱成团想要让自己不那么冷，只是那寒气是自体内散发出来的，怎样的抱紧自己都没办法取暖半分……颤抖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身子一轻，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中，身上带着淡淡草药的清苦味道。 我试探着开口：“阿落？” “嗯。”听到他答应了，我便往他的怀中钻了钻，好温暖，让我想起了清寒的胸膛，带着淡淡的芙蕖花香…… 就这样，我在阿落的怀中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被紧紧地抱在怀中，我伸手摸了摸那只落在我手臂之上的手，有些冰凉，心中便泛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你醒了。”他清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脸颊之上。 我稍稍动了动，让自己不要与他靠的这般近。点了点头，“嗯，你受累了。” 他松开抱着我的手，轻拍我的肩，“好了，没事便好。今日阳光明媚，我带你出去坐坐。”说罢不待我回答便拦腰抱起我，快步的往外走去。 今日的阳光果真很好呢，虽然我看不见任何的光线，却能感觉到身上的暖意。 又走了一段，他将我放下，扶着我坐好，然后竟是将覆着我眼睛的绷带解开了。 他柔声问道：“能感觉到阳光么？” 我试着想要睁开眼，却被他阻止，“莫要睁眼，只是感受一下有无光线。” 我点头，“是能感受到一些光亮，是否我的眼睛好了？我能睁眼么？”在黑暗中挣扎了这样久，我迫不及待的想要重见光明。 “暂时还不可，再过三日，找个光线微弱的地方，你方才能够试着睁眼。太久未见光，怕这样贸然的睁眼会伤到眼睛。” 他这样照顾我，我想他定然是医术高明，既然他这样说了，我便只能乖乖照做。 在阳光下坐了半日，吃了些东西，喝了些药，那原本压下去的寒气又起来了。我瑟缩在他的怀中，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不断地告诉自己，我要撑下去！ 每日三次，每次半个时辰的发作，今日撑过了第一次，但是上神说过，每一次发作都会比前一次痛苦几分，再这样下去，我如何支撑？想哭，却记着阿落的话不敢掉泪，我还想在死之前再次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第五日里，我睁开了眼，却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坐在我面前的阿落着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片静好。我想着如若他有一双碧眸，便与曾经的清寒很像了……因着清寒也曾经是黑发。 阿落伸手在我眼前晃一晃，“能看到么？” 我点头，“能，但是如同隔了浓雾一般看不真切。” “此事急不来，要耐心的等待。对了，我可能已经找到青离了，但是得由你确认一下。”说着他将一把青色的长剑放到我的面前，我伸手去摸，视线朦胧中，看到了剑鞘上那颗冰蓝色的宝石，手指触碰到剑柄之时，感觉剑身抖动了一下，我笑着抬头，“这是我的青离。” “如若这真是你的青离，那自我找到这把青离之后跟着我的那两个人或许便是你所说的苍玄与寒溪了！” “真的？他们在何处？！” “灵山脚下有结界，他们进不来，不过我想他们此刻定然还在山下徘徊，他们似乎很关心这把剑，以及这把剑的主人！” 我叹口气，幽幽道：“他们自然紧张我，我与清寒曾答应过要帮他们破除封印的。” “清寒……”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语气有些奇怪。 “你认识清寒么？” 他摇头，“不认识，不过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我还想再问，手中的青离却突然猛烈地抖动起来，我一把将它按在玉床之上，它却依旧躁动不安！ 阿落有些奇怪的问我青离怎么了，我回想着，似乎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时候呢？忽的脑中有个画面一闪而过，脱口而出，“是白虹！定然是白虹在附近出现，它才会如此的躁动！” “白虹……”阿落再次喃喃，看样子他又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到底是何人…… 他倏地站起来，“我想我知道你所讲的白虹在何处了！” 我惊讶的仰头看他，虽然眼前依旧模糊一片，却能够看到个轮廓了，他似乎有些激动，一反平日的淡然……这让我对他更加的好奇起来！他到底是谁，为何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像清寒？只是清寒当初是在我怀中离去的，怎会……况且，他并不认得我啊…… 他一把抱起我，让我拿着青离，然后快步的走出了玉床所在的山洞，急速的往他的房间走去。 一路往前，搁在身上的青离便越发的躁动起来，还发出了“呜呜”的轻鸣声！ 他伸手一把推开房间的门，一道刺眼的白光迎面扑来，我赶紧闭上眼。片刻之后，小心的睁眼，发现白光散尽，青离也安静下来了。方才的那道光果然是白虹发出的么？只是，当初清寒被擒，不是将它遗失了么，它怎会在阿落的房间？ 阿落将我放下，我摸索着走到桌边，抓起桌上白色的长剑。 白虹，你还在，清寒却已经不在了……想着，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阿落轻拍着我的后背，“莫哭，对眼睛不好。” 我垂着头，任着泪水滑落，“我忍了太久了……你可知道，清寒走了，再也回不来了。本以为我可以去陪他了，你们却将我救回……可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清寒，活着还有何意义……” 他忽的将我转过去对着他，很强势的道：“落儿，看着我。” 我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他，原本模糊地视线因着泪水更加的看不清了。 他缓缓地朝着我靠近，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近，随即感觉眉间微凉的一触，刹那间，我似乎看到了一抹淡淡的绿光闪过。我一把推开他，自己往后重重的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腰间丝丝生疼。 他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抱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没了清寒，还是会有全心全意待你之人……” 我摇头，“不……这辈子，我的爱只会给清寒一个……因为其他人即便再相似，亦不是他，不是！”最后这几句，我是对自己说的，因着我似乎快要将阿落当成清寒的替身，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抱歉，我……”他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是我却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抬手指着门口道：“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听到他叹息的声音，然后他默默地转身离去，只留下我一人孤零零的站在房中。桌上两把宝剑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 我伸手抚摸着白虹，如同触碰清寒的脸一般，喃喃道：“清寒，你放心吧……我这辈子定然只会爱你一个……待一切都结束了，我便去找你，在这之前，你可莫要独自去喝那孟婆汤……” 那一日，我果真未再看见阿落。后来的两日里，他虽然依旧每日来为我送药，却不再在我寒咒发作之时抱着我为我取暖。 每次我痛苦的蜷缩在暖玉床上，总是在想，那一日是否伤他太深…… 只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在一切都还未开始之前，便让它结束吧…… 这样于他于我都是好的，至少他不会在我离开之时感到撕心裂肺的疼。他是个好人，值得一个一心一意待他的女子来爱他。 而我，只能够属于清寒…… 140.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七章 落红迷眼心沦落 又一次寒咒发作，我蜷缩在玉床上，想着这已经是第八日了，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那日阿落说苍玄与寒溪或许跟着他到了灵山脚下，他们该是上不了山的，可我亦是没法下山去找他们……这样看着希望一点一滴流失的感觉实在不好。 这几次的发作比之之前更加的猛烈一些，却有一个好处，寒气麻木了知觉，倒也不觉得有多疼了。 我呼口气，准备换个姿势缩起来，却听到山洞之外似乎有人声。只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亦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嗡嗡嗡一片，如何能听得真切，该是幻觉吧。 我闭上视线朦胧的双眼，想着或许睡着了会好过一些，洞外的声音却越来越近，然后听到有人道：“快看，那里躺着一个人！” 我动了动，睁开眼，迷雾间看到一黑一银两个身影朝着我缓步而近，眯起眼却依旧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是看他们的身形，我的心猛地一动，难道是他们！ 我勉力的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只是徒劳无功，撑起的手一滑，重重的跌回玉床之上。 “碧落！”我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随即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起，“你的身子怎的如此冷？” 我抬手攀着他的肩膀，试探的开口：“苍玄？” “是，是我！你到底怎么了？” 我舒口气，扯了扯嘴角，自以为笑着开口道：“我的眼神不好，看不清……而且我还中了寒咒……苍玄，念在我们相识一场，帮我解了寒咒吧……” “寒咒？难道是我们神龙族的……” 我点头，打断他的话，就怕他会问许多的问题，现在我没有力气说太多，“是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身中寒咒的……”我往他怀中钻了钻，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苍玄，她现在寒咒发作，我们还是快为她解咒，否则她可能撑不下去了……”一直站在一旁的寒溪开口阻止了还想追问的苍玄。我感激的望他一眼，却连他的表情都看不清。 他们一前一后翻身上了玉床，一个以双掌抵住我的后心，一个与我掌心相对，我感觉到有两股温热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我的体内，原本占据着我的寒气渐渐地被驱散。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收起真气，坐在我身后的苍玄扶着我在玉床上躺下，俯身对我道：“碧落，我们虽然为你解了咒，亦将寒气驱散，但是因着寒气在你体内已有些时日，须得找一处温泉每日浸泡一个时辰，连续五日才能将郁结于血脉中的寒气尽数驱散。” 我皱眉看着他，“我还真不知道何处有温泉。对了，你们是如何入得这灵山之上的？” 苍玄一撩衣摆在玉床边上坐下，耸耸肩道：“还不是追着一个戴面具的家伙进来的，他一路引我们到此，入了这个山洞之后便消失了，之后我们便在此发现了你，现在看来，他似乎是故意引我们到此救你的，你可知道他是谁？” 在这里，除了阿落还能是谁……戴面具，难道是因着我说不想见到他么，看来果真是伤到他了……想到此，忍不住便叹息一声。苍玄问我叹什么，我懒得理他便未说什么。 “谁！”忽的寒溪冷喝一声，将我吓了一跳。随即便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近，苍玄冷淡中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面具公子，你倒是出来了，这样藏头遮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却听阿落漠然的道：“我本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在山后有一个温泉水汇成的碧潭，或许可以为落儿疗伤。” 苍玄猛地站起来，几步走到阿落面，上下打量着他，而阿落便定定的站在那里任他看着，未作出任何的反应。看罢，苍玄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小子不错，也得算是玉树临风，不过我们碧落丫头已然嫁人了，我看你是没什么希望了，还是早早的死了这份心吧。” 苍玄这番话说得有些太直接了，我张口想要数落他几句，却忽的想到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便又闭了嘴，将目光转向了一旁。 阿落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我领你们去后山。” “等等，你先别走！”苍玄喊道，“此番我们追你到此不过是为了寻找丫头的下落，那日她被上神带走之后我们皆是万分担心她……如今看到她安好，我与寒溪得去魔界与他们会合了，你帮我们照顾她。” 我猛地坐起来，“苍玄，你们不带我一起走么？” “待你痊愈之后，便到魔界找我们，我们如今还有许多事要做。” 我嘟着嘴看着他，觉得他太不够意思了，竟然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苍玄拍拍阿落的肩，“我将她交与你了，好生照顾她，否则我们不会放过你的！”说罢竟是与寒溪一同快步的走出了山洞，亦不顾我在山洞中的呼唤！ 我叹口气，抱着膝坐在玉床的中央，阿落走到床边，脸上的银质面具泛着淡淡的冷光，“我带你去后山吧，早些好起来，你便能早些去找他们了。”他的语气淡然，却带了一丝的失落。 我点了点头，他伸手将我抱起，转身步出了山洞。 我看到斜晖脉脉挂在天际，染红了远处的那一片天。手不自觉地抓着他衣襟，侧脸靠着他的胸膛，脑中浮现的却是当初与清寒在一处的时光，虽然聚少离多，虽然苦痛纠缠，却依旧有着无法忘却的美好…… 阿落，我定要快些好起来，然后，离开这里离开你……这样，我们便都不会沉沦……你给我的感觉实在太像清寒，我怕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将你当成清寒的影子…… 待我们到得后山，那最后一缕夕阳也已经被夜色遮盖。 碧潭不大，周围是光滑的石块，处于一个山谷之间，群山围绕倒也算是隐蔽。阿落将我放下，抬手指了指碧潭旁的一块巨石，道：“我在巨石之后等你，你到水中泡一泡，记住莫要睡着了。” 我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巨石青黑色的影子之后，轻轻呼口气，脱下鞋袜外衫，小心的走进了碧潭之中。 潭水温热，带着些微草药的清香，闭上眼，运起内力打通周身筋脉，借着潭水的温度将体内残余的寒气逼出。 我终于知道阿落为何要提醒我不要睡着了，在水中坐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开始有些昏昏欲睡，打个哈欠，找了块光滑的石块靠着，想着要泡上一个时辰，睡一会该不会有问题，况且阿落就在那里，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颈边一阵滑腻的冰凉之感，缓缓地沿着脖颈往下游移。我抬手一拨，顿时心就凉了一大截！ 蛇！我颤抖着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条手腕粗的赤红色大蛇正趴在我的颈边，朝着我吐着信子。我一向最讨厌蛇，想都未想便尖叫着一把将它抓起甩开，自己猛地自水中站起。 “发生何事了？！”阿落自巨石之后冲出来，看到我之时愣了愣，随即急急的转身背对着我。 我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白色中衣因着浸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已经成了半透，我再次尖叫着缩进水中，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却依旧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被我甩开的那条蛇，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因着它那双火红的眼睛闪着赤炎一般的光芒，如何能看不到！我看到它正朝着我游过来，哭着喊道：“阿落救我，有蛇！”因着方才之事，又不敢贸然的站起身，果真是进退两难！ 突然感觉自己肩头一紧，我被拉出了水中，继而我摆在岸边的外衣裹在了身上，阿落在水上一个转身想要回岸上，却不想那条蛇就在此时发动了进攻，他一个避闪，来不及跃到岸上，两人一同跌进了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 他扶着我在水中站起，低声问道：“可有受伤？” 我摇头，忍不住又看了看那条在水中沉浮着的大蛇，咽口口水道：“阿落，我们赶紧走……这蛇好可怕……” 他看我一眼，未说什么，抱着我一跃跳出了碧潭，飞快的带我回了住处。 他为我找来干净衣物，然后转身关门离开了。 浑身湿透，又夜凉如水，怕再受风寒，我赶紧手忙脚乱的将干衣服换上，缩进了被窝中，有些瑟瑟发抖。不过并不是因为冷的，而是想起方才那条蛇有些心有余悸，我有些庆幸自己现在眼神不好，没有看清楚那条蛇的样子！ 过了片刻，听到敲门声，我想该是阿落吧，便开口让他进来。 他走到床边，将手中的碗端到我的面前，“喝些姜汤祛祛寒。” 我伸手接过，喝了一口，忍不住皱眉。我讨厌姜的味道，但是他一片好意，我怎能辜负了，憋着气喝光了碗里的姜汤。 他拿走我手中的空碗，转身便想要走，我出声叫住他，“阿落，对不起……” 他停步，顿了片刻才转过身，“为何要说抱歉？” 我吸吸鼻子，“那日，我无心的……我真的不想伤你的……” “好了，别说了，我不伤心。” 我撇撇嘴，“还说不伤心，不伤心你为何带个面具？” 他嗤的笑了出来，伸手点了点我的鼻尖，他这个无意中的动作，却让我们两个同时愣住。 他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转过身道：“你不想见到我，但我又不能不出现在你面前，只能带个面具了。” 我低下头，干笑两声，“你实在没必要戴面具，反正我也看不清。” “你放心吧，再过几日你的眼睛便能恢复了。你休息片刻，我去给你弄些吃的，吃完再睡。”说罢他转身离开，只留下飘散在空气中的淡淡草药香味以及……芙蕖花的味道？ 我将脸埋进双手之中，痛苦的大叫一声！为何我会觉得他越来越像清寒……是因着对清寒太过思念了么，可是…… 我抱着双腿缩在床角，忍不住一遍一遍的叹息…… 141.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八章 纵使再见却不识 果真如阿落所说，我的眼睛渐渐地便明朗起来，如同眼前的迷雾终于被拨开了一般。 半夜做了个梦，醒来之后，房中的烛火还未燃尽，该是时辰尚早。感觉有些渴，爬起来想要倒杯水喝，却发现眼前的一切竟然清晰如昔了！原本伸过去倒水的手颤抖的竟是连着水杯都无法握住。 这一刻的喜悦，只想与一人分享。当下想都未想便推开门跑向阿落的房间，却在伸手想要推开他房门之时冷静下来。我为何会这样的迫不及待？站在门口想了许久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我想要看一看他的模样…… 我闭一闭眼，隐了神迹，飘进了阿落的房间。 房内尚余一盏残灯，灯火如豆，摇曳着将要熄灭。我挥一挥衣袖，灯火再次烈烈的燃烧起来，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出了床上安然静卧的男子。他侧身朝里躺着，漆黑的长发披散在青色的被面上，有些微的凌乱。 我飘到他的床边，趴在床沿上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个背影如此的熟悉……看来我果真是将他当作了清寒的替身么？ 正歪着头看他，他却突然动了动，翻个身面对着我，只是一缕头发散下来遮住了他半边的容颜。 我缓缓站起来，显了形，伸手拨开那一缕头发，然后，眼泪便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那俊秀的双眉，高挺的鼻，凉薄的唇……如此刻骨铭心的容颜，我一刻都不敢忘却。可是，为何他也会有着这样的容貌？当初轻尘是偷了清寒的一张皮幻作了他的模样，那阿落呢？他与清寒又是什么关系？ 我收回手，转身便想要离开，却忽的听到阿落有些沙哑的开口，“你的眼睛好了么？” “嗯。”我背对着他，应了声，我想我该离开了，既然眼睛好了，便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徒增烦恼，于是张口道：“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该离开了，他们，都在等我……” 我听到他翻身下床的声音，他立在我身后，缓缓开口，“连着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了么？” 我吸口气，“还是不见了吧，这样或许对你我都好……” “落儿。”他低声唤我。 我点头应了一声，然后感觉到背后一暖，他抬起手环住了我的肩，呼吸轻吐在我的耳畔。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却不知道为何没法推开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要再伤害他……我咬着嘴唇，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抬起手扳开了他环在我肩上的双手，转过身看他，却不想对上一双朝思暮想碧色眼眸！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却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我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就这样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从开始的惊讶变成了惊慌，从无声的惊呼变成了止不住的哭泣…… 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我，“落儿，你怎么了？” 我摇着头退后几步，却依旧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有着清寒的声音，清寒的模样，清寒的性格……可他，他究竟是不是清寒？如若他是，那那一日死在我怀里的那只狐狸又是谁？如若他不是，那为何会这般一模一样？ 我猛地抓住他的衣襟，用力的一扯，单薄的中衣散开，露出光滑的胸膛，左胸口之上赫然有一道红色的伤疤，那是上一次天雷所伤留下的，一直未见好，总是这样殷红的一道疤。我曾经嘲笑过他，如今再见到，却只想放声大哭！ 我一把抱住他，狠狠地抱住，脸颊贴在他的胸前，泪如雨下，哽咽得早已字不成句，却依旧连声的唤着他的名字。他是清寒，虽然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可是我知道…… 我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还未看清他的模样之前便时时会忍不住将他当作了清寒，因着他便是清寒啊！ 他抬起手，轻拍着我的背，“落儿，我不是你所说的清寒……”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他，恨恨道：“你就是清寒，我说你是你便是！” 他却一把将我推开，冷声道：“我虽是喜欢你，却不想当任何人的替身，你还是走吧……”他转过身不再看我。 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似乎有很多话还未讲开，就如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此，亦不知道他怎的会连我都不认识了，而他定然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叫他清寒…… 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想我们该谈谈，如若我未猜错，你该是失去了一些记忆吧？” 我感觉到他整个人怔了怔，过了许久才转过身来，一双碧眸中是一些我看不明白的情绪，他眯起眼睛看着我，有些不相信的问道：“你是说，我便是你口中的清寒？” 我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点头，目光扫过他敞开的中衣，最终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满脸疑惑的看着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用同样不解的目光看着他，“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你怎会在此？” “自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在这里了，上神问我可记得自己叫什么，我想了许久脑中便只有一个落字，于是我便叫了阿落。” 我叹口气，拉着他在桌边坐下，为他理了理衣襟，缓缓道：“清寒是我的夫君，不过他是一只千年的九尾白狐。之前我们一同跳了诛仙台，他便被打回了原形。现在想来，那一日他失踪之后再出现便有些奇怪了，只是因着事态紧急我未作细想，或许那时，他便已经成了你了……” 在他还未确定自己是清寒之时，我还是唤他阿落吧。阿落皱眉看着我，张了张口，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闭上了。 我扯起嘴角苦笑一声，“你是想问我为何认定你便是清寒么？”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吸了口气，看着他，“你可知道，在我还没法看清你的模样之时，我便总是会忍不住将你当成清寒……你知道么，我一直以为清寒已然死在了我的怀中，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能将你当成是他的替身，这样于谁都不公平。可是，你可知道，你与他太过于相似了。如今，连着你的模样你胸口上的那道疤都一模一样……你能告诉我，你不是清寒么？”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凄然，别过头去，“只是因着我与他很像，你才会那样的信任我么？原来，我真的只是他的替身……” “你为何要这样说！”我惊恐的看着他，“你便是清寒啊……正因为是你，我才会如此啊……” 他转过头看着我，认真的问道：“如若我只是我，不是清寒，你还会留在我身边么？” 我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因着我怕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只是一味的摇头，“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因着你便是清寒！你怎可能不是清寒！” 他猛地站起来，苦笑一声，道：“我明白了，如若我是阿落，那我便没有资格留在你的身边。那，等到我想起以前的事之后，我再来告诉你我到底是不是你口中的清寒……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讶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分明是清寒，可是为何却没办法让他相信我的话呢？ 如若，他只是阿落不是清寒呢？那我还会像现在这般想要与他再不分离么……我爱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清寒这个名字？ 可是，他便是清寒啊，无论他叫清寒还是叫阿落，他就是他，从未变过……而我，爱着的便只是他这个人罢了，为何要在乎他叫什么呢？ 我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他，“无论你叫清寒还是叫阿落，我爱的是你，只有你……请你相信我……” 他直直的站着，有些僵硬的道：“如若哪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所爱的那个人，你会如何？” 我感觉眼角的泪再次滑落，我在他的背上蹭一蹭将泪水擦干，吸吸鼻子道：“我想我们该要去问一问上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难道你从未问过他关于你的过去么？”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每每我想要试着去回想起过去之时，总会觉得很累很累……所以，便也不打算试着去记起。我曾问过上神，他只是让我顺其自然，他说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该记得的，便是忘了也会记起，该遇见的，便是分离还会再见……” 我突然觉得，他这样忘了一切也无所谓了。我们的过去太长太长，也太累太累，确实可以忘却一些……只是他将我一同忘了，这一点让我有些生气！ 我放开抱着他的手，有些闷闷地转过身去。他倒是转过来看我了，“落儿，你又怎么了？” 我撇撇嘴道：“你忘记以前我没意见，但是怎能将我一同忘了呢……” 他转到我的面前，伸手点一点我的鼻尖，“傻丫头，虽然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是你所说的那个清寒，但是第一眼见到你便对你心动这件事我想我该告诉你。还有，如若我真是清寒，你以为我只记得的那一个落字是哪个落？” 听他这样一说，我突然也觉得其实真的没必要伤心的，他这样失了记忆依旧能够爱上我，不就证明了他是用心在爱着我么？那我该是要开心的大笑才对！ 我笑着抬起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的唇边亲了亲，“这是对你再次爱上我的奖赏！” 他弯起眉眼笑了，一把将我揉进怀里，我却听到了一声低浅的叹息声。 他，该是依旧怀疑着吧……但是我能确定，他绝对是清寒，虽然我不知道为他会出现在这里……对于一个爱了数百年的人，很多时候只要一个动作、一句话语甚至是一丝气息便能知道，他就是他，就是那个我一直爱着的他。 原来，上天还是仁慈的……对于我来说，只要清寒活着，那其他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我自他的怀中出来，踮起脚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低声对他道：“我爱你，阿落。” 你如今是阿落，那便叫阿落吧，反正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不是么？ 他伸手搂住我的腰，低下头加深了这个吻。 夜色依旧如水，而我的世界却已然变了模样。 142.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十九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二日，我同阿落便决定去找上神，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 只是在我们找遍了整个灵山依旧未能发现神迹之后，才终于明白，上神不是我们想找便能找到的。 我有些失望的抱着双腿坐在灵山脚下，仰头看着立在我身旁的阿落，“如今遍寻不到他，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举目四望，耸耸肩，“我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从未试图去寻找上神，因着如若他找我有事便会亲自出现。只在上一次你寒咒发作之时，才想过要找他，不过我出谷之时便遇上了他。” 他这样一说，我忽的想起了一件我们一直以来都未曾细想之事，“阿落，你觉得我是如何会中了那寒咒的？” 他低头看着我，眯起眼睛想了片刻，开口，“你先告诉我，那一日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想了想，将那一日他离开之后的事情与他说了说，说罢看着他问，“你觉得会是那几个花灵做的么？可是，她们怎会龙族的寒咒？” 他在我身旁坐下，缓缓道：“上神只说这寒咒来自神龙族，却未曾说过除了神龙族人之外没有人会这种咒术。你想想，有谁会想要你的性命？” 要我的性命？我活了三千多年，一向本本分分，除了开罪过天帝以及他的女儿之外，似乎没有谁会与我有这样大的仇，竟是要置我于死地，只是，难道天帝竟是卑鄙到如此地步，会派人来暗杀我么？ 阿落转过头望住我，“怎么样，想到了么？” 我撇撇嘴，“我所能想到的只有天帝以及天界的大公主了，只是，他们该不会为了杀我这样的大费周章……” 他皱眉，语气中有一丝讶然，“天帝？你怎会得罪了天帝？！” 我忍不住便笑了，笑得他脸上的表情更加的莫名，我拍拍他的手背道：“还不是为了你，否则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呢。”其实不过是一个玩笑，虽说此话也不假，但却从未这样想过，一路走来皆是我心甘情愿的。 可是他却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玩笑，脸色一变，反手一把捉住我的手，“你说这皆是因为我？不，我怎会让你陷入如此境地……”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我，“落儿，你说我是清寒，那告诉我我们的过往好么？” “好呀！”反正一时间也找不着上神，闲着也是无聊，我便答应。 拉着他的手一路往回走，我开始讲述我们的过往。 “三百多年前吧，也是在这灵山脚下，那时我因着开罪了天族大公主被罚到此守山，五百年的刑期即将结束之时，你却出现了。你知道么，你是上山偷灵珠的，而我是守山的神女，可是我却情不自禁的爱上了你。” 我转头，看到他的脸上有一丝的动容，握着他的手紧了紧，继续说道：“其实，那时候我一直怀疑你对我是否真心，直到有一日，天帝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事，他降下天雷想要诛杀胆敢勾引神女的狐妖。我自是没法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即便是到那一刻我依旧怀疑你接近我只是为了伺机上山偷珠。 当那道天雷劈下之时，我推开了你。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你是爱我的。 之后，我转世入了轮回，第一世，是个命途坎坷的凡人，你寻了我百年，在终于找到我只是，我却要嫁给别人了。你在喜堂之上将我带走，却不想从此害得我家破人亡……最后，我死在你的怀中，那时候我并不记得你是谁，我只知道如若没有遇上你，我便不会遇上那么多的事，虽然活得辛苦，至少还会有个家…… 然后，我又入了轮回，兜兜转转之下，我们再次相遇。哦不，该是说，你再次找到了我……”说到此，我忍不住低声笑了笑，“你是否觉得我们之间的过往太过凌乱了？其实，我也这么认为。所以。你忘掉那些过往其实是好事……曾经我也失忆过，我也忘记过你，这样一来一往便谁也不欠谁了……这样失而复得的幸福，我不会再放手……” 我感觉到被我握住的那只手微微颤抖着，我伸过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手背，“清寒，请答应我，再不要轻易地便放开我……” 他转过身，一把将我搂住，“落儿，我不知道原来我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原谅我将你忘记……我不是故意的……” 我抬手抱住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还在，一切便都不算什么了！好了，我们回去收拾一下，然后离开这里吧，我想他们定然都在等着我们。清寒，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答应了人家的，我们的做到啊！” 他应了一声，放开抱着我的手，牵住我的手往前走。 边走我边忍不住问他，日后我是唤他清寒还是阿落，他笑看着我柔声道：“随你，你爱怎样叫那便怎样叫吧。” 他这样说，是否愿意相信自己是清寒了呢？这样便好。 回到住处，稍稍收拾了一些衣物，我们带上青离白虹便准备离开，经过一片桃花林之时，忽听有女子笑闹的声音，便又想起那一日中寒咒之事，于是便与清寒走进了桃花林，花影绰绰见，看到几个女子在欢笑打闹，我扯扯清寒的衣袖，低声问他，“那日你找来的是那几个花灵？” 他想了想，却摇头，“她们长得都一个样，我实在是不知道是哪个。” 长得都一个样？我狐疑的眯起眼睛仔细去瞧，分明是各自不同的容貌，怎的在他的眼中却成了一个样了呢？我正奇怪着，那些花灵发现了我们，都朝着我们飞来，落在我们面前，为首的一个着粉衣的花灵歪着脑袋看了我片刻，惊喜的道：“啊，你是那日的那个姑娘吧，眼睛好了么？” 我认得这个声音，便是那日陪我沐浴的花灵，赶紧点头，“是啊，我眼睛好了，便想来看看你们，顺便道个谢。那日与你一同去的还有三个姐妹呢？”因着那日其他的几个皆未说过什么话，我自是没法从她们的声音将她们找出来。 她笑着摇头，“那日连着我便只是去了三个，姑娘你定是记错了吧。白芍，杜鹃，快过来吧。”话落，另两个花灵便走上前来，笑着对我行礼。 三个？不可能，我分明听到了四种不同的脚步声，还闻到了四种不同的花香，绝不可能记错……可是她为何会说只有三个，是她隐瞒了什么，还是她真的不知道，另一个一直隐在黑暗之中……那，那一个不明之客变该是对我下手之人了，到底会是谁？ “姑娘，你可还好？” 清寒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回过神来，赶紧摇头，“没事，我想确实是我记错了。我与阿落要离开这里了，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们多保重。” 我的话音未落，那群小花灵却叫起来，“阿落公子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呢，这里这样好……” 我转头看一眼清寒，撇撇嘴，低声道：“这里有人舍不得你呢，你还是留下吧。”说罢转身，想要将空间留给他让他处理善后，不想他却跟了上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落儿，你是醋了么？” 我皱眉，我是醋了么？我会因着几个小花灵而醋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转过头，对他嫣然一笑，“清寒公子，你想太多了。她们还不够资格让我妒忌。” 他忍着笑抬手摸摸我的额头，“乖，我还有些事问她们，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他便丢下我转身而去。 我嘟着嘴站在原地，我不妒忌，但是我会生气啊！在我因着他的“死”而伤心欲绝之时，他却在这里拈花惹草！这绝对是拈“花”惹“草”了！瞪一眼身旁一株开得热闹的桃花，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了……叹口气，在原地徘徊着等待他回来。 忽的听见树丛深处有动静，我警惕的转身，冷声喝道：“谁？” 未有回应，动静却越发的大了，且一路远去，我当下提着青离便追上去，我想或许便是那个对我下寒咒之人，只要找到她便能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一路狂追，却因着林草甚密，只能看到前面枝叶晃动，怎样都没法追上！一路向前，林道倒是越来越宽阔，只是原本在不远处的动静却消失了！我停下脚步，有些微的喘息，凝神四顾，竟是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的响动！ 不对，这里安静的有些诡异！ 握紧手中的青离，随时准备拔剑出鞘。闭上眼感受着周围细微的风动，一丝异样自心底缓缓升起，我想我该是被引到了陷阱之中了！都怪自己太鲁莽，不顾一切的便追了出来，希望能够逃过这一劫吧！不过想要在灵山之上设下这样的结界，似乎有些不太可能……是否是我想得太多了？ 正心绪烦乱不知道该如何决定之时，身后一阵冷风嗖嗖的刮过，我本能的一个闪避，一把明晃晃的暗器擦着我的脸颊飞过，鬓边一缕发丝悠悠飘落。 143.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暗器擦着我的脸颊飞过，钉在了我面前的大树之上，闪着幽蓝的寒光。 我手指一动，青离铮然出鞘，反手挥剑，挡住了随即而来的暗器，看着落了一地的六芒星形暗器，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些暗器从未见过，那个隐在暗处想要置我于死地的到底是什么人？看那些暗器之上幽蓝的光，该是淬了剧毒，这般想要置我于死地，难道真的是天帝的手下么？ 大树背后再次没了动静，但我知道，危险依旧存在，那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只要我一动，下一轮攻势便会展开。 就这样两相不动的对峙着，却忽的听清寒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落儿，你在哪？” 然后，树后黑影一闪，原本压迫着我的杀气陡然间便消失了。 走了？！这般轻易的便放过我了？我有些不敢相信，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大树。直到清寒在我身后一把拉住我的手臂，语带责备的道：“你怎的如此任性，这样乱跑，你不知道我会担心么？” 我有些茫然的转过头去看他，缓缓开口：“你……来了。” 他皱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扯起嘴角笑着道：“让你来找我啊！这样你才知道我有多重要啊……”我不过是想要掩饰心中的那点不安随口胡说，可是他的脸色却是一变，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大声道：“落儿，你都这样大了为何还这般任性？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我会担心么！”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原本依旧纠结在方才那件事之上的心思倒是都回来了，看着他的脸色，我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心想这下不好了，将他惹恼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他见我不说话，似乎越发的生气了，放开我的手转身便要走，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的衣服，撒娇道：“清寒……阿落……我知道自己任性不对，你便原谅我这一次吧，莫要生气不理我啊！”说着还扯着他的衣角晃了晃。 他停下步子，却依旧未转过身来看我。我叹口气，认命的低下头，“好啦好啦，我承认我是因着那些花灵而生气……都是我小心眼，都是我不懂事……”我低着头一个劲的数落自己的不是，却未发现他何时已然转过身来，正低头看着我。 他同我站得很近，我说着便想抬头看看他的反应，于是额头重重的撞上了他的下颌，疼得呲牙咧嘴。 我听到他也疼得吸了口气，却还是伸出手来为我揉撞疼的额头。我吸吸鼻子，看着他小声道：“你……不生我气了？” 他叹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额头，“我哪敢真生你的气，万一你转身便走再不理我我该怎么办？”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哧”的笑出声来，幸好他不是真的生气，我还怕他不理我了呢！ “我这个老家伙似乎总喜欢打扰年轻人谈情说爱。”突然，身后响起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话语中带着些戏谑的味道，但能听出并无恶意。 我转过身去，发现一直遍寻不着的上神大人竟捋着胡须站在那里，浅笑着看着我们。 我赶紧上前行礼，“碧落参见上神。” 他挥一挥衣袖，“免了，这些世俗的礼仪在灵山之上便不需要遵守了。看来，小丫头你倒是恢复的挺快，这次阿落该是功不可没吧！” 我站起身，看着上神，斟酌着词句准备开口，他却抬起一根手指摆了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你要想清楚，你是否真的想知道。” 我有些莫名的看着他，难道想知道事实还分真的与假的？转头看一看清寒，他眼中同样满是疑惑。 上神背手而立，缓缓道：“我能告诉你们的便是，他确实是清寒，但却不再是之前的狐妖清寒。” “啊？”我讶然不解，“清寒本就是狐狸，他如今不是狐妖那是什么？” “跳下诛仙台之后，诛仙台下的戾气将他的三魂七魄灼伤，之后便游离于身体之外。” “不可能！”我打断上神的话，“跳下诛仙台之后，他虽然变回了原形，却还是可以说话的，没了三魂七魄怎能开口讲话？便是连活着都不可能了吧……” 上神一笑，抚着自己的长须不说话。我急了，看着他乞求道：“上神大人，你行行好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上神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真是急性子，我老人家记性不好，总该容我想想吧。其实，若不是有人在灵山脚下求了我十日，我决然是不会插手尘世之事的。”他看了一眼清寒，继续道：“这孩子为了不让你伤心，三魂七魄虽离了身，却依旧伴着你不肯散去，而他的狐狸真身仅凭着一口真气苟延残喘着。后来，他竟是拼着魂飞魄散钻回自己的身子，想要伴你走过最后一程。” 我感觉自己的眼泪自眼角滑落，滑到唇角，一片咸涩。我转身去看清寒，他却只是一副听故事的神色，忘记一切……到底是好是坏呢？ “后来我找到他之时，他已然是奄奄一息。我将他的魂魄带回灵山，但我怕你伤心，便留了一口仙气在他的真身之内，想着该是能陪你一段时日。 我将他带回来之后，让他的三魂七魄归位，却实在是找不到一具合适的身子给他，碰巧这时紫微大帝来访，我便用他带来的一株碧莲为清寒塑了身。” “什么！”我惊叫起来，“你……你是说，他如今也是碧莲身？！” 老神仙眉开眼笑的看着我，“丫头，是不是很感激我？”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我想我该感激的是我师父，他决然不是来看你那么简单，否则怎会带着碧莲而来？” 他轻轻哼了哼，转过头去，“真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我后退一步，拉着清寒在他面前跪下，“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上神原谅，我方才不过玩笑。”说罢，同清寒一道对着他拜了三拜。 上神低头看着我们，“你们且起身吧，我虽救了他的性命，却找不回他的记忆了。不过你们要相信，他真的是清寒……虽然，似乎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笑着摇头，“只要活着便好，过去的记忆太过于冗长，忘了也是好的。只是你说过，有人求你你才肯出手相助，到底是何人？是我师父么？” 他摇头，清寒扶着我自地上站起，问了一句：“那又是何人，我们认得么？” 上神淡淡的开口，“出来吧，躲了这样久，该出来见见他们了。”随即，他身后的林中出现了一些响动，一个紫衣蒙面的女子翩然而来。 原来是她！一阵风过，她身上淡淡的香味飘来，我也终于知道一直以来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是谁了！她恨了我这样久，终究还是没忍住出手了么？ 我对她笑一笑，“离姹公主，许久不见。” 她却未看我，一双眼直直的盯着清寒，仿佛要将他揉进血肉中一般。 她或许认为，趁着清寒失忆，将我除了便在无人与她争抢了……奈何天意如此，无论她费尽心机，依旧没法拆散我与清寒。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上一世，若不是她怎会接连的出了那么多事……而我又怎会家破人亡？只是不想与她计较罢了，当初的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清寒，又不想连累他，才会帮他挡了那一刀，在临死前说下那样决绝的话，不过是不想清寒感到内疚罢了…… 不过，我不与她计较并不代表我怕她！她是妖界公主，我怎样说也是一个神仙，怎能就怕了她？自我记起一切之后，便想着只要她不再惹我，我便忘了之前的事。一直以来相安无事，我以为她是知难而退了，却不想此番再次出现，竟差点将我置于死地！ 我念在她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清寒，便觉得还是不要将她便是凶手之事告诉清寒，作为一个救命恩人总比一个卑鄙小人要好一些。 清寒对她拱手拜一拜，“多谢姑娘祈求上神救我性命，在下感激不尽。” 离姹上前两步，咬着唇角看着他，“清寒，你便是在失去记忆之后依旧只是爱着她么？” 我看到清寒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微微皱了皱眉，语气淡淡道：“我不知道之前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如今我已然尽数的忘却，如若姑娘不弃，我们可以为友。只是，请姑娘莫要对落儿心生敌意，你若伤她，我只能不顾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心下一惊，难道清寒竟是知道了离姹伤我之事？可是，他又是如何知道了……我看着他，想要自他的表情中看出些门道来，却是徒劳。有时候，他真的掩饰的太好…… 我听到离姹吸气的声音，有时候又觉得，清寒真的太会伤人了……不过如若他不伤别人，那便该是轮到我担忧了，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至少不怕有人会厚着脸皮缠着他！ 离姹黯然神伤之下，转身隐去。 上神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们，带着些许看热闹的表情，我扬眉对他笑一笑，“上神大人，你这十数万年独自住在这灵山之上是否觉得太憋闷了？不如下界去走走，这样的戏码日日上演呢！” 他有些尴尬的哼一哼，别过头去，“没大没小！若不是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我定然不放过你！” 我嘻嘻一笑，“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怎会与我一个小丫头计较。我们这便要走了，日后如若有机会，定然回来看您，倒是可别隐而不见啊！” 谁知他却忽的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们不能走！” 144.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一章 有情却被无情恼 上 原本和善的上神在听到我们要离开的话之后，却忽的变了脸色，他沉声道：“你们不能走！” 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我疑惑的看着他问道：“您为何不许我们离开？” 上神他微微皱了皱眉，“你们此番离去是想要做些什么？” “我们的朋友皆在等我们，自然是要去同他们会合。” 他接着又问：“回合之后又待如何，你们是否真要与天界开战？” 我忍不住便弯了弯嘴角，倒不是开心，不过是觉得他此话问得多余，“天帝他事情做得那样绝，我想这一战是避无可避了！即便我们不打算与天界为敌，他亦是不会放过我们，与其等死，不如拼死一搏。” 这下倒是轮到上神感到不解了，“可是，你一心想要杀天帝的决心不过是想着为清寒报仇，如今他平安无事，你为何还要去做这逆天之事？” 我叹口气，抬头看着他，“您有所不知，活在这个世上并不能只为了自己。当初，我们答应了神龙一族为他们解开封印，而后我又答应了姬慕夜同他一起报仇……这些话并不是说说而已。况且，你认为如若不战，我们便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么？” 上神看着我，如是说：“只要你们留在这灵山之上，我便能保证你们的安全。六界之内，不管是谁皆是要给我几分面子的。” 我转头看向清寒，伸手扯一扯他的衣袖，低声问他：“你说，我们是离开这里轰轰烈烈的为了生存而战斗，还是留在这里避世而居？” 清寒看着我，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我们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该走的路还是要走下去，一味的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这句话深得我意，我朝着他一笑，继而转向上神，低头一拜，“这便是我们的决定，请上神放我们离开。” “既然你们不听劝，那我也没什么办法了，”上神缓缓地转过身，一甩衣袖，“要去要留你们自己决定吧，不过暂时你们还是莫要离开为好，只要你们一出了灵山之境，便会落入天帝手中，好自为之吧！”说着，便腾云而起，而口中似乎还在低声感慨着，因着他越来越远，只能听到类似于“一场大劫”、“重现人间”这样的只字片语。 我转头看着清寒想要征求他的看法，忽的想起他忘尽了前尘，便又有些郁闷的转回了头。 沉默片刻，清寒开口道：“我看我们离开之事还是得从长计议，否则定然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我一听觉得有理，便提着青离拉着他准备回之前的住处，然后再决定接下来该如何做。 走了一段，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似乎有谁在跟着我们，但是身后却未有任何的动静。我正转头四顾，清寒忽的拍了拍我的肩，将我吓了一跳，他有些奇怪的看着我，“落儿，你怎么了，怎的如此一惊一乍？” 我皱着眉又朝着四周看了一遍，边看边问他：“清寒，你可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他四下看了看，摇着头道：“我可未发现有何不妥，你有些太敏感了吧，在这山林之中，鸟兽甚多，有动静也是不足为奇的。” 我摇头，“不是，我并未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只是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心里一直发毛……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事吧？” 他抬手轻轻拍拍我的头顶，“我看你是太累了，身子才刚好，今日又遇到太多事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我依旧不放心的朝着身后的树丛望去，清寒忽的一伸手，将我拦腰抱起。我一惊，赶紧挣扎，“你抱我作甚？我能自己走啊！” 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让你自己走，便是到天黑我们都回不去，还是我来抱你吧！” 既然他如此殷勤，我怎能拂了他的好意，索性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语气懒懒的道：“那便有劳夫君了！” 然后，便见他的耳朵红了一些。我忍不住朝着耳朵吹了口气，于是那右耳便红透了！他这是在害羞么？以前我可从未见过清寒害羞时的样子，总是他调戏得我面红耳赤，哪有这样被我欺负的时候？这可真是难得的机会啊！ 我凑到他耳畔，低声道：“清寒，你这个样子真可爱，我好想咬你啊！”然后在他的脸颊上轻啄一口，然后，他的脸也红了！我再也忍不住趴在他的肩头咯咯的笑起来。 只是我虽同清寒笑闹着，却还不忘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因着没有证实完全没危险，我决然无法放下心来！ 清寒将我抱回房，放到床上，我侧躺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看着他，他俯身对我道：“你先休息片刻，我去为你做些吃的。” 这样同他咫尺之间，鼻尖充盈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忍不住便伸手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想要离去的动作，其实不过是想让他陪我再说说话，他却忽的坏笑起来，完全没有了方才羞涩的模样，他碧眸微眯，看着我道：“你这般舍不得我走么，要不今晚我便留下来陪你？” 这才是我熟悉的清寒吧！不过如今的我可不会轻易地便脸红了，我扬眉一笑，拉着他的手顺势一勾，他便跌到了床上，我垂下眼眸看他，“这床挺大的，我想分你一半还是可以的！” 许是离得太近，我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吐在我脸上，忽的才意识到靠的太近我快无法呼吸！赶紧想要退开一些，却感觉脖子一重，待我反应过来，清寒那微凉的唇已然吻了上来。 当他终于放开快要窒息的我，我喘着气叹息的想到，这便是调戏不成反被调戏吧……以后绝对不能在这方面与他斗，否则只会是被他吃干抹净了……往日的惨痛教训我怎的便尽数忘了呢？于是，满目幽怨的瞪了他一眼。 他看着我，气息有些不稳的开口：“落儿，你再这样，我怕我会把持不住……” 我赶紧吸口气，往旁边躲开一些，不知为何口中却无意识的低喃了一句：“反正都是夫妻了，你便是把持不住我也不怕你……”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完，便被他封在了口中。 他热烈的吻着我，却还能开口说话，“落儿，我终于相信我是清寒了。” 我有些意乱情迷的回应着他，断断续续的道：“为何……为何突然这样说？” 他的吻落在我的耳畔，在我的耳垂上轻咬一口，“因着我发现，我想念你的……味道……” 我感觉脸上噌的便烫了，我想此刻的我定然是浑身上下都红了！我想躲开他温柔而又霸道的亲吻，可是他却不肯放过我。滚烫的手掌拂过我的脖颈缓缓地落在我的衣襟之上。就在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一声响，似乎是有东西掉在了地上！ 清寒猛地停下来，我皱眉看着他，“外面有人？” 他翻身下床，稍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便抓起桌上的白虹想去追，我想要与他一同去，他却让我留下，然后独自推门追了出去。 我整理好衣物，便提着青离追出去，因着心中那抹不祥的感觉再次袭来，我怕清寒会出事！ 不知清寒追去了何处，我跑出房间之时，已然没了他的踪影，天色已然昏暗，周围一片片青黑色的影子，完全看不出任何隐在其中的痕迹…… “清寒！”我对着远处大喊，除了惊飞一群林鸟之外，为再有其他的动静，他到底去了何处？ 因着心中的不安之感越发的强烈，我再无法留在原地等待，便拔腿朝着幽暗的山林跑去。 夜色昏沉，林中漆黑一片，我只得幻出一颗明珠探路，但终究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我手持明珠在林中朝着前方一路狂奔，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此刻正跑向何处，但是除了这样往前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跑了一阵，在经过一棵长得张牙舞爪的小树旁之时，衣袖被树枝挂住，我因着心急，猛地一扯，衣袖便被撕裂了，却在这时发现树枝上还挂着一条白色的布条，扯下一看，竟是清寒衣服的布料！看来，我的方向并未有错！ 紧紧攥着布条，更加快速的往前跑去。我感觉到方才跑的是下山的路，如今眼前的树木变得稀疏起来，看来该是到了山脚了，难道清寒下山了么？ 因着曾在这里守了几百年的山，对于山脚的结界我倒是了如指掌！看到那一块棱角分明的巨石，我便知道这里是结界的一个出口，只要走过那块巨石，便是离开了灵山了…… 我走到巨石之前，却是停下了脚步。上神说过，只要我一离开这里，便会落入天帝的手中，此番只我之人，这般贸然出去还不是去送死？万一清寒并未出去，那不是白白将自己送入了虎口？可是一想万一清寒真的出去了，如若出了个万一我更会生不如死…… 我正犹豫不决之时，忽的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些微的亮光，闪闪烁烁忽明忽暗。于是捏个决将自己隐了形，在结界之内朝着光亮处走过去，待得走得近了，却听到有人在说话。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到两个人影半隐在黑暗之中！ 刚开始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间未想起是谁！但是在第二个声音响起之时，我却马上听出了那是清寒的声音，刚想张口喊他，却因着他的话而顿在原地，如同被一道天雷击中，浑身动弹不得！ 145.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二章 有情却被无情恼 下 我呆愣的站在原地，方才那分明是清寒的声音，却是从未听过的语气，冷然中似乎还带了一丝不屑，他是这般讲的：“她不过是个小丫头，只需哄几句便完全的信任我了，我想你是高看了她了！只要有我在，她还不乖乖的束手就擒？”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接着响起，“莫要轻敌，你要取得的是她体内的灵珠，再给你三日的时间，能做到么？” 清寒缓缓道：“无需三日，明日便能够完成任务！”听着他的话，我似乎便能想见他说话时微挑起的眉，还有嘴角勾起的那一丝冷笑…… 我感觉自己浑身颤抖，一步一步的后退，脚下踩到身后的碎石，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掌心撑在一块尖锐的石块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却让我清醒了许多！ 这绝不可能是清寒，我认识他这样久，他待我如何我怎会不知？便是如今他失了记忆，但是我知道他对我所说的一切皆是真心！此番我不过是看到一个黑影，听到几句话，怎的便能怀疑他？说好不离不弃，说好携手到老，便该相信他！ 我从地上爬起来，拔出青离，准备出了结界一探究竟。刚走了两步，忽的又听到清寒的声音，这一次却是急声厉喝：“你们想要以此来引落儿出现么？她那般聪慧，怎能为你们这样的小伎俩所骗！” 随后，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大笑起来，“我自是知晓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不过我们手中还有你，难道还怕她不上钩？”说罢，似乎是对手下吩咐了一句，“我已然封住了他的灵力，你便帮我好好地折磨他，定要让他的叫声传到灵山之上！” 方才那个女子应了一声，随即便听到清寒闷哼了一声！我的心便如同被利刃捅了一刀般，当清寒咬牙隐忍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之时，我已然顾不得许多冲出了结界，大喝一声道：“住手！你们不是要找我么，我在这里，放了清寒！” 随即，树后黑影一动，走出一男一女，待走近了，我才终于看清，竟是离姹与于连神将！皆道人妖殊途，他们如何会在一处？难道离姹竟是投奔了天族么…… 离姹走到我的面前，大半张脸掩在紫纱之下，露在外面的一双眼中带着冷彻的笑意，“我们为你演的这场戏可还满意？” 我抬起青离指向她，冷声道：“放了清寒，这不过是我们之间的仇恨。你不是一直爱着他么，那便不该伤害他！” 她缓缓地道：“我对他的爱，天地可鉴，我如何会作出伤害他的事？” 我怒目看着她，“那便放了他！” 她双手一摊，“我并没有捉他，不过是将他引至后山困在了结界之中罢了。方才你所听到的一切皆不过是我与于连神将特地为你唱的一出戏，是不是很精彩？” 假的？原来如此！这竟是一场戏中戏！一开始的那些话，他们知道我很快便会看破，便有了后来清寒出来揭破，而那时我的心绪已然被他们弄乱，便无法再去辨别清寒的真假，再加上我更无法听着清寒受苦而无动于衷！果然是一场好戏！ 我手腕一翻，手中青离光芒大作，“如若你认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那你便错了，怎样都得等到救兵前来！上神知晓我出来，如若再过片刻不见我回去便会亲自来寻我！”其实，我说这句话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若能够因此让他们心生退缩，那便是万幸，如若无用，那亦可以为我换一些思考退路的时间！ 离姹与于连原本举起的兵器顿在原地，他们相视一眼，一时间竟是没了动作！看来方才那句话果然起了作用！在这灵山脚下，他们还是会顾忌着山中所居的上神大人！前次一战于连是在场的，他自然知晓上神出现救了我们一命，我想一时半会他们该是不敢有所动作的！只是，上神会知道我遇到危险需要他的救助么？忽的便觉得方才不该那样顶撞他的…… 我一步步后退，企图退回到结界之内，不想才退了几步，于连便一个飞身到了我身后，堵住了我的后路，然后面前的离姹眯起眼睛看着我道：“虚张声势，想要借机逃回结界之中？你当我们没有脑子么？” 我耸耸肩，“我可未说过这样的话，是你自己说的！” “你！” 身后的于连开口道：“莫要同她废话，速将她捉了带回九重天宫听候天帝的发落！” 离姹手中软鞭瞬间抽来，我赶紧举剑去挡，一时间无暇顾及身后的于连，只觉身后一阵掌风吹来，背心一痛，便结结实实的中了他一掌，连着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我手下的剑势一缓，离姹的软鞭便扑面而来，鞭尾的利刃闪着幽蓝的光芒直刺我的脸面而来，我忍着背后的剧痛转身躲避，踉跄着险些跌倒，却听到叮的一声，转头望去，离姹手中那条赤红色的软鞭被钉在了地上，而钉住它的是一把金色的剑，剑柄之上刻着一条蟠龙，龙行剑！沉音！ 我抬眼去寻，还未看到他，便感觉脚下一轻，自己被带离了离姹与于连的包围圈！ 落地，我转头，便对上沉音的黑眸，他柔声问我：“可有受伤？” 我摇头，背后却忽的一阵刺痛，脚下一软，往后跌去，幸好他一把将我拉住，才没有跌倒！ 他皱眉看着我，“还是逞强！这样的性子要到何时才能改一改呢？” 我抓着他的手臂站稳，抬眸看他：“你怎会来此？” 他还未回答，却听到于连开口：“碧落为天帝降旨捉拿的要犯，请二太子莫要插手此事！” 沉音转头看向于连，目光冷冷，语气更加的冰凉，“今日我便要将她带走，你又奈我何？” 于连抱拳，“如若二太子执意要带她走，那便休怪小神不客气！” 我看到沉音唇角弯起一抹冷笑，“这样说，你是想要同我动手了？” 于连依旧抱拳立在那里，语气坚决的重复道：“如若二太子执意要带她走，那便休怪小神不客气！” “哼！”沉音冷哼一声，手一扬，龙行剑飞入他的掌中，绽出万丈金光，我一时间迷了眼，竟是未看清他是如何自我身旁飞身离开的，待我睁开眼，他的剑已然停在于连面前，剑尖离于连的左胸口不过半寸距离！ 本以为这般便算是赢了，可他们却久久的这样而立，直到我的身后再次响起熟悉的声音，他们的目光才自对方身上移开朝着我这里望过来。 我同样转头朝着身后望去，却是苍玄与寒溪，显然是来助我们的！我朝着他们跑去，苍玄皱眉看了眼沉音，直接忽视了我的存在，飞身而上，一把剑抵在了于连的颈项之间，冷冷道：“听闻你是天界第一神将，倒是不知你还是如此卑鄙之人，竟是暗箭伤人！” 我一听不对，赶紧上前，却见沉音的腰腹间插着一枚六芒星暗器，同白日里在林间见到的一模一样！我抬袖一挥施个仙法将于连定住，沉音举剑的手便缓缓地放下，另一只手抬起捂住了腰腹间的伤口。 我看着他指缝间沁出的殷红的鲜血，担忧的问他：“你怎样，可还好？” 他竟是扯起嘴角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不过小伤罢了。”说着，他将暗器一把拔出，鲜血溅出，在他的白袍之上染下点点红梅。 按说以沉音的修为，这样小的伤口不会流这样多的血，暗器拔出，伤口便会自行愈合了，可是他腰腹间的那个伤口却依旧流着血！ 我一把拉开他按住伤口的手，伤口周围方才还殷红的血迹已然变黑，我忽的想起那暗器之上幽蓝的光，毒！ 将体内灵力集中在指尖，抵住他伤口附近，过了许久却发现这毒竟是无法逼出体内！我愤怒的转身看着于连，“他怎样都是你们天族的二太子，你竟以如此卑鄙的手段伤他，不怕天帝震怒？” 于连有些茫然的摇头，“我并没有伤他，那个暗器不是我的！” 不是他？那还会是谁？！我站起来，正想问个清楚，寒溪淡然的声音却适时响了起来，“是她。”我转头，便见他将身后那个紫色的身影往着我们面前一推，“她想趁乱离去，被我发现捉了回来。我在她身上发现了那种六芒星暗器。” 我一跃到了离姹面前，“将解药交出来！” 她原本蒙着面的紫纱已然被扯落，姣好的容貌现了出来。此刻她正紧抿着嘴唇看着我，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 “不说是吧？”我看她一眼，一把拿过寒溪手中的暗器，在她眼前扬了扬，“你若不交出解药，我便用这个划破你的脸……到时候黑色的血流可是会将你的花容月貌尽数毁了！如若此刻清寒回来了，你可怎办呢？哦，”我挑眉摇了摇头，“不对，这个暗器之上有毒，或许还未等到清寒回来你便毒发身亡了。我听说，中毒而亡可是会变得很丑的……脸色发青，双目通红……而且……” “啊——”她忽的抬手捂住了耳朵，“你莫要再说了！” 我把玩着手中的暗器，淡淡道：“要我不说也可以啊，快些交出解药，我还能念在你救了清寒的份上饶你一命！”我抬眸，眼神一凝，“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倒吸一口气，乖乖的掏出一个瓷瓶伸到我的面前，“这是解药，敷在伤处便能解毒。” 我看一眼她手中的瓷瓶，有些狐疑的又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一划，她白皙的手背便出现了一道血痕，她惊叫一声，手中瓷瓶掉落。 我弯腰捡起瓷瓶，一把拉过她的手，在她的伤口上倒上那些白色的粉末，很快，血便止住了，原本的黑气也消失。 我一把甩开她的手，跑过去为沉音处理伤口，便听身后传来苍玄戏谑的话语：“碧落丫头原来这样狠毒，看来以后得小心些，免得得罪了她！” 我转头瞪他一眼，转过头将从裙角扯下的布裹在沉音的伤口之上。 146.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三章 须臾叹罢寂无事 为沉音处理好伤口，站起身之时，他伸出手，似是想要来拉我，却是在触到我的手指之前便停住了。 我低头看着他沉默片刻，伸出手，“将手给我，我拉你起来。” 他眸色深深地望住我，那只手却收了回去，他一手捂着伤口自地上站起，面色有些苍白。 我微微叹息着转过身去，想要回灵山之上寻找清寒，离姹说他被困在后山的结界之中，不知道能否顺利脱身。 一只脚方才踏入灵山的结界之中，却见一个白影飞身而来，有些不稳的落在我面前，竟是面色苍白的清寒！ 我一把扶住他，却发现他的右胸口鲜血已然晕开了一大片，有些颤抖的尖声问他：“出什么事了，怎会受伤？” 他喘息着开口，却是推着我往后，“快些离开这里，我在山上遇到一个影子，极为厉害，怕是斗不过他！” “影子？”我扶住他的手指不自禁的紧了紧，难道会是天帝？那一日在苍梧山上他便是隐了本态只余一个影子……如若真是天帝，那我们留在此地定然危险！ 这样想着，脚步便加快了，不想身旁的清寒脚步竟是变得不稳！我停下，拉开他捂着胸口的那只手，却看到了一枚同样闪着幽蓝寒光的六芒星暗器，两个尖角已然没入清寒的体内！ 我抬头看他，“这是为那个影子所伤？” 清寒点了点头，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定然是因着伤口疼得！ 我想起方才离姹交给我的解药，方才为沉音上药之后便将瓷瓶揣进了怀中，赶紧摸出，拔出瓶塞一看，却顿时心凉！白色的粉末已然见底，所剩无几，如何能够解了清寒的毒？不过现下却顾不了这样多，扶着清寒坐下，拔出暗器，解开他的衣襟，将瓶中仅剩的解药尽数倒在了他的伤口上，无奈伤口流血甚猛，这少量的药粉很快便被黑血冲散！ 我转头急声对被寒溪看住立在一旁的离姹道：“还有解药么？” 她看着清寒，脸色煞白，木然的摇头，嘴唇颤抖着吐出一句话：“这暗器是一位高人所赐，仅有的一瓶解药已然给你……清寒他……” 她的话让我的心顿时乱了方寸，“不可能的，不过是区区毒药，怎就治不好呢？你告诉我这是何种毒，我定然能解！” 她继续摇头，哭着道：“我不知……我不知……他只是告诉我这种毒是世上唯一能够毒死神仙，且以仙术无法逼出体内的毒……” “神仙？”我看着清寒，眨了眨眼，忍不住问了句：“你何时成了神仙了？” 身后有人开口道：“他虽不是神仙，但是以天池碧莲为身，也算是有了仙骨了。” 我转头，发现上神不知何时出现了，赶紧站起身跑向他：“请上神救清寒！” 他抬手捋一捋长须，缓缓道：“那毒与他并无大碍，只需按着寻常解毒的方法吃些解毒药草便可，但是如若换了沉音那孩子，便会毒入心骨药石无医了。” 我顿时长须一口气，幸好清寒出现之时已然为沉音上过药，否则我定然要为救谁而挣扎一番了！可是，沉音便真的没事了么？据我对世上毒药的了解，它们并不是药到便能根除的！况且还是这样罕见的毒药……有些担忧的看一眼沉音，转过头接着问上神，“那沉音现在便是没事了么？” 只见他缓缓地摇头，我的心情一沉，还未待我开口，他又接着道：“须得好好静养一段时日才能好起来。养伤期间切记莫要动用体内真气！” 我憋在胸口的一口气哽在喉咙，噎得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眼睛望着上神。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这般瞪着我是要如何？” 我终于缓过气来，有些气呼呼的道：“上神大人，以后麻烦你说话莫要断断续续的，一次性说完可以么？你这样会吓死人的……”说罢，有些幽怨的叹口气。不过幸好沉音没事，否则我如何心安？他一次次为了我而受伤，而我只会一次次让他受伤…… 清寒对我摇头，“落儿，不得无礼。上神救过你我的性命，怎能如此同他说话……” 我低下头，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上神大神大量，才不会同我一个小神计较……” 上神叹口气，“好了好了，你们快些离开这里吧。去魔界，那里有人在等你们。待你们离开之后，我便要将灵山封印起来，这样便不会再有谁来打扰我了！”他转过身背对着我道，“既然无法阻止这场浩劫，那便眼不见为净吧。俗世三千，纷纷扰扰早就与我无关。我自是闲云而去，孑然于天地间吧！” 他走着说着，然后便隐去了，随着他一同隐去的还有整座灵山。 我想，从今以后，这六界之内便再无一座居着远古上神的灵山了…… 我们皆是望着原本灵山坐落的方向沉默不语，继而听到一声叹息，转身却见一向嬉皮笑脸的苍玄一脸肃穆的望着远方，见惯了他不正经的模样，此番这般深沉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免不了开口揶揄几句：“哎呦，我们的苍玄公子也会如此感慨，真是难得！你此番倒是在感什么慨什么呢？” 他撇我一眼，不屑的道：“本公子的心事，同你这样的小丫头说不明白！” 我刚想辩驳自己已然三千五百多岁，不再是小丫头！可转念一想，他们神龙一族生存了那样久远的时光，谁知面前的这一个活了多久了，还是莫要以自己那区区的年龄来让他取笑了！便默认了他的话，撇撇嘴没有接口。 这下倒是轮到他纳闷了，上前两步立到我的面前，“今日怎的如此好性子，都不同我辩解？” 我抬眸看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不同不相为谋。”说罢，转身施施然朝着清寒而去，扶住他，对寒溪道：“我们是将她放了还是带回魔界？” 沉音捂着伤口往前走了几步，道：“带回魔界吧，她如今是妖界的首领，我们不求妖界会帮我们，但总不能冒着多了一群敌人的风险将她放了。” 我们？我猛地侧首看他，皱起了眉，“沉音，难道你要同我们一起逆天么？” 他长身而立，有微风拂过他的鬓角，吹起一缕黑发，发丝拂过他的唇角，他张口，便又几根发丝飘入了他的口中，他抬手将飘散的长发拢住，缓缓道：“父君的做法太过偏妄，我多次劝诫他却依旧执意而为，此番我与你们一同反对他，不过是不想他错的太深，想要他早一些清醒罢了……” “可是……”我还想开口，清寒却抬手拍了拍我的手背对我摇头。我明白他的意思，沉音的想法是对的，况且我们也需要他这样一个高手相助……只是，让他同自己的父亲作对，是否太过于太残忍了？虽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但我想这其间该是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 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沉音，心里依旧有些不安稳…… 我们皆知此地不安全，方才伤了清寒的那个黑影虽然未曾出现，但并不表示已然离开！此地不宜久留！于是我们便再无留恋的转身离开，往着魔界而行。 之前曾到过一趟魔界，那时的魔界一片萧条，不想当我们再次踏上魔界的土地，迎接我们的竟是一片繁荣的景象！奇花争妍，参天的巨木郁郁葱葱！ 忍不住感慨道：“这魔界怎变得如此美？上次前来之时还是满目苍凉，这变化实在是大……” 苍玄站在我身前，转过头来对我道：“这便是我们的功劳了！前次苍梧山一战，无意间竟是打通了魔界与我们神龙虚境的连结出，我们跟着姬慕夜来到魔界，却是遇上了我们的族人！在我们的努力下，这里便成了如今的模样！”他一副自豪的模样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赞许！ 我一时未忍住，原本不想说出口的话还是吐了出来，“原来这一切皆是假的……”说着还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下，苍玄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看着我将手指的骨节捏的“咯咯”作响！ 我扶着清寒退后一步，然后越过苍玄看了一眼，恭敬地低下了头，“碧落参见龙神。” 苍玄眯起眼睛，一副你莫要以为我好骗的模样看着我，“你以为我会相信？” “苍玄，本神交代你办的事办得如何了？”龙神的声音自他背后传来，苍玄一惊，干净换上严肃的表情转过身跪下，一旁的寒溪早已跪下行礼！ 我看着他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正笑着抬头间，却看到了姬慕夜，一袭黑衣的他缓步朝着我们走来，在龙神的身侧停住，看着我们道：“你们终于回来了。”然后目光转向我，“落儿，身上的伤可都好了？”却在看到我身旁的清寒之时愣住了！ 我点头，扶着清寒走过去，笑看着他张口道：“夜，清寒他没事，他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姬慕夜深沉的眸色中透出淡淡的笑意，然后点了点头，“回来便好。好了，我们回魔宫吧，近来天界联合妖族与鬼族一同攻打我们魔界，我们须得迎战了！” 我对他展颜一笑，“妖族如今的掌权者在我们手中，我想该是不难解决，其他的再从长计议吧！清寒与沉音皆受了伤，还是快些让他们休息吧！将养好了身子才能杀敌制胜！” 于是，我再一次踏进了魔宫，这一次却是以客人的身份来此，而我们即将在此谋划出日后的那一条血路…… 147.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四章 万载情仇终相负 我们入了魔宫，将受伤的清寒与沉音送回各自的房间安顿好便都聚到了议事的大殿。 魔宫整个的结构为石质，如同一个巨大的岩洞一般，我自大殿的入口进入，便看到姬慕夜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正垂首把玩着手中的黄金酒樽。 大殿之内聚集了许多魔族子民，皆是垂手而立不敢言语，看来他们对于姬慕夜还是比较信服的！ 我缓步走上前，两旁站立的魔族之人皆是一脸好奇又惊讶的看着我。 我忽略了他们探究的目光，镇定的往前，看到站在最靠近姬慕夜处的苍玄正对着我挑眉，我看他一眼，皱了皱鼻子没理他，他有些悻悻的撇了撇嘴，转过头去不再看我。这样子倒是十足的像个孩子，我忍着笑走到他旁边，扯扯他的衣袖道：“喂，莫要这样小气嘛！” 他哼一声，依旧未曾理我。我看到姬慕夜抬起头，目光投向我们这里，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打算不再理会孩子气的苍玄。 刚想要开口同姬慕夜说话，却忽听殿外传来两声清脆的喊声：“姐姐！”“姑娘！” 我忙转身，便见一白一绿两道身影飞奔而来！ 白凤，云雀！真是许久未见了！ 我笑着迎上前，她们在我面前停下，白凤抬头望我，竟是红了一双眼眶，有些哽咽的道：“姐姐，你可还好？” 我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浅笑的道：“放心吧，我没事。让你们担心了。”说着看向一旁的云雀，她眼中带着笑意，正温柔的望着我。 我们三个站在大殿中央上演一出久别重逢的戏码，周围一众看客却不觉这场戏好看，皆开始低声谈论，看来对我们颇有微词！我同样觉得这样不好，便一手拉一个将她们两拉到一旁，抬头对姬慕夜道：“魔尊，今日有事商议，那便开始吧。” 姬慕夜握着酒杯的手一松，黄金的酒樽自他手中落下，还未着地便消隐无踪了。看来，他将幽离渡给他的修为融汇的很好！ 他缓缓地自座上站起，步下面前的台阶走到我们中间，缓缓开口道：“天族欺人太甚，逼死我族尊主，这个仇我们必须得讨回来。今日宣你们到此，便是为了逆天一事。” 他背手而立，神色之中皆是王者的风范。突然想起当他还是星罗宫宗主之时的模样，那时他是人族的王者，如今却成了魔界至尊，人魔殊途，他却在两种身份中皆是做到了极致。他，天生便该是个王者吧！看着他的侧脸，我忍着不住的感慨起来。 他冷锐的目光扫过那些因着他的话而面露惊恐的子民，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今次一战，我并不强求你们一定要跟着我，毕竟是逆天之战。只是希望，如若你想参战的亦是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帮着敌人来攻打我们魔族！” 他广袖一扬，声音陡然提高，“我们魔族与天族的仇怨已然积下千万年，为了生存，为了将来，此战势在必行！” 他将将说完，群魔之中为首的那一个头上长了角的魔物抱拳道：“我的家人尽数死在天族的手下，这些仇定要报！我誓死追随尊主！” 他说完，众魔沉默片刻，然后开始高呼：“吾等誓死追随尊主！逆天而战，报仇雪恨！” 姬慕夜抬手轻轻一压，众魔收声，他开口道：“我们魔族无兵，天族却有数十万训练有素的天兵，如若此刻与之对战定然会败！自今日起，我要训练三军！” “是！” 姬慕夜转头，“姬岚，还记得我曾教你的兵法阵法么？” 姬岚上前两步，抱拳道：“记得！” “好！”姬慕夜朗声道：“即日起，由姬岚负责练兵！西羌听令！” 方才那个为首的长角魔物应声单膝跪地，“西羌在！” “你曾是前任魔尊护法，熟知我族众魔的技长之处，编制军队的任务便交由你，你协同姬岚一同练兵！给你们三月时间，定然给我一支纪律严正的军队！” “是！” 姬慕夜一挥手，“好了，你们且退下吧！” 众魔退出大殿，偌大的大殿之内只余下我们几个，显得有些凄凉。 姬慕夜转头问苍玄：“你们神龙族是否要同我们并肩而战？” 苍玄点头，“这是自然，龙神吩咐过，我族之人全力协助魔族攻打天界！” “那便好！”姬慕夜微微点头，转向我，放缓了语气道：“落儿，我方才便想问你，那个同你一起回来的是清寒么？” 我知道他们定然会问这个问题，早就做好了解答的准备，缓缓吐口气，开口道：“他确然是清寒，却又不再是以前的清寒了。” 他们听完我的话皆是皱眉，一副不解我意的模样，我只好接着解释道：“是清寒的魂魄，却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身体了。” 苍玄一皱眉，“你是说借尸还魂？” “呸！”我啐他一口，“说这样难听做什么！上神以碧莲为他重塑了身体，如今他算是脱胎换骨了，我们再不是神妖殊途了……”说到这四个字便觉得有些感伤，就因着这四个字，我们经历了多少的苦难？不过过去的便让它们过去吧，叹口气，将心思收回来。 云雀依旧不解的看着我，“那，我们亲手葬下的那只狐狸是谁？” 我笑了笑道：“那是清寒的真身。我们跳了诛仙台之后，他的三魂七魄被打出体内，后来为上神所救，但因着他的魂魄被诛仙台下的戾气灼伤，无法再回到体内，便只能为他重塑了身子。”有些事情很难解释，索性便未告诉他们，至少我方才的这段话已然将大部分的事实讲清了。 苍玄抬手搭在我的肩上，眯起眼睛道：“那次在灵山上遇到的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便是他了？” 我抬手打掉他搭在我肩头的那只爪子，点头道：“是的。” 他摸着被我打痛的手背挑着眉道：“那他便是失忆了，你就这般确定他就是清寒？” 我看向他，皱了皱眉道：“上神告诉我的，怎可能有假？” 他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丫头，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上神的话便一定是真的？你不觉得这个上神有些孩子气么，谁知是不是他唬你的！” 我摇头，坚决的道：“我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我相信清寒还活着！” “你这丫头怎么说……”他的话到一半，却被寒溪在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转头又愤怒又不解的瞪着寒溪道：“你打我做什么？” 寒溪依旧一副寒冰的表情，淡淡道：“谁让你乱说话，该打！” 白凤与云雀附和道：“就是就是，口不择言，该打！该重重的打！” 我感激的看着他们，苍玄粗心说这样的话，可是他们却不想我伤心。我对他们笑笑道：“放心吧，我相信上神的话，我才不会听了他的几句胡言而伤心的！” 原本开口想要辩驳的苍玄忽的闭上了嘴，一副懊恼的样子。看来，他算是明白过来了！如若我真的信了他的话开始怀疑清寒是否真的活着，那该是多伤心的一件事！所以，现下我只想将他方才说我的那句话还给他，我看他一眼，缓缓开口：“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说罢转身偷笑。 便听他气急败坏的道：“你们瞧瞧她现下的模样，哪一点像是会伤心？” 我笑着抬头，对上姬慕夜略带笑意的眼眸，我对他耸耸肩，表示我十分的无奈。他笑着摇了摇头。 还记得苍梧山一战他入了魔，那时他血红的双眸实在太可怕，当时真怕从此再看不到他温文的模样……如今，从前的那个他又回来了，真好。 其实很多时候觉得，他对于这一世的我来说便如同沉音一般，保护我，爱护我……可我却终究只能负了他。对于沉音，是错过了那一段懵懂的年华，萌芽的情意还未张开便被扼杀了。而对于他，只因在遇到他之前，心中早已有了另一个人…… 难道，这便是命中注定么？不管是早还是晚，皆不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所以终将错过…… 收敛起烦乱的思绪，听到他们已然开始讨论接下来的安排。转身加入他们的谈话中。大家都收起了方才嬉笑的模样，脸上的严肃的表情。是啊，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太过于强大的对手，我们并无胜算，每一步都要小心才能够有赢的可能。 曾经想过终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只是一直以为会只有我同清寒两个相依相伴，却不想如今竟是这样众人齐心的局面。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叹…… 前路茫茫，生死未知，但至少关心的那几个皆在身旁，这样终究是好的。如今唯一牵挂的便是师父以及北极天宫的师兄弟姐妹们了，或许该找个机会回去瞧一瞧。那次大师兄回去之后定然牵挂着我的情况，该要让他们知道我一切安好，以及接下来的那一场大战。或许，该要同北极天宫断绝了关系才能不连累到他们。虽然万般的不舍，但终究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148.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五章 药香氤氲处 从议事的大殿出来，我直接让云雀带我去了药房。给清寒与沉音的药，我得亲自看着，假手于人终究是不放心。 跟着云雀在迷宫一样的魔宫之中转了许久，终于在我头晕眼花之际到了一个石室门口，门上刻着两个字“药庐”，一股浓重的药草味自半掩的门缝中飘出来，倒是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石门颇重，我同云雀费了好大得劲才推开。走进药庐，便见昏暗的是室内，一个身影正忙碌在好几个药炉之前。 云雀张口喊了句：“萧公子，辛苦了。” 那个一直低着头的人抬起头来，竟然是萧御风！他怎的到这里做了炼药童子了？ 他看到我之时，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落儿，许久不见。” 我朝着他走过去，看着他眨眨眼道：“萧公子，你作为青云山的首座弟子怎的到此来熬药了？” 他放下手中的蒲扇，叹口气道：“如若我说我是被他们掳过来的，你可相信？” 我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摇头，“如若我是他们便会直接杀了你。留一个敌对的高手在身边可不是好事！” 一旁的云雀“哧”的笑出声，“姑娘聪慧！萧公子可是自愿请缨跟我们到魔宫的。他精通药理，而接下来的大战之中，药物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便在此炼药了。” 我看着萧御风的脸，有些不解的问：“你为何要放弃你的师门，跟着我们这一群逆天的乱贼呢？” 他扬眉一笑，眼中一片清亮，“苍梧山一战我才发现，原来神仙并不是体恤苍生，悲天悯人的，与天帝相比，我倒觉得你口中的这些逆贼更加的有情有义！师父一心想要得到成仙，而我却是一想到成仙之后便是守着那样的天帝统治便觉不快，索性就没有跟他们回去。” 我苦笑着摇头，“希望日后你不会后悔那一日的选择……”再怎样，这都是一条不归路，一旦走上去便再无回头的机会…… 他垂下头，抬手揭开了面前药罐的盖子，热气氤氲之下我看到他眼中是坚定地光芒。 我看了一眼一排六七个冒着热气的药罐，问他：“你可有解毒的方子？” 他抬眸看我，“你中毒了？” 我刚想开口，云雀抢口道：“当然不是，是我家主人与沉音公子。” 萧御风皱眉，“你家主人不是……”话未说完却停了下来，看了我两眼，转身走到一个药罐前，拿出两个瓷碗，开始倒药。 我走到他身旁，弯腰凑过去闻了闻药味，直起腰道：“清寒并没死，等下便带你去见见他。” 他放下药罐，将药碗放到一个木制的托盘中，交给我，道：“这倒是要去瞧一瞧！” 云雀想要自我手中接过托盘，“姑娘，还是我来吧。” 我摇头，“你不是我的婢女，不用这般。况且这两碗药你还怕累着了我么？” 她嘻嘻一笑，收回手，走在前面带路，萧御风亦是跟了上来。我们一路朝着清寒他们的房间而去，说说笑笑倒是很快便到了房间之外。 云雀端过其中的一个药碗，对我道：“我去给沉音公子送药，你们便去看主人吧。” 我点头，“好，等下我再去看沉音。”说罢端着碗推开了石门。 开门却看到本该卧床休息的清寒披衣坐在桌前，正伏案写着什么。因着在石室中并无天光，一灯如豆之下，光线有些昏暗。他抬手拨开当着实现的额发，转过头来看我，笑一笑道：“来给我送药么？想不到短短几日时间这送药倒水的恩情便让你还了！” 我将药碗放到他的手边，探头去看他笔下之物，竟是一幅丹青！认识他这样久从不知道他还有这一手！忍不住有凑近了一些，他却笑着搁下笔，“这段时间夜夜梦中皆会出现这样的场景，如今闲来无事，发现房中有笔墨，便信手涂抹几笔。只是我不知这梦中女子是否是你……” 我仔细地将那副未完成的画看了一遍，虽然只完成了一半，但还是能看出笔墨之间是一个女子垂首抚琴，身旁长身而立的是个男子，手中执一根长笛。这个场景有些眼熟，脑中忽的便闪现一片碧色的荷塘，耳畔似乎响起了琴笛之音……我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有些激动的道：“你……你果真梦见了这个场景？梦中是否有一片荷塘，接天莲叶，映日荷花？！” 他点头，然后补充道：“还有一艘小舟，轻荡于碧水青山之间。” 我吸吸鼻子，差点便喜极而泣了，晃着他的手臂道：“那是第一世与你相遇之后的事啊！那一日我赠你青冥，”提到青冥眼神便暗了下来，“只可惜它早已在我们跳下诛仙台之时便遗失了……”但是很快便又开心起来，这证明他就是清寒……原来，在我内心深处依旧是有着怀疑的…… 我吸口气，整理一下心情接着道：“那一日天气晴好，灵山南山脚下有一池莲花开得正盛！我们便一叶轻舟，携了琴笛泛舟湖上，合奏一曲良宵引。”也正是这一日，天帝发现了我们的事，如今想来这记忆中最美的一日竟然便是一切苦痛的开始……想着，左胸口原本是心脏的地方便开始隐隐作痛。原来，没有心也还是会疼的，只是如今该叫做什么呢？定然不是心疼吧…… 一直立在一旁的萧逸风凑过来看了桌上的画许久，皱了皱眉道：“定然是我眼拙，我怎的看不出这上面画的是男是女呢？” 我抬头瞪他一眼，清寒有些尴尬的笑笑，“我想我以前定然未曾握过画笔……” 我拍拍他的肩，安慰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样样都会独缺了丹青这一样，而我事事皆行惟怕了下棋这一件。而你，”我转头看向萧御风，“据我所知，你倒是不通音律的，是也不是？” 我看到萧御风的嘴唇抖了抖，许久之后吐出一句话，“反正余下的日子于我们也算清闲，不如取长补短吧？” 我抖了抖，赶紧摇头，“谁说我清闲？我……我还要……”亦一时倒真想不出我要做什么，只得头皮一硬，随口扯一个理由道：“我还要帮着姬岚去练兵！” 他嗤的笑起来，“我看你是不敢吧，是怕自己学不会下棋么？我都敢跟你学弹琴，难道你还怕学下棋？” 看着他一副瞧不起我的样子，那不服输的性子便跑了出来，张口便想应下，却猛然清醒，想要用激将法？他似乎还嫩了点！只是当时并未觉得差点上当的自己其实也很嫩…… 我撇撇嘴对他道：“我才不上当，你想要学琴便直说，本神定然会教你的！”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不与你瞎扯了。”他看向清寒，笑了笑道：“我是萧御风，听说你失忆了，该是不记得我了吧？”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缓缓道：“清寒连我都不记得了，你觉得他会记得你么？如若他真记得你，那我可真要伤心死了！” 我的话音刚落，他们便一同笑了起来。 我端起桌上的药碗塞到清寒手中，“药快凉了，赶紧喝了。看你喝完我得去瞧瞧沉音，云雀怕是没法劝他将药喝了的。” 清寒接过药碗，三两口便将药饮尽，抬眸对我道：“你去吧，这药有些苦，最好为他带些梅干。” 我笑着转头看向萧御风，“萧大夫，病人嫌你的药苦呢，你为他好好解释一下‘良药苦口’这句话。我去隔壁安抚伤员去了！“说完转身快步的走出了清寒的房间。 清寒与沉音的房间仅隔了一道石壁，推开石门，便听到云雀的声音传来，“你还是将药喝了吧，否则你的身子如何会好？” 沉音靠在床头，听到我推开石门的声音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些许藏在冷漠之下的无奈。依旧还是这副表情！还记得我还在九重天宫之时，有一次他下界历练受伤，药君为他熬好了汤药送到府上，他却端到天池边尽数的倒进了天池中……后来被天妃逼着喝药便是如今这副模样！ 我忍着笑走到床边，接过云雀手中的药碗，低头看着他道：“你倒是数千年不变的怕喝药呢！不过你堂堂天界二太子因着怕苦而不肯喝药之事如若被其他人知晓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他瞪我一眼，却是有气不得发作的样子，我忽略他的眼神，将药碗送到他的面前，“冷药伤身，赶紧趁着还热乎着喝了吧，你也听到了，你所中之毒是专门对付我们神仙的，虽敷了解药，但终究是不能完全的让人放心。” 他抬眸看着我，缓缓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我挑眉，“难道你觉得我实在诅咒你么？” 他唇角漾起一丝笑意，伸手接过药碗，我听到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闷头将要一口气喝完了！ 我接过空了的药碗，满意的点头道：“这才是我心目中那个沉音哥哥，天不怕地不怕的！好了，你且好好休息，晚上我再给你送药。”说罢转身想走，他却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转头看他，“还有事么？” 他眼中带着些犹豫的神色，似乎挣扎了许久才开口，“你……不恨我了么？” 我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吸口气，“恨，自然是恨的。只是，心中却依旧记着你对我的好。过去的一切便让他过去吧……我欠你的太多太多，而我，只希望一切都安好。你，依旧是那个待我很好的大哥哥……” 我听到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大哥哥”，他的头缓缓地垂下，我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该是有失落吧…… 片刻之后，他抬头，“碧儿，谢谢你还愿意唤我一声沉音哥哥……” 我对他一笑，未再说什么，带着云雀转身步出了房间。听着身后石门关上的声音，一直憋在胸口的那声叹息便再也藏不住。 云雀问我为何叹气，我却只能摇头。叹的事情太多，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讲，那便索性不说了。 看着周围压抑的石壁，万分的想要看一看那碧落青天！ 往前走了几步，转头对云雀道：“我们出宫走走吧……” 149.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六章 回望处，梦醒人间 我同云雀出了魔宫，行走在那一条花香满地的小径之上，一路往前风光无限却也没有心思去欣赏。 云雀默默地跟在我身旁，亦步亦趋的走着，我垂目看着地面，虽然出来了，却依旧感到压抑。 这里的天是假的，花是假的，唯有这脚下的一抔黄土才算是真实的存在……似乎这里原本不是这般一无所有寸草不生的，只因着十万年前魔尊幽离得罪了天族，最后他被擒，魔界便成了后来的那副模样。如今满眼的好花好木皆是神龙族以神力幻化，不过就是另一个神龙虚境罢了……这样的自欺欺人之中透露出多少的无奈？ 时隔十万年，竟然再次走上了逆天之路。当年那个睥睨天下的魔尊已然不在，而我们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们，能够做到连他都未能做成之事么？ 我抬手看着自己的手心，掌纹有些许的凌乱，似乎曾听人说过，有着这样掌纹的人注定了一辈子坎坷……握紧拳头，叹息一声，转身对云雀道：“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她看了我片刻，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我目送着她的身影分花拂柳而去，待到她完全湮没于繁花之间，我闭了闭眼，转身毅然朝着魔界的出口走去。 出了魔界，便是一片大好的风光。虽然不似魔界之中那般繁花似锦，但至少一切皆是真实的。那流云之下的落落青天，让我顿觉舒服了许多。 我是自神魔之井出来，虽是隐了身形，但终究是在天族的势力范围，还是小心为好！我看一看站在神魔之井旁看守的两个天兵，施了个咒将他们弄晕，看到他们直挺挺的倒下去，我赶紧爬上云头一路朝着北极天宫的方向而去。 到了北极天宫之外，却发现竟是驻守了许多银甲黑袍的天兵，难道竟是连着师父都被他们囚禁了么？这样一想，心中便开始急躁不安，差一点直接冲进去，幸好还有一丝理智，想起在北极天宫之内无法隐形，于是赶紧掉转云头朝着后山门而去。 到了后山门之外，发现虽然同样有天兵把守但是较之前山门却是疏松了太多！况且普通的天兵法力皆不强，我隐着身形一个个将他们定住，然后飞身进了门。 一进门，我便被迫显了形。赶紧一转身躲进了树丛之后。 也不知道现下这个时辰师父会在何处，如若他真被天帝囚禁起来，还会在这北极天宫之内么？想了想便决定还是先往集雪园瞧一瞧。 我知道自后山门到集雪园有一条隐在树丛间的近路，我钻入百花深处，一路寻着记忆往集雪园而去。 我正低着头拨开脚下已然有半人高的草，暗叹着果真是许久未有人走了，才会任着这些草长得这样高！将将叹完，便一头撞上了一物，撞得甚猛，我感到一阵晕眩，低呼一声，吃痛的吸气声同时响起。 我抬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孔，两相惊讶之下皆是张口便想叫，然后各自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对方的嘴。 我定了定神，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扳开捂着我嘴的那只手，压低声音道：“三师兄，你怎的在此？吓死我了！”三师兄从小便同我玩得最好，也就在他面前，我最没大没小！他疼我，且也不是个注重礼数之人，便也乐得同我这样没大没小。 三师兄一把拉着我藏入草丛中，低声道：“你还怨我，你才将我吓了一跳！你怎会回来？你可知道现在整个北极天宫之外皆是天兵，他们都是来守株待兔的！” 我撇撇嘴，“你说谁是兔子呢！” 他抬手轻轻戳了戳我的额头，“还不是你这丫头！” 我吐吐舌头，打开他的手，“既然他们只是在宫外等着，未敢进来，三师兄你这般躲躲藏藏的做什么？”我狐疑的看着他，“难道又惹师父生气了？” 他剑眉一挑，有些不满的看着我道：“我在你心里便是如此的不懂事？”见我点头，他无奈的耷拉下了脑袋，有气无力的道：“算了，不与你一般见识。师父说了，天族虽然因着他的身份暂时不敢贸然派人进入我们北极天宫，但是天帝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或许在我们天宫之内便已然有了天族的奸细！” “啊？！”我四下看了看，皱着眉道：“难道便要一直这样小心翼翼下去？还不累死了……” “自然不能这般累了，我这不是在布置结界法阵么！师父说了，只待这法阵一成，便能让他们永远只能在宫外候着！” 我忍着不住笑起来，还是师父厉害！ 三师兄突然话锋一转，有些严厉的看着我，“你还未告诉我你回来做什么？” 难得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才敢开口，“我，我想回来看看师父和你们。”说着便感伤起来，“想必我的事情你也听说了，逆天之战在所难免，不过我知道该也是凶多吉少，所以趁着现在还能跑能跳，赶紧回来看一看。”其实本想说回来见你们最后一面的，但又怕三师兄骂我，只能改了说辞。 他转头望着我许久，一把拉着我站起来，转身往前走，边走边道：“我带你去见师父。” 我由他拉着走，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现在何处？” “他在禁地修炼。” 我惊讶的叫了声：“禁地？！”突然感觉声音大了，赶紧住口。 三师兄转头瞪我一眼，“为何这样大的反应？” 我摇头，“没，没什么。”一想到上次偷入禁地被师父发现那件事便觉得有些心虚，于是有些不安的问道：“禁地不是禁止入内的么，我们能进去么？” 他头也不回的道：“我们又不进去，在瀑布之外喊一声便行。” 如若让三师兄知道我偷入禁地而没有叫上他的话，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当下决定，定然不能将此事告诉他！ 三师兄带着我入了集雪园，因着集雪园一向是设了强大的结界，除了我们几个师父的亲传弟子之外没人能够入得那结界，所以进了集雪园我们便不用再似方才那般躲躲藏藏小心翼翼了！ 看着园中熟悉的一景一物，忍着不住感慨啊感慨，就想要再多看几眼，省得一别之后再无机会回来。 三师兄抬手一挥，“愣着做什么，快走，我带你去禁地找师父。” “哦！”我应一声，再看了那大树下的石桌石凳一眼，转身跟着他往林子深处走去。 听着三师兄在前面提醒我该如何走之时，我真想告诉他其实我认得，但是始终未敢开口，于是他是什么我都应下了。 兜兜转转之后，终于是听到了瀑布的轰鸣声，又走了几步眼前便开阔起来了。忽的想起在瀑布之后的岩洞之内那个在玉床之上长眠的女子还有那个始终只闻声音不见踪影的老者，他们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里……难道竟是我们北极天宫的先祖么？真希望今日能够知道一些所谓的答案。 我们立在瀑布前，四散的水花飞溅到我们身上，一阵冰凉。三师兄对着瀑布扬声喊道：“师父，碧儿回来看你了！” 他的声音湮没在水声之中，也不知道师父听到了没有。一时间我们抬头往着那一面水幕，被水面折射的阳光晃了眼睛。 我扯扯三师兄的衣角，“或许师父未听到，我们再喊喊吧！” 我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黑影自水中飞身而来，淡淡的话语随之飘来，“你真当你师父老了么？” 我赶紧摇头，“哪有哪有，师父永远是最厉害的！” 师父他在我面前落地，长身而立，淡淡看着我的眼中却有些感慨之色。 我屈膝跪下，对着他拜了三拜，“师父，不肖徒儿碧落回来看您了！” 他语气淡淡的道：“起来吧。” 三师兄过来将我扶起身，我抬头看向师父，抿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对我的恩情该是这世上最大的一个……我没有爹娘，师父便如同我的父亲一般将我带大，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此番要同他诀别，那些话还真是说不出口……可是，不管如何，还是得说，不是么？ 我吸口气，刚想开口，却听师父道：“我知道你此番回来是为了什么。”他说着竟是对我笑了笑，“你觉得作为一个师父，在看到徒弟有难之时会如何做？” 我抬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师父？” 他看着我，道：“碧儿，你且记住，师父以及北极天宫上下所有人皆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有些尘封已久的往事是该重见天日了，那些新仇旧账也该好好地算一算了。有很多事情，我一直便想要告诉你们，我想现在到了时候了。” 我转头看向三师兄，他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看来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师父的神情，定然是一件万分重大的事情，而且已然尘封太久……难道师父同天帝也有仇？ 我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师父，我们北极天宫同九重天宫是否有着未解的仇怨？” 师父没有回答我，转身看着那流动不息的瀑布，缓缓道：“你们随我来，我带你们去揭开过往的一切。” 150.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七章 旧账更添了新仇 跟着师父飞身进了瀑布之后的岩洞，心中有些许的忐忑，吸口气定了定心神，抬步往里。 外面那道瀑布为结界，如今结界已除，自然是通行无阻。只是因着结界刚除，岩洞之内依旧弥漫着水汽。雾气迷蒙之下，那长长漆黑的通道隐匿其中，看不真切之下有些神秘莫测起来。 我同三师兄亦步亦趋的跟在师父的身后，其实前次已经进来过，自是知道一路下去也没有什么机关陷阱，但因着不知道里面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总是有些不安稳。走着走着便落到了最后。 三师兄转过头看我，低声问道：“怎的越走越慢了，害怕么？” 我抬眸看他一眼，逞强的摇头，“怎会，我这是在保护你！万一出现什么危险。” 走在最前的师父淡淡道一句：“这里没有危险，你们自是放心。” 三师兄一副“你听到了没”的表情看着我，我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无奈的快步走到了他的身旁。 前方出现了一个弯道，记得转过这个弯便要到那个女子长眠的石室了……不知道还在不在里面。抬头看着师父的背影，忍不住在想，那个女子同师父会是什么关系，会否是他的恋人呢？ 师父在石室之外停下脚步，转身对我们道：“石室之内便是你们想要知道的一切过往，他们辈分高远，记住莫要以下犯上！” 我同三师兄一同点头应道：“是，徒儿明白。” 师父转回去，抬手轻叩一下石门，那看着沉重的石门竟是轻易地便缓缓打开了。一股冰凉的气流扑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石门开了，师父脚下不停的走了进去，看那扇石门随时会自己关上的样子，我赶紧同三师兄一道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很冷！记忆中上一次到此，并未感到这般的寒冷……难道是当时因着太紧张与不安而将这一切忽略了么？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或许，在我来过这里之后有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们前脚刚进石室，那扇石门便在我们身后合上了，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石门关合的“隆隆”声刚落，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些不快：“我不是说过莫要再来打扰我们么，怎的就不能给我们一个清静之处？” 师父微微欠身，语气中带了一丝恭敬道：“老神主，你在这里躲了十万多年，你可还眷顾天下苍生？今日紫微前来不过是有一事想要说与你听。” “我进来之时便说过，从此六界苍生之事皆与我无关。你们走吧，十万年前我未能阻止那场浩劫，如今我身形已灭，又能为天下苍生做些什么？”苍老的声音带着些无奈与苍凉响在这石室之内，荡起空灵的回声。 他们的这段对话让我甚是迷惑。老神主？这六界之内只有天帝能被称为神主，难道这个说话的老者竟是老天帝？！相传老天帝在十万年前因着封印幽离力竭而神形俱散了，难道并不是如传闻的那般从此消失于六界，而是隐匿在了北极天宫的禁地之内么？可是，他既是天帝，又为何需要这般的躲躲藏藏……更多的疑惑袭来，真想拉着他们一一问清楚。目光落到玉床之上，依旧是那个看不清容颜的女子…… 师父依旧是不紧不慢的道：“如若你希望十万年前的那场浩劫再现，那紫微无话可说，我们这便离开这里。”说着便转身作势要离开。我想他不过是想用激将法吧，便抬步跟着他一同往门口走去。本以为走几步，便会被喊住，却不想一直走到了门口，身后依旧是寂静无声。我忍不住扯了扯师父的衣袖，低声问道：“我们便这样离开么？”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师父被我一扯，停下脚步，淡淡道：“碧儿，天帝无道，弃苍生于不顾，那我们便一同去踏平那九重天宫。” 师父要同我们一起逆天而战么？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能做的只是酸着鼻子点头，“好！”说罢，三人准备出去，却在这时被唤住了。 “等等，你们打算逆天而战？他做了什么，竟又一次惹下这弥天仇恨？” 师父驻足，“你知道他心中的那个结，此结不解，就算是再过十万年，依旧会死灰复燃！” 老神主叹息一声，随即一道白光闪现，竟是织出一个人形，广袖仙襟，白发银须。这便是老神主的模样么？我看着那个宝相庄严的老者，不知为何会觉得眼熟，不知不觉眼角一热，竟是落下泪来。 一旁的三师兄偷偷拍了拍我的背，压低声音道：“你哭什么？难道是因着见到老神主的样子而激动得流泪么？！” 我亦是有些莫名，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抬手擦干眼角的泪，转过去看着老神主没有说话。 师父对着老神主拜了拜，我同三师兄便屈膝而拜，“弟子楮墨、碧落，参见神主。” 他却淡然一笑，摆摆手道：“我如今再不是什么神主，你们不必多礼，起身吧。” 我同三师兄闻言，一同道：“是。”然后站起身，立在师父的身后。 老神主看了我们两眼，对师父道：“你今日带两个小娃娃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师父转头看我一眼，道：“我今日带他们来，是想要让他们知道那件事情，还有便是帮你将落月唤醒。” 老神主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师父淡淡一笑，“你未听错，我是可以帮你将她唤醒。” 老神主摇头，“不可能，当初我用尽全力都只能保住她长眠不死，又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将她唤醒？如若你可以，便不会在这十万年中只字不提了。” 师父挑眉，“不是我不想提，而是你不让我提。每每我提到落月之事你便再无声息。” 老神主一步到了师父的面前，沉声道：“这不是可以容你玩笑之事！” “我并未开玩笑。”师父说着转过头看我，“碧儿，你且过来。” 他们的谈话，与我有什么关系？现下叫我过去做什么？虽然心中万般疑问，但是师父的话不能不听，只得缓步的挪到了师父身旁。 师父转过头对老神主道：“你仔细瞧瞧她的模样，长得像谁？” 老神主眯起眼睛看着我，仔细的打量了片刻，忽的眼神一紧，冷声道：“你以为找一个长得同她有些像的女子便是她么？”他转身看着石床之上的女子，声音中有无法掩饰悲伤。 “我自然知道碧儿不是落月，不过她却能够帮你将落月唤醒。” 师父的话一落，我们三个皆是惊讶的看着他。我哪来的本事将连着老神主都没法救醒的人唤醒呢？师父，你可不能这样信口乱说啊！ 师父见我们神色惊讶，接着开口道：“碧落原为天池中的一株碧莲，你自是知道那株碧莲是为何而生。你可知道她怎的便修成了人形？”老神主望着他不说话，显然是等待他说下去，师父接着施施然道：“如今的天妃，也就是你儿子的妻不小心将一瓶琼浆玉液倒在了碧莲之上，而那个瓶子便是当初用来收落月魂魄的宝瓶！” 老神主有些踉跄的后退一步，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你是说，落月的魂魄在她的身上？” 师父点头，“原本只是支离破碎的魂魄碎片，但是前次她吞下了那颗集了你与落月修为的灵珠之后，我便发现落月的魂魄回来了。” 老神主叹息一声，“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想不到沉睡十万年之后她还能醒来……你们是否想在唤醒了她之后让我们去解决那十万年前的旧账？可是，他始终是我的孩子，难道你忍心看着我这样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同自己的儿子对决么？” 原来，真的是同十万年前那一战有关！看来，实事并不似神石之上记载的那般，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日，我定然要弄清楚这一切！ 师父淡淡道：“你还念着他是你的儿子，可是当年他可有当你们是他的父母？当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妖之后，他是如何的震怒？他最后背叛你们，认了你的原配天妃为母，不就是为了保住自己清白的身世能够顺利的坐上天帝的宝座么？六界在他手下，定然是生灵涂炭！” 老神主看向我，“你叫碧落？” 我点头，不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 “你为何要逆天而为？你能够修的身体不易，不该是要本本分分的做你的神仙么？” 我摇头，“不是我想要逆天，而是被逼无奈。天帝见不得神妖相恋，苦苦相逼之下，我同清寒无路可走。他还逼死了幽离，我们是不得已才走上这一条道路的。” 老神主听了我的话竟是一个不稳向后跌去，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玉床之上，他痛苦的低喃道：“幽离……他竟是亲手逼死了幽离么……” 为何他的表情这样痛苦？幽离同天族不是有着血海深仇么，他不是亲手封印了幽离么？可为何此番他听到幽离死了，会是这样的伤心……他们，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我转头看师父，想要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师父却是对我摇头。于是我们皆是沉默的看着痛苦的老神主，看着他靠在玉床边上老泪纵横…… 不知为何，看着他伤心的样子，我感觉自己原本心脏的地方狠狠地疼了一下。方才师父说过，玉床上女子的魂魄如今在我的体内，所以她也在伤心么？师父说落月是妖，难道当初老神主亦是神妖相恋么？ 这便是如今的天帝见不得神妖相恋的缘故么…… 因着，他便是神与妖的孩子…… 这，是他永远的耻辱…… 151.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八章 人面桃花相映红 我猜测着老神主同幽离的关系，却始终都猜不透，不知道一个魔族的尊主同神界之主会有什么样的瓜葛。转头看看师父，问了该也是不会回答我的。只能往着三师兄靠一靠，想要问问他的看法。谁知我刚挪到他的身旁，他便低声开口问我：“你可能听懂他们的话？” 我一脸茫然的看向他，却见他以同样茫然的目光望着我。果然他们这些上神之间的谈话不是我们这些晚辈能够理解的，我们不似他们经历得那样多……轻轻呼口气，准备接着听他们说话，却不想老神主却喊我过去。 我走到他面前，他抬手拍拍我的肩，甚是慈祥的看着我道：“你可能看清落月的模样？” 我转头看了一眼玉床上之人，她的面容依旧一片模糊，我摇了摇头。他一推我的肩，“走近些看。” 我不知所以，乖乖的听他的话走到了玉床边，低头去看，却不想背后有人猛地推我一把，我一个不稳便扑向了玉床。本以为会跌倒在女子身上，但是却如同一脚踩空，竟是整个人落进了一个空间之中，周围一片漆黑，我在其中飘了许久终于是踩上了地面。随即前方不远处便出现了一个光亮的出口。 我循着光走出了那个出口，外面是一片山明水秀！待我再回首之时，身后的洞口已然消失，从未出现过一般的毫无痕迹！我往后走几步，伸手去摸，什么都没有！我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些莫名其妙，方才还在禁地之内的岩洞中，怎的一眨眼便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难道，我这是在做梦？赶紧掐自己一把，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看来果真是在做梦！虽然说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会突然入了梦境，但是既然来了便定然有些东西可以看看。在他们叫醒我之前，那就到处走走吧！ 我沿着面前的小径一路往前，却总觉得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是在何时见过这样的景物。不知走了多久面前突然地便出现了一座山，高挺巍峨，虽然它出现的蹊跷，但是因着知道自己此番在梦中，便也不觉得有多奇怪了。 吸口气，开始往山上爬。因着山势陡峭，爬了未多久便觉双腿发软瘫坐在一旁的石块上再也无法动弹！我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突然想到自己可以驾云为何要这般吃力的爬呢！一边暗骂着自己笨一边爬上了云头，很快便到了山顶。 落下云头四处走了走，发现山上的除了树木之外别无他物，只是既然它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总是可能只是让我爬爬山出身汗这么简单吧？我不死心的又四处看了一遍，竟是被我碰上了一个徒步上山的女子，我赶紧上前同她搭话。 我笑嘻嘻的拦住她的去路，柔声问道：“这位姑娘请留步，敢问此山可有名？” 那女子一愣，抬眸看向我，那一双眼眸倒是有些熟悉，不过许是在梦中的缘故吧，我总显得有些迟钝，完全想不起在何处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她眨了眨眼道：“这不过是座普通的山，没有什么名气。” 这回轮到我愣了，片刻之后才意识到她是理解错我的话了，只得再问一遍，“我问的是，这座山可有名字？” 她笑着呼了口气，“是我会错意了，此山名唤苍梧山。” 苍梧山？！难怪感觉有些眼熟，我朝着四处望了望，可是似乎同我上次去看到了不太一样…… 女子笑着问我，“姑娘到此是来游山玩水的么？” 我苦笑着摇头，低喃道：“如今我哪有心思游山玩水，也不知道做这样一个梦有什么意义……” 她却秀眉一挑，“你是来此寻梦的？” 寻梦？我倒是未曾听过这样一个词！我想现在不过是个梦，早一些揭穿或许便能早一些醒来，便对她道：“我不是来寻梦的，而是我如今便是在梦境之中！不知姑娘在我的梦中做什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眯起眼睛看着我，“你说这是你的梦境？” 我点头，她却笑了，“我在这里已然生活了太久太久，今日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外人，这如何会是你的梦境呢？姑娘，你莫要逗我了。” 难道，这不是我的梦境，而是我入了别人的梦中？那，眼前的女子会不会便是他们口中的落月呢？我咬了下嘴唇，开口问她：“我叫碧落，碧落青天的碧落。此番能够相逢便是缘，不管是否是在梦境中，我们结个朋友吧。” 她一笑，点头，“我叫落月，便是你那碧落的落，天上那个月。” 果真是她！想起方才背后那突然地一推，难道竟是老神主将我送进了落月的梦境之中，要我在梦中将她唤醒么？ 既然如此，那便赶紧开始执行我的任务吧！ 我浅笑着拉住落月的手，“你方才说你在此生活了很久了，那很久到底是有多久？” 她想了许久，摇头，“我已然不记得时日了。刚开始到此，还一日日的计算着时日。但是，时间一久便开始糊涂了，到后来索性便不去管它了，过一日算一日吧。” “那你便是一个人生活么？还有其他的亲人么？” 她摇头，我以为她是说没有，却不想她说，她已然忘记自己到底是什么人，更不记得自己是否有亲人……日子过得越久，她记得的东西便越来越少，到如今她似乎只记得自己叫做落月，其余的记忆皆是被这一日日无聊的时日给冲走了。 我试探的看着她问道：“那你想要离开这里么？” 她想了想再次摇头，有些天真的看着我问：“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啊，为何要离开？其他的地方我没有一处认识的……” 难道这便是她沉睡了十万年不曾苏醒的原因么？不是不能够醒，而是她根本就不想醒，她沉静在自己的梦境之中，因着这里没有伤心痛苦，虽然一个人孤孤单单，却不需要在为任何人担心……而时日一长，她便忘了在另一个世界里还有一个痴心之人在苦苦守候…… 她拉着我的手往山下走去，“我带你回家。”我侧首看着她的脸，看到她唇角漾起的单纯的笑容，突然便开始犹豫起来。 我是否该将她唤醒呢，虽然现在她是孤零零的生活在自己的梦境之中，但是至少没有痛苦。如若我将她唤醒，她势必会想起过往那些痛苦的记忆。便看她宁愿孤独长眠亦不想醒来的那种心情便知道她曾经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我，真的要将她再次的拉回苦痛之间么？ 我正内心挣扎着，却忽听耳畔响起老神主的声音：“碧落，定要带她回来，只有这样你们才有赢的可能。” 我有些不解，为何落月醒了我们便会有赢过天帝的可能呢？我的沉默该是让老神主有些焦急，他催促道：“莫要再迟疑，你带她回来，我便将过往的一切告诉你。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仰头问天，“可是，难道你忍心看着她再次面对那些痛苦的记忆么？你可知道她为何这样久都未曾醒来么？不是她醒不过来，而是她不愿意醒来……在这里，她忘记了一切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虽然孤独却是无忧无虑的生活着……难道你对她的爱便是如此的自私么？为了满足自己再见她一面的愿望，竟是要将她再次拉回到痛苦之中么？”不知为何，说着说着我竟是落下了泪水。 一旁的落月似乎未听到我说的话，只是有些焦急的看着我，递上了一方洁白的帕子，“你怎的哭了，来，快把眼泪擦干，要多笑笑才漂亮啊！” 我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没有去擦泪，而是就这样看着她，吸吸鼻子道：“如若我告诉你有人在等你，你愿意跟我离开这里么？” 她惊讶的看着我，“有人在等我？是什么人，我认识么？” 我点头，“你认得的，那是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 她的眼睛倏地一亮，“是我的亲人么？我终于可以不再一个人生活了！” 我叹口气，我该如何告诉她离开这里之后将要面对的一切呢？而我又该不该告诉她呢？ 犹豫了许久，却突然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他们的过往，只是一味的以为他们的记忆都是痛苦的，但我却忘了还有快乐的回忆！就如同我与清寒之间一般，纵然是千般苦难，总还是有我们都不想忘却的那些美好……我又有什么权利来阻止他们再重逢？ 我吸口气，扯起一抹微笑道：“我听我说，如若你想要见到你的亲人，那便要跟着我离开这里。” 她抿了抿嘴唇，转头四处望了望，有些不舍的道：“那，我以后还能回到这里来么？” 我低声道：“或许吧，待你见到他你可以问问他是否愿意带你回来看看。” “好！”她欢快的点头，拉着我往山下跑，“我们先回家，收拾一下明日便离开这里！” 她住在山脚下的一座茅屋之内，屋外遍植桃木，此时花开如烟，远远望去似一片粉色的云雾。 她跑在前头，口中哼唱着轻快地歌谣，我缓步跟着她前行，看着她的背影却感到分外的落寞。 她站在一棵开的绚烂的桃树之下回眸看我，笑意盈盈之下，竟是黯淡了身后所有的光景。 那一番景色从此映入了我的脑海之间，而后每每看到桃花灿烂便会想到今日的落月。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152.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二十九章 莫道不消魂 最终，落月跟着我回来了。 一梦回首，待我睁眼之时，那个在玉床之上静卧了十万年的女子已然睁开了眼。 老神主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她抬手触碰着他花白的须发，眼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她颤抖着开口对他道：“苦了你了……” 老神主摇头，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只要你愿意醒来，这比任何事都重要！” 三师兄将我扶起来，我站起身之时却觉得腿脚发软，一时间竟未能站稳！三师兄一把揽住我的腰才没让我跌坐下去，他有些慌张的看着我，“碧儿，你怎么了？” 师父急步而来，一把拉过我的手腕，过了片刻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在你体内存在了数千年的另一个灵魂离去，让你的身子一时间无法适应罢了。休养几日便会好的。” 我听到三师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便扶着我道：“我带你回去休息吧。” 我却摇头，看着老神主道：“我不走，神主答应了要告诉我以前之事的。”此番我定然不能走，万一下次再找不到他，我该如何是好？趁着现在他还在眼前，赶紧让他兑现了承诺！ 他放开扶着落月的手，转过头看着我，缓缓道：“既然你这样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 三师兄不满的看着我，“你现下身子虚弱，便不能等身子养好了再听故事么？” 师父却是先于我开口了，“不碍事，既然老神主愿意亲口讲这个故事，那你们便听听吧。碧儿的身子坐着听个故事还是可以的。”说着他一挥衣袖，石室之内凭空多出了三把椅子。 老神主看了眼椅子，胡子抖了抖，道：“你们还可以沏壶茶慢慢喝着！” 师父在椅子上坐下，悠悠然道：“我正有这个想法。”说罢，身旁又多了一张矮几，上面是一壶热气氤氲的茶，还有几个白瓷的茶杯。 我同三师兄相视一眼，再看看老神主的表情，忍着笑走到师父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各自为自己倒了杯茶喝着。 老神主气呼呼的看着师父，“紫微啊，你倒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师父淡然一笑，“我曾说过帮你守护落月，如今她醒了，我对你的承诺便实现了。现下是你欠了我恩情，作为恩人难道你想要我对你三拜九叩么？” 依旧坐在玉床上的落月掩唇一笑，老神主有些无奈的摆摆手，“算我怕了你了！” 他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那过往之事。 那件事，该是要追溯到十万多年前，那时候老神主还是当时的神族之主。 他算是神史之上记载的第七位天帝，当时的天妃是他还是天族太子之时他的父君赐婚的，是一个上神的女儿，法力修为颇高，倒是门当户对，不过那位天妃性子冷傲，同老天帝成婚数千年竟是一无所出。 有一次老天帝出巡，却在人界同神界的交界之处遇上了一个女妖，本是想要降妖的他却不想竟是爱上了那女妖！女妖便是落月，一个单纯善良的小花妖。 老天帝将花妖落月带回了天宫，那时天规之中还未有不许神妖相恋这一条。不过妖在神界总是要低他们神仙好几等，落月在天宫的日子并不好过。好在天帝宠爱她，为她修建了一个“落华宫”，于是，她在天宫的那一千五百年便是在落华宫中度过了大半。 在落月到了天宫的第五百一十载，她诞下了一个男孩，那是老天帝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如今的天帝——莫离！ 因着当时的天妃一直未有所出，而天帝的帝位却只能由正天妃的孩子继承，那天妃竟是亲自开了口想要将落月的第一个儿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抚养。落月天真，觉得自己的孩子就该自己抚养，怎能过继给他人，便咬紧了牙硬了脖子不肯答应！ 可最终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妖，孤立无援的她如何同正天妃斗？最终，她的第一个孩子不再属于她…… 再后来，老天帝被邀去灵山之上与上神小聚，在他离开一月之后再回天宫，却只在落华宫看到了落月留下的一封书信。落月因着受不了天宫众神的冷嘲热讽而一气之下离开了天宫。老天帝发了疯一般的寻她，寻遍了六界的各个角落，却依旧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数十年后，他回到当初他们相遇的地方，却见到了落月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那便是他的第二个孩子——日后的魔尊幽离！ 落月不肯跟他回天宫，他竟索性跟着她在一座山脚下住下，而那座山便是苍梧山。他在山下他们的住处四周植满了桃树，只因着落月便是那桃花幻成的小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只是，他们这样的日子没能过太久，天族不能一日无主，很快，天上的神仙们便派了代表来请他回天。整整来了十回，他才不得不丢下自己的妻儿回了天。 那时候，他的长子莫离已然满了两千岁，将将历劫飞升成了上神！而莫离，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正天妃所出，是名正言顺的帝位继承者，直到有一次他无意间听到了两个私下里嚼舌头的小仙的话，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一刻，他竟是无比的痛恨起自己的那个身子，因着他身上流着一只妖的血液！他觉得自己是怪物，觉得天宫中所有的神仙看他的目光皆是带了一丝轻蔑！ 后来，他听说了自己还有一个同胞弟弟，便寻下了界。幽离性子刚烈，在莫离的一次次挑衅之下，出手将其打伤！于是，天妃下令捉拿这个胆敢伤了天界大太子的小贼！幽离同神龙族的太子交好，于是神龙族为了护住幽离母子，同天族大战，被封印在了神龙虚境之内！而那次大战之时，老天帝正在闭关修炼，待他百年之后出关，却正好遇上了那一场浩劫！ 莫离已然掌管了天界的所有大权，他派人将自己的生母捉了，以她来威胁幽离，幽离一怒之下，原本体内的神妖之血逆行竟是入了魔道，生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不明真相的老天帝被告知自己的小儿子逆天而行，反上九重天宫，如今竟是无人能挡！老天帝见到入了魔的幽离，看着他的红发与紫眸，看着他残忍的杀戮，忍着心痛对自己的小儿子挥出了手中的宝剑！ 他们大战三日，最终幽离不敌老天帝与白玘联手被封印在了灵山之上。之所以只是封印而没有处死，只是因着老天帝的不忍。 落月被莫离带到灵山脚下，亲眼看着自己的夫君与孩子相互伤害，扑身上前想要阻止，却被莫离一掌打在后心，三魂七魄尽损！！ 老天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莫离对他的母亲下毒手却来不及阻止！飞扑到落月身旁，只来得及接住她下落的身子。他想要结果了自己那个心狠手辣的儿子的性命，落月却用尽最后一口气求他放过他们的儿子…… 老天帝为救落月耗尽灵力修为，最终形离神散，却依旧未能将落月救醒，只能让她进入了无尽的长眠之中。我师父与老天帝一向交好，便帮着他将落月的身体藏在北极天宫的禁地之内，以千年寒玉床养着，直到今日。 那一战之后，老天帝消失于天地间，莫离理所当然的便坐上了天帝的宝座。他抹去了神石之上关于那一战的真相，亲手篡改了历史！他亦是抹去了自己身世中的污点，但是从此神妖相恋这个词便成了他心中的毒刺，每每被人提及，便如同解开了他旧日的伤疤一般，让他感到感受！于是，天条之中变多了一条，禁止天界出现跨种族的爱恋，否则一律严惩不贷！ 于是，便有了日后我与清寒的悲剧，原来，这一切竟是如此的复杂…… 老神主说罢，沉沉的叹了口气，一旁的落月早已哭成了泪人儿。她抽泣着问她的小儿子幽离现在可还好。我们却皆是只能沉默以对，我们怎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她幽离已然不在世上？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太过于痛苦…… 她泪眼盈盈的看着我们，“告诉我，幽离现在如何？” 我吸口气，努力地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道：“他有一个儿子，现在也挺大了，等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见他……们。” 她抬手擦干泪水，点了点头，“好，其实只要他们好好的就好了。”她转过头去看着老神主，“莫离……可还好？” 老神主闭了闭眼，语气有些沉重的道：“他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会有如他那般心狠手辣的孩子！” 落月摇头，“不要怪他，那时那还小，不懂事……” 我看着落月的脸，觉得她如此说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呢？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母亲，无法真正的责怪自己的孩子，即便是被孩子深深地伤害了，在她的心中，孩子却总是无过的……只是不知待她知道她的小儿子已然被大儿子逼死了，还能这般自欺欺人么？或许永远都不该让她知晓这件事，否则她如何承受得起？ 153.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上 之后，三师兄带着我离开了禁地，而师父他们还留在禁地之中迟迟不曾出来。 我同三师兄在原本瀑布前的那块空地之上站了许久，相互望望，不知道是该继续等在这里还是先行离开。方才出来之前师父只是让我们先走，并未清楚地说明让我们在何处等他。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刚想张口，目光扫过岩洞口，看到了师父熟悉的身影缓步而来，身旁跟着的是落月。我眯起眼睛仔细望去，却始终未看到老神主的身影，难道他依旧不愿离开这里么？ 师父同落月飞身落在我们面前，他淡淡道一句：“去北辰宫。”说罢便快步的往前走去，我同三师兄相视一眼，抬步跟上。 走了几步，未听到身后落月的动静，转身，却发现她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再次出现的那片瀑布，满眼的不舍。 我犹豫片刻，最终抬步走到了她的身旁，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低声问道：“老神主还在里面么？” 她缓缓地点头，眸色深深地看着前方。我叹口气，“其实，你可以留在此处同他一起的，当初我带你回来便是与他团聚的，并不曾想过要将你们分开……”此刻我的心中满是愧疚，如若此番分开，落月再出个什么事，我真真是要内疚一辈子的！ 她转过头看我，却是坚决的摇头，“他形散神离，没法离开这里，但我必须要跟你们一同去，莫离是我们的孩子，当初未能将他管教好，出了这样大的事，皆是我们做父母的错，此番我跟了你们去，或许还能出些力，否则，我们便是愧对了天地了……” 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前方传来三师兄的喊声，落月再看一眼那瀑布，转身迈开了步子。我看着她的背影，闭了闭眼睛，抬步跟了上去。 我们出得集雪园，大摇大摆的走在宫中的小径之上，我有些不解的轻扯了一下身前三师兄的衣角，他放慢步子退到我的身旁，侧头看我，“怎么了？” 我四下看了看，低声道：“你不是说宫里可能有九重天宫的奸细么，怎的现在可以这样招摇过市？” 他双眉一挑，“那是之前，如今我们的法阵摆起来了，自然就不用怕他们！我们在禁地的这段时间，宫中所有不属于我们北极天宫的弟子已然尽数的被清除出去了。” 我眨眨眼，忍不住仰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于是后脑被三师兄无情的拍了一下，“傻丫头，你以为我是在天上安了张网啊！” 我摸着脑袋，干笑两声，果真是有些呆傻了，怎会作出这样可笑的举动？顿觉万分的尴尬，赶紧丢下依旧在一旁嘲笑我的三师兄，加快步子追上了已然快要转入下一个园子的师父与落月。 入了北辰宫之后，师父带我们到了一个之前从未到过的密室之内，密室所处的房间便是那间收藏神兵利器的房间，走过那一排排闪着淡淡光芒的神兵，忍不住便想起了那一日师父将白虹交给清寒时的情景，然后意识到自己擅自离开魔宫，他们如若找不见我定然会万分着急，看来得赶紧回去才好！ 我们进了密室之后，师父挥手关上了密室的门，看了我一眼之后道：“碧儿，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魔族在练兵，神龙族已然从神龙虚境之中出来，届时该是会同魔族联手对抗九重天宫吧。” 师父他缓缓地在密室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淡淡看着我道：“你们可有胜算？” 我有些苦涩的摇头。 他漆黑的眸子中看不清情绪，只是那样淡淡的看着我，却让我觉得很是安心，似乎只要他依旧在，便什么都不用怕……自小到大，我便是如此的依赖他，没有师父将我带回北极天宫，我真不知道此刻我会如何，或许都不在这世上了，如何还能这样为了要活下去而拼死一战呢？ 师父平淡的声音回响在密室中，带着些许清冷的气息，“你还记得上一次你回来之时我同你说的话么？” 我低下头，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记得，师父告诫徒儿，如若不想万劫不复，千万莫要逆天而为……” 他唇角浮起一丝弧度，开口，语气却依旧清冷，“那你可有听为师的话？” 我抬头看着他，“师父，并不是碧儿好战。这样的逆天之战并不是儿戏，我并不想走到这一步，若不是天帝他欺人太甚，逼……”一个“死”字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差点脱口而出，赶紧改口，“逼迫幽离，我们如何会作出这样的决定……”说着我屈膝跪下，“师父，今日碧儿回来便是想要同北极天宫断绝关系，这样我所做的一切便同你们再无关系……待我离开之后，师父你就昭告六界将我逐出师门一事吧。” 我话未说完，三师兄便一下子跪在我的身旁，“师父，我们不能这样丢下碧落不管啊！” 我转头看向他，心中又是感激又是觉得伤心，有些哽咽着开口：“三师兄，我不能连累你们……我们北极天宫上下这么多弟子，我不想他们因着我而卷入这一场战争之中……” 他有些生气的大声道：“碧落！你不知道我们会为你担心么？” “我……” 我刚开口，师父便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他站起来，低头看着我们，“碧落说得对，她不能连累了我们北极天宫上下。” 我不曾想过师父会这样说，虽然这便是我来此的初衷，可是亲耳听到师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还是有些伤心，却努力地扯起一抹笑意，俯身一拜，“谢谢师父这么多年来的教导与养育，如若此战碧儿得幸能够活下来，定然再次回来拜见师父！” 一旁的三师兄抢声道：“师父！” 却听师父淡淡的继续道：“楮墨，为师的话还未说完，你何时能够改一改这急性子的毛病？” “啊？”三师兄一愣，随即赶紧低头，“请师父恕罪。” 师父广袖一动，转身，“你们且起来吧，让人家看到了以为我是个喜欢罚跪的师父呢！” 这时，听到一直站在一旁的落月发出一声轻笑，我同三师兄相视一眼，缓缓地自地上站起来。 落月走到我们面前，看了看我师父又看看我们，道：“你们师父的意思是，他会帮你们，但是不能以北极天宫的名义，怎样说，北极天宫同九重天宫也算是自古以来的交情，不可因此而毁了。” 她的话让我有些糊涂了，不想毁了两宫的交情，那怎样帮我们呢？我不解的看向师父，他对此不置可否，却是对我伸出了手，摊开的手心静静地躺着一块朱红色的令牌，“这个拿去。” 154.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一章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下 师父摊开的掌心静静地躺着一块令牌，我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那一块鬼脸的令牌，那鬼气森然的模样让我有些讶然，师父怎会有这样的东西？ 我抬手想去接，却始终没有勇气出触碰它，师父握起令牌晃了晃，“怎么，不敢要？” 我抬头看他，皱着眉道：“师父，这是什么令牌，怎么这样可怖？” 他将令牌往我面前一丢，我只得手忙脚乱的接住，却是捧在手心有些不知所措。 只听师父道：“这是阴兵令，有此令牌可以调动十万阴兵。” 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身旁的三师兄帮我将问题问出了口：“师父，你怎会有这样的东西？一听这名儿就觉得与我们北极天宫的身份不符。” 我赶紧点头附和，“就是，这东西一看就阴测测的……”手中的令牌散发着丝丝入骨的阴寒，让我忍不住的抖了抖。 师父看了我手中的令牌一眼，缓缓道：“这本就不是我们北极天宫之物，他是幽冥王的令牌。” “幽冥王！”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师父，您同幽冥王还有交情？” “不过是当年救他一命，他为了不欠我人情，便给了我这枚令牌，凭此令牌可以调动他的十万阴兵！” 看来得学学师父没事便救个人什么的，好人总会有好报的！我忍不住的又仔细瞧了瞧那阴兵令，自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将它裹住了，才小心的揣进了怀中。 收好令牌之后，我便开口同师父道别：“师父，我出来已久，该要回去了，否则他们会担心。” 他点头，对落月道：“你便随碧儿一同去吧。” 落月缓缓地点头，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出说口。 师父看着她道：“他想要再次凝成人形，并不是那般容易之事，就怕他太过心急，不过你放心吧，我会看着他的。” 落月叹息一声，缓缓地点了点头，“那便有劳你了。” 我对着师父再次拜了拜，然后转身决绝的离开。其实心中有万般的不舍，这一别或许是再不相见，可是这条路却是回不了头的…… 同落月一道在后山门躲开把守的天兵离开了北极天宫，将将爬上云头想要往神魔之井而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唤我，回头一看，竟是大师兄！ 我稍稍缓了速度，等他的云头赶上来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道：“大师兄，有事么？” 他表情凝重的看着我，张口：“丫头，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这样便想走了么？” 我看着他的神情，便觉得有些伤心，咬着唇角道：“不是不想你们，只是怕连累了你们……” 他伸手拍拍我的肩，“若不是师父让我将凤尾交给你，我想我们今日便是要错过了吧……或许，连着一句道别都来不及说，便再也见不到了……” 一旁的落月皱皱眉，“这位小哥，你这般说话可就不对了，总得盼我们点好吧。” 大师兄一愣，赶忙道：“碧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笑着摇头，“师兄你说得对，是碧儿未想周全，该要跟你们道别的……虽说不道再见不算离别，可就怕届时在来不及说那一句再见……”我仰头看着他，郑重的道：“师兄，珍重！帮我好好侍奉师父，碧儿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说着，眼泪便下来了。 他伸出手抹去我眼角的泪珠，一把将我抱进怀中，轻拍着我的背，柔声道：“碧儿不哭，你永远都是我们最可爱的小师妹！我们永远站在你这一边。” 我自他怀中出来，抬手擦干泪水，吸吸鼻子，点头，“嗯，我碧落活一世，能够有你们这些师兄爱护着，真的很知足了。此番，便不道再见了！” 他伸手将凤尾放到我的手上，“我们不能陪着你，便让它陪你一同走下去吧。只要琴音犹在，我们便与你同在！” 说罢，他渐渐隐去，看着没入空气之中的大师兄，我抱紧了怀中的古琴，咬着牙不让眼泪再次决堤。落月伸过手抱住我，柔声道：“孩子，我们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我坚定地点头，是的，我们要坚强！面对再大的苦痛，只要知道我们爱的那些人支持着我们，那便够了，便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我吸一吸鼻子，呼口气道：“我们走吧，他们定然都在担心我了！” 我们穿过神魔之井，顺利的返回了魔界，入了魔界的入口，却发现魔界之内热闹异常。落月四下望了望，有些惊讶的看着我道：“这里真是魔界么，怎的同记忆中的人界集市一般？” 我同样讶然的看着四周，皆是些不认识的面孔，看他们的模样该不是人类，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我一把拉住自身旁跑过去的一个长了条尾巴的“人”的手臂，他有些不耐的转过头来看我，声音恶狠狠地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我被他这盛大的怒气震了震，一时间竟是忘了要说什么，直到他用力的甩开我的手臂才回过神来，赶紧问道：“魔界出什么事了，怎的这样……热闹？” 他停下脚步睨我一眼，冷冷道：“你不知发生了何事那你到此为何？” 被他的眼神再次震慑，我皱了皱眉，答道：“我回家啊，只是我才离开不过一日，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些怀疑的道：“你说你回家？你是魔族的？” 我摇头，他挑起浓黑的眉，“不是魔族你回什么家？” 我撇撇嘴，“这个倒是没有必要同你讲了，既然你不说，那我还是去问别人吧。”说着拉了落月往前走。 他却跟了上来，走在我身旁，转头看我一眼，边走边道：“我们到此是想要跟着魔尊一同与天族干一架的！” 他的话出乎我的意料，我脚下一滞，停下来不解的看着他，“你们是什么来头，同天族又有什么过节？你可知道这逆天之战九死一生啊！” 他粗犷的脸上露出一抹张扬的笑容，“我们没什么来头，不过皆是那些在天族眼中如同蝼蚁的生灵，在屠戮战争中苟延的活下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日！” 我看着周围络绎不绝往魔宫方向而去的各类生灵，心中不知道是个怎样的心情！这天帝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竟是惹得如此的天怒人怨？！天族万世英明皆是毁在了他的手中了…… 想象着我们不断壮大的队伍，叹一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再看一眼身旁那个长着尾巴的大哥，对他道：“你是要去魔宫么？我刚好要回去，跟我一起走吧。” 这回倒是轮到他讶异了，“你说你是魔宫之人？” “怎么，不像么？” 他耸耸肩，“确实不像，你怎样看都是个人类。” 我哈哈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我是叛逃下界的神仙！”看着他再次呆愣的样子，我同落月一起笑了起来。 155.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二章 神魔本同根 魔宫宫门外真是门庭若市，守在门口主事的几个魔族之人见到我，赶紧为我们开出一条道来，走到我们面前，恭敬地对我躬身，“碧落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尊主派人寻了你半日了！” 我对他们笑一笑，“我知道了，我这便回去。对了，”我转头看一眼身旁的那位大哥，道：“好生安顿这位大哥，他会是个好帮手！”他们点头应下，我告别那为大哥，带着落月进了魔宫。 才将将踏入魔宫几步，清寒便出现在了面前，面色有些不愉的看着我，沉声道：“落儿，你去何处了？” 看着他的神情，游戏心虚的吸口气，缓缓道：“我……我回北极天宫了……” 他一皱眉，眯起眼睛看着我，“看来沉音猜得果然没错，只是你就不怕被天族的碰上么？” 我上前两步吗，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晃一晃，讨好道：“我知错了，以后无论去哪一定知会你一声，这样总行了吧？”然后，我脸色一凝，故作生气道：“但是，你身子还未好怎的可以到处乱跑？” 他撇撇嘴道：“云雀带着哭腔跑来告诉我你不见了，你说我如何还能躺在床上休息？” 我抬手抓抓头发，觉得这次确实是鲁莽了，让他们这样担心委实是有些过意不去…… 清寒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望向我身后的落月，低声问我：“她是何人？” 我轻“啊”了一声，才想起要介绍一下，便道：“这位是落月，亦是妖族，她是姬慕夜的……”按辈分是该叫祖母的，可是看着她同我差不多大的年岁，这祖母二字倒真是有些说不出口…… 清寒追问一句：“她是姬慕夜的谁？” “她，是幽离的母亲……”说罢突然想起清寒失了忆该是不记得幽离了，最终还是得讲话讲明白了，“也就是姬慕夜的祖母。” 我看到清寒看着落月的眼神变了变，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来看我，我对他点头。他张了张口，似乎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叫了声“前辈”。 落月抬袖掩唇轻笑着道：“我沉睡了十万年，不过看起来年轻一些罢了……其实还真的是个老婆婆了。对了，落儿，赶紧带我去看阿幽吧。” 我的心猛地一沉，始终未想好该怎样告诉她这个事实，我知道定然瞒不住，却怎样也不想看着她伤心…… 正在我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之时，姬慕夜的声音响起在不远处，我闻声转头，看到他正朝着我们缓步而来，在看到落月之时，目光稍稍顿了顿，却未有什么变化。 他走至我面前，缓缓道：“遍寻不到你，你去何处了？” 我抱歉的一笑，“我去看师父了，还给你带回来一个亲人。”说着看向落月，姬慕夜眯起眼睛看向她，低声重复道：“亲人……”我明白他的心情，在以为从此孑然一身之后突然出现一个亲人，总会带着那么一些惊喜以及不敢相信！ 落月缓步的朝着我们走来，待走至面前之时，已然泪眼婆娑了。她抬手想要去触碰姬慕夜的脸，可是他却转头躲开了，皱着眉看我，用眼神询问眼前的女子到底是谁。 我清清嗓子道：“夜，其实……其实她是你的……祖母。” 我看到姬慕夜的嘴角抖了抖，看着落月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有一个看着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母亲已然是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了，如今见到一个看着比自己还要年少的女子，然后别人告诉他这是他的祖母，任谁都没法接受吧……反正如若换了我，或许还会掐自己一把看看是否是在梦中！ 落月收回手，擦干眼泪，笑着道：“孩子，你爹娘可还好？他们如今在何处，带我去见见他们。” 姬慕夜的身子猛地一怔，黑眸瞬间便被一抹凄凉所笼罩，他后退两步，缓缓道：“他们不在了，如若您真的想见他们，我带你去他们的坟前看一眼吧……” 落月踉跄的后退一步，一个不稳往后跌去，我扑上前去想要接住她，姬慕夜快我一步将她一把抱住，确定她站稳之后才松开手，“如若你真是我祖母，那便一同为他们报仇吧，杀了天帝为他们报仇吧。” 我的心咯噔跳了一下，真相这样快便摆到了落月的面前，小儿子的死刚将她打的体无完肤，竟然还要给她一个亲兄弟互相残杀的打击么…… 我看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赶紧过去扶住她，她一把抓住我的是，颤抖的问道：“他……他口中的天帝可是……可是……”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她说不出口，我轻拍她的手背，艰难的点了点头。事到如今是瞒不住了，希望她能撑住啊！ 猛然间感觉身上一重，落月整个的瘫倒在我的怀中，脸上泪痕肆虐。 我只能这样抱着她支撑着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或许，她长眠于自己的梦境之中才是最好的选择吧……我开始后悔当初将她唤醒的这个决定了。 落月靠在我怀中哭了许久，终于是累了，沉沉的睡了过去。 姬慕夜将她抱回了房中，我帮落月掖好被角，转身看向站在床边的两个大男人，将他们拉出了房间。 关上房门，他们皆是一同看着我，眼中接写着“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字样！ 我叹口气，摸摸早就饿了的肚子，有些幽怨的道：“你们可否让我吃些东西再跟你们汇报？” 我的房间，我边吃着东西，边观察着坐在桌边欣赏我吃饭的三个男子，为何突然变成三个了呢？原因是回房的时候遇上了沉音，于是他也跟着一道来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饭菜，搁下碗筷，咂了咂嘴，然后开口道：“我今日回北极天宫，听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 我看向沉音，有些犹豫的道：“沉音，此事与你的父君有关，你……想知道么？” 他缓缓地抬眸看向我，眸光淡淡，沉默片刻，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那好，接下来我所讲的故事皆是真实，如若你们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已然有勤快的下人将桌上的碗筷撤走，而热气氤氲的茶也已经摆到了我们面前。我接过清寒递来的茶，放在桌上，开始讲那个故事。 我缓缓的讲着，淡淡的看着三人的表情，于是我仿佛看到了当时我在听故事之时的表情变化。 “事情便是这样，落月确实是夜得祖母。而且，如若按着血缘来讲，你们两个，”我看着相邻而坐的姬慕夜与沉音，缓缓道：“是堂兄弟。” 多么可笑啊，十万年来势不两立的神魔两族原来竟是一家的……可是，没有人笑得出来。 他们两个相识一眼，眼中尽是苦涩。 沉音开口，声音有些凄然，“原来，他一直瞒着我的真相竟是这个么……” “谁？”我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他抬眸看我，“幽明园中的云老。” 云老……我大概听过他的故事，同样是一个神妖相恋的故事，亦同样是一个悲剧。有时候会觉得有些痛恨当年的老神主与落月，如若不是他们，或许便不会有之后的这些悲怆的故事了吧……可是，如若没了他们，接下来的一切便都不会有吧，我也不会因着落月的魂魄而得了仙体，更不用说是之后的一切了……果真是因果循环，改不得啊改不得！难怪司命最讨厌有谁去他那里要求改命格了，这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委实是不好做！ 对于云老的真实身份我一直是有些好奇，虽然自他与我讲的故事中听过一些，但不过寥寥，而听沉音的话，他该是知道这一切才会被永远禁闭于幽明园中吧。 我问沉音可知道云老的身份，他却也只是摇摇头。 我们三人沉默的坐于桌前，喝着已然凉透的茶水，却听屋外有人叫道：“碧落姑娘，方才随你回来的姑娘吵着要见你！” 落月醒了？！我赶紧站起身，推门跑出去，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如今她大受打击，得时时看着她，万不能让她做了傻事！ 156.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三章 春风吹又生（上） 我推开门朝着落月的房间而去，却只看到她飞掠而过的身影！ “落月前辈！”我追上去，对着她的背影大声的喊，可她却恍若未闻，继续往前跑去，转个弯便自我的视线中消失。待我跑至转弯处，哪还有她的身影！ 我有些微喘的停下脚步，不理解她的行为，方才分明有人说她要见我，怎的还未见到便自己跑出去了！ 身后传来清寒的声音：“落儿，发生何事了？” 我转过身，看到清寒、姬慕夜及沉音三人一同朝着我快步而来，我转头又看一眼落月消失的方向，回过头迎向他们，“落月或许离开魔界去九重天了！” 他们三个皆是皱眉看向我，最先开口的是姬慕夜，他有些焦急的道：“她独自去九重天宫……你不是说天帝并不认她这个母亲么？” 我叹息一声，“可是，在她的心中，始终还是有这么一个儿子的，虽然……”接下来的话我说不出口……虽然，那是一个逼死了自己亲兄弟的儿子…… 姬慕夜摇头，“不行，她独自去九重天宫，面对一众神仙定然吃亏，我得去将她带回来，怎样说她都是我的祖母！”虽说到祖母这一句之时他有些不自然，但终究是带着一分恭敬以及满满的担忧。 他说罢我坚决的摇头，“定然是得将她带回来，但是你不能去！你得留守在此，如若你被天族所擒，那接下来的战斗怎么办！”看他张口欲言，我拍了拍他的手继续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他眼睛一瞪，“你说你要去九重天宫将她带回来？” 我苦笑一声，“如今你觉得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么？但是清寒与沉音皆是受了伤，自然只剩下我一个了！不过你放心对于那里我还是挺熟悉的！”其实这话不过是安慰他，我离开九重天宫已然快要三千年，便是当初在那里也没有出过天池的范围，只是，我不去还有谁能去？我将落月唤醒将她带离北极天宫，如今决不能让她出事，否则如何对老神主交代…… 我的话刚说完，清寒同沉音竟是同时开口反对：“不可！” 我转头看他们，见他们相识一眼，继而别开各自的目光看向我，沉音顿了顿开口道：“我陪你一同去，至少他们不敢对我怎样。” 清寒亦是道：“我也去，身上的不过是小伤罢了，已经不碍事，如今我们已然是处于下风，如若你再出什么事那决然是胜不了了！” 看着他们坚决的目光我知道无论我怎样反对，他们还是会跟着我一同去的，便也就省去了那些话，点了点头。 我们转身要走之时，姬慕夜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臂，将一块玉佩放入我的手心，缓缓道：“要小心！这是护身符，你拿着，待你回来再还给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了，千万要回来还给我！” 攥紧手心的玉佩，我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放心吧，我定然会将它还给你的！”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信心，可是给他一丝希望总比现在就让他绝望好！ 别过姬慕夜，我们三个便自魔宫的侧门走了出去，远远望去，正门处依旧是门庭若市！扯起嘴角笑一笑，希望他们日后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毕竟这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率的战争…… 除了魔界，我同清寒幻作黑袍银甲的天兵一左一右的跟在沉音身后，穿过神魔之井往着第七重天通往第八重天的入口走去。 这九重天高位于天的最顶端，每次上去皆是要一层一层的往上，真是不如我们北极天宫那般只设一个山门来得方便！ 因着每一层皆有天兵把守，我们今日侥幸在神魔之井外没有碰到天兵，但是并不代表一路上皆畅通无阻！远远地便看到两列八个天兵手持长枪立在入口处，我同清寒稍稍低了头，怕被他们瞧出什么端倪来。沉音走在前面，一派淡然的模样倒是让我放心了不少。 很快他们便发现了我们，一看是沉音，皆是下跪行礼：“参见二太子殿下！” 沉音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轻拂衣袖道：“免。”说罢，他便抬步往前走，却被几把长枪挡住了去路，沉音神色一凝，冷声道：“大胆，竟敢阻本太子的道！” 为首的天兵不卑不亢的看着他道：“天帝有令，没有手谕一概不得上到第八重天！” “手谕？”沉音声音陡然又冷了几分，“我回宫也得有手谕？” “是！请太子殿下出示手谕！” 沉音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觉得本太子是假冒的不成？” 他此话一道出，后面的几个天兵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声音不大，我只听了个大概，似乎是说沉音被魔族所掳，此番出现的这个还真是真假难辨！ 我无语的笑了一声，沉音的真假但凭他们怎样检查都用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怕他们怀疑到我与清寒身上！按说沉音被魔族所掳，回来之时怎可能跟了两个天兵？其实，我们的身份更可疑呢！不过这几个天兵不愧是于连手下的兵，同他一样没脑子！ 正想着怎样证明一下才能不用动粗就能通过这里，却忽听不远处有人朝着这里喊：“是二太子回来了么！太好了，我的两个小仙童倒还真帮上了你的忙！”话落，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已然飘到了我们身旁！ 药君手中提了个紫金葫芦，眉开眼笑的看着我们，上下打量了我同清寒一番，皱了皱眉道：“你们真是两个糊涂蛋，我说了要隐瞒身份你们便幻作天兵的模样！”说着抬手在我与清寒的脑门上各敲了一下，“你们这样不还是打着天族的旗号么！让你们去支援二太子的，幸好现在二太子安然回来了，否则你定要扒了你们两个的皮！” 被他说得一愣一愣，我同清寒摸着有些泛疼的额头，相视一眼，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倒是沉音反应过来，看着药君道：“你就莫要骂他们了，这次若不是他们俩我现在还在魔宫的地牢呢！” 药君赶紧低头，“是是是，二太子可有受伤，还是先到我府上一趟让我为你诊治一下吧！” 药君府位于第五重天，我们此番是要去九重天上，跟了他去便是南辕北辙了，我抬头朝药君望去，见他对我使了个眼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们讲，我不动声色的扯了扯沉音的衣袖，沉音沉默片刻，缓缓道：“也罢，先去瞧一瞧，省的母妃又担心！”说罢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我同清寒赶紧跟上，药君却对着我们一挥衣袖，我们瞬间变了模样，竟是成了那两个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炼药童子的模样，他摸着下巴，用甚是满意的目光看了我们两眼，自言自语道：“还是这个样子看着习惯！” 我十分汗颜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清寒，见他正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他这般模样倒是颇有些喜感，想笑却也不能笑出声，便忍着笑跟着他们往前去，只留下一干天兵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157.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四章 春风吹又生 下 我们跟着药君到了他的府上，推开门，一直跟着他的两个炼药小童子迎了上来，一个手执蒲扇，一个怀抱一个玉瓶，而在我们踏入药君府大门之后，我与清寒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那药君跟在沉音身后，转过头看我们一眼，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感到甚是不解！他此番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带我们到此又是为何？以他那事事不关己的性子该是不会愿意来趟我们这潭浑水才对！ 我悄悄扯了扯清寒的衣袖，密语对他道：“我们小心些，也不知道这药君搞什么名堂！” 他看我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执扇的小童奔到药君面前，气喘吁吁的道：“神君神君，你可算是回来了！” 药君斥他一句，“这样慌慌张张的作甚，见了二太子殿下怎的不知道礼数了？” 那两个小童子仿若这才发现沉音的存在，“噗通、噗通”两声跪倒在地，有些惧色的磕头道：“小仙不知礼数，请二太子殿下责罚。” 沉音立在他们面前，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童子，淡淡道：“起来吧。”然后转过身去看药君，“你叫我们来此不会是真的要为我疗伤吧？” 药君淡淡笑着道：“那是我作为药君的职责，不过今日确然不是为了帮你疗伤！” “哦？”沉音淡淡的目光扫过去，药君顿时缩了缩，我看他似乎是咽了口口水才敢接着开口，“其实是天妃让我带你们来此的。” 沉音双眉一皱，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母妃？” 药君点头，以一副“我说的绝对是实话”的表情道：“我这便引你们去见天妃。”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难道天妃知道我们回来，竟然是在此等候我们的么，连着帮我们解围的药君都事先安排好了，倒是从来不知那个一向温柔与世无争的天妃竟也会管我们的事……目光扫过沉音，看来是爱子情深啊！ 药君引着沉音往前，我开始犹豫，人家母子团聚说心里话我这个外人跟去作甚？于是便站在门口驻足不前！ 走了几步，药君忽的回过头来对我与清寒道：“你们也一起来，天妃说要见你们。” 这倒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天妃竟是连着我们的存在都知道，看来不仅仅是关心儿子这么简单……她如此神秘的要见我们，是有什么打算么？是想助我们还是想害我们……我站在原地竟是不敢上前。 清寒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耳畔低声道：“我们且去看看，有沉音在该是不会有什么事！或许还能知道落月前辈的消息。” 我转过头看他一眼，吸口气点了点头，便同他一起跟了上去。 药君的府第我也算是来过几回，不过也只是到过他的炼药庐，此番走在他府中的后花园，竟被那成片成片的药君平日里炼药所用的各种仙草给迷了双眼！ 穿过草香氤氲的药园，便到了一座小楼之前，楼前驻足，仰头透过薄纱，看到两个纤瘦的身影晃动。 药君止步，对我们做了个请的手势，“天妃在阁上，小仙不便上去。” 沉音望了一眼阁楼，对药君点了点头道：“你且退下吧。” 药君退下之后，沉音看着我道：“不知母妃见你们是为何，但还是小心些为好。” 我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我们三个踏入了暖阁。 踩着有着吱吱作响的木楼梯，我们一步步向上，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只觉得不是担忧亦不是恐惧，只是有些发慌…… 走完最后一级楼梯，抬头便看到站在迎风飘舞的薄纱之后的两个窈窕的身影。她们同时转过头来看我们，脸上竟是都带了泪…… 走在我们之前的沉音脚下顿了顿，垂首道：“儿臣参见母妃。”我与清寒也跟着垂首行礼。 天妃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朝着我们走来，缓缓道：“你们来了，没事便好。” 我忍不住抬头去看她，记忆中的天妃已然有些模糊。如若仔细来讲，天妃该是如同我母亲般的存在，如若不是她，这世上该是只有一株碧莲而非一个我！ 她的目光扫过我与清寒身上，淡淡的移开，对着沉音道：“音儿，你此番回来有何打算？” 沉音沉默，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母妃，如若你知道父君做了许多的错事，你还会站在他的身旁么？” 天妃沉静的面容出现了波澜，却掩饰的很好，很快的她唇角扬起一丝弧度，柔声开口道：“音儿，我不知你为何会说这些，但是他始终是你的父君，难道你亦想悲伤那样一个忤逆的骂名么？” 我猛地看向她，自她的话中听来，她该是知道一切的。看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落月，这真是个复杂的故事，牵扯了太多……只是，我如沉音一样想要知道天妃的立场！如若她是站在天帝那一边的，那我们此番到来无疑是羊入了虎口！ 沉音摇头，“我不想忤逆不孝，可是亦不想看着他再错下去！母妃，我想你定然知道十万年前的那段往事……” 一直未曾开口的落月往着我们这里走了两步，伸手轻轻拍了拍天妃的肩膀，缓缓道：“孩子，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如今既然都已然这样了，我想当年你对着我许下的那个承诺也该到头了。” 天妃转过身，竟是直直的跪在了落月面前，垂着首道：“当初我答应了你帮你照顾他，可是最终他却做出了那样的事，我没能够阻止他，这一切皆是我的错！” 落月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她，柔声道：“不是你的错，莫要往心里去。如今你可以解脱了，你不必再留在他的身旁了，我知道你曾经爱他，可是，也该是到了不爱的时候了！” 看着泪如雨下的天妃，听着她们的对话，我似乎明白她们在讲些什么，但又似乎没明白。忍不住的便伸手握住了清寒的手，他转头看我一眼，伸出另一只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告诉我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担心。 158.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五章 心微动奈何情已远 落月与天妃的对话我们皆是不解，却又不敢相问，倒是落月通情达理，她将天妃扶起来之后，主动问我们可想知道一些往事。 对此我自然是乐意的，不过也没敢立时表态，直到沉音点了头，我才附和着表示同意。莫要取笑我的虚伪，这毕竟是他们的家务事，我有什么资格去听呢？只能惟沉音马首是瞻了！ 落月看了看天妃，天妃已然擦干了面上的泪痕，吸了口气，便淡淡开口了：“对于那一段往事，我想你们定然未曾听过，因着它已然被从神石之上剜去。” 她从老神主同落月的相识开始讲起，那一段的故事之前老神主已然讲过，但是其中却有一段老神主也不知道的事！ 那件事发生在落月离开九重天之前，那时的天妃还只是一个小丫头，名唤云曦。有一日因着贪玩差点跌下诛仙台，幸好被路过的落月相救才未被诛仙台下的戾气所伤。后来她们便成了往年之交，直到落月忍受不了九重天上的生活准备趁着老神主不在之时离去。那时，虽然莫离不知道他的生母是落月，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最放心不下的自然还是自己的孩子。面对着泪眼婆娑相送的小云曦，她玩笑的将儿子托付给了她，谁知那个孩子的一个承诺竟是守了十万年……云曦本是上神的女儿，后来竟是成了天妃，嫁给了那个她答应要守护的男子。 我不知道天妃对天帝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情感，但是她的那句“承此一诺，必守一生”的誓言深深地感动了我。 忽的又记起落月在我体内复活一事，便忍不住开口问道：“天妃，当初你将那盛着落月前辈魂魄的琼浆玉液倒在我的身上，究竟是无意还是故意？” 她叹口气，对我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说实话，那不过是一个错误罢了。 其实，老神主为了不让其他神仙伤害到落月，为她造了一个替身，那便是幽离口中的他的妹妹若离。在落月魂飞魄散之后，她的替身自然跟着消散，但是因着若离体内藏着落月的一魂一魄，如要救落月，那这一魂一魄便非常的重要！那一日我偷得盛若离魂魄的瓶子，原是想要带回寝殿以结魂灯唤回了她剩下的魂魄再将她复活的，谁知在我打开瓶子想要确认之时，不小心打翻了瓶子，尽数的泼在了一株碧莲之上，便也就有了你……” 我突然觉得很伤感，原来我的诞生竟是一个错误！那还不如不要出生，至少就不用遇到这样多的苦难！ 见我不说话，天妃上前握住我的手，语带抱歉的道：“你叫碧落吧，我知道对于这样的回答你定然会感到不快，但是我不想骗你。还有便是谢谢你，如若不是你的诞生，落月的三魂七魄便也不可能在你的体内一丝一丝的凝结，直到强大到足以苏醒。” 我有些无措的看着她，抿了抿嘴唇，道：“既然这是一个有着好结局的错误，那便不用再纠缠于错误的本身了，如今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对付天帝。”说罢，方才想起面前的是天妃，我们那个敌人的妻，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她却笑了笑，“我同莫离做了将近十万年的夫妻，对于他我却始终看不透。不过现在好了，我也不用再守着那个誓言不放了。他做了太多的错事，却是该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了。我虽然不会站在他的那一边，但我亦没法帮着你们对付他，他始终是我的夫君，我孩子的父亲。你们……好自为之吧。” 沉音脸上的线条紧绷着，看得出来他的心情起伏很大，额间的火焰纹又燃烧起来。 落月目光扫过他的额间，一愣，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乎十分的震惊！ 我有些奇怪的看看她，又看看沉音，难道那个火焰纹还有什么名堂么？ 落月有些颤抖的看向天妃，天妃对她点了点头，苦笑着道：“你猜的不错，那确实是封印。你该知道莫离是个输不起的人，当他在司命处得知自己的儿子有着几乎能与他匹敌的力量之后，他害怕了，因着他怕在他的血液中流淌的那一股六亲不认的叛逆会在音儿的身上出现，他不想那一场忤逆之罪最终成了他的结局，于是他在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儿子身上施下了封印，封住了他身上的力量。不过便是如此，我的音儿依旧聪慧得让他忌怕！”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沉音，他已然是神界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那如若解开了他的封印会是怎样的强大？是否届时便不用再担心斗不过天帝了？可是，真的要让他背上同他父亲一样的忤逆之名么…… 沉音的面上有一瞬的动容，那眉心的火焰纹在一瞬的燃烧之后却是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我觉得，我身边这些同我有着很深纠缠之人，似乎皆是有着坎坷的命运，不知道是我们的命不好还是世事本该如此，只是我们将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才会觉得自己最悲惨…… 我们正各自沉默之时，白玘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许久未见他，这一见倒是分外的开心，只是看他那满脸的愁容，该也不适合同他叙旧，于是便对他笑了笑，权作是招呼了！ 白玘初见落月时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不过却很快的恢复平静，他沉声对我们道：“你们到此作甚？可知道天帝下令对魔界发动进攻了，你们倒还有闲情在此叙旧情？” 我霎时便不淡定了，不曾想到天帝竟会在这个时候动手，此番我们皆不在魔界，亦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得赶紧赶回去才好！想着便拉了清寒同他们告辞，沉音竟也出声同天妃告辞，我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目光沉沉，看不出他到底如何打算的！ 让落月独自留在这里自然是不安全，因着怕魔界出事，她只得跟了我们回去。我知道她此番上来实是想要见她的大儿子一面的，虽然对莫离的行径痛心疾首，可是终究是血浓于水母子连心……不过，他们母子终究是没有其他母子之间的那一份羁绊，自出生开始，便注定了日后的悲剧…… 159.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六章 旌旗十万斩阎罗 我们急急的赶回去，却发现神魔之井已然被关闭，只得取道人界打算从那里回到魔界，却不想在魔界与人界的交界处与神魔两界的大军相遇，看着那硝烟四起战火纷飞，眼前耳畔仿若出现了无辜的人类尖叫呼喊的场景，拔出青离加入战局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叹息。 我飞身上了战局之外的一棵大树顶端，俯视而下，终是找到了位于战火之后的姬慕夜等人，于是带着清寒与落月到了他们身旁。 沉音立在战局之外，目光深沉的看着那一群银甲黑袍的天兵，不知道作何打算。因着没有时间耽搁，只能丢下他不管了。 我们飞身落到姬慕夜身旁之时，他正与一旁的姬岚商议着什么。姬岚原本紧蹙着的双眉在看到我们之时稍稍放松了些许，他对着我扯了扯嘴角，“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在这样的时刻，一切的客套都该免了，我对他点了点头，继而看着姬慕夜道：“今日一战，我们可有胜算？” 他紧抿着双唇看着前方的战火纷飞，过了片刻，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如若只是这十万天兵，或许还有赢的可能……”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们终究是背负了逆天的罪名，纵是六界之中不乏对天帝的行径不满之人，但是面对这样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傻子都知道要明哲保身！更何况他们皆不是傻子！但是天族就不同了，只要天帝一句话，哪一界的首领敢不给他面子？纵然不帮他出手亦不会反过来帮我们的，而我们的军队，除了魔族以及神龙族之外，也就是那些游离在六界之外的怪物了…… 正在我们满心不安的预料着结局之时，一直在阵前作战的魔军将领西羌驾着坐骑到了我们面前，身上血迹斑斑，他翻身下了坐骑，对着姬慕夜抱拳道：“启禀尊主，天兵有撤退迹象，是否乘胜追击？” 他的话让我们愣了愣，按说天兵不可能如此不经打，以方才的战局看，他们并无劣势，怎的就要撤退了？一直未说话的清寒沉声道：“穷寇莫追，况且此番他们无故撤军，恐是有诈，速速传令收兵！” 因着清寒并不是魔族将领，姬慕夜未发话，西羌自是不会听从清寒的话，我看着无动于衷的西羌，无奈的叹口气，转头对姬慕夜道：“你的属下只会听你的调遣，你赶紧下令收兵，否则恐生变故！” 姬慕夜点头，刚要开口，却忽听前方传来凄厉的尖叫之声，暗叫不好，我们几个足下一点，到了至高之处，放眼望去，战场之上不知何时竟是飘起了一片阴黑的浓雾，将我们的视线尽数挡住了，浓雾之中传出惨叫声，一时间竟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方的将士在呼叫。 清寒目眺着远方，皱着眉道：“看那浓雾升起的地方，该是天族请来的帮手，被卷入迷雾之中的将士们该是凶多吉少了！只不知这浓雾到底是何来头！” “那是来自幽冥之地的阴兵！”突然，一个声音自我们身后响起，转头发现沉音翩然而来，落在我们身后，同样是一脸忧色。 “阴兵？”我忽的想起那日师父给我的那块令牌，自腰间摸出，看了一眼令牌之上的那张鬼脸，深吸一口气道：“如若是阴兵，我想我有办法对付！”本以为师父同幽冥界有牵扯已然是有些骇人听闻了，不想如今那幽冥界竟然对天族出手相助，真真是世事难预料！ 我手持阴兵令正要去到战局之中，却被清寒一把拉住了手臂，他皱眉看着我道：“落儿，你有何办法对付？” 沉音看到了我手中的令牌，眼中带着些许的惊讶，开口倒还是淡淡，“她手上有阴兵令，或许那些阴兵会听她的号令！” “或许？”我忍不住发出疑问，当初师父说的可不是或许啊，如今我要的是一击即中，而不是拼死一搏！因着我觉得还未到要以死相抗的地步…… 他伸手自我的手中拿过令牌，看了两眼，抬眸问我：“你可知如何使用这令牌？” 他这一问我倒真是有些哑口了当初师父给我令牌之时也未曾细说，我只以为拿着令牌那些阴兵便会听我号令，就未曾相询，难道使用这块令牌竟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仪式么？ 见我不答，他似是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令牌塞入我的手中，“你这冒失的性子到何时才能改一改？” 我有些窘迫的看他一眼，问道：“那你知道该如何使用这块牌子么？” 他看了我一眼，摇头，张口想说什么，但是话未出口，战场之中的惨叫声倏地大作，随即浓雾之中竟是七零八落的飞出了许多东西，定睛一看，竟皆是血肉模糊的断肢残臂！除了我们的魔族大军期间还不乏那些天兵的尸块，看得我一阵反胃。 深吸一口气，觉得没时间再拖延下去，也顾不得身旁之人的反对，握着阴兵令以极快的速度飞身扑入了前方的那片迷雾之中！具体如何做，走一步算一步吧！ 入得迷雾之后，视线便被浓雾所阻，只能听到周围各种尖叫声，却分不清是敌是友！ 我举起手中的阴兵令，将体内灵力尽数凝聚到右手之上，那块令牌竟是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渐渐地，原本微弱的蓝光越发的明亮起来，照亮了我的周身，我举着令牌飞跃而起，冲破拢在头顶的迷雾，停在黑雾的顶端，低头俯瞰着底下的那一片战场，影影绰绰之间，仿若看到了一个修罗地狱！那依旧不断飞出的残肢，带着鲜血掠过我的脚下，在我的裙角染上点点血斑。 闭上眼，加强了右手之上的力量，我感觉到手中的令牌在颤抖，睁眼，将令牌掷出，只见它停在迷雾的上方，幽蓝的光芒笼罩了整个战场，看着渐渐消散的浓雾，我想时机到了，便扬声道：“阴兵令在此，脚下阴兵听令！” 我低头看着地面重见天日的战场，看着缓缓凝成人形的阴兵，恍然明白原来方才的那场大雾竟是无数的阴兵幻成！ 趁着阴兵停息，那些依然奄奄一息的神魔大军的兵士们纷纷逃窜。仔细一瞧，折损的天兵倒并不比我们魔军要少！忍不住看一眼不远处隐在五彩云之后的那个身影，我想如若让他为魔，定然六界自此毁灭！ 整好队形的阴兵密密麻麻的排在我的面前，我收回令牌，落回地面，就在这时，清寒他们三人到了我的身旁，皆是一脸担忧，我对他们笑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说罢转头面对那十万阴兵，只觉一股寒气直逼而来。 我吸吸鼻子，对着他们一扬手中的令牌，高声道：“十万阴兵听吾号令！以银甲天兵为敌……”我的话未说完，清寒与沉音却一同阻住了我的话。 我有些奇怪的看向他们，沉音放开拉着我手臂的手，道：“方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阴兵出战，这里便会成为修罗道场，虽然同天族为敌，但那些天兵却是无辜……我不希望你造下如此杀孽！” 一旁的清寒点头，“落儿，让这十万阴兵回到幽冥界去，我们同天帝相抗不就是不满他的作为么，如今却不能让自己也成了他那样……” 我目光扫过面前的那些残破的尸体，耳畔仿佛响起了他们凄厉的尖叫声，原本缓缓放下的令牌再次举起，“战前阴兵听令，速回幽冥之地，不见阴兵令不得再出幽冥界！” 令牌幽光再起，待蓝光散尽，面前的十万阴兵也一同消散无踪。 我舒口气，将令牌好生的收好，回过头发现他们同样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苦笑一声，“看来我们果真没办法做到心狠手辣……” 姬慕夜叹口气，对着守在身后不远处的魔族将士们道：“收兵，退回魔界将养生息！” 而另一边，因着同样损失惨重，领战的于连神将也带着剩下的天兵鸣金收兵了。 今日一战，神魔两军皆是损伤巨大，但是我知道，我们余下的力量或许已然经不起下一场这样的恶战…… 看着那些伤兵，再一次怀疑当初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我们，是否是带着一群无辜的人走上了一条本该只是我们几个去走的不归路…… 160.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七章 有情芍药含春泪 回到魔界之后，大量的伤员没法回到魔宫之外的驻地，只得在通往人界的出口处临时的搭建了一个营地，以供休养。 不知道天族的伤亡到底如何，怕就怕他们卷土重来，那我们实在是没有力量去抵抗了。 我与清寒懂医术，便跟着萧御风一同穿行于伤员之中为他们处理伤口。看着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只觉一阵晕眩，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幸好那个端坐在我面前的伤兵伸手扶了我一把才没有跌倒。 “你可还好？”那伤兵开口，许是本就如此，声音有些尖细，他这样一叫，在不远处的清寒转过头来，我忙对他笑一笑，转过脸对伤兵摆摆手道：“我没事，不过是一时未站稳。” 低着头闭了闭眼，稳定了一下心神之后重新开始为他包扎伤口。 待我处理完伤口欲起身之时，一只手自我身后伸来将我扶了起来，我转头，对上清寒的碧眸，忍不住对他展颜一笑，“累么？” 他微微皱了皱眉，“这该是我问你才对，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的眼中满带着心疼。 我抬手摸了摸额头，苦笑着道：“确实累了，可是你看有这么多的伤者，我总不好弃他们于不顾吧……” 他抬手轻轻拍在我的肩头，“放心吧，有我呢。你快些回去休息，接下来的战斗，少了你可不行！” 我抬头看他，同样是一脸的憔悴，他心疼我，我又如何不心疼他呢……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如若我不听他的话，怕他是会更加的担心吧……况且我还真是有些不舒服，便也未再坚持，对他点了点头，说好三个时辰之后回来接他的班，然后便往着大帐走去。 一路走来，少不了看听到伤兵们的哀号声，便觉得万分的对不起他们……如若不是我们的不自量力对天宣战，他们又如何会有勇气跳出来，不然即便懦弱，但至少是好好地活着，不像现在，死了却连个全尸都未曾留下…… 不忍再看下去，掀开大帐走了进去，那口憋在胸口的气才缓缓地呼出…… 怕是方才使用阴兵令之时耗费了太多的灵力，以至于现下有些虚弱感，忍不住叹口气，在床上盘腿坐下，开始静心调息。 未过多久，忽听周围有动静，猛地睁眼，却看到一个黑影立在我面前不远处，现下天色已暗，帐中光线昏然，因着未燃烛火，实在是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我收了真气，眯起眼睛看着那黑影，沉声道：“来者何人？” 那黑影动了动，声音冷沉的道：“大胆碧落，见到本上神为何不跪？” 这声音不是灵山之上的上神么，他怎会出现在此？心下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奇怪，只得乖乖自床上爬下来，对着那黑影屈膝行礼：“碧落参见上神。” 他衣袖微微动了动，也没有让我起身，只是冷冷对我道：“我有话要同你说，你随我来。” 我不解的仰头看他，“此处无人，上神有何事但说无妨。” 他却是一口否决：“兹事体大，此处不安全。” 我正寻思着此处到底如何不安全，却见他衣袖一挥，我便随着他一同离开了驻扎的营地到了一个他口中的隐秘之处。 他一把放开拉着我手臂的手，我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将将稳住身形，便听他开口道：“接下来你们有何打算？” 他这个问题问的突然，以至于我一时间未反应过来，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他有些不耐烦的又追问了一遍，我才终于是明白他问题的意思，有些无奈的道：“走已然走到这一步了，总也不能退缩了，反正左右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择，那便走一步算一步吧。”说实话现下要我说出日后的打算还真是有些为难我了…… 我是曾想过要认输，可是这终究不是我一个人的战争，我们的军队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却未在任何一个兵士的脸上看到退缩的神色，当所有人都打算孤注一掷的时候，我有什么理由为了连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的生死而为他们选择放弃这一切呢…… 上神有些激动地道：“难道你忍心看着那些誓死追随你们之人一个个丧命么？难道你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清寒死么？” 他的话让我身子一震，下意识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上神有些奇怪，他不管世事那样久，怎会突然关心起天下苍生的死活了？且在提到清寒之时语气明显的带着担忧，虽然极力的想要掩饰，却瞒不了我的耳朵，因着我便是这样担忧着清寒。 我眯起眼睛看了他许久，却始终看不清掩在兜帽之下的容颜，因着心下有怀疑，便决定试探一番，是真是假便一目了然了！ 我不动声色的稍稍往后退了退，看着他道：“上神，清寒说那颗失落人界的灵珠他已经还与你，只是此时我们力量浅薄无法对抗天帝大军，不知可否借我们一用？待得此战一结束，定然奉还。” “灵珠？”他有些迟疑的重复了一遍，却没有回答我。 我又接着道：“难道上神没拿到么？清寒说上次他到灵山之时便将灵珠交还给你了，难道竟是他骗我么……” 他却立马摇头，“他未曾骗你，灵珠确然已回灵山，不过我此番也没有带在身上，如何借你？” 他的话音一落地，我请呼一口气，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灵珠分明已然融入我的身体，怎会在他的手中？分明是骗子，还是一个不甚高明的骗子！ 他许是被我这样瞧着有些心虚了，沉声喝道：“碧落，你今日三番两次对本上神不敬，就不怕我降罪于你？” 我垂在身侧的手掌一展，青离应召而来，握紧青离，我对他挑眉道：“大胆妖孽，竟敢假扮上神欺骗于我，该当何罪！”说罢足下一点向后掠去，与此同时青离出鞘，在空中身形一缓，持剑朝着他的门面直刺而去！不管他是谁，幻作上神的模样将我骗到此处定然不怀好意，此番我是先下手为强！ 他倒也算反应快，一个转身躲开我的攻击，青离擦着他的脸色划过，带落了掩着他容颜的兜帽，待我看清他模样之时，已然同他擦身而过！ 我有些讶然的转过身，看着同样持剑而立面对着我的那个“他”，不，此刻该要成为她了！ 今夜月光甚是明媚，在这样的月色下，虽然一切依旧朦胧，但是方才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我清楚地看清了她的模样，我持剑而立，冷冷的看着她道：“离姹，你今日将我带到此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她依旧想要杀我么？ 她双眸在夜色中闪着森冷的光，开口话语之中带着刻骨的恨意，“我要杀了你！” 我淡淡的看着她，淡淡的道：“你打不过我。” 她冷哼一声，“不试过又怎知打不过？若不是你，清寒怎会不惜背叛了我父王也要离开妖界，若不是你，他怎会再不愿看我哪怕一眼，若不是你……” “够了！”我冷冷打断他的话，“便是你今日真能如愿杀了我，你觉得清寒便会回到你的身旁么？” 我看她张口，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时光可以抹去一切，但是我未待她开口便语带嘲弄的吐出两个字，“笑话！” 她美目一瞪，有些气急败坏的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冷笑，“我说你是个笑话！你以为这三百年来你所做的一切我与清寒都不知晓么？不过是不想与你计较罢了。在我眼中，你从来都称不上是对手，而在清寒眼中，根本就没有你！”我知道这些话说得有些重了，句句带刺，她听着定然痛苦万分。可是与其让她继续这样执迷不悟下去，不如狠心的给她一刀彻底的斩断她的痴念！ 在这样爱恨纠缠的三百年里，其实，最痛苦的是她…… 我看着她挥剑刺向我，我举剑相抗，看得出来她是怒极了，那绵密的剑招袭来，我招架着竟是有些吃力！ 两人缠斗了许久未分胜负，停下来隔着十步的距离微微喘息的看着对方。 她看着我，却突然笑了。笑得我莫名，笑罢，她开口道：“既然得不到，那便毁了他！终究不能便宜了你这个贱人！” 我皱眉，厉声道：“你还想玩什么把戏？” 她冷笑而立，挥剑指向我，“现在我告诉你我今日将你引来此处是要做什么。杀你不过是目的之一，主要还是为了将你引开，好让天帝将他们一网打尽！” “卑鄙！”狠狠地咒骂一句，转身便想要回去，却不想被飞扑上来的离姹挡住，我举剑格开她的攻击，冷声道：“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她眯起眼睛同我对峙，“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因着心下担心他们的安危，也没有时间同她再耗下去，出手之时便不再留情！ 看一眼被我逼到绝路的离姹，觉得没必要赶尽杀绝，便收了剑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肩头一阵冰凉入体，然后便是撕裂的疼！出于本能我反手一剑刺入她的心脏，却因着不忍而最终没有再刺下那一寸的深度……她是妖，那颗心脏只要不被洞穿，总还是能留得一条性命，至于她那一身的修为，终是要看她的造化了！ 捂着肩头的伤，脚下不停的爬上了云头，往着营地的方向飞去。 他们，可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该怎么办？从未有过的慌乱充斥着我的整个身子，握着青离的手忍不住的一直颤抖着…… 161.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八章 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回到营地看到的是一地凌乱，原本那些养伤的伤兵以及其他驻守营地的兵士尽数不见，我飞奔入姬慕夜的大帐，却也是空空如也。 看周围的情况，像极了刮过一阵强风将他们尽数卷走了一般！看来离姹并未骗我，只是天帝为何会顾忌于我，难道是因着我体内的灵珠的力量么？ 转身飞快的跑出大帐往着魔界的出口而去。他们如今该是尽数落入了天帝的手中，我必须得去救他们，虽然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定然没法将他们救出来，但是当初说好同生共死的，怎能就撇下我一个呢！ 想着脚下的步子便越发的大起来，可还未走出几步便听到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在唤我，“碧落姑娘……碧落姑娘……” 我驻足转头，四顾之下却没有看到任何的活物，难道是我听差了？正想回身继续前进，那喊声再次响起，这次听来似乎近了一些，转头，发现大帐旁边的一车粮草之后爬出一截血淋淋的身子，正朝我伸着手慢慢移动过来！ 我被吓了一跳，不过定睛一看，却是方才由我处理过伤口的那个伤兵，难怪那尖细的声音听着这么耳熟。 我赶紧两步跑到他的面前，蹲下扶住他，他带血的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喘着粗气道：“所有……所有人都被一阵狂风卷走了……我……我是拼着命躲进了装粮草的车后才得以逃脱……” 原来真是被风刮走的，难怪这里这样的乱！难道今次天帝是派出了风神么？一想到清寒他们现下在天帝的手中便开始焦虑不安，真相一眨眼便上得那九重天去。可是，眼前这个满身是伤之人，我如何能弃他于不顾？如若没人照料，他这样的伤定然活不过三日！ 咬一咬牙将他自地上扶起，就近送到了姬慕夜的大帐之中，安置在床上，快速的找来伤药及绷带为他处理了伤口，又在床头留下了三四日的干粮及水，然后才飞速的离开魔界朝神界而去。 而当我自魔界出口出来之时，看到了清晨第一缕的阳光。那场景虽美的不可方物，此刻的我却无心欣赏。提着青离了一路杀上了九重天宫！ 站在天门前的台阶之上，转身低头看着脚下那些追兵，瞥一眼手中滴血的青离。今日流的血太多了……我活了三千多年，几乎算是手不沾血的，可是如今他们却将我逼到了这样的境地！ 我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心软的下场便是被斩于剑下。我不想还未见到他们便就这样死了！手腕一转，青离的剑锋闪过一丝幽蓝的光芒，冷声喝一句：“拦我者，死！” 我看到为首的天兵眼中出现了退缩的情绪，正想趁着他们的犹豫解决了他们，身后却忽的响起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急切的喊道：“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 我半侧过身子站在台阶之上，这样才能前后兼顾。 看那飞奔而来的老头儿白色的须发在空中随着他奔跑的动作而飘动着，却委实想不出这是哪一号神仙！ 我眯起眼睛看着他，冷声道：“老头儿，快带我去见天帝！” 他在离我还有七八步远之处停下，抬手擦了擦额头，有些气喘吁吁的道：“老……老神便是来此请碧落仙子移步天池的！” “天池？”我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厉声道：“莫要对我耍什么把戏，去天池做什么？” 他却猛地一拍大腿道：“你就莫要再耽搁了，再晚去他们可就要被推下诛仙台了！” “什么！”我尖声叫了一声，脚下一动闪至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长须，“去天池，你引路！” 他身子努力地往后仰着，想要同我保持距离，我用力的扯一下他的胡须，冷冷道：“最好不要耍什么心眼，坏心眼的神仙我见多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心眼儿快还是我的剑快！” 我明显的看到他咽了口口水，心想这样威胁一个老神仙是不是有些不厚道，不过这个想法马上被自己鄙视了一番拍回脑中之后，依旧恶狠狠地押着这个可怜的老神仙往天池而去。我听到身后又整齐的脚步声，如今已然是没有退路了，那就一路走下去了，我知道在这条路的尽头，我就能见到他们了！ 希望，他们都还无恙！ 在通往天池的那条道上，我发现两侧排排站立了无数的天兵，今日有微风，风过黑袍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抓着老神仙往前，看着两侧的天兵，忍不住便笑了。两老神仙因着我的笑声身子一震，抖着声音道：“都这副阵仗了你怎还笑得出来？果真是疯子……” 我在他身后笑着道：“若不是疯子，又怎会走上这样一条路？说实话，你活了这一辈子，可有过这样的阵仗只为了迎接你的？” 他转过头来看我，眼中满是不解，“这又不是请你赴琼华宴，有啥可开心的？他们是迎你去喝那孟婆汤的！” “这活得久了便会觉得无趣，偶尔去黄泉之上逛一圈倒也不错！”我淡淡道，忽的又补充一句，“不过，我似乎听说如若我这一世再无法善终便再入不了轮回了，那孟婆汤我该是喝不到了！” 话毕，正好走到了天池之前，抬头看向天池上的那座华丽的亭台，一袭锦袍的天帝正坐在亭中，手中端一只雪瓷的茶盏，好整以暇的看着我。而我甚是惦念的那几个人，直直的立在他的身后，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 我看向清寒，对他笑一笑。千言万语在目光交汇的那一瞬便已了然。 纵是天塌地陷，惟尔安危，深系吾心，今见君安好，纵死无憾！ 我松开老神仙的胡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碧落方才无礼，请老神仙海涵！” 他转过身看我，眼中有些不忍之色，沉默片刻，叹口气道：“妄自珍重吧！”说罢转身飞快的退开。 我理一理有些微凌乱的衣襟，朝着天帝走去，却在亭外被于连拦下。我也不急，就站在亭外，仔细的将清寒他们几个打量一番，确定他们无恙，至少看起来无恙之后，将目光落回到天帝的身上，张口道：“不知今日天帝将他们尽数请到这九重天上是有何事要指教？” 他抬眸看向我，右手的拇指轻轻擦过上嘴唇，眼神之中竟是透出嗜血的渴望来！我忍不住有些背后生寒，赶紧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不卑不亢的与他对视。 他将手中的茶盏往旁边一抛，下坠的茶盏消隐而去。他缓缓的站起来，对着于连挥一挥手，于连看我一眼，收起挡着我的兵器，退到了一旁。 我没有了阻碍，却也不想上前，我觉得现在这样的距离其实是最安全的！ 他淡淡看着我开口道：“碧落啊，我曾经给过你很好的路走，可你为何偏偏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呢？当初你若点头嫁给了音儿，如今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又怎需走到这样兵戎相见？” 倒真没想过他会如此心平气和的同我将这件事，既然他这样平静，如若我显得激动便有损了气度，于是我对他笑了笑，缓缓答道：“其实，今日的局面早在十万年前便已奠定，这一切都是皆是你的手笔，是你一步一步将事情逼到这般，而我们，不过是顺着你铺就的路走下去罢了！” 他眯起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却忽而又笑开了，笑罢，阴测测的看着我道：“你以为你们今日还有活着离开的可能么？” 我摇头，“我既是到了这九重天便没有想过要回去。但是我便是死了，以后相爱相知之人生死相随，可是你呢，汲汲营营数十万年，到底为了什么？你加害生母，逼死亲兄弟，午夜梦回之时是否会感到害怕呢？” “住口！”他怒吼一声，一掌朝着我拍出，我抬起青离相抵却依旧被震得往后飞出了数丈远才停下来！ 我还未站直身子，他却又一闪身到了我的面前，一只手抓着我的肩，几乎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目光凌厉声音狠绝的问我：“这些你从何知晓的？” 因着他的那一击，我觉得胸口有些泛疼，轻咳了几声，方才能够开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便是你将那一切自神石之上抹去，却依旧没法将其彻底的磨灭！”我抬眸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悲。 他却只是冷笑而对，沉默之时，他手下的力道却加大了，我感觉我的肩膀处一阵刺痛之感传来，看来此番我便是不死，这条手臂也该是要废了！但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便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痛苦泄露出来。 很快的，我发现他的眼中闪过杀机，看来是不想再同我耗下去了！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来就无法动弹！难道这样就要结束了？我在心里苦笑一声，同他斗果真是不自量力了！ 却在我准备迎接他那最后一击之时，听到了一声低喝：“放开她！” 162.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三十九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 就在天帝准备取我性命之时，身后响起了一声低喝，“放开她！” 天帝的手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肩头落到远处，我看到他的眼瞳一阵收缩，似是看到了万分可怖的东西！ 他一把将我推开，我跌坐在地，却发现身上的禁锢消失了！也顾不得跌痛得手脚，赶紧爬起来，趁着天帝不注意往着亭中跑去。跑了两步忍不住转头看方才救我一命之人，发现竟是落月！不自觉地便停下了脚步，看着迎面而立的母子俩，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 落月一袭粉色衣裙，浅绿色的飘带在风中翩飞着，让我想起了苍梧山下那一片桃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天帝的眼中带了一丝掩不住的悲伤，她的唇在颤抖，说出的话亦是颤抖着的，她低声的道：“孩子……” 对面的天帝因着背对着我而站，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脊背却是僵直的！我不知道当年他设计将自己的生母害死，在那之后他是否有过悔恨……但我知道，对于那件事，落月该是始终都没有责怪过他。可是，当听说他害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之时，作为一个母亲，该是怎样的伤心…… 天帝他直直的立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落月朝着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看着容颜娇丽的落月，再看看已生华发的天帝，突然间心中唏嘘不已。这对母子自出生开始便分离，落月对这个儿子虽无养育之恩，可是总也算是将他带到了这个世上……只希望这十万年来，天帝他能够有所觉悟，不要再作出伤害自己生母的事情来！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落月及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天帝，倒是希望看到一幕母子相认的温情画面。 天帝却突然冷冷的开口了：“大胆桃花妖，如今神妖不两立，竟还敢上这九重天来！当年你勾引天神之罪我暂不与你计较，还不速速退下！” 落月惊讶于他的话，愣在原地半饷没有动作，许久之后才缓缓抬眸，淡淡道：“你逼死我的孩子，今日我便是来此寻你报仇的！”她最后的那个眼神让我明白，从此之后她再没有一个叫做莫离的儿子，曾经没有，今后更不会有了！ “报仇？”天帝轻蔑一笑，“不自量力！”说着，手中白光一闪，一道凌厉的仙气朝着落月劈去！ 我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帮忙，却发现落月以极快的身形躲开，此番正稳稳地立在桥头的一根石柱之上，长发飞舞，眸色深沉！ 就在这时，那些一直静立在两旁的天兵如潮水般朝着我们涌过来，我赶紧几步跃到亭中，解了他们身上的定身咒，一同没入到刀光剑影之中！ 因着天兵实在太多，我们招架着完全没法分心去看落月的情况，但她一人与天帝相抗，终究是不放心，便一路杀开一条血路，往着他们俩的战场而去，却在我斩落挡住我视线的最后一个天兵之时，看到了落月朝我扫过来的目光，眼中满带了决绝之色，随即在我的惊叫声中，她扑身上前，而天帝举剑一把刺穿了她的胸膛！ 我脑中一片空白，本能的挥起青离急速一跃，然后便听到刀剑刺破肉体的声音，一股温热的液体喷溅到了我的脸上，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青离刺中了天帝的后背！他转过头来看我，眼中是狂怒！ “啊——”他仰天怒吼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我与落月震开，我看到姬慕夜飞身而起将落月接住，随即我也落入了清寒的怀中！ 沉音飞身而上想要去看父亲的伤势，却被挡在了结界之外，而神界四大神兽突然出现守在结界的四个方位。结界之中，天帝席地而坐，敛目运气开始疗伤！ 刺伤天帝的青离落在离他不远之处还带着凄艳的血色，忽的青光大作，剑身不断地抖动着，发出烈烈的呜鸣声！然后一阵青烟袅袅升起，幻作一个青衣的女子，我认得她，是神龙族的太子妃！ 她缓缓地走到天帝面前，敛襟俯身看着他，绝色的脸上绽开一丝笑意，开口声音却比那万年寒冰还要冷上几分：“神族大太子……哦不，如今该称你为天帝了，这龙之泪的滋味可好受？” 天帝猛地抬起头，我才发现他的脸色如纸一般煞白！方才太子妃所说的龙之泪到底是何物？看天帝的脸色似乎伤得颇重，可是我记得方才那一剑不过是伤了他的皮毛罢了，他不可能重伤至此的！难道，青离之上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龙族太子妃直起身子，继续道：“等这一刻我已然等了太久太久，今日终于是如愿以偿了。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对我们神龙族所做的一切？今日我便要将一切都还给你！” 天帝却只是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也不动，看来他是在抓紧时间疗伤，我赶紧对太子妃道：“太子妃姐姐，你还是赶紧想办法自那结界中出来吧，再这样下去待他恢复过来你会很危险的！” 她转过头来看我，笑一笑道：“碧落妹妹，你且放心，中了这龙之泪之人，纵是最强的神仙妖魔，在一个时辰之内也如同最脆弱的凡人一般！” 我看了一眼天帝，忍不住问道：“龙之泪是何物？” 她看我一眼，缓缓答道：“龙神的眼泪，可以摧毁天下一切邪恶的灵魂！”说罢，她忽的一个转身，化作一条青龙，盘在了天帝的周身，渐渐收紧！ “不！”沉音痛呼，对着守住结界的四神兽喊道：“快撤了结界！”那四神兽却依旧立在原地无动于衷！ 眼看着沉音便要同那四神兽开打，我与清寒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帮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沉音住手！” 转头看到白玘正飞身而来，白衣白发，衣袂飘飘。 他落地，对着四神兽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听令！速速扯下结界！” 离他最近的朱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天帝未下令，结界不能撤！” 白玘皱眉，怒道：“你们看不到天帝此刻危险么，如若他有什么差池，你们担当得起么？” 清寒扶着我到了他们面前，如今离得近了，更加清晰地看到了结界之中的情况，却觉有些奇怪，原本缠住天帝的青龙竟然越来越小了！再看天帝，放在膝上的两只手竟是放出白光来！ 忍不住低呼一声，“不好！太子妃有危险！”话音刚落，清寒手中的白虹破鞘而出，幻作一条白龙腾空而起，然后直直的朝着结界俯冲下来，竟是将那结界冲破了！ 挡住我们的结界瞬间碎裂，白龙绕着青龙转了数圈，然后青白色的两道光冲天而起，待光影消散，已然不见了龙的影子，只余下青离与白虹躺在地上。 我走上两步弯腰去捡青离，却听“咚”的一声，抬头发现天帝应声倒地。沉音疾步上前将其扶起来，落月已然在姬慕夜的扶持下到了他们身旁。 她抬起带血的手，轻轻碰了碰天帝紧闭的双眼，有些虚弱的道：“是我将你带到这个世上，你做了这样多的错事，其实亦是我的错……今日，我便亲自送你离开吧。孩子，莫要怪娘亲狠心，在黄泉路上我会来陪你的……”说着手中幻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准天帝的心口便要刺下去，却被清寒伸手挡住，匕首划破他的手背，鲜血滚落在天帝的胸前。 清寒用流着血的手抓住落月的手腕，缓缓道：“这样痛苦的事，你何必亲自动手？况且，他已然被毁了一身的修为，活着与死了也没什么差别了……” 我转眸看向清寒，望见他碧眸中波光盈盈。我们果然是不够狠，才会在最后于心不忍了……清寒说得不错，天帝他如今这般，已然是对他最大的惩罚了！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不是么？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是善良，而是比恶毒更加的恶毒，忍不住抖了抖！ 落月的手无力的垂下，手中匕首应声落地。她勉力想要站起来，却始终没有力气，胸口的伤虽然止了血，但殷殷的血迹还是看得人眼睛生疼。 姬慕夜伸手将她扶起来，她转过身看着他，扯出一抹微笑道：“好孩子，我想我该回去了。一定要保重啊！” 姬慕夜紧抿着双唇，许久之后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落月看向我，“落儿，带我回北极天宫吧。” 我点头，然后看向姬慕夜及沉音，道别之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我知道此番一别之后，该是不会再见了。待将落月送回北极天宫，然后同师父到过别之后，我便会同清寒离开这繁华喧嚣。 所以，这一句“再见”今日定得说出口！ 张嘴刚想说话，沉音却对我摇了摇头，“碧儿，珍重！希望日后还有机会再见。”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了点头，“你们都要保重，如若有缘日后定会再见！” 说罢，我同清寒扶着落月缓步的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我出生的地方……那个结束一切的地方…… 163.第四卷 堕天成魔-第四十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一日，落月受伤颇重，当我们将她送回北极天宫禁地的石洞之内时，我看到老天帝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我往清寒背后躲了躲，想当初落月跟着我离开这里时，我可是保证过要好好照顾她的，可是如今却让她一身是伤的回来了，真是有些无颜面对他！ 随后闻讯赶来的师父将老天帝赶了进去，清寒转过头看我，抬手点点我的鼻子道：“你怕什么？” 我刚想张口，三个师兄出现了，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三师兄一把将我从清寒身后捞了出来，抱住道：“丫头啊，幸好你没事，幸好你没事啊！可担心死我们了！” 我笑两声，拍拍他的背道：“让你们担心了，小妹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随即便感觉手臂一重，我被一把从三师兄怀中拉了出来，清寒将我拉到他的身旁，手搭在我的腰间，宣布着他对我的所有权。 于是，师父自岩洞出来之时，便是看到了四个大男人冷面而对，而我夹在他们之间万分无奈的苦笑着。 一看到师父出来，我赶紧跑到他身旁，一把勾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师父，碧儿我活着回来啦！你当初赠我的那把凤尾可不能要回去了！” 他抬眸看一眼那四个男子，微微挑眉道：“碧儿啊，你是否是想要让师父也同他们一道大眼瞪小眼呢？好了，你们也累了，赶紧回去休息，明日在同我讲讲你们日后的打算！” 我吐吐舌头，放开了勾住他的手臂，跟在师父的身后准备离开禁地。经过清寒身旁之时，一把拉过他的手，低声道：“走吧，我带你去泡温泉！我们北极天宫的温泉可比灵山之上的好太多了！” 那晚，用过晚膳之后，我同清寒准备睡下了，三位师兄却敲开了我们的房门。 坐在桌前，看着面无表情的三人，我有些忐忑他们到底想要说些什么，过了许久之后，大师兄开口了，“碧儿，你日后有什么打算，我看你还是回来吧，这样也好有个照应。然后我们为你们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我们碧儿成亲怎能寒碜！” 三师兄附和道：“是啊，还是回来吧。你不在的这三百年里，宫里都不好玩了！” 我看一眼未出声的二师兄，自他的表情看出，他也是想让我留下的。 可是，我却摇了摇头，“三位师兄，碧儿也舍不得你们。可是，我一直想要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和清寒过没人打扰的日子。这是跟了我三世的愿望啊，所以……” 他们三个相视一眼，却忽的都笑了起来，三师兄道：“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了，只要你记得回来看望师父的时候别忘了来看看我们便好。还有如若我们哪天去探你可别将我们关在门外。” 我感动的看着他们，吸吸鼻子道：“放心吧！你们要代我好生照顾师父……” 第二日，我们别过师父之后便离开了。走出北极天宫的大门，回头再看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将近三千年的地方，挥一挥手，然后转身。 清寒牵过我的手，我们相视一笑，携手去寻找接下来的幸福。 后来听说，天帝在十日之后醒过来，竟是幡然醒悟，要求沉音将他送入六道轮回之中，尝尽轮回之苦，来偿还他的罪孽。 将父亲送入轮回之后，沉音登上了天帝之位，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废了当初他父亲立下的那条“神族与其他族类不得相恋”的天条。我想，自此之后该是再不会有因着那条天条而引发的悲剧了。 姬慕夜回到了魔界，重整魔族，数年之后，魔界又恢复了当初的风光秀丽。 我想是因着如今的天帝与魔尊是有些血缘关系的堂兄弟，所以神魔两界的关系便也亲近了许多，那神魔之井周围的守兵被撤走，神魔两族竟是成了一家亲！ 不知道是否有人会觉得这样很可笑，但我倒是觉得，天下六界根就是同根同源！就拿魔界来说，世界本只有五界，魔界不过是被逼成魔的幽离召集游散在五界之外的有种妖魔建立起来的一个世界。幽离体内有着神族的血脉，所以，神魔两族本就是一家不是么？ 我同清寒回到了落霞山的那个山谷，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在我们离开九重天宫之时，白玘送了我一个小盒子，打开竟是跳出了一头白狮！ 如今，有清寒琥珀相伴，生活在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山谷之中，终于是过上了曾经想了千百回的幸福生活！ 又是一年春风过，看着那满枝的杏花盛开，我仿佛回到了初见清寒的那一日。在那粉白色的杏花丛中，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的他对我笑得倾国倾城！ 转头看向立在我身后的清寒，对他招招手，他缓步而来，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晃一晃道：“清寒，我们回到我们在这里初相遇的那一日可好？然后将之后所有痛苦的回忆尽数的抹去，我们之间剩下的便都是美好了。” 他碧色的眼眸看着我，眨了眨道：“可是，我记得的初相遇不是在这里……” 我这才又想起他失忆这件事，嘟着嘴想了半日，接着晃他的手臂，“我不管，反正我们要重演一次！好了，你到杏树之后站好，然后只要立在杏花丛中对我笑笑便好！”说罢，转身往后跑开一点。 我站在那里，看着立在杏花丛中对我盈盈而笑的清寒，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对着我招招手，我抬步走向他，只见他双眼笑得弯弯如月牙，清越的声音问我：“你叫什么？” 我一愣，没有回答他。 他朝着我走进两步，咫尺之间的看着我，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我吸吸鼻子看着他，缓缓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他挑眉一笑，“没有名字么，那你以后便叫碧落吧！”他抬手一把将我拥进怀中，柔声在我耳边道：“碧落黄泉，我们永远相伴相随！” 我伸手抱紧他，点头，“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终于等到这一日了！”然后又觉得有些奇怪，便仰头看着他问道：“清寒，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为何方才的这一幕，与那一次的初遇这样的相似…… 他温柔的声音飘在我的耳畔，“关于我们的回忆，便是再痛苦我也不愿忘却，是的，我将一切都记起来了。” 我再次将脸埋进他的怀中，哭着笑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雁邱词》 第四卷逆天之战（完） 164.番外-番外一 沉音篇 看着她和他离开，我终于清醒，她这辈子再不可能回到我的身旁。 突然间想起初见她的那一日，心绪有些烦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抬手捂住左胸口，那里跳动的那颗心曾经在她的胸膛中跳动了千年，这算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念想了吧。 还记得三千多年前的那一日，风和日丽。处理完当日的事务之后无事，便遣散了随侍的仙童独自往天池走去，其实只为了散心，却不想在天池边上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身上未着寸缕，只裹了一张巨大的荷叶，缩在一朵开的正艳的芙蕖花下，睁着两只漆黑的小眼睛，充满敌意的看着我。 因着心下好奇便走了过去，谁知她竟是害怕的往后缩去。我停在离她十步开外的地方不再往前，蹲下来与她平视，尽量柔声的问她：“小娃娃，你怎会独自在此？” 她粉嘟嘟的小手抓着胸前的大荷叶，犹豫的看着我，半响之后才有些懦懦的开口：“我……我在这里等天妃……她以前日日来此，可是为何在我修成人形之后便再不来看我了……” 原来竟是个小花神么？我心下觉得好奇，忍不住眯起眼睛打量她一番，抬手一挥，她身上的那张荷叶变成了一件绿色的小衫子，衬着她的红扑扑的小脸袋，倒是分外的讨喜！ 自那一日之后，我似乎便代替了母妃日日到那天池边上去。小娃娃长得很快，可是却总没有法力，无论我怎样教她，她却依旧如同一个凡人一般，开不了神智。 终在某日发现她被负责打扫天池的几个小仙娥欺负却没法还手之后，我去请教了被关在幽明园思过的老神仙云老，我本以为是我教她修习仙法的方法不对，她才会怎样都学不会，云老却告诉我，因着她没有心，自然开不了神智。她是由碧莲所幻，本该是妖如今却天生神体，但终因着没有那一颗心而没法成为真正的神仙。 离开幽明园之后，我又到了天池边上，看着她挥舞着我送她的小木剑，那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却始终没有力道。抬手抚上自己胸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力道，就在这时，她转过头看我，两眼笑得弯弯的，朝着我跑过来，甜甜的叫了一声：“沉音哥哥！” 因着她是碧莲所化，我便唤她碧儿。我弯腰将她抱起，捏捏她的鼻子道：“碧儿，想不想变得像哥哥一样厉害？那样便再没有谁能够欺负你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我，歪着脑袋道：“如若碧儿变厉害了，沉音哥哥还会保护碧儿么？” “这是自然，哥哥永远会保护碧儿的！” 于是，她郑重的点头，“好，碧儿也要变强大，然后保护哥哥！” 看着她的笑脸，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那一日之后，我的心便在她那小小的身体中安了家。她的悟性极佳，学什么都十分的快，以至于被来九重天宫做客的紫微大帝相中，带回北极天宫收作了关门弟子。 她跟着紫微大帝离开之时，我看得出她的万般不情愿，可是我觉得北极天宫离我们九重天虽然远了些，但总是能够见面的，便笑着送她离开了。 后来听说她在北极天宫过得甚好，大家都很喜欢她，这样我便也放心了，一心扑在飞升上神的修行之中。 我三千岁的那年，经受一百零八道天雷飞升成了上神，便也是在那一年，父君同紫微大帝为我和碧儿定下了亲事，婚期定在第二年的杏花花期。我很开心的等待着大婚的日子，等来的却是她打伤大姐被罚到灵山守山的消息。 五百年，不长不短，却足以改变一切。 后来她因着一只狐妖而被诛了仙根，打入轮回，经受轮回之苦！我苦心寻她，却每一次都在那狐妖之后才找到她。看着他们的苦痛纠缠，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或许，当初我便该狠下心来将他们彻底的拆散，才不会有后来的那些痛苦…… 回过神来，天池边上已然只剩我一人。 父君做了那样多的错事，今日终是得了报应。作为他的儿子，我委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今这般一切都结束了，倒也好。只希望在他醒来之后，莫要再执迷不悟了。 ******************** 星辰寥落，时过境迁。 百年的时光在我们神仙的眼中，实在是太短。所以，我用了一百年，依旧没法将脑海中那个甜甜唤我“沉音哥哥”的小丫头抹去。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在何处，却始终都没有去找过她。不是不想见她，只是因着怕一见便再没法压抑自己的情感…… 我不想去打扰她，不想让她再恨我…… 清楚地记得，当初我害死了她的孩子，她望着我的眼神，那样蚀骨的恨意……但我亦知道，她不是个会恨人的性子，在她心里始终还是念着我们过往的那些交情的……所以，在她幸福的生活中，我该是不受欢迎的吧？ 可是，我为何会到了这里？ 站在竹篱之外，看着院中竹屋中透出淡淡的烛火，竟是有些进退两难。我不敢再上前一步，却又不想就这样离去，只能这样不远不近的看着。 竹屋之中传来了她的声音，清丽如昨，带着笑意的话语，仿佛能够看到她笑得弯弯的双眼。不知为何，我亦忍不住的扬起了唇角。 她过得很开心呢，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么？沉音啊沉音，我在心中对自己道，早在那一次你们断了姻缘之后，便该明白，你和她始终是有缘无分了…… 转身，仰头看到天际一轮满月皎洁无暇。九重天宫太高，总也看不到星辰日月，这样的月色太美，忍不住的便开始羡慕他们，能够如此无忧无虑的住在这样一个风光秀丽，月朗星疏的地方。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收回目光，便听到身后恭敬地话语响起，“帝君，一切安排妥当，是否回天？”我自北极天宫回来，本只是路过人界，却忍不住找了个借口到此，只为了再看她一眼……现在，该要回去了吧。 转头再看一眼那间竹屋，“再见！”当年未说出口的那句再见，今日终于有勇气开口了，再不相见了，我的碧儿…… 然后，再次踏上了那条注定孤独的走下去的路…… 刚迈开步子，却听身后“吱呀”一声，然后便是那一句思念已久的“沉音哥哥”。 驻足，却不敢回头。 片刻之后，感觉有谁在扯我的衣角，低头一看，竟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仰头看着我，一时间竟是以为见到当时的小碧儿！ 小娃娃甜甜的对我喊了一句，“沉音舅舅！” 我心中一暖，弯腰抱起小娃娃，转身，看到她同他立在一处，笑意盈盈的看着我。然后，她缓步朝着我走过来，甜甜的笑着，再次叫了一声“沉音哥哥”。 那时的我突然觉得，就这样吧，我永远是她的沉音哥哥，而她在我心中也永远是那个在天池边上抱着小木剑起舞的小碧儿…… 165.番外-番外二 白凤篇 下面呢，便要来同各位看官讲一讲白凤的爱情故事！有看官要问了，白凤不就是一个小丫头么，她怎会有爱情故事？小丫头便不能长大么，小丫头便不能动凡心么，小丫头便……抱歉，一时激动了，下面便请各位路过的过来听本姑娘讲故事的看官注意了，我们的故事即将开始！ 当白凤还只是一只刚破壳的小凤凰的时候，便没有了爹娘，是司命星君将她捡回去的。其实，刚捡到她的时候，司命并不知道她是一只凤凰，只以为是一只个头比较大的白鸟，心想着自己独自住在司星府怪寂寞的便想着带回去一解寂寥，谁知那有些丑陋的小家伙长大了竟会是一只漂亮的白凤凰！ 白凤这个名儿是在司命察觉到她的真实品种之后才改的，之前她一直被唤作阿白，不过司命觉得阿白这个名儿实在有些配不上一只凤凰，于是便十分偷懒的改成了白凤！ 待到白凤五百岁的时候，便修成了人形，也便是在那一年，她不幸的沦为了司命的坐骑，因着他原本的坐骑寿终正寝了！ 对于做司命的坐骑，白凤一直是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的，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自己还指着那老头儿养活呢，便也只能屈服！ 有传言说司命同北极天宫紫微大帝座下的大弟子息昀关系匪浅，其实吧说穿了便也就是个酒友，而司命是个爱炫耀的性子，自从知道了白凤是凤凰之后，便时常带着她去北极天宫找息昀喝酒，实则喝酒为次，炫耀才是他的目的！ 不过啊，得瑟多了总会抽筋，某日，他又带着白凤去北极天宫，恰巧碰上紫微大帝的关门弟子碧落同息昀在一处，谁知那白凤竟是对碧落一见倾心了，死活的赖在她身边就不肯走了！威逼利诱不成，他只得咬咬牙将白凤送与了碧落，也算是个顺水人情，私下里总是听闻这个碧落仙子甚得紫微大帝的宠爱！ 自此，白凤便留在了北极天宫。碧落难得才出趟天宫，也总是跟着师父同行，却也用不着坐骑，但看白凤可爱，雪衣雪发的一个小女娃，便将她带在身旁做姐妹处了千年，只是后来碧落因着得罪九重天的大公主而被罚去守灵山，白凤哭闹着想要同去，但终是不能。在碧落离开后未多久，司命便借口白凤在此孤独将她领了回去继续当坐骑。 这一过便又是数百年，当白凤再见到碧落之时，当初的碧落仙子已是一介凡人。而她，终究再认不得她…… 本想现形同她相认的，却终因着司命的警告而未敢那样做。 但是，缘分这东西确实微妙，失去的记忆可以寻回，断了的仙根还能再续，又一次相见之时，碧落已然记起了一切的前尘往事。 看官们肯定又有意见了，这个故事都到了这里了，怎的还未出现男主，难道我们小白凤的爱情竟是碧落么？不不不，请大家相信，姑娘我一直都是很正直的！ 故事接着发生。 后来，依旧是在北极天宫，白凤再一次因着碧落而背弃了将她养大的司命！也就是那一次下界，她跟了碧落来到人界，遇上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有一日，白凤跟着碧落一行人去苍梧山寻找魔尊幽离的踪迹，碧落与清寒一游神龙虚境之后带回来了两条蛇……呃，是龙！ 白凤第一眼看到碧落袖中的那条小银蛇便觉得可爱，奈何那蛇是个不爱理人的性子，后来她知道了他叫寒溪，也看到了他的人形，却始终未能同他说上一句话，对此她一直觉得可惜。 世人皆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正因为白凤对寒溪很感兴趣，所以她便时刻的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比如说这一日，月色晴好，用过晚膳之后碧落便跑不见了踪影，白凤无聊独自在院中发呆，然后便无意间听到了苍玄咬牙切齿的声音：“寒溪，我在同你商量事情呢，你不要整日的板着张脸不说话好么？我又不欠你什么，早知道便不要答应同你一起出来了！” 然后寒溪冷彻的声音响起来，“那你回去。” “你！”苍玄气结，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呼呼的转身走开了！ 苍玄走了之后，白凤足尖一点自树上飞下来，正好落在寒溪面前。 寒溪正靠着一棵树仰头望天，听到动静之后，低头看了一眼，随即又抬起了头，仿佛眼前什么都没有！ 白凤倒是好脾气，笑嘻嘻的在他身旁站定，学着他靠在树干上仰头去看天上的星月，看了片刻开口道：“你叫寒溪对不对？我叫白凤！” 寒溪未有动静，白凤抿抿嘴唇，再接再厉，“今晚的星星真漂亮！”实则今晚是月朗星稀，仅有的几颗星子也是暗淡无光的…… 寒溪突然动了动，侧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又转了回去。 白凤撇撇嘴，心中暗想，就不信没法让他开口！于是她又道：“你是龙，我是凤，你可听过龙凤呈祥？说起来我们还算是一家啊！” 然后只见寒溪嘴角抽了抽，转过来看着她道：“龙是龙，凤是凤，怎会是一家？” 见他终于肯开口，白凤咧嘴一笑，“怎的不是一家，自古以来便是将龙凤连在一起的！” “真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低声吐出一句话，寒溪转身离开了这个有些嘈杂的地方，另觅发呆发的良处去了！ 白凤对着那个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银色身影哼了哼，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总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同我说话的！她如是对自己说。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在忙着正事，只白凤，时不时的会去骚扰一下寒溪。其实，当时的她不过是孩子心性，争强好胜罢了，哪知道自己这样的纠缠不休竟会在她与寒溪之间缠出了一条红线！ 后来，大家为了逆天之战几乎牺牲了一切。那场惊天动地的浩劫，其实他们并未看见，因着怕天界偷袭，苍玄寒溪留守在了后方，而白凤因着不放心寒溪，选择了同他一同留下。这一次，在她的心中，最重要的似乎不再是碧落姐姐了！ 大战之后，一切恢复了平静，神龙虚境的封印彻底破除，神龙族的族人自魔界回到了苍梧山，开始重建家园。而白凤，也是该回归神界了。 被白凤烦了那样久的寒溪倒是不习惯身边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声音，却又因为性格寡淡，始终说不出口挽留。 白凤自决定要离开的那一日起，心中便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而且一看到寒溪还会有些痛！她觉得定然是在这里待久了落下的病根，只觉得只要回去了便会好，就匆匆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却总有不舍！ 那晚她去同寒溪告别，在寒溪的房间外遇上了苍玄，苍玄站在那里看了她许久，似有犹豫，却在白凤说明自己来意之后，一股脑的将憋在心里的话尽数吐了出来：“小白凤啊，你对我们寒溪到底是个什么情感？” 白凤有些莫名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苍玄抬手抓抓脑袋，开始犯难了，这个其实他也不清楚，这下要他怎样对一个情窦未开的小姑娘解释这些？但是看寒溪这几日落落寡欢的样子，定然是动了心了，这可真是件头疼的事儿啊！ 就在他万般为难之际，突然看到一蓝一白两道身影缓缓而来，竟是前来道别的碧落与清寒，他赶紧将他们俩拉到一旁，说明一切缘由，接下里的事情便由清寒夫妇全权接手了！ 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是怎样开导那对别扭的小情侣的，反正最后白凤跟着寒溪去了苍梧山，至于再后来的故事么，便也就是那些俗气的山盟海誓、两情相悦、白头偕老了！在此我便不再赘述了！ 有些看官可能会好奇，这龙凤结合会生下什么样的宝宝呢，哈哈，姑娘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会生龙凤胎哟！ 166.番外-番外三 琐事篇 “呜呜呜——”伴随着哭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揉着眼睛跌跌撞撞的跑进竹屋，对着屋内静坐于炭炉前的女子哭道：“娘……娘亲，玉竹哥哥欺负我！” 女子放下手中正缝着的小袄弯腰将女娃抱到身上，抬手擦擦她脸上的泪水，开口，声音温柔似水，“漓儿乖乖不哭了，待爹爹和展叔叔回来，娘亲带你一同去欺负回来！” 小丫头泪眼汪汪的看着娘亲，嘟着嘴道：“娘亲，为什么我没有哥哥……玉心妹妹有哥哥便没人欺负她了……” 碧落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抿了抿嘴唇，心思一转，道：“这个问题等爹爹回来了你去问问他，为何漓儿没有哥哥。”她拿出帕子擦干女儿脸上的泪水，继续哄道：“漓儿啊，娘亲问你，如若日后你有了弟弟或者妹妹，你会保护他们不让其他人欺负了去么？” 小漓儿一本正经的点头，那严肃的表情衬着眼角还挂着的两颗晶莹的泪珠，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绝色的味道了。 碧落看着女儿的脸，忍不住叹口气，自己这闺女如若真传了她爹的容貌，将来还不定如何的让她这个做娘亲的操心，幸好女儿生出来之时像了她多一些。只是她不知道，便是没有清寒的倾城容颜，只各生了爹娘的一半容貌，这娃娃长大了也定然是个祸水！ 母女俩正面对面聊着天儿，竹屋外挡住风雪的结界动了动，随即伴着几声风声呼啸，一个着黑色斗篷的修长身影入了院子。院外风雪飘摇，院内却是一片晴好。清寒抬手拂落兜帽，唇角始终漾着一丝笑意。 推开门，便看到窗边的炭炉前，自己的妻子及女儿正相对而坐，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两人皆是笑着。听到开门的声音一同朝他望来，有着六七分相似的两张脸同时亮了起来。 小漓儿一个“咕噜”从母亲的膝上翻下来，扑到了父亲的怀中，仰起头甜甜的叫了一声：“爹爹！” 清寒弯腰将她抱起，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上略带着的泪痕，抬手轻轻刮一下她的小脸蛋，道：“我们的漓儿是不是又被玉竹哥哥欺负了？” 小漓儿用力的点头，然后声音糯糯的道：“娘亲说了，待爹爹回来要同我一起去欺负回来。” 清寒目光越过女儿落在几步开外静静坐着的妻子身上，无奈的微微叹息，这丫头，真是总也长不大，都已经是当娘亲的人了…… 正说着，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清寒抱着女儿转身，打开了门，只见云雀与展凌云站在门口，对着清寒笑得满脸抱歉。 漓儿看到来人，甜甜的唤了两声，“展叔叔，云姨。” 云雀看着这个小丫头那真是满心的欢喜，虽然自己的一双儿女长得皆还算尚可，同漓儿站在一处却果真是麻雀陪了凤凰。然后才想起现下来此的目的，伸手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儿子捞过来往清寒面前一放，“主人，玉竹不懂事，今日又欺负了漓儿，我们带他来赔罪了。” 碧落的声音自后面传来，“你们莫要站在门口了里进屋里坐。”说着便想要站起来，清寒只一闪身便到了她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来将她扶起，方才坐着还看不到，此番站起来才发现，竟已经小腹微隆了。 碧落笑着对玉竹招招手，玉竹一反往日的调皮，乖巧的走到她面前，叫了一声：“落姨。” 碧落抬手摸摸他的脑袋，“真乖。玉竹啊，落姨同你商量个事儿啊。” 玉竹抬头看着她，歪了歪小脑袋，“你说吧。娘亲说过，我便是不听她的话也不能不听落姨的话。” 碧落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出了声，微微弯了腰看着他道：“方才你是不是欺负漓儿了？” 小家伙脸色一变，差点转身就跑，却被随后上来的父亲一把抓住，碧落对着展凌云摇头，“展大哥，你这般倒像是重操旧业了一般，莫要吓坏了小孩子。”说着继续对玉竹道：“方才漓儿哭着问我为何她没有哥哥，有了哥哥便不会有人欺负她了。落姨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当漓儿的哥哥，那样的话，以后她便不用再羡慕玉心了。” 玉竹愣了愣，随即用力的点头，“我……我愿意当漓儿的哥哥！”说完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原本闹着要去欺负回来的漓儿竟也不说话了，看了玉竹片刻，笑着叫了声“哥哥”，然后很幸福的对在场的所有人道，“从今日起，漓儿有哥哥了，谁也不能欺负我了！” 四个大人围着炭炉而坐，看着在一旁玩耍的两个孩子，面上皆是带了掩不住的笑意，如今的这一切得来不易，他们都是那样的珍惜着。 想当年，逆天一战损失惨重。碧落与清寒在携手隐居之时，将重伤的云雀及展凌云一同带回，碧落以体内天珠的力量救回了云雀的一条命。 只是，即便是相爱，云雀同展凌云也终是人妖殊途，妖有长久的生命，人之一世却不过百年。 碧落不忍心看着他们生离死别，因着她与清寒经历了数百年轮回才修成正果，怎忍心看到悲剧再一次上演！便瞒着清寒偷偷地上了第五重天，在药君处讨得了一颗金丹，算是结束了展凌云的“人”生。虽然金丹给他换得的不过是五百年寿命，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已然足够了，不是么？ 清寒往着开着的窗户外面看了一眼，转过头对着妻子柔声道：“再过几日便是人界的新年了，我们在此快近百年，想不想出去看看？” 碧落一听，顿时把眉开眼笑起来，自她有身孕以来，便日日的躲在屋里，真是许久未曾出去了，更别提这山谷外面的世界，都快要忘了繁华两字怎写了。人界的新年，到时定然热闹，该是要带女儿出去见识见识了，省的将来长大了如她那般没见过世面！ 坐在一旁研究着碧落做的小袄的云雀一听顿时也亮了双眼，赶紧看向自己的丈夫，将展凌云点头，便如同孩子一般笑了起来。在另一边玩耍的两个孩子听到笑声跑过来扑进各自母亲的怀中。 清寒同展凌云交换一个眼神，心想要照顾这么些孩子还真是累人。突然，展凌云脸上一变，转头对妻子道：“玉心在何处？” 然后只听云雀一声尖叫，扔下儿子和丈夫奔回家里去了。徒留下三个大人两个小孩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屋里响起了碧落与清寒的笑声以及展凌云无奈的一声叹息…… （完）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低俊